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将军一离开,路兰雪往前走了几步便软脚跌坐在地。
小芳忙跟着蹲,慌急不已,“小姐!你怎么了?不是说没受伤吗?”
路兰雪没说话,怔怔地看着方才墨东策马离开的方向,顿时觉得身子被掏空了,所有的气力也都没了,就像是个躯壳,没有了灵魂。
她是没受伤,可是方才那股惊险与惊吓,还有面对墨东调头回来救了她一命的激动与无措,却让她的身子紧绷了太久太久,这一松懈,身子软了,脚更软了,像是生了重病的人,一时之间竟站不起来。
“我没事。”只是不想动,不想走,不想离开,“我在这坐一会就好。”
“坐这里吗?”小芳愕然不已。
在地上坐一会?这可是大街上!小姐这是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也是,小姐才刚经历一场生死交关,会如此反常也合理!
“那小姐,奴婢去找大夫……”小芳把她家小姐扶到一旁,想想又觉不对,“奴婢还是先去街角那儿雇辆马车好了,小姐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回来。”
为掩人耳目,原来载她们来的马车早被她绐打发走了,方才那一场混乱,客栈里的权贵也都搭了马车离去,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车。
“去吧。”路兰雪此刻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芳一离开,路兰雪软又跌坐在地,目光依然落在方才墨东离开的街头。
这回,他真的走了,或许,这辈子不会再相见……
他娶他的公主,她嫁她本已订亲的周弼,就算再见,也可能相见不相识……
又如诃?这不就是本已写下的宿的?宋暖暖这个身分,只是她人生中意处的插曲,两个人的人生终是要回到最初的原点。
可她的心好难受呵,像被一把利剑刺进了胸口,疼得她都快要无法呼吸,就像那一回她差点死在他怀里一模一样……
她终是再次哭了起来,本是隐隐地哭声,变成控制不住地呜咽。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哭声掩盖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一直到那个坐在马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都还没意识到这个突然间替她遮去日阳的身影是谁。
她在哭。
一个大姑娘家就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墨东的心被这一幕狠狠撞击着,又是痛又是恨又是心疼又是气。
“你哭什么?”他冷冷地问。
这冷冰冰的嗓音……
她产生幻听了吗?
路兰雪伷手抹去泪,眨眨眼眨眨眼,竟见墨东那张俊美的脸庞赫然岀现在眼前:“墨东?”
她冷不防便月兑口叫出他的名讳。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那眼神像是想要掐死她……
“你叫我什么?”
一愣,她忙改口,“墨……大将军。”
“上来!”他朝她伸出手。
路兰雪一双泪眼瞪着那只手,依然赖在地上不起身,“大将军想……干什么?”
他嘲弄的看着她,“你说呢?”
“小女子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想知?”
闻言,盈盈的水眸瞅着他,不言不语。
他,猜出她是谁了吧?
所以才又怒气冲冲的回来寻她?
“你不自己上来,我可以抱你上来。”他的神情可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颤悠悠地起身,她终是把手交给了他——
不知骑了多久的马,路兰雪始终紧抱着墨东的腰不放,她整个身子都贴住他,小脸也埋在他宽大温暖的胸前,一开始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让她害怕,到后来是觉得安心,不想要移开。
耳边的风声似乎越来越大了,她还闻到青草的味道,这男人是她带来到荒野了吗?正当路兰雪在猜疑中,马停了,她还没回神就被这男人抱下马,他走得又急又快,身子绷得又硬又紧,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告诉她他有多愤怒与生气,那一身的冷烈就像她在京中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回,他想杀了她,却忍住了。
这回,他或许也想杀了她,可他舍不得。
路兰雪猜得一点都没错。墨东是舍不得杀了她,但他这一年来因为她的死而伤而痛而郁闷而悲,他铁定要从她身上全找回来!
一进山洞他便将她放在柔软的草堆上,伸手揭去了她面上薄纱,宋暖暖那张脸再也毫无隐藏的展现在他眼前。
“果真是你!”
“墨东,你听我说……”
“我一句话都不想听你说!”
