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淞不是不爱美男,但她知道人美不能当饭吃,就很像大堂姊夫长得真的很不错,但那又怎么样,他一点也不疼大堂姊,二十岁的人还妈宝似的,整天“我娘说”,“我娘说”的,一顿饭都不知道几次“我娘说”飘进耳朵,气得徐静淞都想走去那一桌,用饭杓从他头上巴下去。
当然,也不用提到大堂姊夫,就说她自己—— 她是穿越人士,婴儿穿,过重生河时不知道怎么的吐了,把那碗孟婆汤吐得一乾二净,就这样带着前世徐靖菘的记忆再世为人。
她很想说自己前世都在苦读,所以到进入大学才恋爱,但其实不是,她就是其貌不扬,加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偏偏腰又挺粗,所以一直没人追求她,她只好把全副的精神放入读书,或许因为如此,一路升学都轻松,北一女,台大。
进入大学后,可能是真的长开了,也可能是自己开始懂得看网络教学做打扮,大一下学期终于有人追她了,而且还是校草呢!
校草就像所有漫画中的校草,不但长得好看挺拔,还是篮球队员,拉拉队那些貌美如花身材火辣的女生他没看上,他看上了她这只丑小鸭。
真不愧是校草,一定是觉得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他看到的是她的内心,而不是她的外表,他真好。
然而这种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月,直到校草要她帮忙做报告时,徐靖菘突然懂了他看到自己什么—— 这女生虽然外表真的很差,可是她很会读书啊,还是报告小能手呢,她上学期每科报告都是最高分。
“靖菘,前一百页的部分要一份PPT,十五页,帮我做一下吧,下星期跟妳拿可以吗?”校草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徐靖菘想把那本原文书打回他的脸上,可是她做不到,这不只是她的初恋,还是她少女心萌动以来第一次有回应,她舍不得打他,舍不得说不,虽然她已经明白校草为什么追求自己,但她还是收下那本原文书,然后笑着说好。
她替校草做了两年的报告,连他申请硕士的自介都是她做出来的。
图书馆外的角落,她一遍又一遍的扮演教授,用英文问他各种问题,为什么申请我们学校,为什么提出这个题目研究,你认为我们学校对你的研究能有什么帮助……
后来他顺利录取第一志愿,是南部一所国立大学的研究所。
徐靖菘很替他高兴,但也明白他们会分手,因为不同学校,她无法再帮他做报告了,她对他就没有价值可言了。
这两年,校草其实跟好几个拉拉队的女生都有一腿,她都知道。
她很聪明,而他很笨,他在所有的社群软件都用同一组账号,电子邮件也是同一个开头,她可以轻易看到他在西斯版跟人讨论哪个约炮软件最好,成功率最高,校草还做了排行榜,说自己是好康相报。
她知道校草是个烂人,但就是死心眼,总想人心是肉做的,就算校草对她再无心,总有一天自己能焐热他。
可是没有,他被录取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络了,而且连分手都不说,直接封锁她。
荒谬的是过了快一年,他突然又打电话来了,说想跟她见一面。
徐靖菘接到电话后辗转难眠了几天,三个室友苦劝她不要去,不管校草要说什么,他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可她就是没办法说不,忐忑数日,在当天下午把自己打扮好,跟他在星巴克见面。
校草还是那样好看,星巴克灯光昏黄,但他站在那边彷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是最闪亮的星,背后是银河。
虽然只是一直被利用,后来还被无情的踢开,徐靖菘发现自己还是没用的无法讨厌他,无法像朋友建议的那样过去泼他一杯咖啡后走人。
那是她的初恋。
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想回忆起当年是这样的不美。
她很紧张,校草笑了笑,“抱歉,录取后就先去工作赚点学费,开学后又很忙,一阵子没联络妳。”
好烂的理由,饶是如此,徐靖菘还是很平静的说:“没关系。”
校草打开双肩背包,拿出三本原文书,一脸轻松的说:“我要一份报告,英文两万字,下个月跟妳拿,可以吗?”
徐靖菘早知道他很烂,但没想到可以烂成这样,他们都一年没联络了,他怎么还有脸要她帮忙写报告?
