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翠娘就筹足了要开胭脂铺子的钱。
知道这个消息后,最开心的莫过于舒夫人了。女儿想做生意她并不反对,但她希望能是更正经的生意,如今翠娘不卖小册子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舒思翎赚到的钱的确治好了娘亲的病,甚至还能存下一些银子,本来舒夫人是打算和女儿两人恢复到过去做绣活营生的日子,但舒思翎由母亲这一病体悟到母亲不年轻了,不能再让她过这样的苦日子,便想着拿存下来的银子,在翠娘的胭脂铺子占股。
既然占了股,舒思翎也希望胭脂铺子能生意兴隆,便想了一个方法让铺子能在开张第一天就打响名号。
胭脂铺子开张的这一天,的确是宾客盈门。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就连大街上经过铺子的人们,都免不了好奇驻足。
排队排在最后面的客人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胭脂铺子今天开张,要竞价两款胭脂,这些贵妇人及老爷公子都是为了竞价来的,我们这些人出不起价,便来看个热闹过过瘾。”
“什么胭脂这么稀奇,要用竞价的?”
“你不知道最近城里都在讨论二乔胭脂铺的胭脂吗?”
“二乔……难不成这胭脂铺子还有两个美丽的东家不成?”
其他听到的人也来了兴趣,纷纷探头往铺子里看,就见在里头招呼的确实是两位美人。
翠娘未逾徐娘之龄,再加上年轻时的本事,打扮起来风采不减当年,至于舒思翎本就生得月兑俗娇美,稍微妆扮一下,更是让人惊艳,完全移不开视线。
“这胭脂到底怎么好了?”
“听说今天要竞价的两款胭脂是极品,不随便在铺子里贩卖,是因为开张第一天,所以拿来竞价,说是有美容的效果,用了之后肌肤不但柔滑娇女敕、吹弹可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连旁人闻了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样的销售手法不用说自是舒思翎的主意,她帮翠娘设计了几款药用胭脂,加上了她的美容配方,不是常态性贩卖,而是不定时推出,客人得在铺子里累积了一定的消费后才能购买。
翠娘的铺子不只贩卖高价的胭脂,也有平价款,所以人人都能累积购买,这是为了养成客户对铺子和产品的忠诚性。
为了宣传药用胭脂的成效,免费的宣传品是必要的支出,这一回,舒思翎找了宁子泽帮忙,把那些宣传用的试用品分送给他一些友人,再让他们拿回去给府里的女眷使用,在那些高门贵户的贵夫人、千金之间果然传出了好口碑,纷纷询问如何购买,宁子泽便把二乔胭脂铺介绍推广了出去。
因此,今天的开张日才会涌进这么多宾客。
胭脂铺子开张,女客上门不稀奇,毕竟卖的是女人家的玩意儿,但是连男客也不少,就让经过的路人颇为好奇,不由得驻足。
男客也不因为出现在胭脂铺子而感到别扭,这又是舒思翎决定采用竞价方式的原因之一,如此一来这些男客炫富的行为被扩大,便会减低对于来买胭脂的行为的不适。
既然舒思翎占了股,得到消息的纪文亨肯定会为了她来参与竞价,至于宁子泽特意来参与,也是有其目的,他打算把追求舒思翎的事给公诸于世,纵使不管是纪文亨还是其他男子,他都不看在眼里,但他还是要藉此宣示一下,他,宁子泽,正在追求舒思翎,想与他竞争的,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今天竞价的是药用的金花胭脂及甲煎口脂各一件。
金花胭脂以金箔做底,起价不低,不过来竞价的不是些老爷公子就是贵妇人,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况且要是争赢了,还能同时赢得面子,他们一来一往的喊价,
让围观的众人都震惊得阖不拢嘴,足见那药用胭脂肯定有着神效,才能引来这样的竞价。
最后金花胭脂由一名官夫人购得,充的是那名高官的面子,得了神效胭脂的是那名官夫人,而商品卖了个好价钱,得利的是翠娘及舒思翎。
好戏不拖棚,翠娘又立刻拿出了甲煎口脂。
甲煎口脂虽然较之金花胭脂寻常,但因为加了珍珠粉,价值也不低,上一件商品一直没出价的宁子泽看上的就是这件妆品。
纪文亨上一件商品没开口竞价,就是想要从中捣乱削削宁子泽的颜面,所以他打算与宁子泽竞价同件妆品。
被这么一搅局,小小的口脂价格被哄抬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正当众人咋舌之余,一道女声出现在纪文亨身边,那是被一群侍仆排开众围观人潮,得以顺利走到纪文亨身边的纪少夫人。
“夫人怎么来了?”纪文亨不得不堆出笑脸。
“今日偶然来逛大街,听说夫君来竞价一件妆品。”
“是谁在你耳边碎嘴的?”
