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过后没几日,传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户部尚书邵铭诤在朝中上奏,请求圣上废了邵紫菀这个太子妃,至于原因他虽没说,可花朝宴当日,看见太子凤庆与傅莹雪苟合的人可不少,加上傅夫人临去前烙下的狠话早已传遍,两者一联想,世人便自以为猜到了原因。
然而废太子妃可不是小事,世人不知邵府的那些弯弯绕绕,只以为邵紫菀不过是动手扯了傅莹雪一下,就被迫下堂,有人同情她的遭遇,有人则是直指傅莹雪太嚣张跋扈、太过目中无人。
可谁也没想到武陵帝居然准了此事。
且这废太子妃的圣旨当日就颁下,硬生生将邵紫菀这个才当没多久的太子妃给废成了太子良娣。
圣宣一下,众人一阵哗然,面身为当事人的邵紫菀得知此事当下便昏死过去,等再醒来,便接到太子不日将迎娶傅莹雪为太子妃的消息。
为此,她哭着跑回娘家,这才知道她的娘亲早己被休弃,就连邵紫颖也跟着一起离去,整个邵府在一夕之间变了天,她求助无门只好找上她爹。
谁知邵铭诤只说,明日会派人至东宫清点属于邵紫兮的嫁妆,她若是不想场面大过难看,就趁早回去处理,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话让邵紫菀再一次昏了过去。
邵紫兮得知此事时,一点也不觉得邵铭诤无情,比起曾萍儿对她们母女所做之事,她爹为她讨的公道,实在算是小儿科,至少曾萍儿每女三人依旧活得好好的。
其次,邵铭诤会请求武陵帝废除邵紫菀的本子妃之位,也是怕她善妒且个性冲动,迟早将自己赔进去,不如当个良娣,不招人妒,只要她想得开,日子也能过得滋润。
可惜这道理邵紫菀并不懂,明日邵铭诤派人去清点那就不属于她的嫁妆时,她死拦活拦。硬说那是她娘亲给她的嫁妆。
但邵铭诤去的不是别人,正是绿意,对于自家小姐有多少嫁妆,她再清楚不过,被拦阻她也不恼,只拿出白雨崎当年的陪嫁单子,一样一样的念着、一件一件的点着。
最后邵紫菀只能哑口无言的任人拉走当初凤光一时的十里红妆,甚至连如插在头上的羊脂白玉步摇都给摘了去,那剩下不多的脸面被打得啪啪响,论为众人的笑柄。
这事一了,紫菀便病了,这——病,就病到傅莹雪进门,至于如俩之后斗得你死我活的战况,都是后话了。
今日是邵紫兮与凤谣一行人约定好的日子。
邵紫兮本欲自己准备食材带去,然而叶晓晓说她的云渺山庄什么都有,她只要人去就行,别的就不必烦恼了。
于是邵紫兮便两手空空的上了马车,朝云缈山庄而去。
“云渺山庄”离凤城有些距离,位于山郊,原本凤谣说了要来接她,可她想早些到山庄备料,且他若真大剌剌的到邵府接人,不到一刻钟,定是谣言八卦满天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提早了两刻钟出门。
“小姐,能不能告诉奴婢您等等要做什么菜肴?”兰儿出门时还挺兴奋的,可自从马车进了山路,四处除了树,什么也看不到后,她就变得兴致缺缺,肚子又在此时唱空城计,于是一脸馋相,期待的望着她。
不得不说,她家小姐的手艺真是好,以前小姐偶尔下厨还不觉得,现在下厨的次数多了,她发现不论是什么食材,小姐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硬是做出不同常人的味道,不仅味道鲜美,摆盘也是精致无比,让人看了就舍不得吃,自从嘴被小姐养刁后,再吃其他东西,她都觉得食不知味。
见她那模样,邵紫兮不禁莞尔,“到时候就知道了,收起你的口水。”
兰儿一惊,忙伸手抹了抹,发现什么也没有,这才知道自家小姐在调侃她,于是眼珠子一转,趴到她身旁,神秘兮兮的说,“小姐,那你觉得凤王会喜欢吃什么?”
凤谣?
邵紫兮一怔,她记得,那阵子天香楼刚开张,她每日都会去,那时候好像只要是她煮的,他似乎都是来者不拒,就连杜允澄说他不吃的羊肉,他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完全无视杜允落那活见鬼的脸色。
然而自从她教会天香楼的大厨做菜,不再亲自下厨后,凤谣似乎也不再吵着要用膳,就是正值用膳时间去了,也不吃厨子煮的饭菜,非要缠着她给他煮,且不论煮什么,就算只是炒个青菜,他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不是代表,只要是她下厨,不论煮什么,他都爱?
这念头莫名的令她脸一红。
兰儿见状,笑得更神秘了,“小姐,其实凤王挺不错的,人长得好看,又会赚钱,最难得的是,事事为你出头,就怕你被人给欺侮了。”
身为贴身丫鬟,她可没少见,这一次次的,凤王这么明显的维护自家小姐。她要不是眼瞎,就绝不会看错他对小姐的不同,就不知道小姐看出来没?
闻言,邵紫兮俏脸更红,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拿出点心,塞住她那勾着坏笑的嘴,嗔道;“吃你的点心,贪嘴!”
