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俗语有云:先开花后结子。这富贵人家,先生个女儿好。可是,于清琼这一胎,却到底还是让很多人都失望了。
虽然恭平王府一切照常,没有半分埋怨之意,反倒大肆张扬,闹得满京城都知道,恭平王府里新添了一位小小姐,只待登了玉碟,就受封为县主了。而且宫里不只几位贵人遣了太监来送仪礼,就连皇帝也特意打发了人过来探视,赏了不少宝物,还特特地叫钦天监的监正来为小县主取名。
可是,在无限风光背后,安乐侯府却远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欣喜。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可是于清瑶听到的传言中,据说她那位大哥怔了很久,才哀叹:“可惜”。大概,是对亲妹子,没有一举得男而感到成分遗憾吧?
不过,对于田氏来说,虽然也在刚得到消息时怅然若失过,可很快就又精神了起来。到底,是安乐侯府的第一个外孙,不论是对恭平王府还是安乐侯府,都很是金贵。
且不说别的,光是各房的贺仪就足有一车。于清瑶囊中羞涩,自然是比不过那些哥哥嫂嫂,甚至连两房里的侄儿、侄女,送的也比她贵重。
不过,好在她也没存了与人攀比的心思。就依着常礼,备了“五福礼”。不同寻常拜访作客送的“四件礼”。这“五福礼”过是送给初生婴儿的常礼。
于清瑶备的,分别是足金打的长命锁,可系在手腕、脚踝上的银制铃铛,虎头帽,虎头鞋,还有一件绣了碧水荷花的红肚兜。
不知,是不是她曾诚心跪在佛前祈福的事,打动了田氏。这回,田氏看她的礼物,倒真是露出满意之色。甚至还心情大好地打趣锦屏,笑她要被于清瑶超过去了。
这结话,于清瑶自然不会当真。可是看着田氏似乎放下了戒心,她也觉心里轻松许多。总算,之前因异能而带来的负面影响,渐渐消散了。
尤其是,田氏笑着允她在洗三礼日,一起去恭平王府观礼,更让于清瑶喜出望外。
虽然名义上,她还是小县主的姨娘,可是谁都知道她这个姨娘不过是个庶出的。她之前甚至以为田氏绝不会让她这样身份的人,出现在外孙女的洗三礼上。所以之前根本就没有准备,可这会儿,她却要再破费一次了。
洗三礼,观礼的亲眷,一般都要被那只盛满金银珠宝的水盆中添财的。虽说没有规定,必须得添多贵重的东西,可一群人看着,要是只丢一、两只银锭,就未免有些丢人了。
虽然之前卖了宝石,得了一笔钱,可却都拿给了陆初五。这会儿,于清瑶手里还真是没什么可用的钱。细想想,去参加洗三礼,是一个机会。少不得要咬咬牙,舍出些好东西了。
洗三礼当天,于清瑶刻意妆扮一新。又把自库房里翻出来的一只翡翠环扣坠在腰际。这只环扣,虽然小巧,可玉质却算上乘,再怎样也值个几十两银子。作洗三礼的添头,倒也不算太失礼。
虽然是姻亲,可是于清瑶对恭平王府并不熟悉。上一次来,还是一年前的事情。这会儿,跟在田氏身后走入内院,眼见厅中珠环翠绕,贵气袭人,不免在心里更添了几分小心。
能来参加洗三礼的,和恭平王府,不是沾亲,就是带故。虽然比起相国寺的牡丹会,人是少了些,可是身份上却更尊贵许多。
笑着一一同在座的长辈们见礼,于清瑶暗自在心里默记着这些人的身份。有些,她从前是见过的,也有些,是她根本就没印象的。可这会儿,听着介绍,却唤起一些她前世的记忆。
今日参加洗三礼的,见过的,有恭成王王妃薛氏,勇义侯夫人赵氏,平西侯夫人苏氏。
而年轻少女中,却有陈灵儿是旧认的。这会儿,她正拉着两个少女坐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虽然没有刻意去听,可隐约的,于清瑶也知道她在说什么。想来,因着平西侯夫人苏氏的关系,陈灵儿和恭平王府家、两位还未出嫁的郡主关系好也是正常。
只盼着,陈灵儿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又和找她的麻烦。她可不想因为陈灵儿的挑衅而在众人面前失礼。
心里暗自想着,于清瑶脸上却仍带着恭敬而柔顺的笑容,在田氏的指点下,向其他的人见礼。
“这位,是李夫人。”介绍到最后这位,田氏的目光微闪,虽然言词仍是客气,可于清瑶却能觉察出那淡淡的一抹轻蔑。
田氏虽然对她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可在外,却一向礼数周全,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对其中一位夫人流露出这样微妙的情绪,还真是……
笑着施礼,于清瑶还待细细打量,那李夫人却慌忙站起,竟是笑着拉住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拜下。
“快莫要如此多礼,我……”微微一笑,李夫人虽然没有说下去,可却硬是不肯受于清瑶这一礼。而周围的人也是笑着,似乎并没有看到一样。