奇怪,他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他去整形失败了吗?乍看是好看,但细看好像哪里不太对,总觉得有点面目可憎。
自己该去看眼科了,她刚刚还觉得他是闪亮的星,其实他身上的光华早就没了,在一次一次利用她的时候,光华逐渐黯淡,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当年那个风靡校园的校草,只是一个写不出报告的普通人。
哈哈哈,他的申请之所以能过,是因为她帮他写的自介写得很好,他在学校的成绩也是她帮他做报告换来的,他自己的程度应该只能到私校,不可能上国立,还第一志愿,第一顺位录取。
现在发现程度跟不上,又回头要她帮忙。
如果他们这一年都有联络,就算只是LINE上聊聊,她说不定会心软,但他就是太直接了,封锁她耶,如果她这样还读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嫌恶,那真白活二十二年了。
是啊,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校草对自己是嫌恶的。
“我晚上有事,要先走了。”徐靖菘拿起自己的包包。
校草却一把拉住她,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的说:“好啦,妳帮我写这份报告,我跟妳做两次。”
徐靖菘一呆,他说什么?
“不过房钱要妳出喔。”校草说完,露出一口白牙。
徐靖菘觉得自己要吐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他自己当人渣可以,但不要以为她贱成这样。
她拿起没喝完的咖啡从他头上浇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星巴克。
回宿舍的路上,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没有,她只觉得很轻松,好像从一个长久以来的束缚中挣月兑,肩膀都轻了起来。
她发讯息给室友的群组:出来吃烤肉,我请客。
三个人马上说好。
她打电话订了位置,四人会合后开始狂点肉,都说女生吃到饱不划算,但她们战力非比寻常,个个都能吃,她们的手直到服务生提醒用餐时间到了,才总算停下来。
几人嘻嘻哈哈回到宿舍,室友都知道她今天去见渣男,等晚上大家都在床上躺平,才有一个人鼓起勇气问她今天可还好?
徐靖菘说自己浇了渣男一杯咖啡,室友齐声拍手叫好,有一个还立刻下床,跑过来亲了她额头一口。
她的初恋直到这时才真的完结,过程很不美,但总算都过去了。
自从那时开始,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就有了免疫力,就算帅得像冯德伦还是彭于晏,在她眼中都是普通人。
“帅”不能当饭吃,但“老实”可以。
徐静淞抱着锦被,在绣床上翻了个身。
前生一直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不过工作太忙没找着,只赚了一堆钱,然后三十五岁就癌症末期,今生能有机会选择,她觉得还不错。
鲁大爷不好看就不好看,她真的不在意,只要他对自己一心一意,自己也会对他一心一意的。
何况鲁大爷还做善事,能跟这么善良的人成亲,是自己的福分。
四月初一,按照惯例,徐家会一起吃饭。
徐老太太照例很高兴——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子孙满堂。
船务事情多,但徐大进跟徐五进两兄弟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把那河船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当然两房和睦也得归功于孩子年龄差太多。
徐昭宝已经十八岁,娶妻生子,早几年就开始去船驿做事,徐家船驿现在谁不知道徐大爷的名字,他说的话都得听,徐昭川十四岁,但走的是读书路子,明显不沾生意,至于徐昭清才八岁,母亲又是个姨娘,自然不能争什么,是故虽然两个老爷,三个大爷,但徐家却很和睦。
晚饭开了三桌,蝴蝶虾卷,麻辣肚丝,凤尾烧卖,湖米茭白,玉面葫芦等等,一道又一道的好菜端上。
天气好,大厅的格扇跟梅花窗都是大开,早夏晚风袭来,带着花园中的茉莉跟栀子的气味,吹得人一阵舒爽,凉风中带着花香,一年难得几天这样的天气,就算智哥儿跟德哥儿那么小的娃,也是一脸笑咪咪。
徐静淞夹了个片皮乳猪,夹在两片脆笋中一口吃进去。
八岁的徐昭清看得好奇,也想学,但手不太巧弄不好,徐静淞笑着给弟弟包了一个,就见徐昭清吃得啧啧响,“四姊姊,还要。”
徐静淞这次换给他包葱烧鱼皮,徐昭清吃得一脸高兴。
徐家吃饭分桌是很简单的,徐老太太,徐大进夫妇,徐五进夫妇,徐昭宝夫妇一桌,这桌有姨娘伺候。
大房六个小姐一桌,二房五个姊弟一桌,都是自己吃。
十二道菜过,丫头撤下席面,上了四品蜜饯跟信阳毛尖。
徐静淞端起茶盏,看颜色就知道这信阳毛尖真好,颜色碧绿,香气沉稳,这辈子要不是托生在徐家,哪来这么悠闲的日子。
大伯有担当,她爹除了色字比较过不去,其他也没太大的缺点,身在古代能要求的不多,徐静淞是很满意的。
轻轻啜了一口,好茶,在四品蜜饯中捡了蜜饯仙桃,味道真不错。
哎喔,老天爷一定是想补偿她的前生一点享乐都没有,这辈子对她这样宽容。
徐大进放下茶,“对了,我听三进说家里几个丫头在议亲了?”