她岂会不知凤谣对她的好,她虽然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惦记儿时的情谊,事实上,她不是看不出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装傻罢了,她对凤谣也不是无感,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对她好,说不动心是假,只是……
她走不出心里的阴影,她怕男人,更怕他们的接近与触碰,即便她后来发现,她对于凤谣的接近似乎不像之前那般排斥,可这不代表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后不会产生变化。
这只是她担心的其中一事,另一件——
她知凤谣十分仇恨德妃母子,皇室的那点肮脏事,她在现代看电视剧时可是看了不少,她是不知凤谣和德妃有什么仇恨,可也猜得出应该与他母后的死有关,她不过是一介小女子,没办法帮上他的忙,更不想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更别提她打心里抗拒嫁给皇室中人,原因自然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说到底,她就是自私,她受过男人的伤害,即便是身体上,而不是心灵方面,但她却不愿再涉及男女之事,她宁可独善其身,一个人快乐的过活,也不愿再成为笼中鸟。
兰儿不知她心里所想,想说她才不是贪嘴,可她嘴里被塞了满满的点心,想说话都不行,好不容易咽下了正欲开口,马车却突然一个大颠箍,主仆二人被颠得摔成了一团。
“好痛……”兰儿整个人摔了个倒栽葱,正欲爬起查看自家小姐受伤否,马车却突然狂奔起来,让她又摔了下,吃痛的忙喊,“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邵紫兮也摔得不轻。刚坐稳,马车却又是一阵疾驰,她强持镇静,吃力的爬到车厢口,往处探去,这一探,她胸口一沉。
车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蒙面黑衣人,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回头看向她,那眼神,有着狂热的痴迷与执着。
这一眼,让邵紫兮的心咯噔一声,一股莫名的恐惧修地席卷全身,叫嚣着要她赶紧逃,王是她想也没想,开门纵身往马车外跳去。
黑衣人见状,脸色候变,也不得马车了,身子一跃,及时在邵紫兮摔落在地前,将她捞入怀中,两人一同滚落在地。
“小姐——”见到这幕,兰儿吓白了脸。趴在马车窗上,惊惶的大叫。
虽说有黑衣人当肉垫,邵紫兮这一摔仍令她七荤八素,发觉自己被人紧紧抱住,她下意识挣扎,却挣不开,又见马车失控的一路狂奔,只好大喊,“兰儿跳车一——”
马儿已失控,兰儿若不跳车,在这山林之间,等待她的只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然而马车已跑远,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
黑衣人见她还有心情管一个丫鬟的死活,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绮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的心软。”
若说之前邵紫兮还有期望,这一声叫唤,则是让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尤其是,她嗅到了黑衣人身上那股令她熟悉且憎恨的气味。
前世那不堪的回忆犹如潮水一般,瞬间涌进她的脑海之中……
这男人,就是占了她清白,对她下药,让她沦为禁脔,将她困在倚月楼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男人。
前世,她抵死不从,他便在每次欢好前对她下药,在一次次占有她时,嘴里痴念着的名讳,正是绮雨。那时她因药物的关系,总是迷迷糊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的样貌,然而此时男人在她耳边的低喃,那声音、那语气,让她记起了一切。
在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那人喊的名字,正是她的母亲,白雨绮。
这发现让她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果然如曾萍儿所说,这男人不会放过她,前一世不曾,这一世也不会,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的快……
这山道偏僻无人,她会防身术,却打不过会武功的男人,难道说,她又要重复前世的悲剧?
不!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她不愿再一次成为这人的禁离,若是如此,她宁可一死。
这念头一起,她眸光一厉,狠下心便要咬舌自尽,可男人却像早知道她的意图,动作极快的扣住她的下下颚,并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低低的笑了。
“绮儿,乖点,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舍得再次离开我?”男人痴迷的抚着她的脸,眼里有着疯狂,又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人打扰我们,我的人很快就会解决一切,今晚将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他的触碰让邵紫兮一阵恶心尤其是入口的药丸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前世占有她时她吃的蔓陀情毒。
蔓陀情毒是一种十分歹毒的cui情毒药,那药会先致人昏迷,等再次醒来,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缠着男人求欢,直到药效退去才会恢愎意识清醒过来,若是没有与人欢好,则会毒素攻心,不到半日便死亡。
若是可以,她宁可选择后者,可她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会放过她。
药效发作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让她身子发软,几乎要失去意识可她不死心,用力咬破嘴唇,急声问,“你要解决谁?”
他的话意有所指,让她升起一抹希望。
有人来救她?是谁?男人依旧笑着,虽然脸被遮住了,却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男人正欲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放开她!”
闻声,男人脸色一变,他动作极快,抱着邵紫兮便要跑,可身后的人动作更快,长剑一挑,阻去了他的去路,而男人这一停顿,给了对方机会,趁他不备,手一抓,将邵紫兮夺了过去。
邵紫兮此时已模糊了双眼,根本看不清抱着她的人是谁,但她的嗅觉没失灵,在闻到那股淡淡的青草香时,她的眼睛倏地红了,哑声喊,“凤谣……”
凤谣担心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他一手揽着她,只能单手御敌,不一会儿,手臂便被划了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仍不放手,甚至温声安慰:“不要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这句话让邵紫兮心中的大石倏地放下。
“把她还我!”
黑衣人恼怒的大吼,不断的攻击,凤谣因要顾及邵紫兮,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好在他功夫在黑衣人之上,倒是没有致命伤。
饶是如此,伤口太多,他仍成了个血人。
两人且跑且战,凤谣身上的血口已多至十多道,渐渐落了下风,就在这时,他的暗卫及时赶到,加入了战局。
“主子!您先走!”
凤谣点头,正要离去,身后又有一票人加入战局,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黑衣人的手下!
“该死!”凤谣低咒一声,强撑着身子,欲杀出一条血路。
见他满身是血,却依旧不放开她,邵紫兮胸口一痛,双眼泛红,虚软无力的喊着,“凤谣,放开我,你……你快……”
没想到他非但不放,反而将她揽得更紧,坚定的说:“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这句话,让邵紫兮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滑下,正想再劝说,却抵不住药效发作,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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