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整个百花县笼罩在暮色中,凉冷的晚风吹来阵阵浓郁花香,宋婧灵提着食盒,站在一株已经有三百年树龄的桃花树前,虽已经过了桃花季节,但整株桃花树被精心妆点上粉红色绢纱做成的桃花,宛如桃花盛开,为这萧索的季节增添一抹粉色浪漫的柔美风景。
自己一个人站在桃花树下已经站了大约半个时辰,那个命令她今天一定要亲手做一份糕点给他,更不许把糕点交给别人,同时跟她约好在这边“面交”的陆宁宇是在搞什么?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不过,说到糕点,陆宁宇今天从早上就很奇怪,竟然提了一堆做糕饼的材料给她,然后要她亲手做,样糕点。
她知道陆宁宇不太喜欢吃糕点,原因是嫌它们太甜,因此她还特地用蜂蜜取代砂糖,做了微甜的玫瑰莲子糕。
当玫瑰莲子糕做好时已经快到约定时间,她匆匆换了件衣服提着食盒,在夕阳西下时分赶到桃花树下等他。
可眼看都要天黑了,到现在还没见到陆宁宇的人,还不见不散咧!
站累了,她索性在附近找了张没人坐的椅子坐下休息,这百花县时兴赏花,因此到处都是这种可供人休憩的桌椅,她双手撑着两边粉颊,观察着不断从她周围经过、表情丰富的男男女女。
桃花树的周围聚集了不少前来相看、眉来眼去的男女,还有不少男女神情愉悦的窃窃私议。
她看到有一些姑娘掩面哭泣跑着离开,或是失魂落魄离开的少年,更夸张的是,有几个男人为了争夺食盒而大打出手,她从不知道观察别人“相亲”这么有趣,简直比逛街有趣多了。
除此之外,她看到最多的还是一对对的男女,好像在以物易物一样的交换东西,女的将手中的食盒交给男的,男的则在姑娘的发髻上插簪子。
说到食盒,她得去找人问问这食盒有什么用意,否则要是她糊里糊涂的将食盒给人,却误了陆盛奉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方才也有不少人向她索要手中的食盒,但都被她拒绝了,然后就看到那些男子神情失望的离开,要不是她谨记陆宁宇再三交代她,手中食盒以及里面的糕点不管任何人要都不许给,看了旁边的男女以物易物这么久,她恐怕早把食盒给第一个想要她手中食盒的公子,看能换到什么款式的簪子了。
宋婧灵左顾右盼了下,发现随着天色愈来愈黑,她身旁出双入对的情侣就愈多,到后来,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条单身狗。
随着天色暗下,已有人在桃花树四周挂上各式各样精致的琉璃灯,晕黄烛光从琉璃灯中透出来,温和的光芒交错辉映,整株桃花树周遭的氛围浪漫梦幻得让人沉醉。
宋婧灵有些陶醉的欣赏着眼前迷离梦幻的美景,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个不切实际的幻境之中。
“天啊,真的好美,这光影交错的美景,就像画家笔下的迷幻世界一样,实在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忍不住赞叹出声。
“姑娘,我看你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你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吗?”一名长相斯文,穿着水绿色长衫的贵公子来到她面前关心问道。
“找到如意郎君?”她微皱着眉头纳闷看着眼前这位约十八岁左右的贵公子,摇摇头,“什么如意郎君,是我朋友让我拿着食盒到这桃花树下等他,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姑娘这食盒里装的可是糕点?”
“你怎么知道?”宋婧灵有些诧异。
那公子嘴角微勾轻笑了下,“看来姑娘不是我们百花县的人。”
“不是,刚好路过便在百花县投宿。”
“姑娘有所不知,今天是我们县城三年一度的花好月圆节,未婚男女皆可上街相看。”
“这我知道,投宿时店小二就说过了。”
“那姑娘可知,当互相中意对方时要交换什么信物,好让男方上女方家提亲?”这位公子好心的继续为她讲解。
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公子,又想到稍早看到的景象,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妙?
