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妘静给萧毓的茶馆——四季香提了意见,也给了几道甜点的方子,但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四季香所在的位置并非最繁华的街市,从外面看来,茶馆也不醒目,可是深入其中方知这是一个风雅的地方,不过最吸引人的应该是说书人,唱作倶佳,很容易勾住客人的目光和耳朵,难怪几乎客满。
既然来了,楚妘静顺道献上一道甜点金丝甜糕——其实就是现代的沙琪玛,不过这名字很怪,又不文雅,她便取名金丝甜糕。
金丝甜糕首将鸡蛋打散放入面粉,揽成棉花状,再揉成面团,用蒸笼布盖着醒两刻钟多一点。然后将面团擀成薄片,把薄片折迭成几层,用刀切成细丝。再把细丝抖散,去掉多余的面粉。
又将事先准备的浅木盆刷一成油,撒入熟芝麻、花生碎、切细的蜜饯。
锅内倒入适量的油烧至六成热,将细面条依次放入油锅炸透,捞出沥油。锅里再放入少许水,加入冰糖蜂蜜,小火慢熬,不时搅拌。待汤液呈现糖浆的黏稠感,将炸好的面条迅速倒入糖浆中,快速拌匀后倒入准备好的木盆中,用铲子将其按压平整,再撒些芝麻、花生碎和蜜饯条。待凉了后,取出切成块。
“我不喜欢甜食,可是没想到这玩意儿配上茶,滋味很不错,不过……”这是因为身边有她,萧毓默默的补上一句。
“不过什么?”楚妘静随口一问,目光紧盯窗外对面一楼的点心铺,看着有人排队,忍不住欢喜的眼睛都眯了。
因为四季香左右无法空出地方设外卖区,正好对面的小铺子要卖,萧毓索性买下设成外卖区,不只是卖点心,也卖花茶,这是她的建议,买点心大部分是女子,而女子更偏好花茶,因此花茶搭配点心贩卖,也可以开出一条新的财源。
“别看了,不过一个月,从外卖区销售的点心等同茶馆一年的点心数量。”萧毓觉得很不可思议。
“茶馆的点心样式变多了,今年卖出的数量应该会高于去年。”楚妘静倒不觉得奇怪,茶馆原来的点心很普通,尤其茶馆的客人以男子居多,点心的销量当然很普通,反倒是蜜饯、凉果更有销路。不过,她提供的点心有甜的也有咸的,可以满足不同的喜好。
这时,房门传来叩叩叩的敲响声,接着高齐推开门走进来,在萧毓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萧毓点头表示知道了,高齐便退出去厢房。
见状,楚妘静赶紧坐到萧毓的左侧,压低嗓门道:“怎么了?”
“今日很幸运,我们想找的人自个儿送上门。”
楚妘静瞪大眼睛,“真的?”
萧毓笑着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隔壁有声音传了过来——
“大哥,那一位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答应他了,为何还派人跟踪我们?”
“他是怕我们反悔不走了。”
“大哥,他会不会一了百了,直接杀了我们?”
“他不敢。”
“杀人灭口,他做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
对方可能意识到自个儿说的话极其隐密,担心隔墙有耳,接下来全是凉国话,萧敏听不懂,只能看着楚妘静,而楚妘静听了一阵之后,靠向萧毓低声道:“我无法明白全部的内容,只能捕捉到一些字眼。”
“……没关系。”萧毓努力漠视那股淡淡的幽香,可是,他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真不知道这是煎熬还是享受,不过,他乐在其中。
“他们提到武器。”楚妘静完全没意识到某人的眼神变了,努力翻译得来的讯息。
“武器?”萧毓差一点反应不过来,稍稍往后一退,好教自个儿能专注在正事上。
“对,我应该没有听错,此外,他们还提到凝香院。”
萧毓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忘了这些蛮人最喜欢去那种地方呢?
“那是什么地方?”楚妘静戏谵的歪着头看他。
“我不会去的地方。”这丫头知道自个儿此刻有多娇媚吗?他好想扑过去咬一口,即使会挨上一巴掌……他终于可以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是吗?”楚妘静感觉气氛不对了,应该赶紧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可是又觉得这样子太孬了,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受他影响?
