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清菡将景飞月迎进屋里,在堂屋吃饭的景玲月、景珑月、景金玉、景满堂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跨进屋来的陌生男子。
“玲月、珑月,这是妳们哥哥。”覃清菡说完又对两个孩子说道:“玉儿、堂儿,这是你们爹,过来问好。”
四个人顿时都愣住了,动也不动,像被点了穴似的。
覃清菡也不怪他们反应不过来,她自己也是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一个离家出走,七年没有任何音讯的人回来了,难不成要他们热烈欢迎他吗?
“嫂嫂妳说什么?这是哥、哥哥?”景玲月瞠目结舌的看着景飞月,脑子里乱烘烘的,这个美男子是她哥哥?
景珑月没有说话,但她同样震惊的看着景飞月,她对兄长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甚至以为兄长已经死了,如今却这样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这……
“娘,这是爹吗?他真的是爹吗?”景金玉并没有欢天喜地的朝景飞月奔过去,他坐在椅子上,小脸上是无比的严肃。
“爹从哪里回来的?先前又是去了哪里?为何许久不曾回来?”景满堂瞬也不瞬的看着景飞月,同样是语气正经。
覃清菡虽然只做了一年的娘,但她很了解这两个孩子,他们不是天真烂漫的那种孩子,他们很理性,素来不会大惊小敝,她认为跟原主的沉默寡言有关,在原主的教养下,两个孩子异常的处变不惊,只有在她跟前会露出孩子的天性,偶尔对她撒娇。
景飞月的惊讶绝对不亚于屋里其他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爹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爹,看着眼前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儿,他蹙起了眉,有些无所适从的问:“他们是孪生子?”
覃清菡又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然呢?”
他只碰了原主一次,自然是孪生子了,不过,瞧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他一直把自己当成黄金单身汉是吧?忽然发现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肯定吓得不轻。
就在一室无语凝滞时,景玲月忽然起身朝景飞月奔了过去,她搥着景飞月的胸膛,呜咽着,悲从中来的问道:“哥哥!你究竟去哪里了?可知道爹娘临终前都对你念念不忘!”
景飞月狠狠一震,他捉住了景玲月的双手。“爹娘过世了?何时的事?”
景玲月哀痛地道:“玉儿、堂儿出生没多久,爹便过世了,是在田里摔死的,娘是两年前过世的,若是你早点回来便可以见到娘了……”
景飞月感到呼吸一滞。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家人,然而只要一想到,他便命令自己将他们抛出脑外,他久不归家的原因便是因为覃清菡,若是他要将爹娘妹妹接到京城,势必也要将身为妻子的她一块接走,只要一想到要和她处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是同床共枕,他便心生厌恶,是以一天拖过一天,他始终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婉谢皇上的赐婚,宁可接回发妻的理由是,他光是看一眼刁蛮任性的霞光长公主都觉得厌恶,又怎么可能与她结为夫妻?
比起霞光长公主,还不如把覃清菡摆在身边,原因无他,若他婚后不理会霞光长公主,她不知会怎么闹,肯定会让他整日鸡犬不宁,更甚者闹到皇上跟前去,而覃清菡只是笨拙,起码不会跟他闹。
因此他在不得已之下回来了,并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接受覃清菡,要将爹娘接到京里享福,却措手不及的得知爹娘已离世的噩耗,他恨自己,真恨自己为何要为了覃清菡这个女人迟迟不归,以致于没为生养他的爹娘送终……
“爹娘的坟就在后山,若你得空便去上炷香吧,爹娘见到你肯定是开心的。”覃清菡淡淡的说道,着实与屋子里正在上演的这出亲情伦理大戏不同调。她公婆临终前哪里有对儿子念念不忘了?景玲月真会瞎掰。
“是啊!爹娘见到哥哥肯定会很开心!”景玲月拭着泪,破涕为笑地问道:“哥哥,这些年你在外头做什么?可过得好?”
瞧他身上的锦袍质料和玉冠、玉佩,可见是过得极好,这样的人是她的兄长,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她得好好攀着这个兄长,保不定有机会能离开这穷乡僻壤到省城去。
景玲月在想什么,覃清菡都听到了。
是的,前世的她,自小便能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穿来后,这份异能也跟着她来了。
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有好有坏,好处是,可以轻易得知谁对她是真心,坏处则是,也能轻易看破那些表里不一的人而让自己的心灵受到伤害。
她也曾为此困扰过,比如学生时代,衣冠楚楚的男老师却是私下会性骚扰女学生的yin魔,大学里的校花私下在做援交,还有一些怀着目的要与她做朋友或者追求她的人,这些都曾令她痛苦过,也埋怨过为何她有这种特异功能?