她稍微提高食盒,“可别跟我说是这个。”
“没错,就是这食盒,前来参加花好月圆节的这些姑娘,会用花朵为材料亲手做一样糕点,并将糕点与写着家里地址的纸条放进食盒里,来到桃花树下等待。
“当男子站在姑娘面前,请姑娘将食盒送给他,就表示这男子想与她结为连理,姑娘若是同意,就将装着糕点的食盒交给男子,男子再替姑娘插上簪子,就表示姑娘接受男子的求亲。
“有的早已偷偷互许终身的男女也会来到这里走个过场,翌日,男方便可以拿着食盒前往女方家提亲。”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方才看到不少男子替姑娘插簪子,我还以为是这个什么花好月圆节的活动,拿食盒换簪子之类。”
听到这公子的说明,她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和隐约的期待,不过她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虽然陆大哥和她告白了,但她想,陆大哥应该不是要向她求亲,应该只是入境随俗才让她做这糕点,而且他可能根本没弄清楚这花好月圆节的习俗吧……唉,怎么有点失落呢?
“是的。”
她勉强呵呵笑了两下,“这位公子你人真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没有打算要嫁人,既然如此,我还是先离开吧,要不继续造成旁人误会就不好了。”
“既然姑娘都清楚了,那在下告辞了。”
他眼尖地发现有个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如山,神色冷峻的男子朝这名姑娘走来,应该就是她等待的人,于是拱手后便转身离去。
宋婧灵并未发现异状,也拱了拱手,“这位公子,谢谢你为我解惑。”
看着那名好心公子离开的背影,宋婧灵也打算赶紧走人,可她的脚才刚跨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陆宁宇的声音——
“灵儿,你要去哪里?”
她收回脚步旋身,嘟囔着,“陆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出门前刚好有点事情,就耽搁了。”他模了模她的头问道:“你认识方才与你说话的那人?”
“不认识,他是看我在这里等得久了,就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们稍微聊了会,他知道我是外地人,便跟我详细介绍了这花好月圆节的习俗,我才知道……”她笑着说到一半,突然想到这食盒与糕点所代表的意思,干笑了两声,“总之,刚刚好多人跟我要食盒却被我拒绝了,难怪那时收到不少怨慰的眼刀和心碎的表情……”
陆宁宇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好看迷人微笑,轻笑了声,“看来你知道了。”
望着他的笑容,宋婧灵心中是又甜蜜又复杂;他们现在还是告白过后的恋爱阶段吧?两情相悦的确让她很开心,因此她有些沉醉其中,只想享受此刻的甜蜜,一直不愿去考虑有关两人的未来……可他现在这副态度到底想表达什么呢?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是啊,不过陆大哥你也真是的,入境随俗想参与这个节日还是要先弄清楚习俗才好,你这样特地准备了材料让我做糕点,还要我带着食盒到这里等你,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对他说道。
“不是误会。”陆宁宇神情认真地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不是误会?那陆大哥,我给了你这食盒不就表示我同意……”
话到嘴边,她突然愣住了,猛然倒吸口气,直直看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笑意的陆宁宇。
不是吧,陆大哥真的要藉着今天这花好月圆节向她求婚?
宋婧灵的心瞬间紊乱失序的乱跳一通。
陆宁宇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抚上她像漾着红云的脸颊,用低沉又性感的嗓音轻声问着,“灵儿,我深深爱慕着那个偷吃我的烤鸡,还偷吃得理直气壮的姑娘,你说,她会不会同意将她手中的食盒交给我?”
