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有些事情即便你不去记,你还是会记住。
例如说,一些不该记住的人,不该记住的话。
黎明前,再次被梦里的人梦里的话所惊醒。
瞪着灰蒙蒙的视线,他颓然地落回床上,可是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手,在床边模索了一阵,有什么被碰落到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不容易模到了电灯开关,视线里终于有了光明,也看清楚了落在地上的是什么。
是杂志。
杂志的封面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贺剑,另一个眼睛打了马赛克的,不管怎么看,显然就是贺剑的女友,一个头发短短,不像女人的女人。
两人看上去一副亲昵的样子,衬着甜蜜的背景,大大的标题写着什么“好事近”,“有情人终成眷属”云云的,而他所牵挂的人,照片在某个角落里,小小的,还加了让人气闷的标语,什么“旧爱”、“下堂妻”云云。
不过更精彩的还在里头。
不知道哪来的记者,也不知道哪来的渠道得到的消息,居然报道了熙康与洛问那段比花火还短暂的交往,甚至还跑去采访洛问的妻女对于这段出轨有什么看法之类的。
每一页,都描述着精彩的情节,错综复杂的情感之战,但关于那宗轰动一时的案件,似乎已经再无人记起。
也是,两个糟老头的案件,谁有闲工夫记得太多?
最后的法庭,熙康几乎大获全胜,他的父亲被判处入狱四十年,相信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在这个花花世界为所欲为了。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以为法庭的判决多少能把父亲扭曲的端正过来,不料事与愿违,进了监狱,父亲居然还是一心敛财。
“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没有?飞龙大哥怎么说?价钱方面谈好了吗?有没有欺负你没有江湖地位……”
基本,会面的时间都耗费在许文生交代他如何犯法走私上。
“还有,强哥弟弟的事情你办好了没有?还有华哥的事情,刚刚树叔跑来跟我抱怨,你一直没有去拜会华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光鲜的衣服,没有好好地整理好仪容,眼前的许文生依然富态,只是,却明显糟老头一个。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继续听下去。
“对了,黄老头那个可恶的婊子女儿来过,我已经交代下去让他们去办事了,你去督促一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外面得意!”
终于,他正视许文生。
“你难道就不能安分些吗?”
“你……”
许文生似乎没有料到他会以这种态度说话,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说,你要报仇,找错人了。”
“你、你说什么你……”
“你还不懂吗?”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许文生,“你一直认为有问题的陈助理,为什么三番几次地成功把你的罪证交出去?”
许文生的脸色霎时变青。
“是你!”
“对,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许文生激动地拍桌子站起来,他伤脑筋地摇了摇头,“你只记得我母亲是个酒家女,怎么就记不住我母亲姓什么?或者你是故意不去记?”
许文生嘴唇直哆嗦着,不知道是说不上话来还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
“说起来,贺剑那家伙,还是我表哥呢,晦气。”
说罢,也不理许文生的脸色有多难看,他直接站起来,“如果十八岁那年不是突然被你找回来,没有去墓园祭拜母亲,或者我就不会遇到刚好也去祭拜母亲的某个人,那么,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母亲老说微笑可以幸福,却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原来不是因为太想念你,是因为她当年不顾家人反对,嫁了个没用的男人,那个男人非但抛弃了为了生计只得当酒家女的她,还害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
“那、那都是假的……”
许文生结巴着,脸色惨白,“你、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我想,人称‘铁娘子’的那个某人,应该不会胡说吧?”
