次日一大早上,谷雨就爬了起来,每天晚上的跟小满挤在一张床上,她觉得睡得不舒服,真是太热了,都不想在屋子里呆的,许秦氏每日晚上的,把那些木桶木盆的装上水,放在房间之中,说是可以降降温的,这才好了些。
如果热倒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那些蚊子就实在是太讨厌了,嗡嗡叫着在耳旁转来转去的,家里连一个帐子都没有,早上起来都是一身包的。
好歹许秦氏在庄子里生活习惯了有办法,她带着谷雨小满去地头割了一大把的艾叶枝条回来,晾到半干之时就一小捆一小捆的绑好,到了晚上就点上一把,算是抵御了蚊子的进攻。
而夏至最是可怜,他年纪太小,一点这个艾叶他就咳嗽,王氏也就整晚的不太敢睡,帮他赶蚊子,以至早上起来神色甚至倦怠。
谷雨每每见夏至那细女敕的皮肤上一层红红的蚊子包,她很是心疼,见王氏那般形容憔悴,更是心疼不已,她想着夏至那个摇床还算挺大的,谷雨突然想着摇床有些类似以前学校的那种上下铺的,心说只要有一点点纱,倒是可以做一床帐子用,以后也不用受这种罪的。
她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想着似乎见过的,愣是记不起来,还是小满提醒了她,宁博送来的一个小箱子,在门背后面放着呢。
谷雨心里一喜,赶紧的奔过去,打开盖子,可不是就有,这么一下,倒是觉得这宁家也真是不错,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她叫醒小满,比划来比划去的,小满才明白她要做什么,拿起剪子就下去,下手又快又准,谷雨一见,很是有些惭愧,自己在这方面倒真是没有什么天赋,反正也不想学了,干脆的就做个笨姑娘吧。
小满剪好了那纱,听谷雨一说垂在夏至的摇床之上就明白了,自是动手在那细细的缝。
谷雨在一边又闲了下来,兀自的拎着小木桶出门。
许秦氏在担水做饭,见谷雨拎着木桶出门,“你这姑娘,这么大早上的出门做啥?”
谷雨甜甜一笑,“姥姥,我在我们家的坡地上种了东西呢,我去淋水。”
许秦氏把肩上的那么一担水放下来,嘟囔一句木桶太小的话,然后盯着谷雨看,摇摇头,“你这丫头真是操不完的心,这个种东西的事情你也上心了?早两日倒是还说不要像那老铁头似的,真是有福不会享,偏偏的是个劳碌的命!”
别人要是这么说,谷雨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这话是从许秦氏的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就滑稽了,噗嗤一乐,“姥姥你真是的,自己不就是这样么,要我说啊,你就该在家里享福,等着到时候二伯母生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抱孙子,这些活计给我姐我娘做不就行了!”
许秦氏一时间没有想到谷雨会这么说,听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倒是又找到了由头,“这可不一样,你又没有在庄子里生活过的,我这是一辈子了,一时间的也改不过来,你这才多久,就该不要去的。”
说虽然是这么说,谷雨也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的去找自己的小扁担。
许秦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谷雨,你不是说上回你挑水还掉进河里了?这还是在村口这边,你要是去你家坡地那边,那里河沿陡着呢,一不愣神的就栽下去了,再说下面都是淤泥的,你这么下去哪里还上得来?”
“河底不是鹅卵石细沙子么?”谷雨好奇的问道。
许秦氏笑话她:“我就说你是不懂的,这底下丢了这么些东西,什么树叶子花朵儿的,在那地上沤了那么久,加上你瞧着又是风又是雨的把东西弄到河边,加上水一泡,这河底多的是淤泥!”
谷雨一愣神,淤泥淤泥的琢磨了两句,总是觉得能够用得上,又一时间的想不起来,暗骂真是小小年纪的没有记性。
许秦氏见她拎着木桶扁担的就要出门,心想着也拦不住,正好见安锦轩从堂屋里出来,就使唤上了,“锦哥儿,你去看着谷雨,我怕她栽进河里去!”