宋婧灵的脸蛋越发变得红润,从脸颊扩散到耳尖,神情羞涩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灵儿,当我以为你葬身火海,在失去你的当下,我痛苦自责,难过得几乎要发疯,当你平安无事出现在我眼前,我欣喜若狂,有一瞬间,我甚至激动得想跪下来答谢上苍,感谢祂没有带走你,让你平安回到我身边。
“那一刻我就对自己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松开你的手……灵儿,你愿意将你手中的糕点交给我吗?”他抚着她的脸庞,深邃眼眸蓄满浓厚的感情,凝望着她。
望着他盛满浓烈爱意闪着光芒的眼眸,他对她深厚的情意,从他的眼神中完全表露出来,她彻彻底底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心动得越发厉害。
凝视着他深情的眼眸,宋婧灵正想点头答应,将手上的食盒交给他时,她一直不愿意去思考的现实浮上脑海,原本因为满满感动而有些迷糊的思绪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他们两人的身分与家世根本不搭。
谈恋爱时,也许身分、家庭背景等等的差异都是可以暂时被忽视的问题,只要两人快快乐乐在一起就好,然而一旦涉及婚姻,这些问题就不能再被忽视。
古人最重视门当户对,她就算是侯府嫡女,可她身上扛着灾星的名头,又从小被丢到乡下的尼姑庵,根本没受过所谓的大家闺秀教育,而他出身名门,又是忠国公世子,他的家人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
退一步说,即使他的家人勉强同意她进门,那她的身分恐怕也只能是通房,再高一点就是个姨娘,她身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女性,对感情有着自己的坚持与骄傲,所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小三!
穿越到古代,任何与过去不一样的事情,她都可以想办法接受、想办法去习惯适应,唯独与人分享感情这事,她怎样都没有办法容许。
她沉下脸,有些落寞的摇头,“陆大哥……我不能答应,我……”
像是被人当面泼了一桶冷水,陆宁宇火热的感情瞬间冻结,他压抑住自己翻腾的情绪,哑声问道:“灵儿,是我自作多情吗?”
宋婧灵继续摇头,有些艰难的说:“陆大哥,你知道的,我……我也喜欢你,我也很想与你携手走向未来,与你一起共度风雨,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我有自己的坚持……”
“你的坚持是什么?”他语气严肃问着。
“陆大哥,我心眼很小,容不下其他女人跟我一起分享我所爱的人,你是国公府的世子、暗卫营的统领、皇上的心月复左右手,你一出生就有着不平凡的身世,先不说我们的家世是否般配,光是想到日后会有很多女人待在你身边,我就受不了,我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更不想因此变得面目可憎……”她犹豫了下将拒绝他的原因诚实告知,“我想要的是唯一,一个只把我放在心上的男人……”
“灵儿,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情,而且只说厂遍,你必须仔仔细细的听清楚,因为这是我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的念头。”他神情认真,语气不容置喙的说。
宋婧灵点点头,“陆大哥,你说。”
“我陆宁宇,一辈子只会娶一个女人,那就是金灵儿你,我想要的女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永远不会有其他女人插足在你我之间。”陆宁宇眸光紧锁着她,语气坚定,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随着他的话语,她心中震撼不已,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
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陆宁宇嘴角微勾,捧着她的脸,神情认真地说:“灵儿,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我忠国公府的男子可是出了名的专情。
“从我曾祖父到我父亲,甚至我的叔父都一样,这辈子就只娶一个自己真心所爱、想要呵护宠爱一辈子的女人。
“而我也从未想过要打破这传统,我这辈子就只想娶一个人,一个自己放在心上、宠她一辈子的女人。”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陆宁宇索代清楚。
“我曾祖父身受其害,知道后院不宁便是一个家衰败的开始,因此他以身作则,一生只娶一个心爱的人,即使他人讨好甚至皇帝赐婚,也被他严厉拒绝,后代子孙自然也以曾祖父为榜,娶的妻子绝对是自己心仪的女子,那就是唯一的挚爱。”
他慎重其事地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女人跟你一起分享我,我从没有这种心思,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后院只有一个女人,还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种三妻四妾稀松平常的年代,忠国公府一家在世人眼中肯定是个异类,但嫁入忠国公府的女人们,想必是所有女人最羡慕的对象,也是最幸福的女人吧。
“所以,你愿意将你亲手做的糕点交给我吗?”陆宁宇再次问道,语气里有着一丝紧张。
宋婧灵怔怔的看着他严肃认真又透着不安的脸庞,回想起他对她种种的好,还有他方才真挚的求婚,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勇敢无畏的男人,她认识他的这段时间,从没看过他惧怕什么,如若不是一颗真心尽付与她,再次询问她的语气里又怎会带着一丝害怕她拒绝的紧张与不安?
