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文少爷来了。”
外面传来刘婶的叫声,李蒹看了一眼葭儿的睡容,心中有些讶异,我回来才小半天的时间,怎么文大哥的消息这么灵通。但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仔细想了,她起身出去迎接。
“蒹儿。”
一见日思夜想的心系佳人,季仲文有些冲动地紧握住她的手,斯文的脸露出掩藏不住的情意。
“文大哥。”
李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心中不免尴尬。由于两家交好,所以李蒹很小的时候便与文大哥玩在一块,心中一直把他当哥哥看。
季仲文有点懊丧地望着自己失却温暖的手,眼中闪过一线失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蒹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虽然满月复相思急于倾诉,但吐出时却只是几句问候的话语。他不敢吓着她了!但以蒹儿的慧质兰心,她会不知道吗?仲文有所猜疑却不敢说出来,但愿蒹儿只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怯罢了。
“很好。”
李蒹回答,虽然是儿时同伴,但此时此刻却找不到话说。这时,葭儿的小狮子狗忽然跑到仲文的脚边撒娇,一副十分亲热的样子。
“文大哥,这么多年来,谢谢你常来看望葭儿。”
“不用客气。”
“说起来,我这个姐姐还真是失败。”
李蒹蹲退弄狮子狗,却因它的认生差点被咬了一口。她有些无奈地站起来,狮子狗又顾自对仲文撒娇,却被他一脚踢到旁边。
“蒹儿,没事吧!”
“没事。”
李蒹摇摇头。
“早知道它会咬你,我就不会把它送给葭儿了。”
季仲文的话中微带着怒气。
“文大哥,你别这样说,蒹儿很喜欢它!自从上次那只小白兔死后,她一直不怎么高兴,但你送这狮子狗后,她又开心了。”
李蒹的话中带着疼爱,因为这是她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呀。
季仲文一言不发,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深深吸引住他。
“皇兄,皇兄。”
意平气喘吁吁地进门,看到龙漠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的梨木书案前,甚至连眼皮也没掀一下。
“皇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纹风不动,四位太傅向父是禀告,他们毕生所学已尽数教予你,正要辞行呢!”
“哦。”
龙漠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母后要你马上过去,商量如何安排蒹儿的事。”
从龙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他顾自起身向母后所居的紫霞宫行去。
“皇儿,你来了。”
柳柔满意地看着儿子,他自幼即聪明过人,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俊美的脸上却少有情绪表现,难道让他自幼接受储君的训练错了吗?柳柔有些怀疑。
“嗯。”
龙漠在一旁的软榻坐下,柳柔屏退左右,意平挨在她身边坐下。
“皇儿,你知道,太傅请辞后,蒹儿的待书之位也就没有设置的必要,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
柳柔的话中带着一丝试探,但儿子却不为所动。
“母后请讲。”
“在民间,这么大的女儿家是该婚配了,我儿这些年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哀家不能亏待她,再说,她父母双亡,所以,由哀家作主,让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龙漠的脸色变了,又马上恢复正常,但柳柔已收在眼里,她与意平心照不宣地交换眼色。
“母后作主就好了。”
龙漠有些困难地挤出这句话,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母后,据深子回报,京城首富之子季仲文,人长得斯文有礼,与我儿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如……”
意平意犹未尽,就收到龙漠的一记冷芒。她赶紧闭嘴,毕竟她现在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千万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龙漠从软榻上起身,平静无彼的眼神已看透母后与公主的小鳖计。
“母后,蒹儿的事容后再议,孩儿有事先告辞了。”
龙漠即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母后,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得知他的思绪了。”
“唉,蒹儿是个好女孩,只不知她是否能打动了皇儿的心。”
数年前她布下了这一着棋。的确,蒹儿一如她所预料的成为皇儿身边不可缺少的伙伴。但,会是爱人吗?