宁子泽见机不可失,立刻喊了价。
纪文亨心一急,想再追价,却被夫人打断了,“夫君怎么这么问?莫非……夫君竞价的妆品不能让妾身知道?是为了其他女子吗?”
她对他可以说是百般容忍,但是他到胭脂铺子大方竞价一件口脂,而且是为了其中一位老板,肯定不在她的容许范围内。
翠娘不是不想多赚些钱,但她心知肚明纪文亨会竞价,一是为了削宁子泽的脸面,二是为了讨好舒思翎,也不给他机会,加快喊价的速度。
纪文亨更是着急了,他连忙安抚夫人几句,“当然不是,夫人多想了,是我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他想再出价,但又被他的夫人给挡了下来,她压住他举起的手,在他开口说出新价之前抢先道:“原来如此,可是妾身不希望夫君如此破费。”
翠娘已经喊声两次,眼见就要成交了,纪文亨本要不管不顾的开口喊价,哪知竟被他夫人给梧了嘴。
纪少大人笑着摇了摇头。“夫君,妾身真的不希望夫君破费,妾身只要知道夫君心里有妾身就够了。”
翠娘见状,趁机喊了第三声,纪文亨喊价不及,翠娘便宣布由宁子泽购得竞价品,围观的群众也依例响起了欢呼。
宁子泽上前接下了那件口脂,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件口脂送给了舒思翎,舒思翎没料到有这一着,看着一屋子看好戏又暧昧的眼神,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舒姑娘,这是在下的心意。”
就算舒夫人原先不知道宁子泽想追求女儿,但是看到他送了女儿簪子、药经孤本、口脂三份礼,她也该知道他的心意了,更何况她早就看出宁子泽对女儿有意思。
舒夫人觉得好笑又好气,笑宁子泽为了追求女儿什么事都做了,又气宁子泽做得这么堂而皇之,叫她想装傻都不行。
不过早在知道宁子泽竟然愿意帮忙女儿把一些试用品送给他那些同样名门出身的好友们,她对他也早就渐渐不排斥了,后又听女儿说了他的身世,知道他对女儿的身世感受身受,不会排斥她的出身,倒也不再反对他们。
“娘……”舒思翎当然欣喜宁子泽对她献殷勤,但也想取得母亲的同意。
舒夫人知道女大不中留,女儿的心怕是早就被宁子泽给掳走了,只能无奈的道:“收下吧!”
见女儿十分开心,但还是羞怯的垂首伸出手,任由宁子泽把口脂放在她的手心,又见宁子泽,碰到女儿的手便舍不得放开,舒夫人又得清清嗓提醒,宁子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逾矩了。
“宁公子,这舒姑娘的手模起来如何?是不是跟用了二乔胭脂铺的商品后一样细致柔女敕啊?”有人起哄,故意开两人玩笑。
“那、那是自然……”宁子泽像个傻小子一般,被众人拱出了心声。
“敢不正经,当心我赶你们出去。”
被舒夫人这么一喝,众人收敛许多,但脸上还是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就是纪文亨,他火气正大着呢!
纪少夫人彷佛视而不见他难看的脸色,还在他身边说道:“夫君心里打的是和这位公子一样的主意吧?想着把这口脂送给我之后,他人也会像这样的欣羡咱们夫妻的甜甜蜜蜜,你我成亲多年了,不需要以此来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在乎这件口脂的。”
她当然不是傻的,相信纪少亨是为了讨她欢心,她是在街上听见几名小乞儿兴奋的说胭脂铺在竞价,肯定有不少有钱人聚集,想到附近乞讨,还听到他们说纪文亨因为看上了新的女人想收做小妾,也在竞价,她这才领着人赶到胭脂铺子来。
纪文亨回头看了夫人一眼,露出了十分勉强,以至于有些难看的笑容,轻声道:“夫人说的是,我们回府吧!”