虽然他是当家的大老爷,男人只管外头事,但总不能后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孩子说亲可是大事,自然得问一问。
“是啊。”徐老太太笑咪咪的,“跟那个米粮林家已经约好口头亲,说的是婉蔼,八字都合过,挺好的,下个月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明年霜降过门,林四爷是个老实人,肯定能跟婉蔼和和美美的。”
徐婉蔼一脸羞涩,连带着生母秦姨娘都喜悦起来。
徐五进也是一脸高兴,“对了,还有静淞,鲁家跟贺家是说了谁?”
李氏笑说:“丫头自己说想要鲁家,鲁家简单,日子比较好过。”
虽然是侄女的婚事,徐大进也是仔细,“哪个鲁家?哪个贺家?弟妹给我说说。”
见大伯子相询,李氏便把那天跟徐老太太说的话又说了一次,鲁大爷好在哪,不好在哪,贺三爷好在哪,不好在哪,仔仔细细的讲。
没想到徐大进却是不太赞同,“怎么想都该是贺家,鲁家不过是茶商,怎么跟皇商比,更别说贺三爷还是举人,淞丫头小孩子不懂,三弟夫妇怎么可以跟着她胡闹。”
徐静淞傻眼,这大伯未免也管太宽了,自己的女儿徐谨月十五岁还没订亲他不去管,倒是管到弟弟的女儿这边来了。
贺家好……好个屁,正妻没进门就有个俏姨娘,这种人不行。
但她也知道徐家重男轻女,讲白了,八岁的昭清都能讲话,但她不行,她在这种场合自行开口,那就是李氏教女不善。
徐五进对哥哥很是尊敬,“哪里不好,还请大哥给说说。”
“贺家是皇商,说要给贺三爷捐官,那就一定会捐,成为贺三女乃女乃,淞丫头当官夫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将来等昭川考了进士,安排前程的时候,那时已经当官的贺三爷自然会出手帮一把小舅子,贺家就是一条捐官路,放着这么好的路子不走,去跟鲁家结亲,你俩也太胡涂。”
徐老太太却是沉吟起来,“倒是没想到这点……”
徐大进振振有词,“母亲,川哥儿要走读书路,儿子是赞成的,不过如果不当官,这书就是白读,我们徐家不过商户,捐官都还得找门路呢,现在门路自己找上门,自然不能放过。哪,淞丫头嫁入贺家,过五年,贺三爷成了官爷,再过五年,川哥儿考上进士,贺三爷提携川哥儿也成了官爷,那我们家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到时候昭宝经营船驿,昭川当官,哥哥帮弟弟,弟弟帮哥哥,我们徐家能不发达嘛。”
如果说徐静淞刚刚是很生气,现在就是完全死心了,因为大伯说的完全没错。
大伯如果胡说,她还会想办法反驳,但大伯说的就是现实,她就算想替自己争也不知道该从何争起。
祖母爱她,但更爱几个孙子,若用孙女的婚事换孙子的前程,对老人家来说是很划算的事情。
这臭大伯表面上是为了昭川好,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徐昭宝。
徐家的船驿将来一定是给大堂哥徐昭宝接手,如果人人知道徐昭宝有个当官的弟弟,谁敢招惹他?那做起生意来还不顺风顺水。
李氏表情一脸为难,她想儿子好,但又不愿意拿女儿去换,可是老太太跟大伯子在说话,又没问她,她怎能讲话。
谁知道徐昭川却开口道:“祖母,大伯,爹,昭川的前程,会自己去考,姊姊喜欢鲁家简单,就让她嫁进鲁家吧,女子难为,昭川见大堂姊跟二堂姊每次回门都一脸憔悴,不忍心姊姊去过那样的日子。”
徐静淞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热热的,祖母跟大伯想卖了她给弟弟换将来,可是她弟弟说,我会自己挣。
昭川是弟弟,可是他想保护她。
可是川哥儿,姊姊也想保护你,想你仕途顺遂,岁月无忧。
“昭川啊,事情哪这么简单。”徐大进一脸苦口婆心,“大伯知道你聪明,但这世道没背景再聪明也没用,你去吏部附近的几个客栈打听看看,有多少进士住在那边等着发派,最久已经住了十几年,可是没有捐官银,朝中又无人,谁帮他说话,自然只能苦等。大伯是不想你白忙一场,贺三爷已经是举人身分,最晚五年内一定入官场,有这样一个姊夫,你的未来就是一片光明,不然就算我们家能凑出捐官银,没门路照样不行的—— 淞丫头,妳说是不是?”
