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难熬的,龙漠比以前更冷,冷若冰霜的态度有冻死人的可能,而李蒹仍然不变地带着温和笑容,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只是表面的。
也只有秋叶知道小姐晚上整整哭了一夜,面纱下的面容是落寞的,他们彼此避开对方,本来龙漠身边的事是由李蒹打点的,却让李蒹推说身体不适免掉了。
静静地坐在马车中,李蒹一语不发,双眼无焦距地望着前面,脑海中龙漠伤人的话时时回荡。
“我不喜欢你。”
“若非母后中意你,我决不希望你是我的未婚妻。”
心好痛,不是早知这份感情是无望的吗?为什么心还是会受创?
龙漠沉默不语地骑在马上,脸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有淡淡的愧疚,他看过那封信了,也明了自己的误会。但他心高气傲,在争吵之后如何拉得下面子对菲儿道歉,他做不到。
“少爷,小姐很伤心呢?”
向南驱马至龙漠身边,虽然年长他几岁,向南还是对这个少主折服在心,少年参政,十五岁率大军击败压境敌兵,可谓天之骄子,意气风发。但在感情上,就只能摇头了。
龙漠没有理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听秋叶说,蒹儿小姐的眼睛都哭肿了。”向南再次开口。龙漠仍毫无反应,只是握马经的手停顿了一下。
“蒹儿小姐病体初愈,恐怕不能如此折腾身子呢!”
向南又挑战性地开口,这回龙漠终于有了反应。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催马向前,再听向南说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冲到李蒹面前。
向南无奈地向其余几人摇摇头,真是不懂殿下与蒹儿小姐搞什么,一个是暗自神伤,一个却是伪作平静。
“女人嘛,不就是哄哄就开心了。”
“人家小两口冷战,关你什么事,莫非……”
何车一脸奸笑地看向他,微桃的浓眉有着浓浓的算计。
“去,去。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可不想被人追杀。”
以殿下对蒹儿小姐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他若对小姐怀有遐想,恐怕是九条命也不够保的。只是,当局着迷,旁观者清。这一步棋终究靠他们自己走啊。
摆在眼前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李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她不敢迎向坐在对面的龙漠的眼光,应该有着满满的厌恶吧。
勉勉强强扒了几口饭吞下去,李蒹低低地说了声“我吃饱了”。便转身离开,龙漠的手伸出来却僵在半空中,李蒹却没有看见他脸上关切的神情。
李蒹匆匆上楼,却在上楼梯时碰到一个醉汉。他顺手抓过李蒹柔弱无骨的手腕,干脆借酒装疯。
“小美人,亲一个。”
散发着阵阵酒具的嘴就要吻上李蒹,李蒹伸手去挡,他的嘴唇就印在她的手背上。
“小美人,你好香啊。”
醉汉再接再励,又要贴近不住挣扎的李蒹,却被人狠狠地一拳打开,龙漠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他敢碰他的蒹儿,不要命了。
“好哇,你敢打我。”
醉汉的眼中凶光一现,他一挥手,向楼下坐着的几桌流氓模样的人吆喝。
“兄弟们,上呀。”
那十几个人正恐天下不乱,抄起家伙便纷拥上来,遗北等也跳离桌子,护卫在龙漠与李蒹身旁。双方便乒乒乓乓地动起手来。一片纷乱中,李蒹便跑回了自己的客房,并锁上房门。
双方实力悬殊,不一会儿功夫,那些混混便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龙漠手中的剑指在那醉汉的胸前,阴森的脸色如同地狱使者一般。
“刚才你用了哪只手碰她?”
其实不用说了,一道血光顿现,醉汉的右臂被生生地砍了下来,痛得他满地打滚,哭娘喊爹的。龙漠冷冷地扫了眼这狼狈的场面,拂袖离去,他心里十分担心蒹儿,她刚才的脸色好难看。
剩下一干人等,何车和肖西处理善后事宜,把那些混混送到官府。
好脏。李蒹使劲用水擦洗着雪臂,刚才被人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余着肮脏的气味,除之不去。白如凝脂的肌肤已经被掠红,但她还不停手中的动作。
“叩叩。”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是谁不识时务,蒹儿头也不回地说。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我。”
龙漠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李蒹羞愤交加,他是来取笑她的吗,他嫌她受的还不够多吗?