“我这个人最挑剔了,庸脂俗粉如何入得了我的眼?”她近在眼前,只要往前一步,他就可以一亲芳泽了,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自己?
“你不是不会去,如何知道人家只是庸脂俗粉?”她承认自个儿存心刁难,不过这个时代的男人寻花问柳是很正常的事,更别说权贵子弟。
“我的眼睛很小,我的心更小,只能容下你一个。”
楚妘静脸红了,不过,他是不是答非所问?
“除了你,其他都是庸脂俗粉。”萧毓终于抗拒不了的靠上去,在她的面颊亲了一下,又赶紧退回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怔愣了下,楚妘静巴掌大的脸儿红得好像要渗出血来,这个登徒子!
“我想忍,可是忍不住。”萧毓一脸的无辜,真的不是故意轻薄,而是情不自禁。楚妘静想骂人,但又不知从何骂起……好吧,她必须承认一件事,她并非毫无所觉,甚至带着一丝期待,只是觉得他不会如此大胆……算了,她少骗人了,他不但胆子大,还霸道得很。
“静儿,伯父回来之后,我就上门亲提。”萧毓的声音转为温柔缠绵。
“……”她无法拒绝,因为不知何时,她心里已经认定了。
见她没有反驳,萧毓欢喜不已,忍不住靠上去亲了一下,这次亲的是嘴巴。
楚妘静眼睛瞪得更大了,不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后一缩,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免得他豁出去的更进一步,这种事他可是干得出来。
萧毓知道适可而止,今日能确定彼此的心意就够了,当然,他可能会觉得很遗憾,应该不管不顾先扑上去再说。
果然,傍晚回了武阳侯府,萧毓还深深困在遗憾当中,还好不久高齐就带了打听到的消息回来。
“前些时候凝香院来了两名凉国的勇士,因为很喜欢艳儿姑娘,从此成了凝香院的常客。艳儿姑娘一开始嫌他们粗鲁野蛮,看不上眼,可是人家出得起银子又得了兴安侯吩咐,倒是不敢怠慢,而那位大哥对艳儿姑娘用了真心,又写了一手好字,也不怕为了艳儿姑娘得罪人,艳儿姑娘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可惜过几日他们就要离开了。”
“他们确定要离开了?”
“是,那位大哥这几日一直纠缠艳儿姑娘,吵着要艳儿姑娘跟他离开,艳儿姑娘索性开价一万两,她就跟着他离开。”
闻言,萧毓不屑的唇角一抽,明明看不上蛮子,却要拿银子压人,真令人不齿。
“可有打听到他们何时要离开?”
“不确定,不过应该是这几日的事。”顿了一下,高齐担忧的接着道:“一旦他们离开,我们就无法证明宁王勾结凉国人。”
没错,若要证明宁王勾结凉国人,就必须逮住这些凉国勇士,并且从他们口中确定宁王买武器一事,可是这些凉国勇士一旦消失不见,必然惊动宁王,宁王因此将那些武器藏起来……萧毓思索了片刻,已经有了想法,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而且只有几日的时间,恐怕得动用到锦衣卫。
“无论如何,这事还是先禀明皇上,交由皇上定夺。”
略微一想,高齐便明白主子的想法,“虽然已经查到宁王名下的庄子,可是想模清楚左右前后的庄子很费功夫,交给锦衣卫,很快就可以查清楚哪个庄子不对劲。”
萧毓点了点头,“锦衣卫中有夜能视物之人,他们比我们更方便打探庄子。”
“爷,要不要盯着凝香院?”
“只要凉国勇士去了凝香院,派人盯住监视他们的人,我们只要确定他们是不是宁王的人,其他皇上自有主张。”宁王也好,谋逆也罢,他能不沾就不沾。皇上继位不过两年多,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向手足挥刀,深怕落人话柄,说他寻机割除异己,所以皇上说过“无论宁王还是武王,朕都不希望他们勾结外人”,不单是皇上认为壮大自个儿最为重要,更是不想太早对手足动手。
“另外,你去查一下这两日从北境来的商贾。”
“北境来的商贾?”
