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娇娘惹不得 第十四章 吵架伤人又伤心

作者 : 千寻

她的怯懦早在骨子里扎根了,是吗?

趴在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脑子怎么转,她都转不出另一个结论。

点点会跟着燕历钧的。

因为他霸道、因为他身分高,因为一声令下,她只有服从的分,更因为……他是点点的亲生父亲。

最后一点,是她永远都无法改变的部分。

她也曾试着分析点点不应该跟着燕历钧的原因,可是多困难啊,所有她能想到的,全是点点应该跟着燕历钧的理由。

跟着燕历钧,那么她会有皇帝爷爷、皇后女乃女乃,太子大伯、王爷父亲,她会拥有无上的尊荣,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美好的未来。

说一步登天太夸张,可是一旦从冉雨点变成燕雨点,她爱读书便读书,不爱读书也无妨,她再不必担心兜里有没有钱,可以吃永远都吃不完的酱肘子,没有安危问题,不需要养一只鬼在家里……她可以像浅浅说的那样,成为人生胜利组。

有这么多的好处在,如果她真心疼爱点点,就不该反对她回去。何况她已经自私地留了她五年,她阻隔父女亲情五年,再自私下去……人神共愤。

只是……心如刀割呀……

眼睛眨过,眼泪坠楼,一滴水落到街面,溅不起涟漪。

她很渺小,力量微弱,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又怎么改变点点的命运?

茫茫人海,相距千里,点点能与燕历钧再度相遇,那是不是代表命运已经做出安排?安排他们必须在一起?

木槿说燕历钧很夸张,不管做什么事都抱着点点不放,可她看到的是点点更夸张,她只有在他怀里才能睡得安好。

这样感情,这样的血缘关系,注定他们应该在一起……

是了,是该和燕历钧谈谈,就算做决定很痛苦、很困难,终是要做的。

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她听见随平和随安对话。

“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初梅姑娘的事情发生,爷心头难受,想要护佑她一生,愿意娶她为妻,可是皇家颜面很重要,只能求太子与皇上讨价还价,最后皇上愿意许梅姑娘妾室之位,现在……冉姑娘大概也就是比照办理。”

“可情况不一样啊,当初那件事,坏冉姑娘贞洁的分明是咱们主子爷。”

“我知道这对冉姑娘不公平,可世道就是这样,何况那次,咱们爷也没少受冤枉。”

“但点点是爷的亲生女儿!”

“这更惨,婚前失贞已经够糟,再来个婚前生女,情况只会更坏。”

“冉姑娘立下了大功。”有了玄铁矿,还怕大燕国力不盛?

“所以啊,圣旨上赏的是冉莘,你哪只眼睛有看到徐皎月三个字?”

“那爷直接娶冉莘,别娶徐家姑娘不就得了。”

“厚。”随安瞪随平一眼,恨不得朝他后脑杓下去巴下去。“哪能一样?你以为大家全是瞎子哦,当上肃庄王妃之后,就得时常进宫请安,就得到处应酬赴宴,到时大家会认不出徐皎月吗?所以正妃不行、侧妃不成,当妾室倒是可以,从此一座王府、四面墙,安静待着……皇上大概只能让步到这个程度。”

冉莘苦笑,是啊,这些情况,她都设想过,所以放弃、所以……还以为再不会听到这些事情,没想到,若干年后依旧如此。

手松开,门呀地滑开,看见冉莘,两人脖子一缩,满脸尴尬。

同样地,燕历钧听见两个下人嚼舌根的对话,猛地拉开门就要出来训人,没想到会与冉莘面对面。

本来就一肚子火,再看见冉莘满脸漠然,那把火气从月复部烧到脑门正中央。

“把木槿叫来。”点点还挂在他身上,已经睡着了,他压低声音,担心将她吵醒。

随平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一时间,冉莘看着燕历钧、燕历钧看着冉莘,两人相对无语,而随安站在中间,觉得一股阴气从脚底往上升,他什么都没做,却吓得满身大汗。

木槿来了,燕历钧小心翼翼地把点点交给她,低声恐吓随平、随安。“守着!要是点点出事,你们就把自己的头割了。”

“是!”两人齐声应下,却惹来燕历钧的怒目白眼,两人立刻压低声音,弱弱地回一声,“是,爷。”

随平、随安联手护着木槿和点点进屋,然后,叩的一声闩上门。

又剩下他们俩了。

燕历钧居高临下,问:“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有啊,很多,只是随平、随安的话,又把她的脑子捣烂一回,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见她依旧沉默,燕历钧气疯了,一把将她推进屋里,恨恨关上门。

“你居然不说,直到现在还半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是不是打算事情结束后就要把点点带走?

