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谷雨便跟安锦轩呆在育苗地里,大人们自是去忙送的东西一类,到处都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倒是比过年时还热闹三分。
谷雨跟安锦轩经过村道的时候,碰巧的遇见了刚洗好衣裳的四婶陈氏,她笑微微的道:“谷雨,听说你要去镇上做女先生了?”
谷雨一时间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想着可能是二伯二伯母高兴,当一件喜事一般的说出来,于是也笑着道:“四婶,哪里就是先生了,就是拜了个师父呢。”
说完,她不想多耽搁,跟安锦轩索性的绕着河边往上走。
陈氏眼睛望望他们那边,跟那一起归家的刚嫁过来的小媳妇道:“你瞧瞧,我娘说的真是没错,我们也沾不上她那边半点光,还藏着掖着的,不就是拜个师父嘛,学不学得成还是一回事呢,我瞧着那丫头性子是野的,只怕到时候那边学不好,家里的活也不会做,以后可难办。”
谷雨倒是不管那陈氏怎么说,心里知道她嘴碎,心却不见得坏到哪里去,反正的总是生活在这庄子里,过着这悲悲苦苦的日子,加上没有嫁过来之前的时候,娘跟嫂子说的都是这些,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反正现在是分了家,不用低头抬头的碰上,也自然不当回事。
两人很快到了育苗地,谷雨跟安锦轩商量嫁接的事情,这个她倒是比较熟悉的,不止一次的见过,于是她用安锦轩的那把刀,把地头的野树忽的削断,手起刀落很是干脆利落,一边还带讲解的,“锦轩哥,你看就要这样,这个断面要平整光滑,然后在侧面这割开一点皮,把新枝放上,裹上了稀泥的湿布裹住,到时候就会活了,等着新芽出来,下面这老树的要是发芽就抹去。”
安锦轩见谷雨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只是手里除了第一次削断枝条的时候利落一点,剩下的动作倒是也是笨拙的,急得满头的汗水,倒是有些个好笑,自己在那实践起来。
谷雨也是汗颜,自己虽然说见过父亲做这样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动手过,见安锦轩做起来虽然也可以,但那新枝一放到那老枝上,根本就没有办法的完全贴合,这不贴合在一起,老树怎么给新枝输送养分怎么发芽呢?
最终倒是安锦轩的主意,新枝的一头削尖,这样就好多了。
两个人见差不多了,想着可以放在后院练习的,剩下的便是跟李得泉一起的去挑神仙果的枝条。
哪知道回到家里,倒是吓了一跳,堂屋之中摆放着一包包的点心,也有几个鸡蛋的,东西多倒是多,却是显得很是零碎又凌乱,她嘴巴抽抽,“爹,给师父送这些个不太好吧?。”
许秦氏过来倒是摇头,“这哪里是我们要送给师父的,倒是乡邻们送过来的,说是你就要去医馆里了,过来坐坐,以后要是有了点什么不好的,还要多劳你的心……”
此话一出,谷雨觉得压力山大,自己这还没有学,怎么的也变成这般,又不是中了秀才,“爹,怎么的能收这些东西呢,我还没有学成的,也不是中了什么秀才,这还是退回去的好。”
李得泉跟王氏都是也是为难,谷雨出息了他们心里自然高兴,只是这拜师学艺的事情李得泉最是清楚不过,不见得能是几年就能出师的,他当初学木工活计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更不用说这治病救人的事情了,听谷雨说要退回去,他倒是也有些动摇。
许秦氏这回却是不答应的,模模谷雨的头,“丫头,你不知道呢,庄子里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大夫,你这去的是医馆,倒是真的比秀才还好些,秀才以后即便的中了状元,庄子里的人不过是出去的时候说着风光,那个状元郎是咱们庄子里的。只是你不知道,这人吃东西过日月,哪里能够没有不舒服的时候,要是到了那个时候,遇上一些骗钱的大夫,生生的就给拖死了,谁家的日子也经不起这折腾。”
谷雨当然知道那折腾的厉害,她不就是刚刚跟安锦轩演过吗,那次虽然是演戏,但是要是太过离谱,也自然的没有人会相信,到时候自然的也不会由着像济世堂那么害人。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想到当初她呆在病房之中是埋怨过的,为什么自己的母亲总是没有哪怕半天的时间陪着自己,现在她似乎有些了解了。
许秦氏又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你想想,即便你还没有学成,他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也可以央求师父带回来两包药,该花的钱大家自然也不会少,自是图个不被骗了的花了冤枉钱。你们没有听说么,就在我们镇上,早两天有一户人家可是凄惨的,那娃儿是叔叔婶子带大的,偏偏叔叔头上长了东西,这去济世堂那里治,家里的屋子地什么的也卖了,倒是还没有治好的,那孩子在街上卖身救叔叔呢。”