他整个身子半压上她的,不由分说地低头便攫住她的小嘴,狠狠地吸吮着,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含进嘴里。
“你不可以……”她求饶似的睨着他。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他狠狠瞪着她。想到他之前所听见的,她即将嫁给周刺史家的公子,还是打小定过亲的,他就满肚子火。
她紧咬住唇,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你就这么气我?气到想要这样污辱我?”
闻言,墨东松开了箝制她的手,恶狠地瞪着她——
这女人究竟在胡说人道什么?谁在污辱她了?
也是渴望极了她!渴望到都快要疯了!她死而复生,活生生的岀现在他眼前却不认他,她可明白他有多生气?可当他想到她宁可抱着他哭却不认他,他一走,她又赖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他又心疼了,难过了,不舍了……
既生气又心疼,对她不能打又不能骂,也就只能这样欺负她一下。
这样还不行了?过分了?
比起她对他所像的,他也只是想爱她抱她而已。
算是趁机想要抱她的借口也罢,他就是要好好惩罚她,这女人却把他的渴望与爱当成了对她的污辱吗?
此刻凝眸望着他的她,柔弱无比,可怜兮兮,又迷人娇弱……
害他更想要她了……
而不仅仅是这样让她愉说的惩罚她……
“宋暖暖,我要你。”他低哑地道。
这一声宋暖暖,让路兰雪蓦地回过神来,此刻的她虚弱得没力气跟他吵,但她没忘,这男人明明要娶公主了,怎能说他要她?
想着,好不容易被松开的双手使劲推他,“我不是宋暖暖。”
“你明明是!”他咬上她耳垂,咬得她痛,痛到她的泪跟着掉下。
“我不是!不是!”她伸手打他槌他。
“到现在你还敢骗我吗?骗我的代价绝不只有刚刚那些!”
“我是路兰雪,不是宋暖暖。”就算被他咬得耳垂疼,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也不能要我,不管我是谁。”
闻言,墨东恼了,冷冷地瞪视着她,此刻的她说有多美就有多美,眼眸含春,脸若芙蓉,还有那微敞的衣衫底下的无限春色,无一不令人着迷。
“为什么不能?”她怎能如此轻易拒绝他。
“当然不能!我要成亲了。”她不经意地吼。吼完她便后悔了,因为她看见了他眼底闪过一抹痛,像刀一样划进她胸口。
他痛,她也会疼。
很想伸手替他抹去那些痛,可他一定不愿吧?
这一吼,让墨东的黑眸更加沉上几分,“你谁都不准嫁!你敢嫁,后果自负!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你想做什么?”路兰雪担心地问,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她不能让他把周弼给毁了,周弼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对她很好。
瞧她紧张的样子,墨东冷笑,体内那把火烧得更旺,“怎么?心疼了?”
“不是……”
“那是什么?”
路兰雪看着他,明明知道现在的他还在被欺骗的盛怒中,她该服软的,可她不能,如果她朝他服一次软,铁定找不岀其它理由推开他……
他即将被赐婚迎娶公主!而宋暖暖也已经死了!她不该奢望一份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样只会害了他!
路兰雪垂下眼,忍着心痛,幽幽地道,“我失踪了五年多,他还愿意丢下另一个女人来娶我,让我当他的妻子,我不能对不起他。”
墨东冷笑,“那我呢?你就可以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死了,伤心难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发现你还活着,你却要嫁给别人?”
路兰雪笑了,笑得像哭一样,“你不是要迎娶公主吗?皇上都赐婚了,这是整个东旭王朝的人都知道的事,不是吗?”
“你在吃醋?”
“死人是不会吃醋的。”
墨东咬了咬牙,“你不必担心这个,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处理?他想怎么处理?为了她违抗圣意吗?
路兰雪幽幽地看着他,“宋暖暖已经死了!她必须死所以才死的!你忘了吗?就算你不娶公主,也改变不了什么……更别提是你若因我毁婚,会为我及我家带来什么样可怕的后果……放开我吧,我求你了,好吗?”
她已经回到路家了,就不能自私的尽想到她自己。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你放手!他永远不会忘记,失去她时他的心有多么多么痛,她怎能要求他放开她?他死都不会放!
