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逼真的雄鹰啊!看那如铁钩一般的鹰爪子,再看看那锐利的鹰眼,还有那丰厚的羽毛,似乎正随着微风飘荡。
这就是他想要的!
乌恩奇忍不住了!他三步并两步地就朝着谢月清冲了过去,眼睛盯着那绸缎上的雄鹰,激动地说道:“那个,小娘子,这幅雄鹰绣品,八十两妳卖吗?”
谢月清被突然出现的乌恩奇给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都回不了神来。
乌恩奇从她手里接过了这幅绣品,高兴地往自己身上比划,越看就越觉得满意。
“小娘子,我再给妳添二十两银子,妳能给我做身衣裳吗?我的袍子要做黑色的,布料要厚实些,然后把这雄鹰绣在背上,然后再给我绣个有巨蟒盘旋的腰带。还有,妳会做靴子吗……”
乌恩奇太兴奋了,感觉这雄鹰绣品就是为他而生的,所以也没注意到谢月清的表情,只是拿着这幅绣品,自顾自地叽哩呱啦说了起来。
老实讲,一开始绣品卖不出去的时候,谢月清沮丧得不得了,可后来,这个浓眉大眼的英俊男子突然出现,还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的绣品,说要花八十两买下这幅雄鹰绣品的时候,谢月清简直高兴坏了。
再后来,他还絮絮叨叨地说要请她给他做身衣裳,腰带要怎样、靴子要怎样的时候,谢月清几乎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人一看就很大方的人,他还请她做袍子、做靴子的。
这么一来,她就能赚上好多、好多钱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冬天也快到了,她有了钱,就能给爹爹添置件棉袍子,还能烧顿红烧肉……
可是,当这人将她的绣品拿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的时候,谢月清突然注意到了他的手,她一呆,脸色大变!
接着,谢月清从他手里一把夺过了自己的绣品,然后转身就跑。
乌恩奇还沉浸在即将得到一身好看又威武的新袍子的喜悦当中,但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娘子就突然跑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追了上去,“哎,小娘子!妳怎么跑了?怎么,妳对价格不满意吗?那……妳要多少银子?”
谢月清被他拦住了去处,不得不停了下来。她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强行压下心中的害怕,努力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我、我不跟胡人做生意,请你离开。”
“为什么?”乌恩奇突然面色一沉,彷佛泰山压顶,气势迫人。
他逼人的气势令谢月清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然而她心中虽害怕,却也不肯认输,强装镇定地道:“这、这绣品是我的,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莫非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乌恩奇一时语塞,若依他往常的性子,看上眼的东西,绝对丢下银子拿了就走!
可这儿不是草原,是北陡镇,而且,他真的很喜欢这件雄鹰绣品。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小娘子,胡人也是用银子付账买东西的,是胡人惹了妳,但银子没惹妳吧?妳为什么……哎,妳别跑啊!”
原来,谢月清一识破他是胡人,脑子里就自动想起了邻居大娘说的话。胡人是生嚼人肉,饮人血的!那她还不跑,难道等他来吃她吗?
不料,她越是逃,乌恩奇就越是好奇。他忍不住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跟在谢月清身边疾步而行,正好配上了谢月清拼命逃跑的速度。
“小娘子,妳怎么看出我是胡人的?”功亏一篑的感觉非常不好,这让乌恩奇非常的不甘心,他明明换了汉人的衣裳,说的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闻言,谢月清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拇指。
乌恩奇也顺着谢月清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拇指。原来,他在右手拇指上戴着一只镶了红宝石的扳指,那红宝石色泽温润油亮,一看就是戴了许多年的宝物。
胡人善骑射,贵族更有带扳指的习惯,然而汉人却没有。而乌恩奇一时忘记摘掉,就被她看出来了。
乌恩奇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百密一疏功亏一篑,恼火。
不过,这小娘子不光漂亮,还真是聪明啊。
谢月清不再理他,想绕过他离开。
然而乌恩奇已经对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小娘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想就这样放她走,只得另找话题,“哎,小娘子,妳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像是中原人?为什么来北陡镇啊?”