“是她……”
“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罢,不再看许文生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嘴脸,他放下了对讲机,可临行前又把对讲机拿起,补充:“忘记告诉你了,十五岁那年,我身上还发生了一些事,除了熙康有可能知道,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
许文生骇然地瞪着他。
“抱歉了父亲,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那些贵重的赃物都得安排在周四晚上出货却还是屡遭缴获。”
“你、你、你……你是……你难道是……”
“不管如何,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那么的精神吧。”
放下对讲机,他离开。
离开,其实这两个字眼可以用很多方面的含义,离开一个人,离开一个城市,离开一个国家……
又或者,离开一个过去。
但比较讽刺的是,当离开了这个过去后,他回到了另一个过去——美国。
深冬,哪里都是白雪茫茫。
走在曾经与某个人共同生活过的街道上,他背着简单的行囊,依循着记忆里的地图,徐徐地重游,试着拼凑过去与现在的不同。
华灯初现,微弱的光线被飘飞的雪扰乱着,也模糊了雪地上的人影。
穿过为了保护她于是曾经被人殴打个半死的小巷,走过一起堆砌过雪人的公园,数着她曾经孩子气地数过的长梯,笑看着那幢依然屹立的她不怎么喜欢的格调古怪的图书馆,然后,终于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小洋房。
翻找出带着幼稚装饰物的钥匙圈,看着上面那可笑的形状仿佛是草莓的装饰,不禁想起她强迫他收下这份“礼物”的情景。
“你不收我就告诉父亲,说你要撇下我十五天。”
十六岁的她明明比他还孩子气,但老是喜欢在他面前端出长辈的姿态。
“我没打算撇下你。”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左手上还缠着固定骨骼用的绷带,怎么看怎么像是重伤未愈,而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捣弄着纸碟里的蛋糕。
“你就撇下我嘛!人家来找你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我没有很高兴,还有,这么丑的钥匙圈你拿回去,我不要。”
他放下叉子,把桌上那可笑的草莓钥匙圈拿起,递到她的面前。
“人家做得很辛苦的……”
他沉了沉眼帘,“你做的?”
“嗯,起模的时候还烫伤了指头!”
仿佛献宝似的,她向他晃了晃缠满了小绷带的十个指头。
“好。”
他撇撇唇,收下了钥匙圈,“生日礼物,我要了。”
“那撇下我的事情……”
“不要得寸进尺。”
才想把钥匙圈收进裤袋里,却被她突然抢了过去,他不禁挑了挑眉,奇怪地看着她。
“你就去嘛!明明很想去的!作为交换……我、我不强迫你收下这个礼物就是了。”
回忆顿住。
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与她相处的点滴,记忆满满。
这房子,是熙康与他共同买下来的,只是,多年不曾回来,也不知道这钥匙能否把门打开。
一边想着,一边把钥匙放进去。
“咯。”门顺利地打开。
走进去,试着按了电灯的开光,居然还没有停止供电。而在光明里,只觉得这房子似乎干净整洁得有点不可思议。
再看通往二楼的楼梯,如同印象中地摆放着厚厚的字典。
他笑着走过去,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抚触着张贴在墙壁上的法律条文,不禁回想起某个小傻瓜,背错一条法律条文,便喝一口最讨厌的黑咖啡以作惩罚时露出的委屈表情。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她的房间。
推开门,借着一楼的灯光,看着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布置,依然堆满了书的占了房间绝大部分空间的书架,几乎被书淹没的床,还有凌乱一地的糖纸。
“你为什么老把糖纸乱丢地上啊!会有蚂蚁的!还会有你最怕的蟑螂!”
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在外面他是保镖,在家里倒像是个老妈子,一天到晚给她善后清洁。
而往往,她会从被书淹没的床上抬起头,没心没肺地说:“怕什么,都被你洗干净了,不会有奇怪的东西爬过来的……”
“洗干净也是!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把糖纸放在罐子里面收藏吗?”
“可是这样才好看嘛!而且这些都是战利品!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耶!”
“我送你的是糖果,不是糖纸!”
“人家就喜欢这样嘛!”
明明记得那年离开前,他还特地给她收拾了一地的糖纸,用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盛载着放到她的枕头边,没想到他离开了以后,她又把糖纸乱丢一地了。
才想着,已经惯性地把糖纸全部捡了起来。
其实,当时他送她的也不过是在便利店买东西抽奖得来的廉价糖果,她却宝贝得像什么似的。
没找到可以装糖纸的东西,他只好把糖纸先放到了外套的口袋里面。
再往阁楼走去,那里有他的房间。
而沿途的墙壁上不再粘贴着那些艰涩的法律条文,而是挂着一面面形状奇怪的镜子。
在幽暗里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仿佛又听到某人自以为聪明的笑声。
“嘿嘿,这样你就该了解到你板着脸的时候有多么的难看了吧!”