一旁的安锦轩正在喝水,噗的就吐在了地上,谷雨咳咳两声,回头一眼,“锦轩哥就是听不得人家这般。”心里却是有些个好笑,当初自己跟安锦轩演的那么一出倒是真的有效果,济世堂的臭名声已经传了出来,而那腿上长疮变成了长在头上,跪在街上变成了卖身救叔叔,这么传下去的,还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版本,谷雨倒是不担心,只要济世堂救不了这一条变不了,其余的也任由他们加工传播吧,反正有时候,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谷雨又看了一眼堂屋之中的东西,听着许秦氏在那说,谁谁谁给的,谁谁谁来过,仔细一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无非都是一包点心,几个鸡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谷雨心里送了一口气,心说到时候还礼也就是了。
王氏倒是也这么想,“等巧娥的出门酒请大家吃上一顿,实在过意不去的咱们再退回一点子东西,这也不算当面的退回去,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这庄稼都开始黄了,左不过的收好了庄稼就开始办事的。”
许氏倒是有些担忧,“这个倒是没啥,只是怕咱娘又怎么想的。”
谷雨一想起李何氏的那副嘴脸,心里就有气,又抬头见李得泉一脸的尴尬之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当初要不是李何氏打自己,李得泉何至于说出那番话,但是都是一家子,他也这么久的真的也没有上门,憋着一口气的。
大概在李得泉的心目之中,要是自己先低头也就是说自己做的不对,而偏偏的不是自己做的不对,那边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理。这事儿说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庄子里的人,整天的过日子,吵过闹过,也曾经一度的不说话,巷子里遇见什么的,哼一声就走开,但是过不了几个月,还是有一个人先开口,之后又热络起来,倒是从来没有过的好。
谷雨就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小媳妇在河边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之后见人家手挽着手的赶集,倒是比亲姐妹的还亲的,起初倒是啧啧称奇,后来又觉得不就是这样的么,日子那么长,一直憋着倔着的,何时是个头。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是李得泉跟那边修好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她倒是没有啥,反正这边是自己的亲人,那边是自己亲人的亲人,也没有必要敌视。谷雨虽然这么说服自己,心里却总是别扭。
门外幽幽的传来一声,“就是这了——”
等脚步声近了一点,传来了更为夸张的声音,“哎哟喂,我的好夏至,我的乖孙子,女乃女乃可这么久的没见着你了,来,女乃女乃抱——”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的有些怪异,似乎僵住了,又被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咯吱咯吱的有那种莫名的声响一般。
李何氏的这么一通做派,倒是让谷雨没有想到的,而身后跟着的那个妇人,手里提着个篮子,倒是个会说话的,“我还说这老嫂子的孙女就要当女先生了,先过来认认门的,那知道却是住在这边,还多亏了带着我过来,也不是什么东西,家里刚种下的花生,给提上一篮子,瞧着一屋子的娃儿,个个都是顶好的。”
李何氏见大家愣神,李得泉蹲在地上,笑骂道:“这是你们的五女乃女乃呢!早一阵的去闺女那边住了,也没有见着的,你们也真是的,也没有去问问。”
这么一说,自然的又是一通的叫,谷雨也不知道跟她们说些什么东西,好在夏至在,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在李何氏的怀里,竟然甜甜的笑了起来,兜不住口水,就顺着嘴角流出来,把李何氏稀罕得不行,“我就说我孙子跟我亲呢,你瞧笑得多欢实。”
王氏自然的也不好说什么,“娘,夏至知道您疼他呢。”
这么一说,李何氏越发的得劲了,“我那边还给我孙子蒸了蛋羹呢,走,女乃女乃带夏至过去吃。”五女乃女乃自然的也随着过去,留在地上的一摊子花生,表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见李何氏抱走夏至,小满追到了门口,被许秦氏喝止住了,“甭担心,你女乃女乃是来跟你们讲和的呢,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们也总得给她一个台阶,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记在心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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