“蒹儿,开门。”
龙漠担心她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要。”
李蒹的话音未落,门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被震了开来,龙模高颀的身影立在门正中。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你该死的在做什么?”
他一把握住她的柔荑,发红的雪肤十分醒目。本来应该是担心的话语一出口却近乎责骂。
“不要你管。”
李蒹用力欲抽回自己的手,却敌不过龙漠的力气,只能把一脸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咦,他在做什么,李蒹被龙漠的下一步动作给吓呆了。
一想到那个男人亲过蒹儿的手,一股酸气便从龙漠心里冒出来,鬼使神差之下,他执起李蒹的手,在上面霸道地印下自己的专属记号。
李蒹觉得他的唇到之处有一股热意升起,麻麻痒痒的,但十分舒服,与那个醉汉有天差之别。龙漠的手搂上李蒹的细腰,低头亲吻她。起先,他只是印着她的唇,一会之后,他开始渴求地将自己的舌尖探入她的甜蜜的小嘴里,寻求她的回应。
李蒹觉得自己快虚月兑了,双脚一点力也使不出来,凹凸有致的娇躯紧贴着龙漠的躯体,甚至感觉到他的渴望。
该死,他们在做什么,李蒹终于找回残存的理智,狠狠地推开龙漠。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赔上一颗心就算了,她不想把仅存的自尊也赔了。
“蒹儿,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龙漠不解地看着她,不明了她为什么从刚才的热情转为冷淡。
“你出去呀。”
李蒹气血攻心,更是气呼呼地指着门口,以为那是他的嘲讽。
“就算我现在出去找一个勾栏院的姑娘,也比你好多了。”
面子落不下来,龙漠也放作大方地说,满意地看到蒹儿剧白的脸色,他绝然离去。后面传来李蒹砸东西的声音。
“你去死吧。”
一早起来,李蒹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不仅仅是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连肚子也在隐隐作痛。
上了马车之后,阵痛愈来愈强烈了,马车的颠簸更增加了她的不适,她咬紧齿龈不让呻 吟溢出声来。
“小姐,要不要让马车停下。”
“不要。”
李蒹摇头拒绝,她不想增加大伙的麻烦,更不想让龙漠以为她是个麻烦,反正这只是每个女人每月的麻烦事罢了。
可是好痛,她咬住下唇,饱满的额头沁出了密密的冷汗,秋叶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她,却束手无策。
在行驶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夹杂着低低地呻 吟声,好熟悉。龙漠本是一马当先,此刻却脸色一变。他一挥手势,命队伍停下。
几个侍卫皆是训练有素,在同一时间停止前进,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四大传卫互相交换了一眼,也注意到了马车中传来的异响。龙漠驾马到马车的帝前,掀起竹帘。
“发生什么事了?”
秋叶挡住了他的视线,令他看不见李蒹,因为李蒹将整个身子窝在她身后。
“小姐……”
秋叶不知如何回答,毕竟这是女儿家的私事。
“你先出去。”
秋叶依言出去,不大的马车厢只剩下他们二人。李蒹更是蜷缩起身子,但仍免不了与龙漠的接触。
“你出去呀。”
她气呼呼地开口,却少了那份活力,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龙漠不理她的反抗,径直伸出手探她的额头,感觉冷冰冰的,而蒹儿又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我派人去叫大夫。”
“不要,不要,你不是最讨厌我,巴不得我死吗?”
李蒹伸手欲把他推出去,反而被他抓住自己的手,龙漠发觉她的手也冷冰冰的,用自己的双掌圈住它,欲为她找回一点温度。
好温暖的感觉,蒹儿差一点就软化了,但一直以来受的气郁结在心,尤是在昨晚上他说的话。
“蒹几,别和我呕气了,我们去找大夫。”
“不要,”李蒹尖声反对,“你要关心的话就关心你昨晚找的姑娘吧。”
“姑娘?”龙漠不思其解,才醒悟到她把他昨晚的气话当真了。
“我没找什么姑娘。”
“哼。”
李蒹别过头不理他,却在下一瞬间刷白了脸,与龙漠的吵架似乎让她的肚子更难受了。
“怎么了?”