“对,多找几个,我用得到。”
高齐领命退出书房。
隔日一早,待皇上早朝之后,萧毓就进了宫,仔细道来最近一连串的发展——从楚妘静在皇恩寺遭到暗杀,发现凉国勇士,最后无意中窃听,得知武器一事,还有他们在凝香院打听的事,凉国勇士过几日就会离开。
“你相信宁王向凉国人买武器?”皇帝可以接受宁王勾结凉国好战分子还有觊觎龙门卫,但是直接向凉国买武器……宁王有这样的胆子吗?
“卑职不过是转述凉国人谈话的内容,并没有证据,也不敢妄加揣测。”萧毓多少能明白皇上的想法,皇上根本看不起宁王,明明拥有一手好牌却打得奇烂无比,若非先皇将大周最富有的州给了宁王当封地,宁王早就没戏唱了。
皇帝失神的看着窗外越见萧索的秋色,实在难以相信,但又觉得自个儿不能太轻忽此事,凉国勇士背后若没有权贵,如何能够大剌剌行走在大周京城,甚至还接下杀人的差事,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难道皇位还没坐稳,他就必须向手足挥刀吗?
萧毓静静陪伴一旁。先皇临终再三嘱咐皇上一定要厚待手足,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皇上也觉得自个儿继位名正言顺,无论宁王或武王,即便不平、嫉妒,最多搞点小把戏,不敢生出谋逆之心,没想到宁王不但有了贼心,还将敌人偷渡进来……凉国勇士不同于一般凉国人,他们有银子就能杀人,静儿的事就是一个例子。
终于,皇帝出声道:“若想知道宁王有没有从凉国买来的武器,唯有逮住那些凉国勇士。”
萧毓悄悄松了口气,皇上终于想通了,愿意面对宁王谋逆一事,“可是,一旦动了这些凉国勇士,很可能就会惊动宁王,若宁王将武器运走,想要找到武器便更难了。”
皇帝转身回到榻上坐下,拿起几案上的茶盏,掀开茶盖喝了一口,略一思忖道:“那些凉国勇士不是要离开了吗?”
“皇上要半路劫人?”
“宁王以为他们离开了,朕才能出手。”
“这些凉国勇士不受管束,卑职认为宁王不会由着他们自个儿离开,很可能安排他们跟着商队离开,毕竟他们是跟着商队进京。”
皇帝同意的点点头,“唯有将他们放在自个儿的商队,他们才不会惹麻烦。”
“从商队劫个人不难,但势必惊动宁王。”
皇帝心烦放下手上的茶盏,“你有何主意?”
“宁王派人监视那两个凉国勇士,这已经挑起他们的不满,他们甚至怀疑宁王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若能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相信宁王动了杀机,他们必会连夜逃走,皇上就能不惊动宁王劫走他们。”
“如何让他们相信宁王动了杀机?”
“凝香院那种地方最容易生事了,若是能善加利用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祸水引到宁王身上,不过一不小心,情况也很容易失控,安排要极其缜密。卑职因为凉国勇士已经曝露在宁王面前,不宜再出面,皇上还是将此事交给锦衣卫。”
“不,你隐身在后,朕让锦衣卫全力配合你。”
“卑职遵命。”萧毓恭敬的拱手领命。
“至于宁王手上的武器,你有何看法?”
“卑职不了解宁王,不清楚宁王如何行事,可是宁王将凉国勇士藏在西安山的庄子,显然西安山在宁王的掌控之中。”
皇帝嘲弄的唇角一勾,“朕的这个哥哥最怕死了,要不,为何父皇立了太子,他就立即转为低调?他花了不少功夫从凉国人手上弄来的武器,绝对不会丢在深山野岭派人看守,而是放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
萧毓也认为宁王会将武器放在眼皮子底下,一来随时可以看着、模着,心里总是踏实一点,二来经常出入渺无人烟的深山野岭难免教人生疑,反而容易将藏匿的武器曝露出来。
“你可查过宁王的庄子?”
