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觉,有些事不必捅破,他也并不讨厌这种成年人间点到为止的默契。
他想,也许她只是需要点时间。
但凌岳没有想到,徐孝宜所需要的时间远比他预期的要久。
在他们两个迎来的第一个清晨,他慵懒地不想起床,但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睡意全无,不知倚着床坐了多久。
“我饿了。”他说,带着些撒娇。
徐孝宜心都要化了,他实在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瞬间她只想柔他的头发然后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
“我也饿了。”她抑制住自己想要豢养他的冲动,可手指还是在他那头软蓬蓬的发上绕了圈。
凌岳抬起双勾人的眼,眼里带着刚作了个好梦的笑,“你在公司都会帮我做早餐。”
“可我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她把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又不碰到他的头皮,享受着这种私密游戏的乐趣。
“也对。”凌岳愉快地支起上半身,在她额头亲了口,“我们出去吃吧。”
天,一大早就面对这么一张脸,视觉冲击还真是对心脏不好,和这张脸的昨夜种种无可避免地在她脑中,徐孝宜脸有点发烫。
她看着凌岳旁若无人地下床,一件一件地慢条线理地穿着衣服。他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眼里都成了慢动作。
在还剩两个扣子时,他的手停了下来。
“你再那样看我,我这衣服可就白穿了。”他说。
徐孝宜回神,意外地发现他的脸色也同样有些不自然,那是在他身上很罕见的,名为害羞的反应。
她慌忙避开视线,强装镇定,“你不是都习惯了吗,被人看。”
“那得分是谁,你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是我极力要讨好的对象。”凌岳一笑,“人家被你瞧一眼,心里就是小鹿乱撞。”
徐孝宜被他恶心的咳了出来,真想用被子丢他。凌岳心情大好,他头一次觉得为了让一个人开心,做些自毁形象的事也很有趣。
他已经开始期待,自己还能为她做出些什么更多破例的事。
“凌岳,我能辞职吗?”徐孝宜接下来的话让凌岳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他眨了眨眼,可惜徐孝宜并不会开这种低级玩笑,他就那样愣了两秒,“因为我让你做早饭吗?”
徐孝宜没说话,她其实作晚都没怎么睡,这个决定别说对他,连对她自己都是十分突然的。
她也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大有一种放着好日子不过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喜欢成心折磨人的嫌疑。
“我要说是为了我们两个,你信吗?”徐孝宜斟酌着自己都尚不太确定的决定,“我想回趟老家,但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不自觉地就开始考虑更加遥远的事了。”
“你那件更加遥远的事里也有我吗?”
“有啊,但现在不想跟你说,我怕你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坐到床头,对上她的眼睛,“你睡了我就想走,还不够麻烦吗?”
徐孝宜对他眨眨眼,有点俏皮的那种,“我不会始乱终弃的。”
凌岳叹了口气,没说话,她的卖萌有点失败,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也许他们真应该共用完早餐再讨论这个问题。
“好吧,谁教你说是为了我们呢,还有什么比我们的未来更重要。”他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身边的位子永远都为你留着,你要敢不回来,我就要累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
“我觉得你很帅。”
离徐孝宜辞职已经过了两个月。
凌岳和阮沛碰杯,每次都把杯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干。
这间小酒吧他们两个常来,以前常来,最近就更勤来得可怕。
“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酒鬼。”阮沛虽然这么说,但却给两人又都要了一杯。
凌岳已经有点醉了,他托着下巴,用那双迷人的电眼劈啪地往阮沛身上发射光线,“你看我像狐狸精吗?”他问。
“我看你就是。”阮沛答得很客观。
“我不是,徐孝宜才是。”凌岳收回了视线,又开始放空,“勾了别人的魂就一走了之,我看她道行得有五百年。”
“想见就去找她,你不是有她地址吗,不是说还有间道馆?”