谢月清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请让开,否则,我叫巡逻的官兵来了。”
乌恩奇露出了招牌的俊朗笑容,企图让她心软,“小娘子,妳别这样,生意若是做不成我们也能做个朋友嘛。更何况,妳的绣品这么的贵,恐怕这整个北陡镇只有我才买得起……”
这时,一队巡逻的士兵往这边走来,谢月清眼尖地看到了,急忙跳起来挥了挥手,“军爷……”真是的,这个胡人就不能长矮一点吗,害她要跳起来才能被官兵看到。
巡逻的官兵太难缠,乌恩奇虽然不怕他们,但也不想暴露身分惹麻烦,只得悻悻地让开。
谢月清按压着心里的恐惧冷哼了一声,然后便快步离开。
乌恩奇则依依不舍目送她。他心里痒痒的,如同百爪挠心一般,好难受啊。
他还以为那姑娘是只可爱听话的小白兔呢,原来是一只假装自己是小老虎的猫咪,看着乖,露出尖爪子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看着小娘子纤细苗条的背影,乌恩奇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唉,这个小娘子还挺有趣的,长得又漂亮,皮肤又白,可惜就是胆子太小了些。
谢月清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将大门关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也关上,这才颓然跌坐在地。
刚才好可怕啊,她差点儿被吓死了!
都说胡人又凶又狠,如今一见,确实如此。方才纠缠她的那个男子,足有两个她那么大,一条胳膊比她的腿还粗,天哪,若是惹怒了他,他肯定一掌就能拍死她!
谢月清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虽然当时她表面上看着很勇敢,而其实她心里早怕死了,她才不想跟胡人打交道呢,也幸好那个胡人没有马上发怒,否则他可能会把她抓走,然后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这个北陡镇好危险,她想回京城,想回家!
谢月清被吓得腿软,等她缓过神来以后,又想起今天忙了一整天,可雄鹰绣品也没能卖出去,这该怎么办?
真是人生处处是难题,而她一件都解决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难受。
她越想就越觉得难受,越难受就越想哭,再加上被胡人吓到,谢月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那日起,被胡人给吓坏了的谢月清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出门,就连平时买菜也是请隔壁的大娘帮忙买回来的。而她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就越是着急,连觉也睡不好。
这一日,她做好早饭去叫爹爹起床吃饭,叫了好几声爹爹也没动静。谢月清心知不妙,连忙推开房门进去,见爹爹谢虎生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似乎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撑起一点身子又跌落了回去。
谢月清急忙上前扶着他躺下,焦急地模了模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爹,你病了?”她担忧地问道。
谢虎生吃力地喘气,沙哑着嗓子道:“清儿我没事,该去军营上工了。”说着,他便要爬起来,但是手脚发软,浑身没力,勉勉强强才撑起了身体。
谢月清连忙将他按回床上躺好,“爹爹您病成这样,需要休息。军营那边,我请人去替爹爹上工。”
“别别别,爹爹还能撑得住!请人上工还得花钱,何必呢……”说着,谢虎生又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眼前金星直冒,喘了两口粗气便又颓然倒在了床上。
谢月清心疼万分,赶紧把谢虎生按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爹爹盖上,“爹爹且在家里等我一等,我去去就回。”说着,谢月轻便跑回房间,将家里最后的一百钱拿了出去。
从军营回来,谢月清的眼睛红红的,她给谢虎生喂了点早上熬的粥,等他睡了,然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
家里最后的一点儿钱,被拿去请人替爹爹上工了。到如今,除了米缸里还有一点儿糙米之外,真的什么也没了……
可是爹爹的病不能耽误啊!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难道让爹爹就这样拖下去吗?那可不行!爹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绝对不能有事!
都怪那个胡人,若不是他捣乱,她的雄鹰绣品早就卖出去了,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步田地。她讨厌他,还是特别特别特别讨厌的那种!
谢月清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她也不哭了,咬着牙在心里将那个大胡子的胡人骂了一顿,然后决定自己去山上采点药应应急。
谢月清幼时看过许多医书,也曾经在外祖父的药铺里玩耍过,还跟着外祖父收购过药材,所以她知道,像爹爹是干活儿出了汗然后月兑衣服又吹了风,闭了寒气在体内,可以用板蓝根煎水喝。
板蓝根她是认识的,金银花连翘等也是可以的。
于是,谢月清背了个小竹篓,拿了小锄头、大剪子还有绳索等物之后,去了隔壁邻居家,找大娘问了问城外的山上,有没有凶恶的胡人。
大娘告诉她,不要走太远,虽然城山的矮山也属于雍阳国境,却鲜少有官兵巡山,所以还是小心为上。谢月清谢过了隔壁的大娘后,就背着小竹篓出了城。
可是谢月清的运气非常不好,她刚出城,便遇见了一群流窜的胡人打秋风。
对方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可这一边……光秃秃的砂石路上却只有她一个人,谢月清心知不妙,转身就跑。
但她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那些骑马赶来的胡人给捉住,还把她像床破被子似的摔放在马背上,她被吓得尖叫,拼命挣扎拍打马儿,想赶紧逃走。
抢她的胡人嫌她吵,往她后颈砍了一掌,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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