安装了镜子的那天,她一直拉着他在这条楼梯走来走去,要他照照这个镜子照照那个镜子,也不管他翻了多少个白眼,就跟他挤在同一个镜子面前,明明不懂做鬼脸却偏要端出长辈的姿态教他做鬼脸。
自然,这些镜子的功效,并不是用在他的身上。
“看清楚了,要威慑别人的时候,要这种表情。”
几天后,换他端出长辈的姿态,跟哭得双眼通红的她挤在同一面镜子前,教她如何在法庭上以表情慑人。
“明明镜子是为了你买回来的。”
后来,某人纳闷地扁了嘴巴。
而他,表面上无动于衷,夜里却笑歪了嘴。
终于来到了阁楼唯一的房间前。
看着依然挂在门外的幼稚挂件,瞪着那用英文串成的标语,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失笑。
“有熊出没,要小心!”
把挂件挂上去的时候,某人讨好地嬉笑,“人家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适合你的标语,你是不是很喜欢?”
而他,直至今天,依然只有翻白眼的回答。
终于推开了房门。
他的房间很简单,就一张床,两个衣柜。
为什么会有两个衣柜,因为其中一个是她的。
那家伙,每次做了噩梦,都要他陪着才能入睡。
十三岁以前他还会陪她,但十三岁以后,他觉得不该再一起睡,就由着她睡着便走,但每当他睡回自己的床上,她就会悄悄地推开他的门,厚着脸皮窝进床来。而因为她老做噩梦,很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一晚上,所以,后来她索性把自己的衣柜都搬过来,直接与他睡在一床,除了复习学习的时间,她根本不会走进自己的房间,不过,这种情况只维持到她十五岁那年,当她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借口把她揣回了自己的房间睡。
可是,当光明回到了视线里,他整个人愣住。
只见,除了一张床,两个衣柜,房间里居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透明器皿,那些器皿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而在这器皿围城的圆中心里面,竟是一张婴儿床。
他诧异地走过去,脚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器皿。
捡起一看,竟就是本来他用来装着糖纸的那个器皿。
瞪着里面的千纸鹤,他久久地失神着,突然跑到属于她的那个衣柜前,拉开,瞪着里面的衣服。
那些衣服里,分明有孕妇裙!
终于,所有的不对劲的谜底揭晓——她也在这里!
才这般震惊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用喇叭叫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察,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察,不要反抗,高举双手走出来!”
他愣了愣。
走出房子的一刹,只见外面有人打着强光,两名警员手里举这枪,正瞄准着他,而他朝思慕想的人,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在看到他后,手一滑,掉落在雪地上。
“听着,现在高举双手走过来!”
警员仍然在执行职责。
“不,误会、误会!他是我认识的人!”
她猛然回过神来,向着那两名警员解释着,好不容易在不谅解的呵斥中送走了他们,她转过去,忐忑地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他。
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他猛地上前,把她搂住,她意外地眨了眨眼,千言万语,都哽在咽喉处。
天气好冷,雪悠悠地下着。
呼吸,使得鼻子里面干干地,脸也冻得有点发痛。
“欢迎回来。”
终于,沉淀出了嘶哑的声音,她抬起双手,紧紧地回抱他,但是,他却突然把她推开,就当她意外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时候,他开口:“嫁给我。”
她愣住。
“嫁给我。”
他再一次重复,而她,傻傻地,拼命眨了眨眼。
“那个……”
“我收回前言,不管你是谁的女人,我只要你。”
“不,我是说……”
“我也不管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但我……”
这回,他用吻拦截了她的话。
她试着推开他,无奈却被他搂得越发的紧,他的吻,仿佛有意要蛊惑她的神志,一直一直地加深,紧窒地热情着,待两唇分开,他们额心对着额心,皆为了刚刚的吻喘息不已。
“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答应我。”
她傻傻地看着他,伸出被冻红的小手,轻轻地模上他的脸,然后,小脸凑过去。
他的心跳,不禁加速。
就当他以为她打算以吻权充答应时,她却狠狠地一捏他的脸,疼得他霎时傻住。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记住,我只爱孩子的父亲。”
他彻底愣住。
“这……是拒绝?”