心中更觉奇怪,于清瑶暗暗打量这位年轻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李夫人。心头突然灵光一闪,有些明白过来。
今天这样的日子,一众夫人,大多都是穿的正色,就算没着大红色,可也是贵色。独这位李夫人,却是着的一件粉色春衫,又在外面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比甲,看起来甚是单薄。
这样的场合,不着正色,而穿粉色,周围几个夫人又是这样的表情,不用人说,于清瑶也看出这位李夫人应该只是个妾室了。
论理说,恭平王府这样的地位,来观礼这些夫人们的身份,绝不会容忍一个妾与她们同席而坐。可偏偏,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对这位李夫人口出恶言。哪怕,神情间有些冷淡,可表面上也还是和善的。想来,李夫人就是妾,也是哪个王族贵胄府中的。说不定,还和在场的几位王妃一样,也是位贵人……
心里百般猜测,面上却仍不显异样。只是,在与李夫人对答间,更多了几分小心。既不讨好,也不冷淡,恰到好处的有礼却疏离。
田氏抬眼,目光扫过她,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看来,对她的表现也算满意了。
因着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所以不能进产房。在田氏由恭平王妃苏氏陪着去探女儿时,于清瑶也只能留在厅里。
今天来的人少,算上特意来陪客的两位郡主,也只得四个少女。可因着陈灵儿,于清瑶自然而然的又落了单。
所幸,性子略为温和的宝华郡主还记得自己今日是来陪客的,见于清瑶一人坐在桌畔,只是一直微笑着却不曾说话,就丢开陈灵儿,笑着同于清瑶道:“清瑶姐姐,你也不是第一次来。大家都是亲戚,你也不要太拘谨了。”
“谢郡主,”于清瑶淡淡笑着,奉承几句,却并不打算真的放开心怀,坦然倾诉。说到底,她和两位郡主都不熟,而两位郡主也从不曾真正把她看在眼里。若因着两句客气话,就真的自认是亲戚了,到最后,下不了台的还是她自己。
虽然客气了几句,可宝华郡主也不是真心要和她说话,不过数句,就又转去和陈灵儿说话。
陈灵儿抬起头来,睨着于清瑶,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又转过脸去和两位郡主低声说笑。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可于清瑶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们不知道这个于清瑶多可笑上次在相国寺的赏花会上,百般讨好薛王妃,还故意吹什么竹笛。可惜,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投王妃所好讨得了欢心,却到底及不上张婉莹敢以命相搏……要是我啊吃了这么大的闷亏,怎么敢还出现在人前……”
皱起眉,于清瑶转开脸,只作没有听到。可偏偏陈灵儿仍是不肯住嘴,更变本加厉地道:“我隐约听人说,于清瑶没有搭上恭成王世子,就转向勾搭勇义侯家的公子。之前古吹台上,居然还是和林公子一起出现的,只可惜,她那回还是给他人做嫁衣,生生让一个小门户的女人抢了风光。就连许苹苹,也吃了那女人的亏……”
这回,于清瑶就是再大度,也不由得火起了。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可不知最后被传成什么样了。若是传到母亲耳中……
捏紧拳,她还看向陈灵儿,却听得“啪”的一声,一只茶盏自桌那边滑过来,无巧不巧,就掉在她的脚下。虽然盏中只剩了半盏茶,却尽数都溅在她的绣花鞋上。
愕然抬头,却是宝林郡主跳起身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才十二、三的少女,瞪着眼,鼓着腮,怒容满面的,竟是对她好像有很多的不满。
于清瑶扬起眉,手指轻掸,看似在拂去衫前轻尘,可其实却是在暗示上前的柳絮退下。
柳絮怔了怔,还是依了她的意思退到她的身后。柳絮这一退,原本站在郡主身后,上前来却又已经顿了脚步的那个大丫鬟就只能赶过来。
“于小姐没被伤着吧?。”召过小丫头过来收拾一地的碎片。她陪着笑脸来问于清瑶,于清瑶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微微笑着。
虽然明知道是自家郡主的不是,可这大丫头之前又哪儿受过这样的冷遇,瞧着于清瑶的冷脸,她的笑都有些僵了。
就在这时候,宝林郡主又喝道:“嫣儿,你莫要理她以为自己真是侯府千金,在咱们姐妹面前也敢充大”