“好。”她低低出声,将手上食盒递了过去,只感觉热血彷佛从脚底冲上了脑袋,心脏跳得飞快,胸口却是无比的轻松,许是一直以来吊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灵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爱你一人,永远守护着你。”他欣喜若狂地接过食盒,然后将她紧紧拥在一起。
片刻,他自怀里取出一支白玉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低头在她唇间落下一吻,“回京我们便成亲,可好?”
“好。”
一个月后,随着众人愈接近京城,刺杀行动愈是频繁,即便先前已经让人假扮辰妃母子分散注意力,他们一行人在路上仍又遭到三次埋伏,好陆宁宇安排好在暗中保护的人及时出现,总算化险为夷。
频繁的失败令卢皇后打算做最后一搏,除了秋风阁,她透过丁嬷嬷又找了江湖三大帮派的杀手,准备在京城外三十里处击杀他们。
陆宁宇等人奋力抵抗,然而寡不敌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皇帝竟亲自率领御林军赶来救援,整个情势瞬间大逆转,所有杀手全部当场伏诛。
皇帝本是要出城亲自迎接辰妃母子的,没有想到他才刚出城门,便收到暗卫营发来的紧急求救信号,他当机立断率领御林军前往救人。
皇帝跟辰妃母子在这场激烈的厮杀结束后,深情相拥,嚎晦大哭,而皇后一接到皇帝亲自领兵出城,杀手暗杀失败的消息,知道大势已去,遂服毒自杀,并留下自白书。
言明当年她是因为太忌妒辰妃能拥有皇帝的爱,因此长期对辰妃下毒,之后趁着皇帝御驾亲征不在宫中,打算一劳永逸,直接对怀孕的辰妃出手,辰妃寝宫的大火正是她指使的,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所为,请皇帝看在她父亲扶持皇帝上位有功的分上,不要祸及她娘家的人。
卢皇后将所有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想把身为右相的父亲卢士诚和卢家的所有人都摘出去,然而皇帝哪会相信右相真的清清白白一无所知,加上铸造假币一事竟然也与右相有关系,随着调查结果出炉,右相罪证确凿,遂摘去卢士诚乌纱帽,将之打入大牢,于年前问斩。
至于其他卢家人,除了涉入此案以外,还常仗着皇后娘家人的身分横行霸道,于是卢家嫡支男女全数发配为奴,旁支则全被赶出京城,发配边疆,卢家人更是五代内不许参加科考。
过去辉煌不可一世的卢氏一族,从此落魄,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处置完卢家一派的势力后,整个朝堂上是一片新气象,皇帝更趁这时候封辰妃为皇后,封阿离为太子。
一切尘埃落定后,眼见就要过年,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和准备年货,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与权贵更是忙得不得了,他们不仅要准备过年所需的物品,最重要的是送礼,怎么送到收礼人的心坎上可是一门大学问。
于是一进入腊月,身为京城显贵之一的忠国公府就热闹不已,大门外的那条路上每天总是停了不少马车,全是各府派人送年礼来的。
尤其陆宁宇又漂亮的完成了两件皇帝亲自指派的秘密任务,一是彻底查明假币铸造一事,将一干涉入此案又位高权重的官员全在年前拉下马,至于另外一件,便是寻回当年的皇后与太子,皇帝可不只一次在朝堂上褒奖陆宁宇。
因此有眼色的权贵官员们跟一些富商巨贾,纷纷趁着年节前往忠国公府送礼,就希望能搭上陆宁宇这条线,替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谋福利,是以这些送来的礼全是珍贵稀有之物。
这日,宋婧灵刚从光明医馆回到忠国公府,便被忠国公夫人姜氏请到她的院子去。
宋婧灵一看到又站在门边等她回来的李嬷嬷,心想,这国公夫人该不会又要给她一堆饰品和衣物吧?
