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夏城。
三日后,完颜烈棺椁下葬。
目送王陵合上石门,柳芙知道自己这太后的身份算是坐实了。完颜律也没有在这三日找自己的麻烦,那个看起来古怪的萨满巫师也没有面对自己说出什么“克夫”的话来,看上去暂时除了为“亡夫”服丧之外,自己并无其他事情要做。
不过完颜烈突然暴毙,对于大周朝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柳芙回到所居的寝殿,让下人全部出去,自己取出了临走时姬无殇给自己的锦盒。
锦盒中有一个小指粗细的管笛,长短也和手指差不多,有一根红锦绳系着。
柳芙将其取出,挂在了脖子上贴身藏好。
此物可是她与姬无殇通信的重要工具,只要吹着管笛,被训练过的信鹰便会找到自己。待信函写好,塞入鹰爪之下的空筒,那信鹰便会飞回到姬无殇的身边。
虽然心念相通远隔万里仍有效果,但柳芙却不愿再试了。
对方顾忌自己窥探心底之事,自己又何尝愿意与他有如此隐秘的牵连呢不如还是用着信鹰传信,彼此都将之前的事情按下,不再提起,这样对双方都好。
细细将路上的事情和抵达夏城皇宫之后的所见所闻写下来之后,柳芙便吹起了挂在脖颈上的管笛。
这管笛做的精巧,吹出来之后人几乎听不到声音,但盘旋在高空的信鹰即便远在百里也能捕捉到这一召唤。
没过多久,柳芙就听得窗户上有动静,赶紧过去打开,果然是姬无殇曾给自己看过的那一只黑鹰。
黑鹰看起来凶狠,却十分温顺,见柳芙召唤,还拿头蹭了蹭她的手,任其将自己爪上的空管打开,塞了书信进去。
再目送信鹰飞离,柳芙这才松了口气。想来,姬无殇接到信之后就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吧。这也算是自己的主动示弱,好让他不要太过介怀两人心念相通之事。
大周朝,京城。
自送走柳芙之后,姬无殇便与姬奉天开始了彻底铲除胡家的筹划。
但无论怎么钻研,太子姬无渊因为与胡家关系太过千丝万缕,姬奉天和姬无殇都知道,将来必不得让其登基即位。否则胡家根基难处,未免不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趁着自己还未完全病入膏肓,姬奉天改写了遗诏,并托付文从征好生保存,以备将来姬无殇凭借此诏能顺利登基。
从文府出来,姬无殇觉得肩头一沉,竟是他派去给柳芙的信鹰回来了。
取下鹰爪带回的信函,姬无殇只看了一眼,便飞身纵上马身,往锦鸿记的总店而去。
将信函内容交予陈妙生,两人均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完颜烈竟然是被自己儿子设计害死的”陈妙生摇摇头:“偏偏尚恩公主竟虎口月兑险,能以大夏国太后的身份活下去,真是不可谓不惊险啊”
“也算柳芙是个机灵的。换一人,恐怕下场便是给完颜烈陪葬了。”姬无殇看样子也松了口气,语气稍显轻松。
“若是尚恩公主能套出完颜律和胡家的交易内容,咱们就能更有把握铲除胡家了。”陈妙生倒是看出姬无殇为何松了口气,却并不多言。毕竟柳芙能保持完璧之身,那以后的事情就有可能了
没看出陈妙生眼底的促狭,姬无殇坐下来,自顾喝了一口茶:“完颜烈一死,按照完颜律最初的打算,是想和本朝开战的。可柳芙却将他劝下来了,他必然会先将北疆各国安顿好再图进犯之事。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一段喘息的时间,先将胡家北方军队的亲信给除掉”
“这个不难。”陈妙生点了点头:“皇上虽然病重,但外人却不知。只消皇上将调兵的虎符交与裕王您,您直接去往北边大营,以代天子巡查的借口操练士兵。再找借口将胡家的亲信一锅端了。到时候等完颜律率兵进犯,您直接在北边大营出兵,战事一旦开始,就算胡家察觉有异,也无法确认他们的人是怎么被铲除的。而您也可以凭借尚恩公主的情报,待打败进犯北疆的蛮军之后,顶着偌大的军功再回京。到时候,有西北大营十万军队做后盾,胡家再想造反也是不可能的了。”
“嗯,如此,我便要在北方大营呆上一段时间了。”姬无殇沉声下来:“我只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父皇会”
陈妙生屈了屈身子:“说句冒犯的话,皇上的病,再撑个半年应该不成问题。所以,裕王您必须和尚恩公主商量好,争取在半年左右先打赢第一仗。这才能树立威信,取太子而代之。”
“明白了。”姬无殇手指轻扣桌面,“另外,西北大营那边,还要辛苦你。若有需要,拿我的手谕直接调兵便是。”
“裕王如此信任在下,在下肝脑涂地也难报此恩”陈妙生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当即就双膝跪地伏地表起了忠心来。
“你是父皇给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信你。”姬无殇让陈妙生起来:“另外,本王若离京,文府那边你还得多走动一下,派人盯住,可不能让胡家对沈氏下手。”
“这是自然。”陈妙生点头,想起柳芙所开茶楼的情形,又道:“另有一事,还得报与您知晓。是关于尚恩公主在李子胡同所开茶楼的。”
“她那茶楼好像叫什么扶柳园吧,如何了?”姬无殇虽不太上心,但还是问了一句。
“生意不错,最重要的有那个冷三娘打理,很是有条不紊。另外茶楼竟有稀少罕见的白茶供应,这让在下真是佩服尚恩公主的手段。”
“什么手段?”姬无殇不明白。
“在下顺藤模瓜,好不容易才查到的。”陈妙生也不卖关子,细细道:“白茶精贵,又几乎被咱们的海上大船垄断,可扶柳园却靠着白牡丹、寿眉等珍贵白茶迅速上道,引来许多达官贵人捧场。所以在下就让人去查了查。发现尚恩公主刚到京城之时,在天泉镇买下了一处宅院,同样取名为扶柳院。”
“噢?”姬无殇挑了挑眉:“她倒是隐瞒的好,连本王都瞒过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陈妙生干笑了两下,才道:“尚恩公主竟在那扶柳院后面开辟了一个茶园,种的,就是这最为珍贵的南方白茶”
“罢了”姬无殇摆摆手,“她素来喜欢精打细算,做些小生意也未尝不可。只要不太印象锦鸿记的生意,就由着她吧。”
“在下只是觉得尚恩公主是个顶精明的生意人,从前没发现,感慨一下罢了。”陈妙生见姬无殇让自己不过问,那也有打个哈哈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