她看着他,突然从外套的口袋里翻出钱包,咬了咬唇,打开,把里面的万通卡掏出来,递到他的手心里。
然后,不说一话,提了地上的购物袋便走。
而他,傻傻地看着手心里的万通卡,天人交战了一翻后,终于把万通卡反过来,就当那背面映入眼帘,他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只听,对话在回忆里响起——
“希,我不要照相,哪有人会在法院前拍这种照片的,好蠢!要不然,你陪我吧!”
这……
这张看起来真的很蠢的合照,不正是他和她吗?
他一直知道她很宝贝这万通卡,知道卡里面有她的……
“熙康!”
他狼狈地转身追过去,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那么的狼狈,短短的几步路,居然在雪上几乎滑倒了好几次,而就在他好几次好几次几乎摔倒时,有什么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掉落在雪地上,不过,他没有在意,一把冲前去,拉住了她。
“孩子是我的?!”
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可是、可是……可是我根本没有印象……”
说实在的,与其说震惊,倒不如说欢喜来得比较贴切!
“你当然没有印象,你根本就是强暴了我……”
“孩子是我的,你爱的人就是我,你爱的人是我!”
“你……”
她纳闷地瞪着他欣喜若狂的脸,这人根本没有反省,也没有听她说话!可是……
他看起来那么高兴,害她也莫名其妙地高兴了起来,所以,当他再一次吻过来时,她也深深地吻住了他。
风起。
热吻中,只觉得有什么美丽的东西在眼前飞过。
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
猛地,她张开了眼,推开了他,指着那些吹得满天飞的糖纸,“我的糖纸,你……你不把它们全捡回来,我绝对不要嫁给你!”
“啊?”他失声低叫,看着她似乎完全不像开玩笑的嘴脸。
“那是人家的宝贝……你丢了人家的宝贝……”
居然说哭就哭……
他傻眼,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孕妇”,只好硬着头皮,像是傻瓜似的追着漫天飞舞的糖纸,而那名说哭就哭的孕妇,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偷偷做了个鬼脸,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甜蜜地,看着那为了她忙碌不休的身影。
依稀想起,那年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他,递来糖果盒时的别扭表情。
笑意不由得再次加深。
深冬夜寒,唯有记忆暖暖。
而属于他和她的记忆,将会越来越满……
番外 当时的他
或许,许多人都认为四肢发达的人就该有简单愚笨的头脑,行事热心却鲁莽,力有余而心不足,反正,再加上老是清理不干净的须根跟大大的粗嗓门,从表象看来他真的是个很完美的鲁汉形象。
山风肆虐的半山上,嘴里叼着烟,站在暗处,看着衣冠楚楚的陈助理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律师贺剑的交易,许云希如以往一般地把自己锐利的目光藏了个紧。
隐藏自己,成为别人认为的那样,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主要基调。
他没想过要改变,也不打算让真实的自己暴露人前,只是,今晚遇到的那个女人,对他而言着实有点棘手。
虽然在幽暗里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只是匆匆的一瞥。
碎短碎短的乱发,笨拙的眼镜,还有身上那套洗得都有些走样的衣服,分明是那种路边摊的便宜货,不化妆不打扮,跟很多人所知道的她实在有着天渊之别,只可惜对于与她一同长大的他来说,即使她往脸上抹了灰,他还是能够一眼把她认出来。
他知道的。
超过了家里老是以欺负她为乐的两位兄长,被大家誉为司法界的“审判之父”继承人的她,在两年前毅然留字出走后,检察院里几乎乱作了一团。
很多人在找她。
比如一直视她为无物,为了掩饰自己的拈花惹草、桃色绯闻于是把她认作养女的“审判之父”;比如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的检察院高层们;比如盲目崇拜她的某些刑警们;比如触觉灵敏的记者们……
又或是,因为她的缘故被判入狱的某些人的势力团体。
不过,她居然躲了两年。
在那么多人的追寻下,居然真的在人前消失了两年。
本来偶然得知这事的他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居然没有把她给找回来,但如今见到了现在的她,他多少明白了。
无论是站在法庭上,或是人前人后,都光彩靓丽气势逼人,妆容冷艳韵味十足的黄熙康,没有人会认为她会以这种不修边幅的丑小鸭模样出现在人前,而且莫说她如今毫无形象,就连那份自信迷人的特质也沦为了一种冒失迷糊的笨拙。
难道不是吗?