从她住进忠国公府后的第二天,忠国公夫人姜氏,跟老忠国公夫人汪氏,两人就带着她上街采买,虽然国公府有的是宝贝,但这婆媳俩是打着与未来儿媳孙媳增进感情的主意,于是便藉采买这个藉口与宋婧灵相处。
连着好几天买买买,每一样物品无不是精品,不只把她打扮得跟个仙女似的,更每天询问她在国公府住不住得习惯,要她把这里当自己家,对她简直是好到了极致,宋婧灵都怀疑自己其实是他们女儿而不是未来的媳妇。,
而且忠国公一家人竟然对她的身分一点也不嫌弃,虽说忠国公家的男人一生一世只娶一个女人,娶的也都是自己最心爱、最想守护的女人,可他们娶进来的女人其实身分都不低,每个皆是权贵世家的嫡女,自己未来婆婆姜氏就是忠义侯府嫡支出身的嫡女,现在的忠义侯正是她的嫡亲兄长。
陆宁宇还有一位小嬉婿是长公主,但她们竟然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出身,反而催着陆宁宇赶紧将她娶进门,这点很是叫她感动。宋婧灵跟着李嬷嬷绕过已经被一片霭霭白雪覆盖的庭院,约莫半盏茶时间,便来到忠国公陆赫跟国公夫人姜云霞住的慕霞院。
据说这座院子以前叫做碧桐院,当时还是世子的国公爷成亲后,便取妻子闺名中的一个字命名,将碧桐院改为慕霞院,表示自己对妻子的爱慕之意。
李嬷嬷领着宋婧灵进入内厅,“夫人,金姑娘来了。”
宋婧灵一进到里头,便看到中间那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里头装的全是人参、灵芝、金丝血燕窝、天山雪莲等等的顶级药材。
姜氏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放下一盒顶级金丝血燕窝,接着打开另一个礼盒,拿起一株绑着红绳的人参,本来愉悦的脸庞却浮上一抹忧色。、一看到宋婧灵进来,姜氏即刻收敛所有情绪,笑着朝她招手,“灵儿,快过来,你瞧瞧这些药材如何?”
宋婧灵走过去接过姜氏递来的人参仔细瞧着,“这人参看起来挺新鲜的,应该刚挖到不久,不论是挖掘手法还是保存方法都做得很好,一根参须都没有断掉。”
“可不是嘛,这种大小的人参可是很少见的,照你所说,还是刚挖到的,一定特别珍贵。”姜氏笑咪咪的说。
“是啊,送年礼送三百年的人参,可真是大手笔。”宋婧灵将人参放回盒子里,笑着回答。
她住在忠国公府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见到不少送来的年礼,不过三百年人参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来送礼之人定是有求于忠国公府,才会送出这种珍贵的礼物。
“原来这有三百年啊?!”姜氏惊呼。
宋婧灵点点头,“之前我在琅琊山上挖到了一根千年人参和一根六百年人参,还有一颗七百年灵芝,那六百年人参比这根还要粗大一些,本想拿去卖钱,不过后来那些人参跟灵芝全都拿去调养离太子跟陈皇后的身子了。”她用手比了下人参的大小。
姜氏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你全部用了?”