“好的。”
看着纪文亨带着妻子愤愤离去,宁子泽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冷笑,以眼神示意了荣祺。
荣祺颔首,走出胭脂铺子,看见有几名等在一旁的小乞儿,他扬声喊道:“舒姑娘也是东家之一的胭脂铺子开张,我家主子高兴,上前说句好话的都有赏。”
一时之间,胭脂铺子前挤满了人,纪文亨看了不悦,把妻子扶上马车后自己也要上车,正巧几名小乞儿领了赏开心,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钱了,咱们去买包子尝尝肉味吧”,就见一群小乞儿跑了开去。
这一跑,惊吓到了纪府的马,已经坐在马车上的纪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但一脚跨上马车,一脚还留在车凳上的纪文亨可没这么好运,随着马儿扬蹄,整个人被抛飞了,摔落到一旁的菜摊上,顿时一片混乱。
当纪府的人一冷静下来,哪里还见得到那些小乞儿的影子,先别说得赔菜贩一摊子的菜,他们的主子也摔伤了腿,哀叫连连,他们赶紧把主子抬上马车,往医馆飞奔而
这样的骚动,聚集在胭脂铺子里的人全看到了,他们都想着纪大少今天真是诸事不顺,竞价失利不说,怎么就这么巧,刚要上车马儿就惊起呢?
不过这可不是巧合,而是宁子泽精心策划的,那些小乞儿正是宁子泽安排的,包括把纪少夫人引来,并故意惊吓马儿,就连那菜贩都是他刻意找来的,要让纪文亨不会直接摔落地上丢了性命。
他是想让纪文亨吃点苦头,可没想因为这事就要了他的命。
引纪少夫人来,是为了阻止纪文亨出价,这并非他出不起价无法与纪文亨竞争,而是他知道今天与纪文亨的竞价肯定没完没了,而且他不想冒着可能让纪文亨得逞的意外,让纪文亨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舒思翎示爱。
而让纪文亨摔伤,则是打着让他好好在家养伤的主意,让他有时间把舒思翎安排好暂时离开金舟城,直到他回来为止。
然而舒思翎并不知道宁子泽计划了什么,原先只是因为纪文亨没有竞得口脂而松了口气,又以为宁子泽肯定知道了她的为难,才想帮忙她阻止纪文亨竞得,她万万没想过宁子泽竞价这件妆品是为了送给她,满是惊喜,连外头发生的骚动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舒夫人看着女儿的笑容,不知道是该开心女儿有了归宿,还是该伤心女儿就要离开她了。
不久之后,宁子泽与纪文亨追求同一名女子的消息便传开了,宁子泽给了纪文亨难堪更是传遍了整个金舟城。
宁雄一直想巴结纪文亨的父亲,一听说这事便斥责了宁子泽一顿,还将他禁足,而后亲自上门向纪恒安赔礼。
至于纪府这边,由于这事被纪少夫人破坏了,纪少夫人倒也没发难,再加上纪文亨摔伤了,所以纪恒安对儿子的惩治便只是斥责了几句便轻轻放下,但至少做了斥责的表象,也算给了宁府一点面子,宁雄这才放心纪恒安并没有迁怒于他。
宁子泽虽然不意外父亲的作为,但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得宠而欷吁。
竞价一事闹得是有点大,但他尚未订亲,又不像纪文亨已经娶妻,说穿了不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禁足的惩处实在小题大作了,总之,父亲会这样惩戒他,显而易见父亲看重一个外人比他还多。
陈坤得到消息便回来告诉大杂院的大伙,知道宁子泽被惩戒的事舒思翎颇为自责,但她又无法直接上宁府替宁子泽求情,宁府的人也不可能会理会她,她只得待在大杂院为他担心。
夜里,舒思翎要就寝时,听到窗户传来敲击声,大杂院老旧,即便是夏日熏风都可吹得窗户作响,但她也不知是怎么的预感,还未更衣的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察看,竟看见宁子泽就站在窗外。
“你……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为了你,禁足算什么,被关在地狱里我都会闯出来见你。”
“嘘!别胡说。”舒思翎连忙伸指压住了他的唇,他这么说岂不是咒自己会下地狱吗?