“你凭什么作主,凭什么决定不让点点认父亲,凭什么剥夺我当父亲的权利,凭什么剥夺点点被父亲疼爱的权利,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失控了,一句喊得比一句大声。

这时候在隔壁房里,点点被放在床上,喝过安神汤,她睡得很熟,而随平、随安和木槿则是耳朵紧贴着墙面,用力窃听。

“你真的很过分!不给点点父亲,连母亲也不给,说啊!为什么生下她却不让她喊一声娘?你自己母亲早亡、又没有父亲疼爱,你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景况,为什么要让点点和你一样?

“因为你想再嫁?因为你不想被拖油瓶阻碍婚姻?

“哼,难怪梳着姑娘发式,怎么,找到心上人了吗?跟在你身边的,不会只有一个男鬼吧,你长得还不错,总有几个男人会喜欢吧?

“不必怀疑,肯定有,那个男人是谁谁?姓啥叫啥?说说嘛,我替你监定监定,看看值不值得嫁?

“如果你要出嫁,点点呢?丢给木槿养?还是让她们以妻妹身分跟着嫁过去,到时候三女事一男,亨尽艳福?!你可真会替自己的男人找福利,到时就算被发现不是清白身没关系,反正后面还有人填上嘛。”

他竭尽全力恶毒刻薄,他脑子已经被火烧了,不管不顾,只想尽情发泄。

望着他,冉莘半句话都没回应。

她知道他在生气,知道他生气时有多可恶、多会欺负人,可她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他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好人。

没错,他只是太生气了,气到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不生气、不受伤,她不能因为这些话恨上他。攥紧拳头,咬碎一口银牙,她不允许自己愤怒。

可殊不知她越是冷静,他越生气。

不反驳,代表默认?所以真有这么一个男的,事情真是他想象的那样?

光是一个男鬼都让他抓狂了,何况一个男人!

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他恶狠狠道:“难怪不管我说几次喜欢你,你都不回应,难怪我这么好的身分也吸引不了你。真有喜欢的男人?说说,他是有才华还是有本事,是琴棋书画样样通,还是舞刀使棍样样行?

“可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哪个男人这么大胆,敢娶一个缝尸体的女人为妻,难道不怕半夜被变成尸体?”

狠狠咬唇,苍白的下唇被她咬出一圈印子。

他的话很伤人,但为了点点好,她必须理智,不能意气用事。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断绝你们的父女情,是我的错,我太自私,没考虑过你们的感受,所以我想清楚了,我会把点点留给你,我会说服她,乖乖与你回京,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她这是在做什么?托孤?换句话说,她宁愿抛弃点点,也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越想越气,越想越火,全身的煞气疯狂往外冒,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真的会揍她一顿。

“点点给我,那你呢?就可以天高皇帝远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和男人双宿双飞、鹣蝶情深?徐皎月,你还是个母亲吗?不让女儿喊一声娘已经很过分了,为了自己的快乐,连女儿都能够抛弃?没见过像你心肠这么硬的母亲,真的太可恶了!

“你知不知道点点遭遇到什么?知不知道她被封在棺材里,整个人被泡在药水中?知不知道她哭闹大喊、拳打脚踢都月兑离不了困境?你知不知道她吓得魂不附体,非要喝安神汤才能入睡?知不知道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全身都在发抖?而你呢,你这个当母亲的,半句不问,只想要把点点推给我,好自己去亨乐?!”

听着点点的遭遇,她的心被捶烂了,她问过阿凯,阿凯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他没提到棺材、没说过药汁,不对……她不能拿阿凯当口,她确实把心思都放在燕历钧认出点点的事上头。

她很昏、很乱,也很害怕,她甚至不敢面对他和点点。

是她的错,她无法推诿的过错。

“徐皎月,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再喜欢那个男人,你都给我歇了这心思吧,我不会让你出嫁,为了点点的名声,你给我乖乖待在肃庄王府。

“我不会让她有个声名狼藉的娘,你是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自愿也罢、被囚也行,反正这辈子只能在那四堵墙里面生活,我说得够不够清楚?”

她摇头用力反驳。“点点不会有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因为——”

“因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点点的母亲?徐皎月,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自私,我为点点不值,她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

不值吗?她是个很糟糕的母亲吗?她那么努力,结果竟然是不值这两个字?

