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了进展,有了可以做的事情,谷雨跟安锦轩从医馆里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兴致勃勃。
安锦轩背着个竹篓子在那慢腾腾的走,谷雨跟在一旁,两个人细碎的脚步敲打着古老的青石板路,清脆的足音显得这巷子越发的清幽。
突然一阵吵杂,一群人拎着各样的东西就忽然的就往巷子里跑,一时间安锦轩措手不及,被人撞了一下,他还没有站稳,身后的竹篓子又扫到谷雨,等他转过身急急的去捞谷雨的时候,才发现谷雨稳稳的站在身后,松了一口气。
谷雨懵懵懂懂的跟在安锦轩的身旁走,被冲进来的人群弄得一愣,安锦轩身后的竹篓子一转,她往后一退,却是没有站稳,心说该不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吧,身后出现一个人,已经稳稳的把她给抱起来。
此时,谷雨跟安锦轩都望着谷雨身后的那个人,俱都吃了一惊,肥胖身形、细眯小眼睛、青布衣衫,人虽然笑着谷雨却仍然的觉出了寒意。
谷雨的嘴张张,也没有说什么,与安锦轩眼神一对,两人转身而去。
走出巷子,谷雨方心有余悸的问:“锦轩哥,你说那人怎么的会变成这个样子,倒是吓了一跳,本来还想着说谢谢他,却也觉得怪怪的,还是直接的走了好。”
安锦轩自然也认出那个人是当初克扣工钱又企图伤人的黄管家,自然的也明白谷雨的心思,他笑道:“他认出不认出我们都没啥关系,至于这转变倒是耐人寻味的紧,要不是咱们掷过去给他的那个木牌主人的作用的话,想必不知道他是什么用心,变得真快。”
谷雨对他什么用心不用心的根本无甚兴趣,一心的想着怎么的去嫁接神仙果,反正的只靠她一个人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一个姑娘家也不能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要是假手于人的又怕他们不会做或者做的不好无法成活,这实验她抱着极大的希望,可不能因为这些因素失败,于是想着回去先找一些树苗教会安锦轩,让他去办她倒是放心的。
安锦轩让谷雨去许世和的酒楼歇歇,他要去买些东西,顺便的再去皮子铺。谷雨也不疑心的,反正她不喜欢那皮子铺,那味道甚是奇怪的,还不如去酒楼里跟沁儿玩会。
安锦轩送谷雨去了酒楼,转头去布庄,买了白纱,想着回去再尝试几回那颜色,试试配方,等着那伙计拿白纱的时候,又见台上放着的几匹料子,倒是好的,便想伸手去试试,哪知道他的手还没有碰上,便被那伙计斥声喝止住了,安锦轩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言。
从布庄出来,安锦轩又想着要再去逛逛,刚才那料子虽然没有买上,心里却惦记谷雨的衣裳,自从上回的进山那次之后,她那身衣裳已经不能穿了,加上她又接济了小荷,现在自己倒是没有衣裳替换的,小满跟王氏她们整日的坐着,想必也是不舒服,坐在那光凳子上,要是垫上褥子的又热,倒是买上几张苇垫回去才好,许秦氏傍晚纳凉时候用的蒲扇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惊蛰的纸也快用完了……安锦轩被自己的这些想法吓了一跳,接着便泛起笑容,他进了庄子之后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牵挂其实也挺美好。
笑意盈盈的安锦轩倒是觉得美好,只是有人欢乐有人愁的,巷子里迎面而来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脸色通红的小女娃,小女娃在细弱的抽泣,妇人的脸色很难形容,心疼焦急无奈彷徨,种种汇集一起变成了脸上的愁苦之色,她带着哭音哄着手里的孩子,“乖,青儿乖,咱们回家,都是娘没用,身上没有银子进不了济世堂……”
这妇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见一少年手里提着东西呆呆的望着她,脸上有怜悯之色。或许就是这神色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也或许是做娘的救子心切,于是她开了口,“这位小哥,您能不能借咱两文钱的,咱不是坏人,我们是石尾村的,这么老远的路,要是回去借来钱的这娃儿还不知道怎样了,要不您跟着咱,给娃儿诊了病就回庄子里借了钱给你的。”说着就差跪下了。
安锦轩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模出六文钱,“谁没有个难处的,婶子拿去给娃儿看病要紧,说什么还不还的,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
那妇人接过钱,又见安锦轩穿的衣裳也很是破旧,手里还提着白纱,想着安锦轩家道也是个不好的,只是这当头的一文钱也难死人,她就愣是要打听安锦轩住在什么地方叫啥名的,日后还上,安锦轩担心那小女娃的病,赶紧的告诉了她。
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哄着怀里的女娃,“青儿乖,咱们凑够钱了,这就去济世堂。”
安锦轩这才开始醒悟,可不说的就是济世堂么,难怪的这么耳熟,当初自己跟谷雨去那卖墨地生的时候,就知道那掌柜的不是东西,一心的钻进钱眼里了,而今天那断指汉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这眼前的妇人又准备跳入火坑,他心里直恨那济世堂怎么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了两文钱的置这么小的孩子于不顾,一时间就充满了愤怒,“婶子!”