嫣儿柔柔地唤了一声“郡主”,又看看于清瑶,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可其实也只不过是要作出个样子。宝林再唤,她就立刻退了回去。
宝林哼了一声,瞪着于清瑶,直接问道:“你真去勾引林家哥哥了?你好歹也是个规矩人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冷冷地睨着宝林,于清瑶用眼角瞥着厅那头的席上。那面的席上,也不知是谁说了个笑话,一众贵妇笑得欢畅,似乎根本没人留意到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目光微闪,于清瑶也不答宝林,眼睛一抬,盯住后面架上吊着的那只绿毛鹦鹉。那只鹦鹉,想来是之前拿来给陈灵儿看的,就吊在一只金环上,爪子上还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虽然是动了心思的,可于清瑶一开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她的意念才传出,那只鹦鹉就忽地一下飞了起来。
事发突然,连于清瑶自己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宝林察觉出不对,错愕地回头。可才回过头去,那只绿毛鹦鹉已经扑了过来,竟是笔直地冲着她梳得整齐的发髻抓去。
宝林骇了一跳,却已经闪避不及,被那鹦鹉一爪子抓散了头发。尖叫出声,宝林顾不得头发,只是立刻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被鹦鹉抓到脸。还好,这鹦鹉只在她头上停了一下就飞了起来。竟是返身直冲着陈灵儿扑去。
饶是陈灵儿一向胆大,这会儿也被吓住了。用双手护住头立刻往后退去。那只鹦鹉还要扑去,可脚被银链系着,根本就飞不远,只是忽扇着翅膀,“嘎嘎”地叫了两声,一团暗绿色的稀泥一样的东西,当空落下,无巧不巧的,正掉在宝华郡主的头上。
原本还在发怔的宝华郡主一声尖叫,双手乱挥着去拨弄头发。虽然忙了好一阵子,可是没有把头上的东西抹掉,反倒让那绿色的鸟屎自头发上滑到额前……
“啊……”瞪着手上抹到的鸟屎,宝华一声尖叫,完全顾不得淑女应有的风范。竟是直接抓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向那只绿毛鹦鹉。
心中恨到极点,她却忘了茶盏里还有残茶,这一丢,茶水飞洒,连着茶叶梗,落了她一脸。而那只绿毛鹦鹉却“嘎嘎”地叫着,轻松地避开茶盏,在那茶盏砸在正往外跑的陈灵儿头上时,更是叫得欢了。
一时间,原本还算宽敞的厅里乱成一团。几个千金小姐,护着头,捂着脸,尖声叫着。一群丫鬟、婆子乱哄哄地要上前护着主子,或是献殷勤地去抹她们身上的污渍,竟是没有一人想起先去抓那只绿毛鹦鹉。反倒任那鹦鹉乱叫着,又趁乱飞了好几泡稀屎,让好几个丫头都中了招。
这边乱成一团,原本在说笑着的长辈们自然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往这边走来,又有充作半个主人陪着客的薛王妃和苏夫人大声呼喝下人过来帮忙。
于清瑶低着头,抿唇浅笑。却赶在众人走近之前,推开扶着她的柳絮,大声叫道:“先抓住那鹦鹉不是系在吊环上的吗?抓那银链啊”
被她一提醒,赶着向主子献媚的丫头们也回过神来。那个叫嫣儿的跳起身来,几步赶上前去,抓住银链,大力往回收。那鹦鹉挣扎得厉害,扑梭着翅膀,打在嫣儿的脸上,翅膀尖扫过,就带出一道血痕。
嫣儿一声惊叫,却不敢就这样撒了手。还好有一个婆子赶过去,帮着她一起把那只惹祸的鹦鹉制服。
被茶盏打伤了头的陈灵儿,捂着头,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鬟,指着那只被众人抓住的鹦鹉,大声喝道:“这扁毛畜生,连主子都不认识了,真是该杀”
“可不是,这样的扁毛畜生,留来何用?”宝华沉声说着,可眼角却是瞥向陈灵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大概在心里恨上临阵逃开的陈灵儿了。
如果不是陈灵儿逃了,那死鹦鹉拉的鸟屎,大概就是掉到这死丫头头上了吧
陈灵儿也是机灵,一看宝华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遭人恨了。当下,气焰就有所收敛,反倒松开捂着头的手,哀切地低泣道:“我的头好疼……”
可不是要疼,虽然没出血,可那额上,可是肿了好大的包。虽然一半是遮在发际里的,可光是露出的这一点,已经吓人了。