“你……”她难过又感动,“你不能逼我……从我决定让宋暖暖死,我就已经决定放开了,不管是我对你的喜欢或是愧疚。”
“你可以试试,看这次是你赢还是我赢。”他被她狠狠骗了一次,这一回,他说什么都得将她赢回。
路兰雪别开脸,一滴泪滑下了脸颊。
他不懂,她根本赢不了他,就是因为赢不了,所以她才要一开始就斩钉截铁的推开他,才要不顾一切的打消他想要她的念头,偏偏他就是那么死心眼!
“你究竟为什么要喜欢我?你明知我进大将军府别有所图,明知我偷了你的东西,明知我要出卖你……”
“喜欢就喜欢了,还有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个笨蛋……”他伸手拭去她的泪,温柔得像怕弄疼了她。
“我才不笨……”
“怎么不笨?要偷东西就好好偷,偷完了快去交差就是,要出卖我就不要舍不得,就不必搞得自己身受重伤,你就是我见过最愚蠢的细作和偷儿。”
是啊!他说的没错!她笨就笨在喜欢上了他,却又不知自己竟然是这么、这么地喜欢他。
直到她背叛了他,不得不离开他,直到宋暖暖死去,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多一点,一日比一日浓一些。
路兰雪没再反驳他,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她,好想好想他。虽然他刚刚对她好坏……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可是,她还是喜欢看他。好喜欢。
“想什么?脸这么红。”墨东伸手去捏她的脸。
噢,被他这么一说,她脸更红了。
“让我起来。”他这样一直看着她,让她越来越害羞,不由伸手槌他。
他看了她红红的小脸一眼,抱着她一个翻转,她在上他在下的让她偎靠着他,扣在她腰上的手依然很紧,“何时恢复记忆的?”
“不能让我穿好衣服再说话吗?”她伸手拉紧了更加敞开的胸口。这样的姿势并没有比较好好吗?
墨东的黑眸一黯,似乎也发现了这样抱着她更让他心思浮动,可以把她的丰盈美态看得更清楚,让他更不想放开了。“等你好好回我话,我会帮你完好衣服。”
谁要他帮她穿啊?路兰雪想起身,却被他再次给揽回怀里去。
“不要考验我的意志力,如果你再这样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话,我不保证今天不会马上要了你。”
闻言,路兰雪马上不动了,连呼吸都很小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被他抱着的她,脑袋瓜总是会忘了转。
他失笑,把她抓过来吻一下,“何时恢复记忆的?”
噢,对,他刚刚问的是这个。
“宋暖暖要死之前。”路兰雪轻轻地应着。“我撞伤了头之后就慢慢地都想起来了。”接着,她把师傅给她的假死药,她趁着太医院院使替她切脉请他帮忙,在二十天后找人替她挖土开棺,让她药效过后可以重生的事,全都简单的交代了一遍。
“他会答应永平王帮你瞒着皇帝有关我的伤势,就表示他应该也很乐意让我假死,我死了,很多事都解决了,皇帝不会找你麻烦,也没人可以逼供我,你不会被我连累,永平王和太医院院使不必因为你替我瞒着此事而担心受怕……”
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
她为了他,竟冒着生命危险诈死。
“你就不怕慕真那老家伙二十天后不找人帮你挖土开棺?又或者他突然出了什么事给担误了?你可能就这样真的死了。”墨东越想越后怕。
“是啊,你说的没错,也许他宁可我真死了……但当时的顾不了那么多,或许,因为我是大夫,所以我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大夫的医德和秉性,一个好的大夫,只要是见到病人就会想要医好他,救活他,又怎会故意想去害死一个活人呢?”
总归一句,就是天真。
墨东叹口气将她紧抱入怀,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还可以这样抱着她,当真是老天爷对他的莫大眷顾。
“如果我没有因为有人朝着客栈那头指指点点而发现火光及浓浓的白烟,如果我没有一心系着你而回头,又甚或没来得及赶上出手抱住你……”墨东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提到方才那场大火,路兰雪还是余悸犹存,“雅间的门不知被什么卡住了,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打不开,当时除了往下跳,没其它法子了……”
闻言,墨东眸光凌厉的一闪,淡然的一问,“门被卡死了,所以你才没能像其它人一样逃出来,是吗?”