徐静淞并不是古代人,脑筋没那样死,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把利弊得失都比较了一遍,是,大伯说的都没错,东瑞国的官场就是这么现实,有人脉就有将来,没人脉就只能等好运降临,也许哪天吏部来了一个有良心的主使,他看这人都等了十几年了,派给他一个县官做做,但昭川能等到那时候吗?
徐家的态势很明显,船驿会全部交给徐昭宝,昭川只有读书这一条。
昭川要好,母亲才能好。
自家亲爹对色字过不去,母亲能依靠的只有昭川了。
如果昭川真的在苦等发派,那他们这一房会变成怎么样的窘境?说句不孝的,若是徐五进一个不妙,徐大进要把五房分出也不用奇怪。
到时候五房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昭川的妻子儿女呢,得开始过上普通的日子吗?
徐静淞没有伟大到用自己去换弟弟的前程,可是,她希望母亲心情安宁,不用担心晚年的好好度日。
想想,来到这人间十五年,被李氏捧在手心十五年,她舍不得李氏一点不安。
这是她的亲亲母亲,她要她的亲亲母亲过得舒舒服服,和平安泰。
贺三爷是吗?好,她知道了。
“淞丫头,祖母看妳大伯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贺家好些吧。”徐老太太虽然慈祥笑着,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就算有个表妹姨娘,但妳过门总归是正妻,谅贺三爷也不敢对妳如何,何况嫁入皇商家中何等风光,更别说贺三爷将来还会捐官,到时候妳就是我们徐家第一个官夫人,妳母亲也会沾妳的光的。”
徐静淞已经想通,校草那种人渣她都碰过,她怕啥,反正她对贺三爷肯定不会有爱,没爱就没嫉妒,后宅女人只要不发疯,日子都不会太差,只要那表妹姨娘识相点,她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于是笑说:“那祖母可得替孙女多准备一点嫁妆,不然孙女可没把握入那高门。”
徐老太太见她顺从,心里很满意,“那是自然,妳是我们徐家唯一的嫡女,又是高嫁入皇商,祖母自然会给妳准备好的,其他几个丫头也不用不开心,妳们要是有本事让大户来说亲,祖母一样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妳们风光过门。”
徐老太太心想,不愧是嫡女,母亲教得好,女儿自然看得宽,她本想无论如何都要把淞丫头说给贺家,现在她能自己想开,自然是最好。
徐昭宝的妻子赖氏察言观色,知道这婚事是定了,将来对丈夫肯定有好处,于是笑咪咪的说:“静淞,嫂嫂恭喜妳了,得了一门好亲事。”
徐静淞微笑,“多谢堂嫂。”
秦姨娘跟梅姨娘连忙行礼,“奴婢恭喜四小姐。”
徐大进很得意,“这才对,鲁家虽好,但只能好淞丫头一人,贺家好,能好我们整个徐家,怎么想都该是贺三爷。”
徐五进笑着说:“还是大哥看得远。”
李氏跟徐昭川怕徐静淞委屈,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悄悄的对两人眨眼,两人这才确定她没事。
徐大进说的虽然有理,但身为徐静淞最亲的两个人,总还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见她不委屈,这才稍稍放心,徐昭川的愧疚之情也些微的减低了些—— 身为姊弟,他对姊姊还是十分了解的,姊姊这么懒散的个性会同意进入那么复杂的宅院,一半是为了母亲,一半是为了他。自己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读书,将来当了官,成为母亲跟姊姊的依靠。
说到徐家会有的大好将来,厅上众人都是兴高采烈,赖氏想到这几乎等同宣布徐家船务以后都给徐昭宝接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和乐融融中,只有徐谨月笑得勉强。
她比徐静淞还要大上几个月,徐静淞说了门高亲,祖母还同意多给嫁妆,可是自己呢?今年春宴,因为嫡母说身子不适,所以一次都没出过门,亲事不在春天定下,今年就不可能过门,明年她都十六了,一个年纪大的庶女又能说上什么好亲事。
金姨娘看着自己女儿这样,自然心痛如绞,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往徐老太太跟前一扑,“奴婢求老太太作主,三小姐今年已经十五岁,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厅上欢乐的气氛顿时凝滞。
徐老太太敛起笑容,赵氏更是恼怒,这该死的金姨娘居然敢趁着大家吃饭时闹这出,这不是摆明着打她这主母的脸?