冉莘觉得气恨、觉得冤枉,却也感觉惭愧,他的话成功地挑起她的罪恶感。

没错,点点刚出生时,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

因为那次的意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污点,而这污点大到她必须用性命来清洗消弭,点点的出生恰恰证明了污点永世存在,这让她无法面对自己。

这种念头很可恶,但她无法阻止自己去想。

可点点是那样可爱、那样美丽,她不该背负着脏名成长。

即使她用很大的力气说服自己,她没有错,错的是世道、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她只是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但事实不会因为她的极力否认就不存在,既然无法把自己摘干净,她就只能把点点给摘出去,所以她不让点点喊娘,所有的过错,她可以一个人承担。

“干么这样看我,不痛快吗?很好,我就是喜欢看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开心了!”

对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欺负到她受不了,他便开心了。

可是她竟无法驳,因为她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点点的身躯被关在棺材里的恐惧,那时她一定哭得很惨,一定很无助害怕。

那时候她在哪里?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她必须一遍遍写下她的名字才能心安。

她的混乱让燕历钧得寸进尺。

“你不是常说我不讲道理?对啊,我就是这样,何况你是谁啊?跟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讲道理,你有那个资格吗?来人!”

耳朵贴在墙边的随安听见主子叫唤,立刻冲出门转到邻房。

木槿也想跟着冲出去,但她早被随平点了穴,因为她怒气冲冲,因为她满肚子不平,随平知道她很想跑到主子跟前据理力争,但现在真不是好时机啊。

随平满脸抱歉,在她耳边低语。“对不住,你不了解爷的脾气,爷发火的时候,不管你讲什么,他都听不下去,再等等吧,等爷脾气好些,你有道理再同爷好好说。”

随安走到冉莘屋前,轻敲两门,挂起讨好的笑容进屋。

没想到他这么巴结的笑容,竟引发主子爷的怒火,“笑什么?是我长得好笑,还是被人无视好笑?”

随安定身,这个、这个……他嗫嚅半天,硬着头皮挤出一句。

“爷一点都不好笑。”

恨恨瞪他,燕历钧道:“下去准备,立刻返京!”

回京的路上,燕历钧很夸张,他无时无刻的把点点抱在身上,不管她醒着或睡着,不管是骑马或坐车,为了让点点舒服一点,他还找人缝了一条背巾。

对点点,他发挥无比耐心。

在燕历钧悉心照顾下,点点终于肯说话,他要求不多,只希望一天天、一点点,她能慢慢远离恶梦。

相对起点点,冉莘和木槿的待遇差得多了,她们有“私人包厢”,目的不是为了让她们过得舒爽,而是为着方便控管,避免她们串连逃亡。

她们吃喝不缺,还有专人服侍,日子似乎过得很舒适,但一个被封住穴道能动能睡能翻滚,就是不能说话,另一个被绑住手脚,密密实实地用被子裹住。

这是干么?怕她自伤啊,太会使用刀具的女人不能不防。

也许是父爱大爆发,燕历钧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感觉连血液里都流着蜂蜜,光是看着她,骨头就会变得柔软。

倘若点点突然告诉他,“我很喜欢月亮。”

就算无法飞到天上,他肯定也会想尽办法复制一个新月亮,捧到点点面前讨好她。他终于理解,霍骥为什么那样在意两个小胖墩,恨不得能够贴身收藏。

欣儿身边那个阮阮是怎么说的哦,她说:霍骥是儿子控,所以他是女儿控啰?

女儿控?很好听,他乐意、他喜欢,他爱死了被女儿控制。

这日清晨,一行人再度上路的时候,点点对他说:“不抱了。”

他想想,有点舍不得,回答,“害怕的话,还是抱着的好。”他女乃爹当上瘾。

点点说:“我长大了。”

“好吧,不抱,那……点点想做什么?”他期待女儿回答,想亲亲。

可惜父女之间的默契未培养起来。

所以点点回答,“想骑马。”

有些微的失望,不过他还是扬起笑眉。“没问题。”

他是她专属的土地公,有求必应。

然后他们一起坐在马背上,大手抓着小手,燕历钧慢慢教导她掌控缰绳。

他暗自发誓,从现在起,要渐渐地把她想学的、必须学的,慢慢教会,身为燕历钧的女儿,她有权得到最好的教养。

马走得不快,他坐在她背后,当她的倚靠。

这几天,他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我会用一辈子当你的靠山”、“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宠你”、“我会一辈子护你、顾你……”同样的话,一讲再讲。

然后单纯的小女生被洗脑了,相信他说到做到,会完成所有和“一辈子”有关系的诺言。

只是她觉得奇怪,木槿曾经教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大叔长得很好,一点都不奸也不盗。

点点问:“为什么大叔对我这么好?”