路兰雪微微皱眉,“嗯……门外就是通道的尽头,闲杂人等根本不会经过,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卡住门。”
“除非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嘎?路兰雪惶然不已的抬眸看着他。“你是说……有人要害我?”
一场突来的大火,把整个兰城上上下下的官员贵胄都惊动了,话题从英明威武的大将军如何飞身救美人,美人路大小姐又如何主动勾住将军的脖子伤心哭泣,最后如何被大将军从大街上骑马带走一去不回,再议论到路大小姐和周家的事该如何善了……等等,短短一个时辰,各个版本故事沸沸扬场地就在大街上的酒楼茶肆街头巷尾全传了个遍。
路行之从衙门回到路府,夫人苏华一见他就掉泪,二女儿路茹冰也在一旁哭自己命苦,吴嬷嬷也跟着应和,把这对母女不敢说不好说的话,全借地这个老奴之口给说全了。
“被大小姐这一闹,路家其他小姐的婚事该怎么好啊?大小姐也真是的,周公子这么好一个夫君还不满足?竟然奢望到墨大将军头上去了,她这一跳跳到人家怀里去便动,还紧紧抱住大将军的脖子哭,真是丢尽了我们路家的脸面,她也恁地天真,以为这么做墨大将军就会娶她进门吗?皇上把公主赐婚给他了,难不成大小姐想去做小?堂堂路家大小姐,真是,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路家上上下下还真没一个人担心她被墨大将军强行带走接下来的后果?站在门边听壁脚的路兰雪在心里一叹。
苏华也是满月复怨气,“刚刚周家来退庚帖了,说只要是路家的女儿他们都不敢要也不想要了,老爷您来评评理,为什么我的女儿也得受这种莫须有的牵连?”
“是啊,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大姊闹出这样的丑闻,以后谁敢娶我们路家女儿?”路茹冰当真是声泪俱下。
“你们说够了没?这事都还没弄清楚……”
“需要弄清楚什么?就算墨大将军心慈仁善岀手救我们路家大小姐一命,但大家都看见了,是大小姐主动勾住大将军脖子哭了好久都不放手,这还有假吗?再说,一个女孩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大男人带走了大半天,到现在都没回家来,还能说自己是凊白的?这事怎么说也说不清!”
路行之气得用力拍一下桌子,“说够了吗?都给我住嘴!”
真是越听越烦心,好好一个接风宴呢,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毁了不说,还连女儿的名声都一并给毁了!
这桌子一拍,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一直站在门外的家丁才大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路兰雪对那名家丁一笑,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来,二话不说便朝路行之跪了下去。
“女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吴嬷嬷抢在路行之面前率先开了口,“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这出去大半天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得赶快跟大家说说……”
“我在跟我父亲母亲讲话呢,吴嬷嬷。”路兰雪抬眸扫了过去,淡道,“怎么觉得府里的下人们得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大小姐,你……”
“你住嘴,大小姐说的是。”苏华打断了吴嬷嬷,“你们都退下吧,我和老爷要跟大小姐说话。”
“是,夫人。”
“是,母亲。”
吴嬷嬷和路茹冰双双退下了,大厅里就只有路行之、苏华和路兰雪三人。
“现在你可以好好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现在整个兰城的人都在说你主动勾搭墨大将军,一见到他就紧紧勾住人家脖子,可有冤枉你了?”苏华冷着一张脸,面对路兰雪,她着实怨恨,很难不表现出来。
路兰雪一脸幽怨,“女儿自然冤枉。当时客栈失火,女儿雅间的房门竞怎么也打不开,像是被人从外头拿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女儿自然只能冒着生命危险从二楼窗台往下跳,是墨大将军看见了刚好出手救了女儿一命,要不是他,女儿可不是死了就是瘸了瘫了,当时女儿都吓傻了,惊魂未定的才会抱住大将军哭了起来……女儿差点就冤死了,母亲还在计较女儿为何抱住大将军哭吗?”