而今,历经了前世的三十五年,她已经可以坦然的与她的特异功能相处,换个想法,将这份特异功能当成保护自己的力量,先一步知晓别人心里的想法,她便能防患未然,这是老天爷厚爱她,她要谢谢老天爷才是。
不过即便她现在没有持异功能,她也能猜透景玲月的想法。
景玲月可不是个因为血缘亲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对人家亲热的姑娘,若是今天走进来的景飞月是副乞丐打扮,她不认亲都会,而景飞月一身不凡的行头正是景玲月热情贴上去的理由。
“我入了军营,得了些战功。”景飞月心情复杂地道:“如今便是来接你们去京城同住。”
“去京城?”景玲月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声音兴奋到会飘会抖,是去京城,不是去省城,天啊,她没有听错吧?
“去、去京城?”景珑月结结巴巴,她作梦也没想过去京城,不,就算作梦能让她去京城,她也不想去,她曾去过一次省城,车水马龙的,差点没吓死,京城可是比省城繁华百倍千倍的地方,她怎么敢去?
听见景珑月忐忑的心声,覃清菡笑了笑。“即便去了京城,咱们也是都在一块儿的,妳别提前吓自己了。”
景飞月看着覃清菡,眼里有着意外。
她竟然能处变不惊的说出这番话,看来这些年来,她改变了不少。
他蓦然发现,打从他们见面,眼对眼的对话开始,她便没有脸红过,一直是不卑不亢的姿态,甚至有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味道。
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艰苦的生活吗?
不管是什么,对他而言是好的,起码不会让他现在就打消接她去京城的计划,以后他们将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见不得她动不动便在他面前脸红羞涩。
覃清菡听见了景飞月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好笑,这怪胎,妻子爱慕丈夫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他希望妻子对他不屑一顾吗?
鄙视景飞月心里想法的同时,她也庆幸是自己穿来了,若在他面前的是原主,此时还不知要怎么被他羞辱呢。
不过,她只知道他心里对原主的想法,却还不知道他此来的目的,既然他如此厌恶原主,那么突然来接人肯定有原因,不会是要把她们骗去卖吧?
他离家多年,对自己妻子、妹妹肯定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保不定在外头欠了一**债,狗急跳墙了才会回来,将自己打理得风风光光骗取她们的信任,转头就将她们卖了。谁知道呢,坏人又不会将坏字刻在额头上供人辨识,玉儿、堂儿还要倚靠她,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策。
是以,她看着景飞月,谨慎地问:“我能不能问一问是什么战功?我们去到京城要如何生活?”
景飞月垂了眼道:“我在京城有宅第,也有俸给,你们无须担忧生活。”
覃清菡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既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异议了,去京城就去京城吧!
她会答应只有一个理由,她要月兑贫。她不想再过莲农的生活,太辛苦了,而且继续务农的她,肯定付不起私塾的束修,那玉儿、堂儿也甭想去读书了,她是可以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识字,可她对大黎科举要考的东西一窍不通,她是绝对无法教授他们学业的,那么他们兄弟俩就得继续穷下去,继承那块微薄的田地,继续务农,想想她都心疼他们啊!
另外,京城繁华,贵人多,她做甜点的手艺可能有机会用上。
她曾经因为务农太辛苦了,所以试着做糕点卖,想靠卖糕点来赚钱,可是一来,小镇资源匮乏,要什么没什么,连基本的黄油都没有,做出来的东西便不出彩;二来,镇里并不富裕,买得起糕点的人家少之又少,要吃都是自己做,没人在外头买的,试了一两次,她便死心了,时不我予,在不对的地方,纵然她做出美味出色的糕点又如何?人家宁可买碗面也不会掏银子买糕点。
既然决定了,覃清菡便没再多言,她进厨房提了水壶出来,又拿了几只茶碗,对景飞月道:“这是莲藕茶,消暑解热,你提去给外头那些人解解渴吧!”
这举动令景飞月意外,他接过茶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泰然自若的覃清菡一眼。
景玲月好奇了。“外头还有什么人?”
景飞月淡道:“是我的部下。”
景玲月瞪大了眼。“哥哥还有部下?”