安锦轩睡眼惺忪,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答应了下来。
这早晨倒是一天之中相对凉快的时候,安锦轩接过小木桶拎着,谷雨跟在后面走,看着田野里黄黄绿绿的很是舒畅,那绿的是秧苗,现在插下去不是很久,还能见到田里的泥巴,黄的便是早稻时候的打了稻谷之后剩下的稻草,也有人晾干了叠成一个圆圆的堆,等到用的时候过来取。这远远的一打量,谷雨倒是觉得像一座座的小屋子,她没有见过蒙古包是什么样子,在心里想,大概也就是这样吧,一片片绿油油的禾苗就像那草原,上面点缀着的圆圆的稻草堆就像是那蒙古包一般。
很快的就到了河边,谷雨先是去查看了自己的育苗地,去发现表层又是干干的,她有些气馁,地这么干,那些核是不是没有那么充足的水分呢,怎么发芽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要等到结果了。
安锦轩见她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的样子有些可怜,就问,“这个地也不好,沙子地,要是你现在淋水,很快的就给你漏干了。”
谷雨也发现这个问题,用手细细的捏着土,抬头问道:“锦轩哥,你有什么法子吗?。”
安锦轩四下里望望,“我想一来便是要把这些泥换了,要不然多少水都不成的,一块地这么大,铺上别的泥不太可能,但是你这个育苗地这么小,我们去河里弄两桶子河泥起来,等晾上两天半干了,捏碎,这样种上倒是也可以吧。还有一个法子,我也没有用过的。”
谷雨想刚才安锦轩的那么一番话,岂不是还要等河泥晾晾,这不是还要把地里的东西弄出来,这样一来还要再去找一次果核的,她赶紧的问道:“还有什么法子?”
安锦轩也不含糊,“我们回家弄些草木灰,然后在这上面铺上稻草,一来可以遮阴不会让这地面这么快的被晒干了,二来应该也能有点水在吧,我见人家用过的。”
两人说干就干,谷雨跟安锦轩去弄了两捆稻草,细细的铺匀,然后用小木桶去河边打水,细细的浇上去。
这些多半都是安锦轩在做的,虽然是早上,但是太阳也渐渐显出了热度,安锦轩很快的额头就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等他再挑一次水从河沿上慢慢上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汗就滴下来,差点迷住了眼睛,他腾不出手来擦,只得甩甩头。
谷雨一乐,“锦轩哥,我瞧着地主家的牛,晚上放在河边也是这么甩尾巴的。”
安锦轩苦笑一下,“我可不就是那头牛嘛。”
说着到了谷雨跟前,刚好他站的地方比谷雨那低一点,谷雨急急的让他不要动,想过来帮他擦擦汗,却又找不到什么东西,只好用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的揩。
安锦轩一愣,见谷雨站在自己跟前,头顶上刚好是刚升起的太阳,一时间的就显得谷雨有些光芒万丈,似乎跟平日里又不同。
身边走过几个下地的人,见到他们都俱是一笑,之前谷雨想到的那个摘桃子的方法,加上这么一回又卖连枷的,倒是让庄子里的人轻松了不少,而还有人也专门买了送回娘家的,如此又得了几句好话,说是嫁在桃庄就是不一样之类的,他们既是得了实惠又脸上有光,因此见到谷雨一家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张氏那边即便说谷雨这边一万个不好,也没有几个人会应和了。
此时他们见谷雨跟着安锦轩在这种地,越发叹说他们家的孩子跟别家的不同,也有人开着玩笑,“谷雨,你瞧你把你锦轩哥使唤得服服帖帖的哪。”
谷雨也不见外的,“那不是,齐婶,平叔叔还不是也服服帖帖的,你瞧着你轻手轻脚的,平叔倒是拎着那么多的东西,连一壶水都舍不得让你拿的。”
那齐婶哎呦一笑,“你眼睛倒是精的,只是咱们可是一家人,哪里说什么使唤不使唤的,你们可是不同。”
谷雨擦擦自己脸上的汗,自然而然的说道:“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那齐婶已经走过去了,却还是回头一笑,再不说话。
等把水挑去淋了那育苗地,安锦轩卷起裤腿就下到河里,吓得谷雨大叫起来,哪知道在河边倒真的是不深,也就是刚好没过了安锦轩的膝盖,他一捧一捧的捞着河泥,放进木桶子里,谷雨这才明白他是要捞河泥了,放心的坐在岸上,看着他在那折腾,心痒痒的想着河里多半凉快吧,她也要下去。
安锦轩不肯,谷雨也不放弃。
于是一个岸上一个河里的在那对嘴,正巧的道上有人招手,还似乎叫谷雨的名字,谷雨想想不太可能,这离着有几十米的,再说了那看着像是一辆马车,自己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多半是晒晕了误听。
见谷雨不应,道上跑下来一个人,直直的往谷雨他们这边奔,等人近了些,她一愣,站了起来,心说,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