她都说身体不舒服了,不然怎样,要怪只能怪金氏自己是个卑微的姨娘,生出个卑微的庶女,任人拿捏就是她们的命运。
徐大进虽然眼中只有儿子徐昭宝,但徐谨月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是说,谨月十五岁了吗?仔细想想,好像是,这谨月是不是比淞丫头大啊?徐大进拼命回想,却是一片迷迷糊糊。
谨月好像是行三吧,对,没错,他的前三个女儿都是差两岁,她今年十五。
金姨娘刚刚说什么?十五岁了还没订亲?那不就要等到明年?他徐大进的女儿有这么差
吗?临月跟巧月都是十六岁才出嫁,让他被朋友取笑女儿条件不好,现在谨月眼看也要十六岁才能过门?
但他的女儿明明都漂亮得很,尤其这谨月跟金姨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当年可是对金姨娘一见钟情,非得把人收进府中不可。
徐大进想起往事,顿时对金姨娘跟谨月都生出一点怜惜,进而迁怒赵氏,“你这主母怎么当的,谨月都十五了还没说亲?难不成要她在家里当老小姐不成?”
赵氏哼了一声,“老爷可真有心,知道女儿十五岁了,不知道老爷清不清楚妾身这阵子身体不舒服。唉,我都忘了,老爷一回家就往金姨娘房中钻,怎么会知道正妻病了,这金姨娘也真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宠就不把我这太太放在眼底,这一两个月了也没到我房中问候一下,大家倒是评评理,这样还让我给孩子奔走。”
金姨娘一吓,连忙磕头,“奴婢,奴婢不敢。”明明是大太太让她们别去烦的,怎么又变成她们不尊重大太太?
徐谨月连忙过去,想把金姨娘扶起来,“姨娘膝盖不好,别老是跪着。”
赵氏冷笑,“唉哟,真是孝顺,看了令人感动,只可惜只孝顺自己的姨娘,对自己的嫡母没半点亲热,我都咳了好几天也没来问我有没有喝药,老爷你倒是说说,人家怎么对我,我这要怎么奔走,这几个孩子一个一个都不贴心。”
徐静淞心想,看看,这就是徐大进,自己后院着火不管,管到五房这边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今天金姨娘胆子真大,这种场合不要说姨娘,连她这嫡女讲话都要看状况的,金姨娘居然直接把事情掀了,虽然是给谨月挣了一个机会,但相对的,她的日子以后更不好过了,赵氏从来就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徐大进见状也气了,“临月要说亲时你生病,巧月要说亲时你生病,现在谨月要说亲你又生病,你当我是傻子,你就是装死,我现在不管你是真咳还假咳,一个月内给谨月定好亲事,一桩好亲事,像婉蔼那样的门当户对,不然明年过年你就自己回赵家,我看你拿什么脸去面对你那些姊妹。”
赵氏一脸震惊,“老爷,你为了一个庶女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妻子。”
“你有把自己当我的妻子吗,几个女儿,你对谁用过心,她们可都是叫弥母亲的啊,你就这样狠!”
徐大进的痛心疾首看在徐静淞眼中非常荒谬,他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要求正房妻子关心庶女,她敢打赌,徐大进在为谨月说话的时候,一定不知道子月的年纪也已经逼近说亲边缘。
赵氏哼了一声,“说亲,可以啊,现在就有一门不错的亲事。”
“那就讲出来,大家讨论讨论,就像刚刚讨论淞丫头的婚事,不就说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决定,不错的亲事?快说。”
“富商,嫡三子,高门大户,身体健康,男人虽有通房姨娘,却也是念过书,知道大小顺序的道理,谨月过门肯定吃香喝辣,绫罗绸缎,另外,那户人家的儿子是出了名的好相貌,也不用怕不合眼缘。”
徐大进刚刚很生气,现在听闻有这样好对象马上露出轻松神色,谨月一脸不敢置信,金姨娘也露出高兴的样子。
徐静淞却觉得有点怪怪,这赵氏说的人怎么很像贺三爷?
徐大进笑着说:“这不就好了嘛,这亲事我看挺好,上面长辈有几人,过门是太太还是女乃女乃?”
“太太女乃女乃都不是。”赵氏一笑,“是姨娘。”
徐大进睁大眼睛,“姨娘?”