天啊天啊,看来她兄长在京城不但是个官,还是个不小的官,才会有部下跟着来接他们,她简直欢喜得快飞上天了,巴不得立即出发往京城去。
浩浩荡荡的马车从白莲镇出发是两日后,在此之前,景飞月去祭拜了爹娘,而景家也没其他亲戚了,倒是覃清菡去和街坊邻居一一道别,这些人都是心眼老实的,对他们一家妇孺照顾有加,听说他们要去京城过好日子也为他们高兴。
依照景飞月的性格,原本此行并不会有如此铺张显摆的排场,仅会轻车简从,带四、五个部下来接人便是,但由于他是婉谢了皇恩来接妻子的,好友黄靖棠说,他驳了皇上的面子,又让霞光长公主难堪,接人的举动便要做得越大越好,要让皇上知晓确有其事,他也确实原来便有此计划,不过是与东辽缠斗多时,耽搁了,绝非皇上赐婚了才冒出个妻子出来。
黄靖棠是他在京里结交的少数好友之一,黄靖棠身为状元郎,饱读诗书,他素来认为黄靖棠的看法不会有错,因此他才听他所言,大张旗鼓的带了一支接妻队伍由京城出发,便是要召告天下,他景飞月要去宜州桐雨县接妻子了。
马车宽敞,景飞月因为想与儿子亲近,这才舍了骑马待在马车里,可两个孩子根本不理会他,对他十分冷漠,甚至是防备,他一时也想不出与儿子破冰的方法,只能且战且走,静观其变。
倒是覃清菡的表现,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从前,覃清菡对他而言是个碍眼的存在,他连她在房里静静的绣花都觉得烦,可如今的她,表现得怡然自得,好像什么风景在她眼里都是美,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多半的时间都在和两个孩子说话。
“哥哥,咱们京城的府第有多大?我可是能自个儿一间房?”景玲月冲着景飞月盈盈一笑地问道。
他身为战郡王一事,景玲月已从他的部下口里得知了,他原就没打算瞒着,反正她们到了京里还是会知晓,他原是打算若有恰当时机便告诉她们,不想她们自己知道了,倒也省了他的口舌。
“那是自然。”景飞月点了点头。“在京城,妳和珑月这般的官家千金,都是自己一处院落。”
官家千金四字令景玲月飘飘然的差点要飞上天了,她这不是在作梦吧?她如今是官家千金了,那她也会像庄员外家的小姐一样,有服侍她的奴婢了?
景玲月真心诚意的叹了口满足之气,讨好地对景飞月道:“想不到哥哥的成就这般大,若是爹娘地下有知,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短短几日,她便抓住了景飞月的喜恶,她发现只要提到过世的爹娘,特别能令她这位身为郡王的兄长有所波动,兴许是觉得愧对爹娘吧,总之,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她要善加利用。
覃清菡把景玲月的心思看在眼里,但她没戳破,当做看戏。
景玲月这一路上都不消停,叽叽喳喳的,亢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这小泵娘的心思说穿了也没什么,以前她就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如今美梦成真了,她的心便更大了些,盘算着要以她郡王府大姑娘的身分寻觅个如意郎君,跻身京城的贵妇之列。反正也不是害人的事,她也就没必要戳破她的亲情都是假了。
相对于景玲月,景珑月就安静多了,她对要去京城还有很大的不安,眼神时时流露出彷徨,覃清菡倒是希望景珑月有几分景玲月的野心,堂堂正正的为自己寻找幸福之路。
“咳!”景珑月拿帕子摀着嘴,干咳了几声。
景飞月看着她。“如今妳都是大姑娘了,身子骨还没转好吗?”
珑月自小体弱多病,这点他还是有印象的,每每家中稍有积蓄,珑月便来大病一场,家中积蓄便又空了。
“一直都如此。”景珑月挤出个弱弱的笑容,她面对这个感觉上是凭空多出来的兄长时总有些怯懦。
景飞月微抿了唇。“不打紧,京城有许多高明的大夫,再不成,让太医给妳诊治也行,务必要将妳的身子调理好。”
“太医?是宫里的太医吗?”景玲月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哥哥,你是说,你能请得动宫里的太医?”