“再说,弼哥哥已经答应娶女儿了,女儿和弼哥哥打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女儿犯得着去勾搭一个陌生的大将军吗?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明察!”路兰雪一串话说来情真意切,不无道理。
路行之看着女儿,“那墨大将军呢?他为何要把你从大街上带走?他骑马载着你去了哪里?你跟他之前认识吗?他的行为着实不合常理……”
他心里一堆疑问堆得都快比山还高了。虽然理智上他知道应该先问清及查明客栈雅间的门为何会被卡住一事,但墨大将军的举止却更是令他不解。
路兰雪把头低了下去,“因为事发之后,墨大将军觉得事有蹊跷,为何全部的人都逃出来了,只有女儿被困在二楼,所以就把女儿带到其它地方问清楚……”
“那也不必搞个大半天见不到人影吧?这成何体统?”
“那是因为女儿打从五年前失足落入山谷之后掉进水里,又在冰冷的山谷里昏迷太久,冰寒入体,身体一直都很不好,这会突然遇到大火,逼得女儿从二楼跳下来,饱受惊吓,连站都站不稳,这事问小芳就知道了,她当时也是因为女儿身子非常不适,要去雇马车,才暂时离开的,因此墨大将军带走女儿后没多久,女儿就昏了过去,过了很久之后才醒过来,将军还带女儿去看了大夫,这才担误了时间。”
路行之一叹,“可怜的孩子,那墨大将军现在人呢?”
“女儿不清楚。”
“那他……对今日之事可有说些什么?”
“他说必会为女儿查明真相。”路兰雪只挑她想说的说,至于她不想说的,自然就主动略过。
“这怎么成?”苏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都当众抱住你还把你给带走了大半天,说什么也应该对你负责……”
“住口,你还恩将仇报了不成?”路行之瞪了苏华一眼,“墨大将军是何许人?他出手救了兰雪的命你却要他负责?你当墨大将军是大街上的阿猫阿狗吗?随便就可让你摆布?这事切莫再提一个字,你可不要丢我路家的脸!”
“老爷!不让他负责难不成兰雪还能嫁给周家吗?周家都退了庚帖……”
路行之轻哼了一声,“我路家女儿岂有嫁不出去的理?再觅个亲家便成,你这个当母亲的就多费点心。”
说到这事,路行之就来气,这事都尚未查明,周家就急忙的表明要退婚,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还真是让人寒心。
不过他能说什么?周家等了他女儿五年,于情于理,周家都担得起有情有义的美名,他再要跟人家讨说法,倒像是他逼着人家娶女儿似的。
路兰雪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们就不必为女儿的婚事费心了,女儿愿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为父亲母亲念经祈福。”
“胡说八道什么!”路行之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是啊,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今日的错也不在你,出什么家?”苏华也不同意。
就算找不到像周刺史这样背景的公子当正妻,若当妾的话却是不难找到对象的,老点丑点或是死了妻子的都行,只要身家背景好,不管是官大还是财大,或许还可以帮衬一下她的两个妹妹。
路兰雪看了苏华一眼,“母亲,女儿不当妾。”
闻言,苏华的心突突跳了一下,有一种被人看透的狼狈,“到现在你还能挑吗?”
“不能,不嫁就是。”
“你……”苏华想骂人却骂不出口。
倒是个有骨气的!瞧她跪着,那背却挺得比谁都还直,还真是一身的傲气,像是什么都不怕似的淡定从容。
路行之朝她摆摆手,“好了,你也惊吓了一天,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谈。”
“谢父亲大人体谅,父亲母亲晚安。”路兰雪说着,站起身退了出去。
大厅外头,丫鬟小芳一见路兰雪便迎上前去,“人姐,你还好吧?奴婢都担心死你了!怎么奴婢才去替小姐雇辆车,小姐就出事了,把奴婢急得……”
“先不说这个。”路兰雪淡淡的眸光赏向她,“有事回去再说。”
“是,小姐。”
回到梨院,路兰雪便严肃的看着小芳,“你先告诉我,有谁知道我今那个时间会出现在来来客栈的那间雅间里?还有,为何那个时间,你会刚从外头回来?而不是在客栈里?”