他理直气壮回答,“因为我是你爹。”

点点更糊涂了,为什么大叔会变成爹,这是两种不同的关系呀。

她想找姑姑问清楚,可燕历钧阻止,“姑站太累了,不打扰她。”

她想问小泵姑,为什么自己会平空多出一个爹。

燕历钧说:“小泵姑病了,得休养。”

他霸道到极点,不给任何人否决自己身分的机会,在点点没有全盘接受他这个爹爹之前,谁都不能影响她的认知,所以将她们控制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个爹疼点点不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当爹就是了。”以进为退、欲擒故纵,他虽然不爱读书,却也读过几本兵书。

口气很淡,但失望感很浓,浓到点点不忍心,犹豫再犹豫之后,说:“既然你喜欢,就当我爹吧。”

点点的同意,让他高兴到无法自控,抱起点点猛转圈,一圈接着一圈。

近年,太阳越来越大,燕历钧说:“进马车歇歇,吃点东西,很快就到家了。”

“家?山上的家还是冀州的家?”点点问。

“都不对,是爹的家、点点的家,爹保证点点会喜欢。”不喜欢的话,他就搞到她喜欢为止,他不介意当女儿的奴才。

她想了想:问:“姑姑呢?住吗?”

“住。”她敢不住?他欺负她的历史很长,从很多年前开始,直到现在,甚至很多年以后……都不会结束。

想起上次的沟通,他黯然了眸光。

“小泵姑呢?也住吗?”

“也住。”就算点点想让城里的游民全住进来,他也没意见。

燕历钧的答案让她很满意,点点笑答,“好,我们回家。”

他不知道点点一句简单的“我们回家”,心就可以这么满、这么涨,不知道一座空洞却华丽的王府,在套上“家”这个名词时,竟会变得那么可爱。

他,喜欢他的家。

拉紧缰绳,停下马匹,燕历钧把点点抱下马,送进马车里,他正准备跟着进去照料时,木槿骂人的声音传来。

随平急死了,真想再度点上她的哑穴,可是木槿拿着簪子抵住自己喉咙口,一副“你敢点,我就敢死”的气势。

他软声哀求,“不要生气,这是为你好,我跟你讲过,主子爷脾气不好找时候,千万不能同他杠上,我知道你有话想说,再过不久就进城了,等回王府安顿下来,主子爷洗洗睡了、养足精神,脾气好转之后,我保证,你想讲什么话,我都帮着你。”

随平的脸苦透了,短短几天便染满风霜,不是因为这位姑女乃女乃难伺候,实在是主子爷的脾气坏透了。

点点醒的时候还好,点点一睡,那张脸就跟千年寒霜似的。

如果是过去,爷骂骂喊喊再踹上几脚,发泄过了,脾气就会好些,可现在……不行呐,点点挂在他身上,说话不能大声、动作不能太大,主子爷小心翼翼,深怕吓着点点。

于是这一路上,主子虽然表现得无比温和,但目光落在冉莘姑娘那辆马车上头时,经验老道的他们都晓得,爷脑门上正冒着熊熊烈火。

暴风雨前的宁静呐,所有人都把皮给绷紧了。

“嘴巴长在我脸上,我什么时候要讲,你管不了我!我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你们王爷胡扯,受不了他用臆测杀人,他根本不是男人,完全不知道冉莘为他受多少冤枉,还这样说她,他没有良心……”

“姑女乃女乃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再忍忍,我们马上……”随平只差没跪地求饶了。

刷地,车帘被掀起,燕历钧凌厉的目光射进来,蓦地,随平觉得自己被射成刺猬。

“你要说什么?”燕历钧的声音像冰刀子。

随平明知道这时候的主子爷很危险,但……牙一咬,他还是挡在木槿身前求饶。“爷,木槿姑娘只是闷了、烦了,是属下的错,属下没伺候……”

“闭嘴!”

燕历钧和木槿异囗同声。

随平张口结舌,看看两人,最后颓然地坐到木槿身边。身为奴才不可以不忠,但看着小泵娘赴死,这种事不义。

“说吧。”燕历钧道。

“我听见你骂冉莘的话了,全是无的放矢,全是没有良心的蠢话!”

“是吗?哪一句?”

“全部全部全部的每一句!冉莘被迫自尽的时候,你在哪里?冉莘怀孕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以为她没想过,孩子跟着你会更有前途?你以为她不想为孩子的未来打算?

“可是她放下自尊到皇子府想见你一面时,哼哈……皇子府的门槛那么高,她只差没被打出来啊!师父看不过去,给贵府下人下了点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印象?”