景飞月点了点头。“还行。”
覃清菡想到莲娘说的,郡王只比亲王的地位低一点,再说景飞月是有战功的,因功受封,又永不降爵,看来她日后当真可以当个好命的郡王妃了。
想到这里,她便微笑起来,往后她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早起务农,不必再跟泥泞的池水和会割人的莲叶搏斗,她终于可以歇息,终于可以过上跟前世不同的生活了,她要每天睡到太阳晒**才起床……
“嫂嫂,妳也很欢喜对不对?”景玲月见覃清菡笑了,便故意问道。
好日子谁不爱,想到覃清菡过去苛刻她,连做身衣裳都要她以死相逼才给她做,她心里便有满满的不快。
覃清菡这个穷秀才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她的郡王哥哥?听说她哥哥原是可以成为驸马爷的,她原是可以有个公主嫂嫂的,都是覃清菡破坏了一切!
等着瞧,如今她有了哥哥做靠山,看她怎么让覃清菡不好过!
景玲月唇边泛出抹狡狯的笑意,故意说道:“哥哥离家这么些年,身边肯定有几个可心之人,在京城里,我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吗?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哥哥先跟我们说说,路上也好准备见面礼。”
覃清菡觉得好笑,景玲月想让她难受,可怎么办呢,她又不是原主,对景飞月一点迷恋也没有,纵然他有三妻四妾,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是啊,先跟我们说说。”覃清菡悠哉悠哉地接口,“玉儿、堂儿一直想有弟弟妹妹,若是年龄相仿能玩在一块儿,肯定很不错。”
景珑月则是瞪大了眼眸,彷佛没有想过她兄长会有别的妾室和儿女似的。
景飞月见覃清菡眸色清澈,不像在说违心之论,他微微蹙眉,难道她如今已经连他是否有妾室都不在意了?“我一直在边关,身边并没有伺候的人。”
“那怎么成?”景玲月一副这太离谱的神情。“看来嫂嫂日后要多费心了,要为哥哥多物色几个妾室,为咱们景家开枝散叶,这也才能多子多孙多福气。”
覃清菡秀眉一扬,坦荡荡地说道:“这点我恐怕无法应承。”
见景飞月的目光落在覃清菡身上,景玲月得意了。“为何不能应承?嫂嫂难道是见不得哥哥身边有可心之人吗?这可是妻子不该有的嫉妒啊。”
还装?看妳何时露出马脚,当初覃清菡是如何嫁进她景家的,她可是清楚得很,整个白莲镇上的人都知晓覃清菡是灌了迷汤睁不开眼,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哥哥的命,偏生她哥哥不领情,病好了便一走了之,如今她哥哥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身边没有几个女人谁信?覃清菡心中不知急成什么样子,面上还装淡定,那点心思想瞒过她?哼,真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怎么会?”覃清菡笑了起来,和风细雨地道:“妳哥哥看中了谁,尽避来与我说便是,我必定会允的,不过我可没有闲暇去为他物色妾室人选,一来我有玉儿、堂儿要教养,二来我又不是花街柳巷的鸨娘,牵线这种事我是不干的,何况还是为自己的夫君牵线?!还有啊,玲月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教唆嫂嫂往哥哥房里塞人,传出去成何体统,往后妳还是少说这些为好。”
景玲月顿时窘红了脸,“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哪有教唆了……”勉强辩解了两句便说不下去了。
她一直不解,过去覃清菡是个不善表达的笨蛋,怎会忽然之间变得口齿伶俐?好像是自她在田里昏过去,大夫诊断她曾没有气息又起死回生开始,她就变了个人,不再半天不吭一声,还把她这个小泵压制得死死的!瞧,刚刚她不过说了几句,覃清菡竟然就让她在她哥哥面前如此难堪,等着,这个仇她若不报,她便不叫景玲月!
