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两日的都变着花样的做吃食送去堂婶那边,把从许秦氏那听来的东西进行改造翻新,还结合以前自己吃过的再做出来,味道倒是不错的,什么白切猪脚,红烧鱼,扣肉什么的都出来了。水果洗好放在碗里,剩下的菜帮子细细的腌过,就着春天腌好的生姜竹笋放在一个碗里,生姜淡黄笋雪白,碧菜帮鲜红辣末,闻着那酸酸辣辣的气息,谷雨自己都流口水的。
她下厨这些天大家倒是都欢喜,反正这些菜式不要说是要吃,连听也是没有听过的,再说她想的东西向来古怪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夏至这两日的也无心玩什么秋千一类的,一见到谷雨也不怕挨骂了,软软的扑过来,谷雨心里惦记着那边的事情,却又摆月兑不了夏至,哭笑不得。
这日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吃的,她就把肉加上葱剁成细末,鸡蛋敲碎放在碗里,接着小火烧着,放一点子油在锅里,两勺鸡蛋液,入锅刺啦一声就加一筷子肉末放好,然后囫囵儿一翻,就变成了蛋饺,蛋皮把肉都包在了里面,跟平时吃的饺子倒是差不多,只是外皮是鸡蛋里面是肉罢了,这东西煮熟就又女敕又鲜的。
不是谷雨转了性子要专门的研究这些个吃的东西,而是想着帮天授那头做点事情。照着谷雨当初的主意,要从一个悲观绝望的人口里问出什么话来实在是太难了,只能采取迂回政策,比如她这几天送这些吃的过去,堂婶当初也是觉得过意不去,再说哪里有心思吃饭的,只是不动。谷雨也不多说,仍旧每日的去送。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谷雨心里有些害怕那个三女乃女乃,又怕院子里墙角的水池,那青苔看着泛着凉飕飕的气,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院子里没有人,听见天授的哭声,谷雨推门而入。堂婶怀中斜斜抱着天授,手里拿着一碗粥,脸色却是木然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手里拿着的碗没有放平,粥水缓缓的地在地上。天授在怀中哭着,伸手去够又勾不着,哭的涎水流出来,跟那粥水倒是挺像。
谷雨摇摇头,心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婶婶”听见谷雨这么唤,天授娘赶紧的回过神来,这才赶紧的把粥放好,有心疼的给天授擦眼泪口水,嘴里不停的哼着哄夏至。
谷雨把手里的梯盒打开,拿出蛋饺跟别的吃食,还特意的给天授蒸了蛋羹,干脆的抱过来自己喂他。嘴里说话却是不客气了,“婶子,本来也轮不到说你的,只是大人再怎么的,也不能苦了天授不是,这回倒是没啥,下回怎么办?这屋檐下这些石头的台阶,院子角落都是青苔,哪里都是要注意的地方”
天授娘突然之间就开始流眼泪,这么久以来是谷雨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便是最苦的时候,她顶多木然的看着这些事情,现在倒是一边抽泣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么。
谷雨心里也不好受,却也强忍着一边喂天授吃着蛋羹,一边的从这些话语之中筛选出信息。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的。或许是觉得谷雨只是一个孩子不打紧,或许是被触碰到了痛处,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这么多年的委屈无奈伤心在心里再也装不下,一泄而出。
谷雨竖着耳朵听着这哭诉,天授娘的情绪很是激动,说话颠三倒四,有些话不停的重复有时候一下从这边跳到那边。但是最终谷雨还是知道了几件事情,第一就是得林叔之前倒是看上了一个什么人,要娶进门却又不行,第二便是天授娘嫁过来之后跟得林基本上形同陌路,这第三就是香会里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虽然说得是含糊其辞,也只是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谷雨还是猜了出来一些。
等看着差不多了,谷雨才抱着天授出到门口,屋檐下挂着一根竹竿,上面是粗布巾,谷雨仔细的一分辨,看着其中一块绣着一小簇梅花,又见洁净异常,拉着就进来递给她,“婶子,擦擦泪,这哭哭说说心里头痛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此时天授娘恢复了一点平日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要过来抱天授,“瞧我这个样子,谷雨你可不要被吓到。”
听她这语气是不打算说什么了,谷雨当然不会这么放过机会,很有可能的这次不问一辈子都问不出什么了,于是道:“婶子,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呗,你不要看我年纪小不懂事,没准的我还能帮你不是?”
