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口伸出大手,盖住银袋子,用力的往孟云面前一推,“这哪儿行”一脸的正义,决绝的谢绝了孟云的好意,只是盖在银袋子上的手,一直都没有拿开来。
看到金铁口这不爱财的样子,孟云十分感动,古代人就是善良,又将那银袋子推了回去,“没事儿,没事儿,”抬眼又看到了那个红衣服的孩子,叹了口气,“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金大哥,你一定要打赢这个官司,把他那个不是人的叔叔好好的惩治一番。”
“这……”金铁口迟疑的看着银袋子,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拿这钱,“这位小哥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钱……”
“不够吗?还差多少?”
还差多少?这话的意思是不够还能再添?金铁口眼睛立刻一亮
脸上的表情从迟疑该不该拿立刻就变成为钱不够而为难,而且更为难的是万一钱不够,事情不一定能办好的样子,就听他诚恳的说,“嗯,这位小哥儿,你是不知道那张家的小少爷一向得宠,张老爷无论去哪儿都带着他,再加上张家的下人也不少,所以,”金铁口挑挑眉,做出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认识他的人其实真不少。”
“哦,”孟云点点头,“你觉得多少钱才够用?”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就不能帮个半截,白给人希望,所以孟云问的特别爽快
“怎么的也得,”金铁口拖长声音,慢慢的说,同时飞快的打量一圈孟云的衣着打扮,接着仔细的看着孟云的脸色,“二~三百两。”
孟云抿了抿嘴,最后心一横,拍桌子站起来,“走”
“小哥儿,你要干嘛?”金铁口脸上的肉一跳,紧张又警惕的瞪着孟云。
一指不远处的那支高高的旗杆,孟云笑着说,“呵呵,我这趟出门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先把我这玉佩当了,回头再去赎。”
旗杆的最高处挂了一个红色的飘带,下面挂了两串特大号的木制孔方兄,原来是个当铺,金铁口悬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金铁口看着被孟云拎在手上的玉佩,眼睛都粘在上面挪不开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小哥儿,您坐着,这种跑腿儿的事情大哥我来就行了。”伸手就要去拿那玉佩。
孟云将玉佩往怀里一带,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沈墨哲送给自己的玉佩,就他那小心眼的样儿,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将玉佩交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他还不得把自己吃了?
哪怕是跟他说清楚,是为了救人一命,只是过个手,估计也是不行的。
“不用。”孟云率先往那当铺走去。
白墙黑字,大门两边是两个大大的“当”字,高高的门槛,八级台阶,大门上挂了一个靛蓝色的布帘子,帘子上还是一个大大的“当”字。
掀帘进去,绕过屏风,孟云踮起脚,将玉佩放到比她高出半头的柜台上。
“伙计,给我三百两银子。”孟云气势十足,不像是来当东西。
没有那份矮人一头的意识,也没有那份敬畏感,完全就是一副上银行取钱,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位三十来岁的朝奉拿过孟云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圆形的玉牌上雕了一只插着牡丹花的花瓶,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功都是一等一的,身子探出柜台,看了一眼孟云。
就这一眼,这位朝奉就断定孟云是只肥嘟嘟,香喷喷的大肥羊。
“这位小哥儿,你这玉佩是死当呀还是活当?”笑眯眯的看着孟云,态度和蔼可亲,简直比见了亲闺女还亲。
“当然是活当了,就三百两银子,快一点,我一会儿就来赎。”
朝奉一脸可惜的看着孟云,十分不忍的跟她说,“活当?哎呀,小哥儿,我跟你说,你这玉佩要是活当可不值三百两银子,不如死当吧,死当我跟掌柜的说说,多给你点银子。”
孟云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抢回自己的玉佩,仰脸瞪着那个朝奉,“你少胡说八道,这是上品羊脂玉,不要说三百两,就是三千两都买不来。”
金铁口的眼睛一直都热切的粘在那块玉佩上,一听孟云这样说,立刻扯着孟云的袖子,把她拉到墙角,“小哥儿,这家不当,咱们换一家吧,这家的朝奉不识货,拐个弯还有一家当铺,那家是徽州当铺,信誉好着呢。”