宁子泽见她担心的神情,心念一动,轻吻了下她的指月复,惊得她立刻收回了手。
“你生气了吗?因为我的轻薄?”
她望着他真切的眼眼,缓缓摇了摇头。
他见了开心,退开一步后伸出双臂。“随我来。”
“要去哪里?”
“还记得你送给了我一瓶药丸,要我拿去拉拢徐宣邦吗?”
舒思翎点了点头,药丸她送了,且他如此聪明,定会知晓该怎么完成计划,但她从没想过他还会来跟她回报结果。“瞧你笑成这样,很成功吧?”
“我就是来带你去看结果的。”
“那你伸出双臂做什么?”
“用走的太慢了,我用轻功带你去。”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要抱着她吗?舒思翎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宁子泽的笑实在太炫目、太诱人,她忍不住被迷了心魂。
“这事虽然是秘密,但我希望能与你分享。”
他的这句话打垮了她最后的一丝矜持,她勇敢的跨过了窗台,他立刻稳稳的抱住她,下一瞬,她便发现自己好似飞了起来,吓得她更是紧紧抱住了他的颈项。
“你……你是个名门贵公子,又不是江湖人,能学功夫吗?”
“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我想学什么我爹都懒得管,不过我娘倒是很赞成我学,说能防身。”
明明算是悲惨的遭遇,他那笑容好像他爹不管他,他更开心一般,舒思翎心疼他,下意识更揽紧了他,还把额头贴在他的胸口,无声的抚慰他。
宁子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动作,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角漾开。
当宁子泽停下脚步时,舒思翎有种自己还在空中飞翔的错觉,直到她感觉到脚底下的晃动,才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大船的船首甲板上,低头一看就是大海码头。
“这是……”
“这是我用那瓶秘药换来的船。”
“就那么一瓶药,换来了一艘船?”
“不只是一艘船,而是一间名下有艘商船的商行。”
“哪里来的傻子,只为了小小一瓶药用商行来换的?”
“你给的不只是催情药,而是治病的药吧?”
舒思翎觉得他们已经算是可以交换秘密的人了,也不隐瞒。“我向师父请教,一起研制出了那瓶药丸,徐大公子毕竟年轻,那药能补足他被掏空的精本,只不过……他毕竟太过荒唐,那药帮不了他太久,很快的他又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原先也没打算与他长久交好,只要能得到这商行就好,所以他治不治得好我并不在意。”
“为什么要这间商行?不能自己开设吗?”
宁子泽揽住了她的腰,舒思翎也顺势倚在他的怀中,好似两人真是相恋许久的爱人,那么自然契合。
“我想向宁府的每一个人证明我的能力,虽然我有我娘留下来的私产,还有我爷爷平分的家底,但以宁府的财力、势力,只要我爹及我大哥知道了我的生意,他们不可能不打压,我一心想做贸易的生意,但商船出海需要船照,若我向市舶衙门申请船照,我爹及我大哥肯定会收到消息,所以我改而想买下拥有商船的商行,如此一来无须再申请船照,但因为你赠的药的关系,我没花半两银子就得到了商行。”
舒思翎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可不只是一间小小药铺的东家,原先他想的是买下徐宣邦的商行,他的身家一定远比她以为的还要雄厚。
“你怎么有办法让他甘心献出商行的?”光靠一瓶药就能换得商行,最主要还是宁子泽有本事。
“先告诉他翠姊想收起小册子的事业,他便陷入没有助兴物就不能与女子欢好的绝望里,然后送给他一颗药丸,宣称是秘药得来不易,他使用之后知道了药的好处,自然想再取得,我便装作为难的说如此我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便上钩了,问我要如何才肯帮他取得药丸。”
“于是你便趁机要求他把商行送给你?”
