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和翠微赶到谨微堂时,王崇正、肖夫人等人早已恭候多时,就连暗香阁一干伺候的丫鬟媳妇婆子们也黑压压地站了一地。
肖夫人见雨霏身形消瘦,面容倦怠,完全不似昔日神采飞扬。心里登时乐开了花,一边笑着迎了上去,一边幸灾乐祸道:“嗳呦呦,我的郡主娘娘,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瘦的这么着了?”
说罢,佯装关切,顺势扶住雨霏的胳膊,凤仙花染得通红的长指甲深深地扎进雨霏单薄的衣衫中,一行低声笑道:“真有孝心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光念几卷破经文有什么用,背地里少存些腌脏心思那才是正经呢。”
王崇正眉头微拧,冷眼旁观着不发一言。一旁的贞儿几步上前隔开肖夫人使坏的黑手,不露痕迹地将她挤到一边儿。柔声道:“郡主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爽快?不如让妾身先扶您坐下,再找个郎中来瞧瞧可好?”说着,又一叠连声吩咐人去准备热茶热汤。
肖夫人眼见一刺未平又添一刺,仅仅一夜,凭空又多了一个眼中钉。已是满身的不自在,心里暗恨不已,却碍于王崇正不便太过放肆,只能将手中的帕子当作贞儿肆意撕扯着,指节都有些发白了,两眼险些喷出火来。又见王崇正满眼笑意地任由贞儿吩咐这个指使那个,半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目光里充溢着从来没有过的怜惜与宠溺,底下的媳妇婆子们都是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见她新贵得宠,无不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奉迎着,瞧她颐指气使、理所应当的模样,那气势竟然凌驾于自己之上,俨然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一般。肖夫人心中本来只有七分气也蓦然涨到了十分,哪里还能忍得住。遂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兰姨娘还真殷勤,到底是做奴婢做习惯了,到哪儿都不忘服侍主子。”
贞儿闻言,手底下略微顿了顿,随即依旧旁若无人地忙活着,一边不动声色答道:“姐姐过誉了,妹妹虽然身份微贱,但也知为人处事的道理:背施无亲,幸灾不仁。殷勤小心也总强过落井下石,两面三刀。”
肖夫人登时语塞,面皮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是什么阿物儿?竟然教训起我来了。不过是一个下贱胚子也敢要我的强。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只会使狐媚儿钻爷们的被窝儿。就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也比你干净些。”
贞儿用帕子掩面哭道:“姐姐和我拌嘴也就罢了,何苦又拉扯上侯爷。若叫那些下人听见了可算什么呢?”
肖夫人闻言大怒,才要开口,却被王崇正吼了回去:“够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这里可是正堂,不是你们逞口舌之快的地儿。”
复又斜眼瞥见贞儿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不忍,遂用略带教训的口吻对肖夫人说道:“兰儿年轻,言语欠周全,大家如今都是姐妹,你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
肖夫人见王崇正当着众人的面多番维护贞儿,愤恨难平,却也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天长日久的,还怕整治不了这个婬蹄子。倒是那小野种突然召集大伙儿在这里议事,自个儿却这会子了也不出现,倒真是有点蹊跷,别是查出什么了吧。
这样想着,遂将贞儿之事丢开来,心里却更加多了几分忐忑,只能暗暗祈求,一切莫要再出岔子了才好。
雨霏目不转睛地盯着贞儿,见她梳着倭堕髻,上面簪着几支做工精细的金累丝花蝶钗,身着杏红暗花罗绣百子衣,桃红盘金绣花卉马面裙,脸上全是羞羞答答的妇人颜色,只可惜眸中麻木平静全无神采。瞬时只觉得心中一阵抽痛,悲苦交加,险些滴下泪来,碍着众人却也不好多问,只能强忍着满心酸楚拉过她同样冰凉的手,低声道:“还好吗?。”
贞儿深幽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泪花,泪珠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教它掉下来,强作欢颜轻声答道:“侯爷待我很好。殿下还请宽心,先歇一歇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好戏就要登场了。”
正说着,念远便领人来了,见雨霏形容憔悴,面色惨白的模样,心里一紧,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攫住一般,即痛且恨,看向肖夫人的眼光里多了几分冰冷慑人的杀气。也不行礼,只把手中提溜着的人儿往地下一扔,正色冷声道:“子陵不负父亲所托,已经找出在暗处生事之人。”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地上那人儿衣衫褴褛,头上的坠马髻已经散乱,乌发挡住了大半个脸庞,辨不清容颜。许是方才磕到了头,瘫在地上像个死人一样半天没有响动。
王崇正眉心拧成了个川字,手指那丫头疑惑问道:“你是何人?在府中施巫蛊之术意欲何为?还不快快将幕后主使之人供出,本侯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那丫头闻言似有醒转,却不言语低着头一副虚弱的样子只管在地上瘫着。念远双手攒成了个拳头,牙关紧咬,见那丫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垂死挣扎沉默抵抗的样子,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冷冷吩咐道:“去,打些冷水来,让她好好儿清醒一下。”
底下人见念远横眉怒目,眼露凶光,哪里还敢怠慢,忙去井里打了满满一桶冷水来尽数泼了下去,毕竟是春寒料峭,被冷水一浸那寒气便直入骨髓,那丫头一个激灵,衣衫尽湿曲线毕露,身子狠狠地哆嗦着,牙齿格格作响,半晌,猛地抬起头嚎啕大哭……
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往日如花似玉的脸上布满了一条条伤痕,有些已经裂了开来渗出了鲜红的血珠儿。泪水混着血水留下了一道道可怖惊悚,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的痕迹。屋里登时响起了重重的抽气声。有些胆小的惊声尖叫,一下子晕过去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