哪知道那位朝奉耳朵贼尖,立刻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扒拉一把金铁口,“唉,这位客人怎么说话的。”
接着又面对着孟云站,一脸自豪的说,“小哥儿,我们这万源当号在这金华府里可是赫赫有名,童叟无欺的,听口音你不是金华府人吧?不是没关系,不是没关系,听我跟你说,现在金华府就没有不知道我们万源当号的东家的。”
这朝奉的职业自豪感似乎是特别的强,一说到自己的老板就眉开眼笑的,招呼小伙计拿了两个凳子,拉着孟云坐到凳子上,又让小伙计上了茶,两个人一人一杯茶,就听他得意的说,“我们万源当号的东家就是赫赫有名的沈家,知道沈家吧?在咱们金华府,提起沈家,谁不说咱们沈家那是出了名的心善。不说别的,就前几天那场瘟疫,全金华府的人可都是我们沈家救的,不光我们沈家两位有秀才功名的孙少爷忙里忙外,又是出银子,要是南来北往的调药,调米粮,就连我们家的少女乃女乃都亲自在那城外大营里,给人治病。”
一通话说下来,孟云脸红红的,当时做的没觉得,只是尽了自己医生的本能反应,现在听人这么一夸,孟云脸上热乎乎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搞得孟云都不好意思看人,眼睛直往上翻,仔细的观察着当铺的天花板。
“唉,我跟你说,小哥儿,你还别不信,我们家少女乃女乃可是了不起的神医呀,别看她年纪不大,那医术就连咱们金华府的叶神医都佩服呢。”朝奉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而且他也没打算就此打住,还接着夸呢。
这时,从柜台后面又走出一个老人家,雪白的头发、胡子和眉毛,身穿白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见孟云,立刻就微微愣了一下神,轻轻的咳了一声,走到孟云面前,客气的冲着孟云一拱手,“这位小哥儿,孙朝奉不懂事儿,您别见怪,能不能把您手中的这块玉佩给小老儿看一眼?”
孙朝奉吃惊的看了眼那老人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天翻地覆的,这老人家是万源当号的掌柜,姓周。周掌柜可是当铺这行的老手,也是好手,一辈都小心谨慎,从没失过手,所以老了老了,心气儿也越来越高,从来不给人好脸色,哪怕是前些日子墨少爷来调银子,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哥儿,这就是我们万源当号的掌柜,周掌柜。”虽然一肚子的疑惑,孙朝奉还是按照周掌柜发出的暗号,客气的将周掌柜介绍给孟云。
拿过玉佩,周掌柜在手里掂了掂,又用大拇指轻轻的滑过那玉佩,都没有上眼瞅,便淡淡的说,“果然是块好玉,孙朝奉还得好好的学学才行。”
对于周掌柜和孙朝奉之间的暗流,孟云是没有看懂,连发现都没有,她只关心自己的玉佩能不能当出三百两银子,“既然是童叟无欺,那就快给我开当票,给我三百两银子。”
看着孟云坚决的态度,周掌柜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咽回到肚子里去,摆摆手,让孙朝奉开了当票,“虫吃鼠咬,暗淡无光,破烂玉佩一枚~”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家虫子老鼠能吃动玉佩?哪里暗淡无光了?”孟云不懂当铺的规矩,立刻就不高兴了,心说,你这当铺写的这么破,万一回头赎的时候再调包怎么办?到时候沈墨哲还不得吃了自己?
周掌柜立刻走上前,一捋胡子,赔着笑脸安抚孟云,“这位小哥儿,咱们当铺这行儿,就是这个规矩,不管您拿什么进来,都是这么一套说法。”
“哦”孟云这才点点头,认真的看着龙飞凤舞的当票,可是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无论她怎么看,也没认出一个字没,简直比医生的字还要糟糕,最后不得不小人的问,“你确定这个就是当票?这是真的吧?我一会儿拿银子就能赎是吧?不会打麻烦是吧?”
“这位小哥儿,您就放心吧。”周掌柜哭笑不得的对孟云说。
看着长得像老神仙似的周掌柜,孟云想了想,觉得就算他骗自己也不怕,反正都是沈家的买卖,便点点头,把孙朝奉送过来的银子递给金铁口,“给你,快去把那事儿结了吧。”
周掌柜一步跨在金铁口面前,堵住了金铁口的去路,看着孟云问道,“这位小哥儿,您这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孟云看不出周掌柜和孙朝奉之间的那些暗流,不代表金铁口也看不出来。
从周掌柜出来,金铁口背上就出了一层薄汗,现在拿到银子,他恨不能背上长出一副翅膀,飞出万源当铺。
金铁口一脸为难的看向孟云,当然,孟云很配合他,上前将周掌柜拉走,“你别管他的事情,让他快点儿去办吧。”接着又对金铁口道,“今天先把状子递上去,银子不够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