那妇人已经走出了十几米,听见安锦轩的怒喝,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一脸的愁苦又道:“小安哥,咱真不是坏人,要是您信不过就陪着我们去那济世堂,回去了必定还上的。”
安锦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急,反倒吓到了人家,连忙的解释,“不是的,只是那济世堂可是不成,我刚想起来原来是那个地方,这济世堂名声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病,还是不要去那的好,后巷子里有一个苗氏医馆,苗老先生医术好不说,最是仁义的,这镇上的街坊身子不好了都是去的那里,我看这是热症,也花不了几文钱的。”
那妇人有些神色不定的,说了一句,“我们庄户人家的,要不是那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上医馆,只是也没有门路,从庄子里出来,在路口那的铺子打听过了,说就是济世堂的医术顶顶高明的。”
安锦轩一听这话就更是恼怒,他想这这个肯定的就是他们串通一气的,只为了专门骗这庄子里的穷苦之人,亏他们也下得了手,于是道:“不瞒婶子,当初我去济世堂卖过药的,那掌柜的也不是什么东西,一开口就是银子银子的,哪里有一点行医的仁心,婶子您想想,要是真是那治病救人的,怎么会就因为两文钱就置你们于不顾?”
妇人听他这么说,叹着气拿不定主意,抱紧怀里的孩子,又摩挲刚才安锦轩给的几文铜钱,这才点点头,“成!咱听你的。”
安锦轩给他们说了苗氏医馆的具体位置,见那妇人一脸茫然之色,想必平日里来镇子少不知道路怎么走,要是耽搁了就更不好了,安锦轩亲自的带着她去,见了苗老先生。
见苗老先生给她诊症,便安心的叫伙计带着他去后院的灶房。
安锦轩从灶底掏出一点灰,往身上抹,一看还是不行,干脆的月兑下衣裳卷成一团然后塞进灶里捣腾,这架势吓了那小伙计一大跳,“锦轩,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安锦轩摇摇头,并不说话,“苗爷爷没有教你吗,这灶底灰可是好东西,我沾沾能对身子好呢。”说完安锦轩把衣裳拿出来,一抖,灰四下飞,他倒是满意,穿上这一身灰突突的衣裳,接着又用锅底墨抹脸的,做完这些,把手里的白纱往头上一绑起来,随手拿着灶房之中的一顶斗笠扣上,急急的出门。
那伙计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安锦轩已经走远,灰倒是还飞着,摇摇头,一脸茫然,“这锅底灰是好,也没见先生涂在身上的啊。”
安锦轩出到街上,先悄悄的走到济世堂门口转转,见里面人倒是不少,看样子也多半是庄户人家,这镇子上的人,多半的知道去苗氏医馆的,他一想起这不知道有多少庄户人家被这济世堂吞下一家子的血汗钱,就来气。
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在济世堂四周走,走到离济世堂五六十米的一个十字路口,见人倒是挺多,于是将头上的帽子一摘,甩在一边,在路口处直直的跪下,衣裳裤子脸到处都是灰突突黑漆漆的,路人纷纷驻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安锦轩也不说话,手上刚在灶房抓过辣椒粉的,此时他就轻轻的揉揉眼皮,一串串的眼泪就下来了,这么静静的就跪在那哭。
这街当头的这么一出,人便越来越多,纷纷猜测是干什么,围在跟前的倒是觉得这么一个孤苦的娃儿,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在的,倒是可怜跟疑惑的神色,围在外面的干脆就是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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