经过三天的细心照顾,葭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李蒹才放心地坐上马车回宫。
与四侍卫谈过话后,李蒹直接往傲雪轩去,这是龙漠平时处理公事的地方,李蒹则作一些协助工作。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龙漠的位置空空如也,李蒹不禁有些奇怪,转而一想,不由笑自己的走神。
天才蒙蒙亮,太子殿下还未起床呢。
李蒹想起向南刚才的话,心中优喜掺半,喜的是终于可以出宫了,但心中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在滋长。
她环望四周,傲雪轩中,每一景一物都是她亲手布置,而在这与殿下两千多个日子的相处,更使她难忘。
龙漠不是个无情的人。否则,他不会在她父母去世后失眠的夜晚中静静地陪着她,虽然是静静的未说一句安慰的话,但已够了。
虽然只是个少年,就已经接受了储君的责任,入前的风光与杰出,需要人后的多少努力。是上对太子殿下的要求是严厉苛刻的,龙漠也决不允许自己落后。但在李蒹的心中,却化为淡淡的心疼和倾力的支持。
李蒹心绪翻涌,一股倦意悄然袭来,好累,因为她三天三夜没睡过好觉了。在这里,在龙漠的气息包围下,她终于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但愿有好梦。
龙漠走进屋内,看到的便是这一幅宁静的海棠春睡图,玉手轻托粉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灵动美目,樱后微启,可气如兰。
犹如一个小妻子在等待自己的良人归来,这个想法让一层淡淡的柔情蒙上了龙漠的眼睛。
“蒹儿,你不能在这睡。”
清晨的空气带丝凉意,不舒适的木椅让李蒹睡得不安稳,她含混不清地咕浓了一声。
“不要吵我。”
“蒹儿,蒹儿,醒醒。”
“我没听到。”
李蒹干脆把书罩在头上,充耳不闻,好累,好想睡。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龙漠迸出了愉悦的笑声,他从来不知道蒹儿睡着了会这么可爱。想到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欣赏她的睡容,与她一辈子相亲相爱,龙漠心中就一直一直地冒酸气。
他决不允许。他霸道地在李蒹额上印下自己的印记,解下自己的青龙玉佩为李蒹戴上。既然这是母后安排的,他也认了,虽然他一向讨厌别人控制自己的生活。
但他已习惯了李蒹的陪伴,像呼吸的空气一般,不可或缺。
李蒹一觉醒来,已在自己的寝居,她来不及考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匆忙往外跑。糟了,太子一早见不到她会生气的,虽然他不会骂人,但冰冷的眼光却令人如芒在刺。
“李侍书。”
前进的路被人挡住,原来是何车和遗北,只是态度比以往恭敬了不少。
“原来是两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李侍书请别如此称呼,我等担当不起。”
“为什么?”
李蒹诧异地问,他们的目光却移向了她的胸口。
李蒹低头,青龙玉佩?它怎么会在她身上,这项认知让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何车与肖西阳中都有了笑意,殿下已确定了太子妃人选,而女主角本人却不知道。
“这……”
“李侍书别问了,皇后那边还等着见你呢!”
何车避重就轻地闪过,这问题还是请太子殿下亲自回答吧。
于是,一头雾水的李蒹就被带到了皇后所居的紫霞官。
“参见皇上、皇后。”
“起来吧!”
“是。”
柳柔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虽是脂粉未施,却仍是清丽可人,不愧为她亲自选中的太子妃人选。
李蒹起身站到龙漠旁边,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龙漠却让她稍安勿躁。
而这眼神交会在众人看来,却认为是眉目传情。心照不宣了,只有意平从旁边跳出来,紧拉住李蒹的手。
“蒹儿,我可真同情你呢,与我这个寡言无趣的是兄订了终身,今后的日子可有的熬了。”
一番话说得李蒹脸红耳赤,尴尬而不知何以应对。她正要开口解释,龙漠却突然拉开她,不让意平“荼毒”她。
“平儿,别胡闹了。”
听到父皇的话,意平才乖乖回到母后的身边去,龙凌风威严十足地开口。
“皇儿,你真的要封李蒹为太子妃?”
“是的。”
其实,李蒹胸前的青龙玉佩已说明了龙漠的选择。
“皇上我……”
李蒹刚要开口拒绝,龙漠却忽然紧握住她的手,暗示她闭嘴。
“你有话要说吗?”
龙凌风察觉她的异状。
“父皇,儿臣想带蒹儿出宫微服私访,一来,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二来,可察看各地民情,为国家寻访贤能。”
龙漠的话阻住了李蒹还未出口的话语,并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虽是初正,太阳已显示了它的威力,满湖荷花竞先争妍,但似乎不能够降低李蒹的“超级”火气。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蒹双手叉腰挡住龙漠的去路,本来,她是想用“河东狮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天生软绵绵的嗓音让她功亏一篑。
龙漠停住脚步,示意跟在后面的四侍卫先下去,才面向李蒹。李蒹比他矮了一个头,想起刚入宫的那一年,蒹儿只比他矮了一点点。
愤怒让她的白皙的瓜子脸染上片片红晕,黑得发亮的眼睛也闪动着引人的光芒。
“小女孩长大了。”
龙漠忽地开口,让李蒹不知所以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的目的,李蒹解下颈间的玉佩,递给龙漠。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葭儿知道她会成为太子妃,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龙漠见她如火烙般地把玉佩还给自己,眸间不由燃起一丛怒火。
“你以为本殿下的东西是说不收就不收的吗?”
他强制性地为李蒹重新系上玉佩,才满意地收回手:“你要记住一件事,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龙漠专制地说。
“可是……”
“什么也不必说了。”
龙漠不想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犹豫,那是她对季仲文的情意?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连她自己也不行。
龙漠拂袖而去,只剩下蒹儿站在那儿,空气中似乎还回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
六年的相处,让李蒹明白龙漠所下的决定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但,她曾经说过什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