天授娘有些个犹豫,“我哪里敢说你不懂事,这回庄子里的这么几年,那些桃子月兑粒机什么的东西,倒是都是你想出来的,只是侄女,人跟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等你大了一点就自然明白。”
谷雨不肯放弃,“要我说人也总是不一定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一个样子。”见天授娘没有说话的意思,谷雨索性的豁出去了,“婶子,我说句不好听的,天授是我弟弟,你忍心的他一辈子的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吗?你甘心的就这么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吗?你觉得你把自己揉碎了这么像死水一样的活着对我三爷爷三女乃女乃还有三叔就是最好的吗?”不跳字。
天授娘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终究的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谷雨,有些事情万般不有人,婶子知道你又机灵心肠也好的,只是这些吃食不要再送了,啊?反正的,以后的日子,我连想都不敢想了。”
说完这句话,天授娘再也不答话,接过天授晃悠着。
谷雨无法,只好的回家去。
明日学堂小休,想必的惊蛰他们今天就会回来,自己这边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看看他们说的主意到底是什么主意。
哪知道回到家里却看见院子里站着石头,心里就有些恼火,“我们家是驿站吗?来就来走就走的,你那些衣裳谁也不稀罕要,都扔去烧火了,弄得一身灰”
石头还没有应声,陈永玉他们就走了出来,站在他们后面的,是安锦轩。
谷雨顾不得那么多,就拉着安锦轩去后院,惊蛰已经在那了,就把刚才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惊蛰笑着对安锦轩道:“看来也差不多的,这下子倒是可以做事了,只不过要抓紧才是。”
谷雨一头雾水,“难不成的你们以前就知道什么事情?那还叫我去问,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
惊蛰笑呵呵的道:“没啥,那个蛋里面裹着肉的东西挺好吃”
这么一说,安锦轩跟惊蛰哈哈大笑起来。
谷雨就像小一点的时候被惊蛰逼着写字一般有些无奈,“你们总是这么莫名其妙,但是那天说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我倒是也想不到了,婶子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似乎决定一辈子就这样了,她的心都死了,还能够做什么?”
安锦轩低声道:“没听过死灰复燃吗,她是不忍心走,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办法在得林叔叔那。”
一想到那个整天的扛着锄头野地里到处乱逛的叔叔谷雨就摇头,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真是不靠谱,“像个游魂一样的,怎么的能够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惊蛰一笑,“我以前倒是听过一些,这不打紧,得林叔那头的希望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到时候只要我们顺藤模瓜的,最后事情就简单多了,你不要想太多就是。”
谷雨头大,索性真的就不想了,转而问道:“石头来做什么?看着他我就不舒服”
惊蛰噗嗤一笑,“你倒是看谁舒服?人家自然是有事情,再说这回的要不是他,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这次是听说小前庄的人要去柳坝子讨说法,说是不成就要砍那些老柳树了。这我们庄子里也牵扯进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惹上了这事,你就不要说他了吧。”
安锦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人的事情,关柳树何干”
次日一大早,谷雨就没有看见惊蛰跟安锦轩,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也来不及问的,因为小前庄的那些人放出了话,说是不仅的要砍柳坝子的柳树,桃庄这的桃树也是不放过的,官府的人也看不住,白天不行晚上来为此陈永玉很是头疼,每日的让人守着。
事情闹开来,大家都愤愤不平,一边骂小前庄的人不讲道理,一边的咒骂柳坝子的人伤天害理弄什么香会,当然也有的说那天授这边的。
事情就这么僵在了这里,大家愤怒是愤怒,大多数人其实不见得是为天授一家子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庄子里不能被别的庄子欺负,要不然的以后出去抬不起头云云。
到了这个时候,瞒是瞒不住的了,李得泉他们说话的时候也不瞒着孩子了,外面什么话都有人说,他们自然的也是知晓的。
下半晌,惊蛰跟安锦轩回来,似乎有了主意,见陈永玉他们正在商议,也不避讳,直直的走过去,“伯父,我们想过了,休了天授娘就解决了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