瞧她——
窝在一间小小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穿着叫人发笑的制服,戴着几乎把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只是打一杯雪糕,也弄得周围粘腻一团的,还被那看上去内分泌失调的欧巴桑店长当众指着鼻子骂。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何会作践自己到如此的地步?
看着那个欧巴桑店长转身走入仓库,他撇撇唇放下手里的报纸,想要转身走掉时,却听到她身边的同事啧啧称奇:“喂,熙康,你被骂了怎么还笑?”
“你就不懂了,她是越被骂越爱笑的。”
只要店长不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是聊天解闷的好时光。
便利店不大,员工加上店长才四个人,大家虽然是轮班制,相处的时间也交错不定,但老是被店长骂,却极容易生出一种惺惺相识的感觉。
“哪有啊,我没有笑啊,心情很难过啊!”
“你还敢说,你看看,嘴巴都翘起来了!”
黄熙康才说罢,三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便闹作一团。
“在吵什么呢!”
仓库里,传来了店长凶巴巴的声音,三个女孩子彼此看一眼,偷偷吐了吐舌头,便各忙各的了。
这是经常上演的情节。
平凡到可以连成轨迹。
不过,对于不知道的人,如他——许云希,几乎眼睛都掉出了眼眶来。
说实在的,与她一同长大的他,根本没有见过她做鬼脸,也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的天真烂漫过,明明没有华丽的外表,看上去却明艳亮丽。
两年前最后一次见她,是透过网上流传的短片,当时她才二十四岁,却端着像是三十岁的沉稳。
可如今,明明都二十六岁的老女人了,看上去却像身边的那两个十八岁的大学生一般的青春无敌。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先生,不好意思,这报纸是要卖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用力地去捏?”
猛地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他回过神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边来的店员甲,匆匆压了压帽檐,把手里面的报纸随便往报纸架上一塞,转身就走了出去。
算了,不管黄熙康过去如何现在又怎样,又与他何干呢?
整理了一下衣领,他把自己的一身孤独带进了夜的烦嚣之中,并不知道,身后正有人为了他追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这么高的人……”
那个,伴他一生的人……
后记 咕噜
这回俺很乖哒,把后记放到了最后面。
关于这本《青梅竹马,我反对!》的题材……
什么题材?
斜眼。
问这个问题的人,给我乖乖回头看去,起脚,踹飞——
记得,“恋爱”里面重点写的是“友情”,“一见钟情”里面是“亲情”,而这篇,终于到了俺从没有接触过的“两小无猜”。
容本恶魔在这里狂叫一下:嗷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哦……
掩嘴,回正题。
正题、正题……
恍惚下,似乎俺写后记从来没有过什么主题。
所以,交代到这里,俺也可以美美地收笔,睡一觉了。
至于“原罪”系列的其他故事,等某恶魔有心有力的时候再来给你们揭起帷幕吧。
补充——
梨子,你个坏银,老75俺这个恶魔,你才是恶魔之中哒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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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发泄完毕,爬走,亲爱哒梨子,审稿辛苦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