走过来的苏氏,看清陈灵儿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再看两位郡主,也是一身狼狈。不由得大骂:“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没用……”
她这边喝斥,那头宝林也在叫:“把那只扁毛畜生拎出去丢进湖里淹死它……”
“宝林,”薛氏皱了下眉,虽然有些不悦,可到底眼前的不过是族侄女,她这个做婶娘的不方便出什么。也就只喝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了群主和小姐们去梳洗……”
身子一转,她的目光落在于清瑶身上,只一打量,便笑道:“清瑶倒是幸运,只是鞋子脏了……也一起去吧叫宝林她们找出没穿过的鞋子,先委屈一下……”
“怎么说得上委屈呢?”于清瑶身子一福,恭声道:“我……还是不去了……”
薛氏目光微闪,也知道于清瑶在意些什么,还待要说话,那一直落在众人之后的李夫人,却忽然出声道:“我那里倒是有一双新做好,还未上脚的鞋,若是于小姐不介意,不如就穿我的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只是于清瑶愣住,就连薛氏也愣住了。于清瑶抿了抿唇,自然不好口出拒绝之词。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位府里的,到底该算是长辈,她若是推辞,就未免太过没有礼貌。
薛氏垂下眼帘,静了数息,就拉着于清瑶笑道:“既然李夫人一番好意,清瑶就跟着她去好了。说起来,赵国公府里,可都是好东西呢”
于清瑶眼睛一亮,不由得又多看了李夫人两眼。难怪这些人都高看了这位李夫人一眼,原来竟是赵国公府的人。
只是,她可和赵国公府没什么瓜葛啊?这位李夫人到底真是一番善意还是……
心中猜疑,面上却不显半分。于清瑶笑着对薛氏点了点头,算是感激她的提示。便跟在李夫人身后走了出去。
恭平王府,在前朝就是一座王府。几代经营,内里风光自然比安乐侯府更美上三分。
单只那绕过整座园子的回廊,就已经很是别致。抬眼,瞥着梁上那一副副精美的图画,虽然并不能认全都是画的什么典故。可总好过这样沉默地跟在陌生人的身后。
似乎也觉察出自己太过沉默了,李夫人回过头冲着于清瑶一笑,淡淡道:“屋子里着实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只一句话,却让于清瑶松了口气。就算李夫人未必全是为了她,可听这话,大概也不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地方。
这样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李夫人才又道:“你刚才……很是镇定啊安乐侯府千金果然是不俗。之前有恭平王世子妃,现在又有小姐你……”
“小女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不敢和我姐姐比。”于清瑶微笑着,侧过脸去看这位以妾室身份,与众贵妇同席的女人。眼中充满了好心。
虽然前世,她也算是小妾争宠的牺牲品,可是她这个曾作为正室的人,却对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说到底,她也是庶出的,她的生母也是个妾……
只是,不知道赵国公府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由一个……
见李夫人睫毛微颤,似乎是要抬起头来,于清瑶忙收回目光。可李夫人却还是笑了:“我家国公虽然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未曾娶妻。所以,这些事情,只好由我代劳了……”
脸上一热,于清瑶只觉得羞愧难当。忙笑着补救:“想来赵国公是很宠夫人的。便是……谁又敢轻看夫人半分呢”
李夫人微微一笑,既不似因她的奉承而得意,也不曾现出半分难堪之色,只是淡淡道:“我家国公,对谁都好的……”
垂下眼帘,于清瑶真是不好再接下去了。所幸李夫人只是笑着,并不再说话。刚才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感慨罢了。
因这次来的多是通家之好,除了女眷外,还有在外宅里吃酒的男客。所以恭平王府一早就备了客房供客人使用。这客房,却是在内宅与外宅之间。从回廊绕到角门,再走过一座竹林便是。
跟在李夫人身后,绕过回廊,才到角门下,于清瑶便忽然抬起头来,侧过脸去,她顿住脚步,忽然问道:“夫人可曾听到?”
“听到什么?”李夫人讶然回眸。
于清瑶抿了抿唇,不好说什么,便只是微笑。
穿过竹林,走过园子,踏上石径,走近一座掩于花木之间的院落,隐约的,传来一缕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