“没错,徐宣邦纵情声色,从徐家得到商行却无心经营,即便商行在他父亲手上稳定健全,但到了他手上里开始惨亏,更何况这贸易商行没生意没出海,一直养着这艘船负担不可说不重,当我把那秘药交给他后,表明了我希望他私下将商行过给我时,对他来说不但不可惜,反而还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他一定会答应的。”
“说来是你救了这间商行,你想想,一间商行养着多少人啊!有徐大公子那样的东家,很快的很多人就要丢了生计了。”
“我不仅是得了商行而已,商行里的人才都是一等一的,才能帮前任的徐当家造就一番辉煌的成就,我也得了不少贸易人才,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你的相助。”
说得好像是多大的恩惠一般,但对舒思翎来说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被他说得都羞了,她推开了他想走开,却被他拉住手臂。
“思翎……”
……
“对不住……我快不能呼吸了。”
“对不住……我没有经验,伤了你了吗?”
两个凭本能投入这场深吻的人,同时向对方道歉,也因为对方的歉意而笑出声。舒思翎被揽入宁子泽的怀中时,还忍不住娇嗔道:“你没经验?我才不信。”
“就连向翠姊买的书册,我也没深读过。”
“就像你是我的第一个男子一般,我也是你第一个女子吗?”
“我不是在十二岁那年就对你说了,你是我的媳妇吗?”
舒思翎又推开了他,这一回是惊愕的瞠大眼瞅着他。“你……你记得?”
“从纪文亨手中救了你之后是没有马上认出你,但听你说你住在大杂院,我就知晓你是谁了。”
“那你上回还……”
“因为上回你吃味了,我开心,才想逗逗你。”
“我哪里吃味了,你想得美!”她羞赧的捶了他胸口一下。
宁子泽抓住了她的小手,深情的问道:“思翎,禁足结束后我要随着商船去一趟扶桑国,半年之后回中土,到时我便遣官媒上门提亲,你……可愿嫁给我?”
身边是美丽的夜景,天上是璀灿的星空,但都无法抢了舒思翎的风采,她双颊泛红,黑眸闪耀着水光,如此甜美灵动的她,让他完全舍不得移开目光。
舒思翎同样没被这醉人的景色所迷惑,眼中只看得见他,在他柔情的注视下,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宁子泽得到首肯,心情雀跃得好似真要飞起来一般,他没有忍耐,又是一记绵长而深情的吻,然而这回舒思翎已经学会了记得呼息,才不至于打断这美妙的一刻。
为了不让父兄知道自己是随着商船前往扶桑国,宁子泽谎称要到江南游历,归期未定,还煞有介事的安排了马车,在几个好友的送行下离开了金舟城,半途他换了马车折返,回到了金舟城的海港码头。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宁子泽的计划,当他回到码头时,戴着帷帽的舒思翎在江老的陪伴下等在了码头边,一旁还有在金舟城外演了一场送行戏码后,便来此等待的萧天哲。
当宁子泽得到商行后,便将一切计划告诉了萧天哲,一去半年,萧天哲当然要来送行,并承诺一有机会便会襄助他的计划。
和萧天哲道别完,宁子泽走向江老及舒思翎,舒思翎拨开了帷帽,宁子泽看见了她眼角含带的泪。
“思翎,东田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在那里住一阵子,大杂院那里我让天哲帮忙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闻言,舒思翎转向萧天哲福了个身道谢,萧天哲知道舒思翎对宁子泽的重要,连忙回了句“别客气”,便退到远一点的地方,不打扰他们离情依依。
在交代了荣祺要好好照看好他的主子后,舒思翎亲自把宁子泽送上了商船,半年虽然不算长,但对两地相思的两人来说,一天都显得漫长,不过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他的誓言,一回中土就会遣官媒来提亲,届时她就真的是他的人了,也再不用和他分离。
乘着宁子泽为他们安排的马车回到大杂院,约定好了明天马车会再来接他们。
舒思翎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舒夫人不放心,亲自为女儿整理行李,江老及舒思翎一走进屋子,看见的就是打理到一半的舒夫人正坐在床边歇息。
“舒夫人,宁公子说了,东田那边他都已经打点好了,你就为思翎丫头带些简单的行李便好。”
“我相信宁公子定都做好了安排,但是做母亲的,难免放心不下。”
宁子泽前往扶桑国的事为了保密,整个大杂院里只有舒氏母女及江老知晓,其他人都以为宁子泽去了江南。
那日在胭脂铺子外那一摔,纪文亨的腿伤得休养个把月才下得了床,就算能够走了,也无法马上就走得像平常那样利索,看来有好一阵子不会来纠缠舒思翎,但宁子泽就是不放心,所以他亲自来到大杂院见了江老及舒夫人,告诉他们他的想法。
东田义诊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既然舒思翎正在学医,到那里去义诊,一方面能磨练她的医术,一方面又能躲开纪文亨的纠缠。
但是依照纪文亨的性子,他若是发现舒思翎躲着他,可能会为难大杂院里的其他人,所以他又拜托萧天哲帮忙照看大杂院的一切。
“思翎丫头把我传授的药学学得精,医术却远远不及,这次去参加东田城的义诊,的确是磨练医术的好机会。”
“希望这么拖延,能拖到宁公子回来。”
江老一听,忍不住笑问道:“听舒夫人的口气,是答应把思翎许给宁公子了?”