覃清菡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景玲月在心里对她咬牙切齿,她自然都听到了。
她是不想再像前世那般汲汲营营,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她也是个特别不吃亏的性子,原主为景家付出甚多,做牛做马的,出卖劳力,景玲月可说是原主在养的,可景玲月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心,一有人撑腰便想着要叫原主不好过,所以她也不会在言语上客气。
如今,景玲月认为她傍到景飞月这株大树,不再需要靠她养了,有了底气便想着对付她,她倒是想看看景玲月要如何对她报仇?如果不给她买衫裙也能算仇的话,她也认了。
宜州距离京城约莫要半个月的车程,他们这浩浩荡荡的车队要费上更多时日,怕是要超过二十日才能抵达京城。
覃清菡也不怕旅程辛苦,她穿来后没离开过白莲镇,忙着务农,连省城也没去过,此时就当观光旅行,一路上看看大黎的风景。
这一日,走到了馨州白桃县的山脚下,距离预计要休息的县城客栈还有一个时辰,可景珑月脸色煞白,又想呕吐,实在无法再赶路了,景飞月便命大队人马停下,寻了处宽敞的农庄,借住一宿。
那农庄原是闲置着,主人在外地,管事得知是京城来的大贵人,乃是堂堂战郡王,哪有不应承之理?满口欢迎的安排了三十间厢房给他们使用,又忙让厨房做了几桌饭菜来待客。
景玲月见兄长的名号如此好使,又欢喜了好几分,在这穷乡僻壤都能如此受人尊崇,进到京里更不用说了,那肯定是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景珑月只是晕车,并无其他大碍,农庄管事让人熬了一帖消暑安神的草药让景珑月喝下,她喝了,没吃晚膳便去躺着了。
至于景玲月嘛,她很把自己当回事,差遣着管事领着她介绍农庄里外,听那管事左一声大小姐,右一声大小姐,沾沾自喜的眉飞色舞,过足了大小姐的瘾。
覃清菡觉得农家菜挺不错的,她吃了一碗饭,又喝了半碗汤,两个孩子更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吃到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她想着带孩子去庄子外头散步消食,一时兴起,想起自己幼时夏季在山里的外婆家过暑假时,总能捕捉到萤火虫,便去问了管事,果然管事说后面山谷便能看到流萤。
“走,咱们去看流萤!”覃清菡兴冲冲地说道,形容了下流萤是何物。
两个孩子一直待在白莲镇,没看过流萤,此时听见母亲的形容,很是好奇。
景飞月听见他们的计划,便道:“这里陌生,我陪你们同去。”
覃清菡原想叫他派两个手下保护他们娘仨即可,又想到他可能是想亲近儿子,便点了点头。
可怜他这个做爹的,都几日了,还无法跟两个孩子培养感情。景飞月不是个会主动逗弄小孩子的男人,两个孩子又特别冷静,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爹,没有狗血剧的自带亲情,甚至可说是冷淡得很,还外加了一些防备心,在这种情况下,要拉近距离是极难的事。
好吧!她就当做善事,充当孩子和景飞月之间的桥梁,说起来当年他一走了之时,不过是个青少年,一场大病,让他有了个不合心意的妻子同吃同住,怎么说都别扭,说他搞叛逆才离家出走也无可厚非,如今他来接妻儿,有心弥补,也不算坏到底了。
想到这里,覃清菡也不禁失笑。
原先她认定了原主的夫君是个大渣男,如今却帮景飞月说起话来,兴许是相处之后觉得他也没那么坏,不过,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他的高颜值让她对他的苛责少了大半,这部分就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不过是特别严重罢了,面对一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提神药,放在角落也不碍眼,何况景飞月还是那种很阳刚的俊美,长相英俊,身材魁梧,完全是可以做牛郎的类型,而男人,女人爱美,其实性质完全相同,只不过女人对男人的欣赏比较含蓄,前世她录取店员时,也更愿意录用好看的人。
说起来,原主的样貌也是极为出挑的,明眸皓齿,尤其一双黑眸彷佛黑珍珠般动人,腰身不盈一握,肩膀圆润小巧,纤手雪白如玉,未曾因长年的操劳而粗糙,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有份大家闺秀的气质,完全配得上景飞月,可景飞月当年还是离家了,可见他是个不看重外表的人,注重的是心灵相通。
沿途上,因为景玲月一直多方打探,她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据说,皇上要将霞光长公主赐婚给景飞月,而他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已有结发之妻,而那位霞光长公主,乃是先帝最小的女儿,玉太妃所出,甚得太妃的宠爱,因而刁蛮骄纵,任性极了。
她大胆臆断,景飞月既会因为受不了原主的愚昧粗鄙而一走了之,恐怕此番接回妻子之举是因为不想与刁蛮公主成亲,宁可重新接受曾遭他遗弃的原主。
若真是如此,此举定然会刺伤到原主,幸好她不是原主,因此反倒觉得这样甚好,虽然冒出个夫君,却是厌恶她的,尽避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他并不会与她同床共枕,她还是能自得其乐的过自己的日子。
这么一想就觉得好过多了,庆幸不是一穿来便有个夫君在旁,若要跟陌生人行那夫妻之礼,她怕不早就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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