宋婧灵笑了笑,“当时他们两人的身子亏空得太厉害又中了毒,不用年分高的人参跟灵芝根本救不回来,而且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何况珍贵的药材本就该用来救人,放在那里不用就是死物,没有任何价值。
“人命可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离皇子又年幼,说什么我也舍不得眼睁睁见他一条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姜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赞赏地说着,“你心地这么善良,真是个好姑娘。”她那跟冰块似的儿子眼光真是不错。
“对了伯母,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是有几件事要跟你说,也要问问你的意见,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在光明医馆见习得如何?”
这丫头的一手好医术还有她开的那些治疗疫病的药方,可是连太医院院使林华都称赞的,去那里见习应该不会受到刁难才是。
“里头的学子跟大夫们都对我很好,我的医术虽然可以,但欠缺实际看诊经验,先轮流跟在几位大夫身边见习,林院使说了,等来年就让我正式到济民所为病患看诊。”
虽说光明医馆的济民所免费为穷苦人家看诊,看诊的大夫仍有看诊费可以请领,但这笔看诊费是从国库中支出的,金额不多,还是个劳心劳力的工作。
因此光明医馆里的大夫,大部分都喜欢为前来光明医馆求诊的富贵人家看诊,对于济民所里的那些病患是能推就推。
而肯为济民所看诊的大夫大多是为了博得好名声,所以才会去济民所帮人看病,他们最多也就待上半年,像宋婧灵这种一来就提出要待在济民所的大夫实在很少。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可记着,千万别太劳累,国公爷还有老国公已经向皇上递摺子,请皇上为你们赐婚?相信不日这赐婚圣旨就会下来。成亲过程繁复琐碎,极耗体力跟精力,你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我知道,谢谢伯母提醒。”一听到老国公和忠国公已经去请皇上赐婚,宋婧灵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红晕。
“傻孩子,怎么害羞了?”姜氏眉开眼笑的打趣自己未来媳妇,还不忘提醒。“对了,日后要是我那不省心的儿子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替你教训他,要是我这做娘的压不住他,还有你未来公公跟老国公、老夫人,放心,我们都站你这边!”
一家人帮她教训陆宁宇,还全部站在她这边,她都有些怀疑陆宁宇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姜氏笑看一脸愕然的宋婧灵,拧了拧她的粉颊,“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这么说?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天省心的,为了他的婚事,我跟他爹还有老国公他们都差点没被气死,也几乎要愁死。
“现在他这颗顽石肯点头成亲,我们都要烧高香感谢佛祖保佑了,也就只有你镇得住他,你说,我们不站你这边难道站他那边?”姜氏还不忘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
“欸,这……陆大哥以前很纨绔?”
“这你就不知道了……”姜氏索性把自己儿子以前的丰功伟业一口气说给自己未来媳妇听,免得日后从别人耳里听到,造成两夫妻不愉快甚至起口角。
听完,宋婧灵怔住了,现在有着一身凛冽森寒、生人勿近气息的陆宁宇,以前竟然是个不可一世的京城小霸王兼纨绔,这反差也太大了!