“我这女儿根本是女大不中留,不许行吗?”舒思翎的双颊被娘亲这话逼出了红晕,她娇羞的喊道:“娘……”
“好好好,不说,娘心里有底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对宁子泽的观察,江老也挺喜欢这个晚辈的,纪文亨一再的纠缠,让他正担心万一纪文亨强掳,大杂院里人是多,却无法时时保护舒思翎,宁子泽就上门提供了一计,这叫他怎能不称赞宁子泽的细心安排?
只是……舒夫人舍不得是一定的,但为了女儿好,江老知道她会放手让她去一趟东田。
“我现在只担心纪文亨真不肯死心,绑了我娘威胁我回来金舟,是不是让娘也跟我们去东田才好?”舒思翎不放心的问道。
江老安抚道:“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看纪文亨没那个胆子,闹出的动静太大,他会先为自己招惹麻烦,再说了你娘的病才刚好完全,舟车劳顿的去一趟东田对她的身子不好,纪文亨主要的目的是你,若是你娘也跟着去,他或许会以为你再也不回来,反而让人去寻找你的行踪,如今你娘留在大杂院里,大家都知道你孝顺,不会丢下你娘自己走了,他或许遛会等到你回来再上门。”
舒夫人想想也是,纪文亨如此纠缠,怕是她们母女走到哪里他都会想尽办法寻来。她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快找个好郎君把女儿嫁了,这才可以永远免去纪文亨这个麻烦。
就这样,在大杂院的人没有声张的送行下,江老带着舒思翎静静的离开了大杂院,前往东田义诊了。
这一日,当大杂院迎来了一大群人后,舒夫人才真正因为同意了宁子泽的提议而感到庆幸。
纪文亨受伤在床上休养了将近两个月,大杂院的众人也过了近两个月的安宁日子,可是一等他下得了床,不安分的立即带着不少人前来大杂院,一听到舒夫人说舒思翎有事远行不在,他不客气的咒骂起害他摔马的那些乞儿。
所幸舒夫人还在,舒思翎不是逃了,若是他养伤的这段时间让舒思翎逃了,他一定会十分扼腕,非得把那群乞儿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纪公子,你送这些礼来是为了什么?”
“舒夫人也明白拙荆善妒,但我是真心喜欢思翎姑娘,除了名分以外,我给思翎姑娘的一样也不缺,希望舒夫人能同意让思翎姑娘跟了我,这些……就当是聘礼。”
舒夫人看着放满了屋子的聘礼,先别说纪文亨是想纳女儿做妾,而且还是没名分的外室,就凭他在金舟城声名狼藉,就算是让女儿嫁给他当正妻,舒夫人都不可能同意。
大杂院里的大伙白日几乎都有自己的差事,除非休沐才会在家,今日除了舒夫人,就只有逢休沐的万安复,比纪文亨带来送礼的人还少,更显得势单力薄。
但舒夫人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妥协,她端坐在厅里,冷眼看着一屋子的聘礼,好像见多了这样的财宝一般。
她缓缓勾起一抹不露齿的微笑,不卑不亢的道:“我是怕误会了纪公子的意思,既然纪公子已经明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她伸手覆上桌上的一只礼盒,推了回去。“纪公子请回吧,并请纪公子带回所有的聘礼。”
“舒夫人是想拒绝?”