那是容玥公主下的手?确实有这回事,他记得五年多前曾经有过几天功夫,满府奴仆上吐下泻,他查不出是谁动的手,只不过数日后他们就不药而愈,便没追究,原来……她曾来向他求助过?

“你竟然攻击她的工作?你以为她喜欢缝尸体吗?你知不知道,刚学这门手艺的时候,她连续吐了好几个月,差点连肚子里的点点都吐出来。

“她瘦得像皮包骨,整个人看起来像只青蛙,除了肚子之外,其他地方都瘦到吓人,可是再痛苦,她都得坚持下去。为什么?因为就算医术学得再好,她都无法和男人抢工作,没有工作就不能赚钱,难道点点吸空气就能够长大吗?

“你责骂冉虁不肯让点点喊一声娘,大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户帖?知不知道没有丈夫却生下子的女人,别说发家立业,光要赁一间房子定居都不会有人愿意把房子租给你,更别说出门谋生,光是口水都能把她给淹死。

“点点跟我们姓,两个姑姑、一个小侄女。虽然辛苦,至少还能得到别的同情而非轻视,我们只求立足,可看在你眼里,竟然成了自私?难道你更希望点点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她是杂种?”

“谁敢?”

“在你面前确实不敢,但你不在的时候呢?人人都敢!女人在这世上本就活得艰难,我们不自救,难不成还能奢求旁人救?

“你痛恨冉莘隐瞒事实,她能不瞒吗?点点不过是个女娃儿,又不能传宗接代、继承父业,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想要的,何必把事情掀开,让你难堪、让点点失望。对点点来说,一个不存在的父亲,比一个不要她的父亲来得温暖。

“好,就算你肯认下点点,你想当个好父亲,可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你敢保证未来的妻子会善待点点?不会在背着你的时候欺负她、虐待她,不会为了贤名养废她、捧杀她?

“依我看,点点跟在我们身边都比跟着王爷好,至少我们会全心全意疼爱她、教养她,让她自信满满的长大。

“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可恶的话是什么?你竟然敢嘲笑冉莘不是清白身。请问,她的清白是被谁夺走的?难道她是因为生性**而失去清白?错!她是因为皇家龌龊,害了她的清白。至于你说冉莘有喜欢的男人……”

木槿哼哼两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在她身边六年都不晓得的事,你居然就知道了?燕历钧,你真的很残酷,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确实,不管冉莘再美再好,都没有男人敢娶个缝尸体的女人,因为早在她选择这门技艺的同时,就没想过再嫁这回事。”

木槿洋洋洒洒一大篇,每个字都像针似的,刺着他的脊梁骨。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可是……他真的无法控制愤怒啊,在她说要把点点给他那一刻,在她要求他善待点点那一刻,她摆明是不要他了嘛,摆明不准备和他一起看着点点长大。

他无法忍受,只能生气跳脚,只能疯狂发泄,他……又欺负她了……

“没人敢娶,我娶。”燕历钧说。

木槿斜眼看他,“你是高高在上的肃庄王,是大燕朝最伟大的将军,你的爹是皇帝、你的娘叫做皇后,难道他们不会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不管娘家背景如何,肃庄王妃至少会是个清高、贞洁、无懈可击的好女人来担任,连你这个作俑者都看不起失去贞洁的冉莘,她能是他们想要的媳妇人选吗?

“冉莘再天真也知道自己的轻重,即使是梅相爷的女儿,遭匪人掳走,即使只是虚惊一场,皇帝再同情她,最大的让步也不过是让她以侍妾的身分进王府。那冉莘呢?顶多也给她个通房身分吧,诚如你所说的,用四面墙关她一生。可她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何必让自己过得这般憋屈?

“这还是最好的假设,万一你的王妃是个器量狭小的呢?冉莘可不擅长宅斗。万一皇帝想要顾全皇家颜面,想去母留子,保住点点的名誉呢?会不会当年的七尺白缓没死成,如今却要一鸩酒,再把由莘送上黄泉路。”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燕历钧说得斩钉截铁。

木槿抬高下巴冷笑。“如果你真这么有本事,六年前就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一支箭直直地射入他的心,木槿够狠,和他对待冉莘一样狠!咬牙,他跳下马车。

随平恨恨地瞪了木槿一眼。“你发泄了、高兴了,有没有想过冉莘姑娘怎么办?”

跳下马车,他连穴道都不给她点了。

“你要去哪里?”木槿拽住他、

“去救冉莘姑娘,在爷把她大卸八块之前。”随平没好气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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