忠国公府的祖辈是开国功臣,几代人都是驻守边疆的将军,可是子孙一代少过一代,到了陆宁宇这一代,孙子辈只有他一个男丁,其他房生的都是女儿,因此陆宁宇可以说是忠国公府甚至是整个陆家的宝贝金凤凰。
因为只有他一个男丁,怕他这唯一的血脉上战场出事,就此断了传承,于是一家人立志将他宠成不思进取、整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免得他子承父业上阵杀敌。
他也真如家人所期望,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可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搭错了线,竟然瞒着偷偷从军,混进了御驾亲征的队伍中。
最后在战场上单枪匹马救了被围困的皇帝而立了大功,战后被皇帝招进暗卫营,成为暗卫统领,以及皇帝最信任的左右手。
原以为陆宁宇是跟狐朋狗友出去游山玩水的忠国公府众人,知道这事时大势已去,而皇帝看在陆家只剩陆宁宇这条血脉的分上,即便让他出任务,也多少会斟酌二一。
姜氏端过李嬷嬷为她泡来的香茗呷了口,轻笑了声,“所以丫头,婚后你不用担心宁宇会在外头花天酒地乱来,那些不入流的把戏他都见识过了,不会上当的,你就安心吧。”“伯母,我对他有信心,他不会的。”她拿过放在旁边桌几上的茶盏喝了口热茶,脸上满满对陆宁宇的信任。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了。”姜氏满意的点头,但她说了这么多,最该和灵儿说的事情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尤其现在又提到夫妻之间的信任,方才暂时忘记的忧虑再度浮上心头。
放下手中茶盏,她轻咳了声,“咳,说到这夫妻间啊,虽然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不过子嗣也是很重要的,灵儿,我们女人要是没有一儿半女,未来是会十分凄惨的,你说是吧?即使是小妾生的孩子,抱养过来也不会亲……”
宋婧灵秀眉微蹙的眯起眼眸,国公夫人怎么突然间说起了这个话题,她该不会是要她跟陆宁宇一成亲就马上开枝散叶吧?
她僵硬的点了下头,附和道:“嗯,我也不赞成抱养小妾的孩子。”
重点是忠国公府根本不会有小妾,又哪来小妾生的孩子,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也这么认为,那就好、那就好。”姜氏松了口气。“伯母,我可以请教一下,您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还有什么小妾?”
“你别紧张,我们忠国公府家风端正,绝不会有什么小妾外室,你跟宁宇婚后我也不会急着催你给我生个孙子抱的,晚个两年也无所谓。唉,我是在替我那即将出嫁的侄女担心,毕竟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跟我们一样……其实我是想请你替她看诊。”
“您娘家侄女?是忠义侯府的姑娘?”
“嗯,正是我那大哥的嫡长女,她已经许配给三皇子,可我那侄女身体有问题,一直以来都小心瞒着不敢让人知道,本来我娘家嫂子也是打算就这么养她一辈子,万万没想到一道赐婚圣旨下来……
“唉,现在她身子的问题势必得解决,而这根三百年人参就是我大嫂送来的,她想请你帮我那侄女看诊,但这事千万要保密……”姜氏忧心的说着。
“我可以请问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当然,我那侄女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可初潮迟迟未来,这几年秘密找了许多大夫看过,却始终没有改善,有几个大夫甚至断定她是石女,你知道这对一个姑娘家的打击有多大,无疑是判了她死刑。
“因为一直瞒着这事,我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皇上询问他意见时,他自然一口就答应,回家提起赐婚一事,这秘密才揭开,偏偏赐婚圣旨已经下来了,又不能直接去跟皇上直接老实说。
“就算皇上不治忠义侯府欺君之罪,可忠义侯府里还有好几个姑娘未说亲,这事要是传出去,外人一定会认为忠义侯府出来的姑娘身子有问题,就没有人敢娶忠义侯府的姑娘了。
“现在我这侄女一心求死,以全众人,我嫂子不得已,只好求到我这里来,灵儿,宁宇提过你的医术很是高明,你能否去替我那可怜的侄女看看?我大嫂他们这也是没法子,只能求到你这里……”姜氏将那株人参拿起放到她手中。
“伯母,这株人参太贵重我不能收,您退回去给她。”宋婧灵赶紧将人参推回去。
“灵儿,你是不愿意吗?”
她摇摇头,“伯母,先不提我与您的这一层关系,就是病人亲自求到我这里来,我都会出手救治的,是因为这株人参十分适合给老人家调养身体,我听您说过,老忠义侯跟老忠义侯夫人年事已高,他们最需要人参补身子,所以还是拿回去给他们用吧。”
“好孩子,听你这么说,我总算安心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帮我那可怜的侄女看诊,她每天逮着机会就寻死,我那嫂子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就怕一觉起来她女儿一条命就没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