龙漠一时情急,干脆坐到她的身边把她拥入怀里。
“都是你害的。”
李蒹的头埋在龙漠怀中,闷闷地开口。说也奇怪,在龙漠怀中她的痛楚似乎减轻了,手中也传来阵阵力量。
“遗北。”
龙漠撩起马车壁的窗帘,准备叫他们请一个大夫来给蒹儿看看。蒹儿赶紧捂住他的嘴,对遗北说。
“这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遗北若有所思地行了一礼,退下去了,李蒹才气急败坏地开口。
“不许你请大夫。”
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她也用不着做人了。
“你到底是什么病?”
龙漠皱着眉头,摆明了要不实话实说的话他就要请大夫了。蒹儿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他很担心。“是……癸水啦。”
女人每个月的月事,看见李蒹一脸的不好意思,龙漠的俊脸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向车外候着的侍卫一挥手,队伍又开动了,至于秋叶,就与肖西共乘一马吧。
“等等,你还没下车呢?”
虽然他温暖的怀抱令她十分眷恋,蒹儿还没忘了他无情的话。
“我想睡觉。”
本来想说温情脉脉的话语,但一出口却成了别的。
“我不管。”
“蒹儿,你不会在吃醋吧。”
龙漠有些觉悟地开口,却遭到蒹儿的剧烈反驳。
“我才不会为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吃醋呢!”
“很好,看来你的精神还不错,我用不着担心了。”
“你可恶啦。”
不知从哪来的小雾蒙上蒹儿的眼睛,身体的痛加上心里的委屈,一齐都爆发出来,她哭了。
“别哭了。”
看见蒹儿的脆弱模样,龙漠暗暗地自责着自己,更是口不由心地把没想到的话说出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怀疑你,好不好?”
‘不好,你又不在乎我什么?”
“怎么会呢,你是我喜欢的人呀。”’
咦,怎么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了,龙漠的脸有点僵了。
“咦,你刚才说什么?”
李蒹收住泪水,红唇因为哭过也更嫣红诱人,她吸吸小小鼻子,企盼地看着龙漠,刚才不是她听错了吧?
“我喜欢你。”
龙漠干脆说了出来,如果这句话能让他们结束战争,让蒹儿脸上有开心的笑容,他再说一遍又何妨。
蒹儿刚被泥水冲洗过的眼睛更加显得水汪汪的,愣愣地看着他,微张的红唇诱人极了。龙漠决定不与她废话了,他偏去,做他几天来一直想做的事。
吻她……
苏州历来是江南的富庶之地,有“苏湖熟,天下足”、“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美名,城内水巷透迄,烟波蒙蒙,架石飞梁,古建临流,以水衬景,层次分明,满是小桥、流水、人家。
到苏州几天来,龙漠都忙于外出办事,至今日才有时间陪她出来游玩,蒹儿自是十分高兴。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我还以为是诗人的夸张呢,没想到果真如此。”
与龙漠共乘一骑,李蒹娇俏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即使龙漠甚少回应她的话语,但她也十分高兴。
突然,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钻进小巷,心中不由一惊,那不是季管家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怎么了?”
“没有。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李蒹不复再语,心中有些忐忑,季管家一向是跟在季大哥身边的,莫非……他也到了苏州。
出了城西北郊后,到了虎丘,众多的景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虎丘最神秘,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剑池。进入“别有洞天”,仿佛置身于绝崖纵壑之间,顿觉“池暗生寒气”,“空山剑气深”。剑池形狭长,状如宝剑,水深约两米,池水凛冽,两壁陡峭,拔地而起,险峻奇丽,仿佛置身深渊。因吴王阖闾墓葬于池下,更给剑池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真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将自己的柔荑与龙漠的手相握,没有侍从的追随,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蒹儿真是开心极了。
“接下来还有,我带你去看。”
龙漠宠溺地说。看见蒹儿的笑容比处理好一件国家大事更让他开心。
“好啊。”
蒹儿朝他一笑,无限的情意尽在不言中,也许他不善于表达,不会与她说甜言蜜语,但他们相互理解,不是很好吗?
接着,他们又去虎丘塔、憨憨泉、试剑石、千人石、白莲池、冷香阁等地,一路上,蒹儿银铃般的笑声与龙漠低沉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