小芳闻言,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丢小姐一个人在客栈里的!当时小姐叫奴婢下楼拿些点心,可厨房那儿因为有两个厨子生病请假,临时请来的帮手又笨手笨脚的,忙客人的午膳都忙不过来了,奴婢眼瞧着可能要忙很久,便想着出门到转角的点铺子里先买些给小姐尝尝,谁知道奴婢买完回来就见客栈火光冲天,小姐被困在了二楼……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要是奴婢当时在小姐身边,铁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路兰雪点点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我要你好好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有谁知道我当时会在那间雅间里?”
小芳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小姐?”
“你只管老实回答便是。”
“是。”小芳侧头想了想,“这事应该有载我们去的车夫和客栈里的掌柜伙计知道……只是……”
小芳有点迟疑的看了她家主子一眼,“或许,方大小姐应该也知道……”
“方大小姐?”路兰雪一头雾水,“哪个方大小姐?”
“就是周刺史夫人的娘家方家,周公子的表妹方大小姐。”
“方萱萱?”
“是。”看大小姐一脸迷惑,小芳只好细细道来——
原来那日小芳到来来客栈订雅间,掌柜的跟她说她迟了一步,雅间已经被人订走了,掌柜知道她是路县令府的丫头,正常来说都会主动把位置让给她,这次他却没这么做,小芳正疑惑着,小二突然跑来跟掌柜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后来掌柜便告诉她,原来订雅间的那位因为预定了两间,愿意让出一间给路家小姐,小芳礼貌性的问了是哪府人家,掌柜却说对方不愿意报上名号,既是如此,小芳欣喜之余也没再多问,赶忙便把雅间给订下后走人。
她没多问,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家老爷虽是个五品官,但这地位在兰城可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多数的人在可以的状况下都一定会卖路家人一个面子,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
直到那日她下楼要帮小姐叫一些茶点上楼,一走出去刚好撞见以前周家的一个老仆妇走进了隔壁的雅间,那仆妇待在周家很久了,几年前不如何故被周家派去刺史夫人的娘家方家,留在刺史夫人侄女方大小姐那儿,小芳在街上也见过几次,一眼便能识出,这才顿觉有些不妙。
大小姐可是跟周家订亲的闺女,却为了一睹墨大将军的风采来订雅间凑热闹,这虽然也没什么,但被亲家的亲戚,还是和周家走动颇为频繁的方大小姐发现了总是不好,若她无意间在周家夫人面前提了一句,便落了个不庄重的罪名,再想到那掌柜说原本订雅间的人是订了两间,让出一间给她,自然便想到了这间雅间原来就是方大小姐让出来的。
她一边下楼一边惴惴不安,才思忖着等会上楼时得跟小姐提一下这事,没想到后来不过是出去买个点心,客栈就莫名其妙失火了……
路兰雪静静地听着,不想将方萱萱的知情和周家联想在一起,可这真的很难,还莫名的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方大小姐知情,那周刺史夫人也应该知情,甚至连周刺史和周弼都知道了……会是周家吗?为了不想要她这个媳妇,干脆想放火烧死她?
不,这太可怕了。
路兰雪的身子隐隐颤抖着,不知是气的多?还是怕的多?
若真是周家,又是谁干的呢?周家老爷?周夫人?还是周弼?她闭上眼伸手揉着头,当真觉得好累。
小芳看着主子,突然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问这些,难道是在怀疑那场火……是有人刻意针对小姐的?”
路兰雪苦笑,“大家都逃出去了,只有我的门卡住了出不去,你说,不是针对我吗?本来,如果我因此死了,门被卡住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偏偏我还活着……”
“小姐的意思是这些可能是周家搞出来的事?可是,奴婢实在不明白,小姐这么好,周家这是为什么?这会退了大小姐的亲,也没说要二小姐啊,反而说只要是路家的小姐一个不要,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也许,他们本来就一个都不想要,只是碍于众人的悠悠之口,所以在五年后才改口要定下茹冰,谁知道我突然回家了,周弼对外又突然说要娶我,这才狗急跳墙了吧?”
又也许……连周弼说要娶她都是个幌子?
路兰雪不敢想,也不想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