“我不能去,你不懂。”凌岳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处理,有些事不管多亲近的人也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倒是很懂。”阮沛挑眉。
“我就是太贤慧了才落得这种进退两难!”他又喝了口酒,可怜巴巴地看向阮沛,“你说人的一生要是只有谈恋爱一件事该有多好?”
“恐怕你不止要变成酒鬼,还要变成怨夫了。”
他脑袋摔在吧台上,抽抽嗒嗒道:“我想她了。”
徐孝宜的离职是很正规地递交辞呈经层层审批的,他也批了。
他为什么要批呢?就因为想耍酷想装帅想让她看到自己大气的一面,表现出一种只要确定她会回来就不惧她的离开的气魄。
可说真的她还回来吗?他以为他们间已经有个无声的承诺,可会不会是他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觊觎他的美色想着睡一次也是睡,多睡一次比较值……
“我不会是被老狐狸玩弄感情了吧!”他捂着脸,真要哭。
阮沛对这个人只能投以一个无可救药的目光了。
那晚凌岳喝多了,多到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到徐孝宜进了那家小酒馆,把他送回家,还给他换上睡衣。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思念过度把阮沛当成徐孝宜了,所以说他竟然让阮沛帮忙换衣服,奇耻大辱。
隔天,凌岳抱着宿醉的头,他决定去找阮沛道谢。
然后他看到了,徐孝宜从阮沛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凌岳甚至掐了自己一下,是不是酒还没醒。
“你呀,还真是只老狐狸。”他失笑,又莫名地憋屈,这让他的笑看上去满是无奈。
徐孝宜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撞上他,但遇见了就遇见了,她说:“要不要聊聊,昨天你喝得太醉了,都听不进我说话。”
凌岳面皮有点发烫。好吧,聊聊就聊聊,谁怕谁。
他们两个找了个平常不会有人去的角落,一起对着窗外假装看风景。
明明想说的话像山一样多,可到了眼下,又觉得那些话其实都没什么必要。
“既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请个长假不就好了吗,还用得着辞职?”凌岳显得漫不经心。
“你嫌太快吗?”她一语道破。
徐孝宜没戳穿他,但她那洞悉一切的神秘笑容总让他觉得,自己昨晚喝醉是不是跟她讲了什么。
“我辞职是辞掉了做你助理的工作,跟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关系。再说也不是我想回来就能回来,我哪知道这次求职能不能被录取。”
他很意外,“你回来不做原来的工作了?”
“嗯,我应聘了企划部的职位。”徐孝宜一脸的问心无愧,“本来我就是做企划的,助理的工作只是当时缺钱临时对策,其实还是想做老本行。”
这女人,还真的是认真来找工作的呀。凌岳看着她愣了一会,笑了起来。
真是服了她了,“看你从阮沛办公室出来,想必是被录取了吧。”
“人事经理对我印象很深,所以看到我的履历就先问过阮先生的意思,我也没想到阮先生会亲自联系我。”
而却没人联系他,凌岳暗咬牙,看来阮沛早就知道她回来了,在酒吧时也必然是他找徐孝宜,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回来后见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主动找他。
那个理由他甚至不想问,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会伤心,她没有第一个见他,光是这个事实就足够让他伤心了。
徐孝宜又不是情商低,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但她还歪着头很欠揍地瞧着他那张缺乏表情,但仍精致无比的脸,问他,“你生我气吗?”
“你想听实话?我当然快气死了!”凌岳换了个姿势看着她,“如果知道你没打算回来做我的助理,我早就找新的助理了,你走的时候连新人交接都没做,这么突然要找个顺手的人用可是很难。”
“那你还喜欢我吗?”
凌岳的嘴巴像被突然拉紧了绳子的麻袋,紧紧抿着,装着一肚子的牢骚。
她询问地望着他,他神情复杂地回望她。
“你这个……”狐狸精三个字被他咽了回去,他拍了拍她的头,像是投降了,他说:“算了,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你还有良心。”
哦,都不正面回答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