赵氏对着徐静淞一指,“淞姐儿过门,有孕之后肯定要找人固宠,谨月跟着过门不是挺好,老爷要高门大户,就是高门大户,贺三爷将来还能当官呢,官家姨娘可也挺风光的。”
徐静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徐大进跟赵氏真是绝配,一个想把儿子的商运挂在她身上,一个想把庶女的婚事挂在她身上。
贺三爷已经有个表妹姨娘,她现在过门还要带自己的姊姊当随嫁?她没事找事,搬砖砸自己的脚干么。
眼见徐大进考虑起来,金姨娘连忙说:“老爷,奴婢瞧这贺三爷真的挺好的,您就答应了吧,虽然是姨娘身分,但只要生了儿子也能当平妻,不委屈的。”
说完,拉拉女儿的袖子,徐谨月连忙跟着说:“是啊,爹,女儿已经十五了,真,真不能再拖了。”
日后生了儿子,凭着她是正房姊姊的身分,要求当个平妻也不过分。
况且,自己可比淞姐儿漂亮得多,过了门,贺三爷肯定会宠爱自己,就像爹偏疼金姨娘那样。
女人只要有男人的宠爱,名分就不算什么了。
徐大进深思,“这妾室可没这么好当的。”
“正房是自己的妹妹,女儿不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日后能一起作伴,女儿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啊。”金姨娘连忙说:“也不过先委屈几年,当了平妻日子就好过了,老爷不用担心。”
一旁,李氏听不下去了,正想说话,徐昭川却是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姊姊都还没点头,你们就已经讨论起平妻的问题,这算什么规矩?”
大房几人这下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情,徐静瓶还没同意。
徐家的大事基本上由徐大进作主,所以金姨娘跟徐谨月都觉得只要他同意了就没问题,一没人想去问未来贺三女乃女乃的意见,这下见徐昭川拍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有那么一点不像话。
徐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姨娘庶女真是端不上台面的东西,见猎欣喜的样子太难看了,当着瓶丫头的面讨论贺三爷的平妻身分,什么东西,金姨娘不过是个卖鱼女,要不是老大坚持要收房,她无论如何不会让身分那么低贱的女子进入徐家门。
见屋子静了下来,徐老太太这才问:“淞丫头,你怎么说?”
徐静淞也很干脆,“孙女不同意。”
“四小姐!”金姨娘睁大眼睛,似乎很意外,“四小姐反正要带丫头过门,将来都是要开脸的,与其便宜那些臭丫头,怎么不把这好机会让给自家人,退后一步说,平妻是自己人总比是外人好啊。”
徐静淞似笑非笑,“第一,我跟贺家的亲事还没谱,也许贺家反悔了呢?!第二,即便两家说定,三姊姊跟金姨娘当着我的面就在讨论平妻问题,完全不把我放在眼中,用这样的人来固宠?我可不敢。”
徐谨月咬咬下唇,突然往她的方向一跪,接着便朝她磕了三个头,“今日是姊姊做事不稳当,给妹妹赔不是,希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给,给姊姊一条活路,姊姊年纪真的耽误不起了。”
李氏生气,把女儿护在身后,这样就是侄女跪婶娘,而不是姊姊跪妹妹,“谨姐儿不用这样逼静淞,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说一个像林家那样好的,明天就出门,我保证六月前帮你说好一门亲事。”
金姨娘高声起来,“这,五太太,一般门户怎么能跟贺家比,何况贺三爷以后能当官的,三小姐放着好好的官太太平妻不当,去当商户女乃女乃,这是什么道理,老太太您作主,让四小姐点头吧。”
徐老太太气得把茶盏直接往金姨娘身上扔。
大厅一团乱。
就在这时候,徐五进出声了,“我瞧着也挺好的,要不是大哥脑子清楚,淞丫头可就要嫁入鲁家了,就当是回报大哥的点明恩情,我答应了,让谨月跟淞丫头一起过门,只不过是以随嫁的身分。淞丫头有孕后自然会给谨月开脸,到时候就看谨月造化。”说完还笑咪咪的,彷佛自己说了什么好主意一样。
李氏惊呼,“老爷!”
徐昭川也是一脸错愕,“爹!”
徐静淞心想,见过猪队友,没见过这么猪的,连自己女儿都坑,给自己女儿塞姨娘,这哪门子亲爹,后爹都不会这样坑人。
但徐家重男轻女,徐老太太一直把两个儿子当主心骨,无论如何,徐大进有那意思,徐五进又同意了,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是……真的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