“承蒙纪公子看得起小女,小女虽出身大杂院,我却没有让她当妾室的打算。”纪文亨知道舒夫人在想什么,冷笑道:“舒夫人,你以为宁子泽就能给思翎姑娘正室的地位?就算他肯了,宁老爷也不会答应。”
舒夫人厌恶纪文亨那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凉凉的回道:“喔?纪公子这是以自身的经验揣度宁公子的为人?因为纪公子不可能违抗父亲,甚至不敢拂逆自己的妻子,就以为宁公子也会如此?”
纪文亨被嘲弄一番,面子挂不住,口气更为不客气,“宁子泽也没来提亲不是吗?他人正在江南玩乐,听说离开的时候也没向宁府交代归期,去了江南被柔媚的江南女子服侍得舒服了,或许他再也记不起金舟大杂院里还有个舒思翎。”
宁子泽是不是去玩乐舒夫人再清楚不过,纪文亨的话听在她耳里,让她非常不舒服也非常不悦,也再一次证明纪文亨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宁子泽。
“纪公子,我很清楚小女的心意,她是宁可冒着这个风险等待宁公子,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纪公子,请回吧!”
“请回?”纪文亨冷哼一声,大剌剌的在舒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舒夫人,你可知道现在我才能赶你们离开,而不是你们赶我走?”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打算在必要时候给舒夫人支持的万安复,终于出声道:“好一个喧宾夺主啊!”
纪文亨瞥了万安复一眼,不屑地道:“谁是主呢?”
“纪公子,这大杂院是我租下之后再分租给大伙的,与宁府签了租赁契约的人是我,再怎么说在场能赶人出这大杂院的人,就属跟我租下这屋子的舒夫人及我这个契约主了,纪公子怎能赶人?”
“若我说我已经买下了大杂院呢?”
万安复没想到纪文亨为了得到舒思翎,竟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大杂院虽然位于贫民区,但也是块不小的地,宁府改由宁雄当家后,虽然想着处置这块地,但也不可能贱卖。
“就算如此,也得有地契才做准,更何况我与宁府签的租约是明年开春到期,纪公子真买了大杂院也不能违约。”
“违不违约不过是银子的事,听说宁老太爷作主,让宁老爷子只收了你们少少的租金,我即便违约得赔给你们十倍,对我来说都只是小钱而已。”
舒夫人听了十分愤怒,纪文亨这是在威胁要赶他们离开大杂院,好逼她同意这桩亲事吗?
莫说舒夫人愤怒,万安复第一个就不愿舒思翎为此牺牲自己的幸福。
“纪公子,我们也不是非大杂院不住,就算纪公子赶我们离开,我们再找地方栖身就好。”
“就凭你们付的那一点点租金,要在金舟找一样的宅子是不可能了。”
万安复一股火气上来,捧起了桌上一只礼盒硬是塞到纪文亨的怀中。“纪公子,请你离开,要赶人先拿违约金来,我们立刻搬,就算去住破庙也绝不会让你威胁思翎。”
纪文亨扬了扬手让奴仆再把礼盒捧起,撑着拐杖站起身,也不动怒,而是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等你们发现自己走投无路,自然就会知道不能违逆我。”他仰头大笑几声后,领着所有奴仆离开。
舒夫人立即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万安复温言劝道:“你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搬家就是。”
“大杂院的租金便宜,哪里能再找一个一样的地方?而且这一搬家我们就得四散了,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了。”
“只要都还住金舟城里,要见面还难吗?你总不会以为我们都那么无情,为了自己能少付一点租金,就要把思翎卖了?这里又不是金窝银窝,要卖也得把思翎卖个好价钱。”
舒夫人听他说笑,紧锁着眉露出苦笑。“万掌柜……”
“好了,别太担心,今晚大伙回大杂院后我们再商讨商讨,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舒夫人知道宁子泽交代了萧天哲,但非到必要,她并不想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