“卑职确实查过宁王名下的庄子,不过,就是可以潜入,只怕也查不到什么。”
略一思忖,皇帝明白的点点头,“明面上的庄子不过是给人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藏在账目之外的庄子,而这些庄子不会离他名下的庄子太远了,最好是前后左右,方便他进出。”
“卑职也认为如此,可是不想惊动宁王,又要调查清楚这些庄子跟宁王的关系,查出哪个庄子为宁王所有,耗时又费功夫。”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你要锦衣卫一一潜入调查?”
萧毓嘿嘿一笑,“若能如此最好,即便能查到周遭庄子与宁王的关系,还是要潜入其中查探,确定武器是否藏在其中。”
“这倒是,此事朕会交给锦衣卫,不过武器必然藏得很隐密,若是建了密室,想要确认就不容易了。”皇帝忍不住皱眉,宁王那个人确实干得出这种事,反正不缺银子,说不定还能挖个地道通到其他地方。
萧毓倒是没想到密室,可是如此一来,他反倒觉得更省事,“只要能确定周遭哪个庄子曾经大兴土木,再确认此庄子与宁王关系,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武器下落。”
顿了一下,皇帝微微挑起眉,“没有亲眼见到,就不能确定。”
萧毓狡猾的一笑,“这倒也不难。”
“怎么说?”
“一把火就可以烧出来了。”
皇帝两眼一亮,“朕倒是忘了火攻,烧不了那些武器,倒是可以把狐狸尾巴烧出来。”
“正是,对庄子看守武器的管事来说,最担心的是贼人闯入偷走武器,危急时自然会自个儿将藏匿武器的地点曝露出来,不过这是最后一步,皇上莫要一查到庄子就直接火攻。”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萧毓可不希望皇上因为心急坏了事。
“放心,无论朕有多心急,都不会轻率举事。”既然不得不挥刀了,他绝对要对方一刀毙命,而不是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反过来变成他的祸害。
“皇上,那几个凉国勇士随时都会离开,此事要速战速决。”
皇帝立即命总管太监请来锦衣卫指挥使,将人交给了萧毓,由萧毓解说计谋,还有如何安排,而行动时间就敲定今夜。
随着约定的时间逼近,宁王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不再成日绷着脸。这几个凉国勇士真是让他尝尽苦头,不服管束,还贪得无厌,若非怕他苦心经营的门路废了,真想一刀解决掉他们,免得留下隐患……即便他们回了凉国,若是有人高价收买,难保他们不会出卖他。
宁王模着右手的翠扳指,心想要不要买杀手跟着进入凉国将人杀了,要不,一想到他们,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总觉得留着定会留出问题。
不过,还没等宁王想出个结果,就传来阿思朗他们在凝香院跟人家起冲突,还将人打死了,正好五城兵马司指挥路过那儿,可是还来不及押进牢房,他们就大开杀戒跑了。
宁王怔了许久才回过神,“真的跑了?”
宁王府侍卫长严成点了点头,“卑职派人跑了一趟庄子,管事说他们匆匆忙忙走了,临走之前还带走厨房所有的干粮。管事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正想派人来王府一趟,卑职派过去的人就到了。”
“真的跑了?”宁王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劲送客,没想到一转眼麻烦就没了。
“这事未免太巧合了。”卢铉的心比宁王还要细腻,身为贴身侍卫,负责王爷的安危,心眼不多一点,难保不会因为一个疏漏就将王爷推入险境。
“巧合……对哦,确实太巧合了!”宁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们,而阿思朗失手杀死的是北边齐州来的商贾,昨日刚到,并非京城权贵子弟。”严成言下之意,昨日刚刚进京的商贾不可能让人收买演出这么一出戏,更别说拿自个儿的命演戏,这说得过去吗?
宁王想想也有道理,点头道:“虽然巧合,但应该是意外。”
“只要是巧合,还是留点心眼。”卢铉宁可多此一举,而不是留下隐患。
这一点严成倒是没意见,可是有些话要说清楚,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做,“一开始,卑职就让人查了那位齐州商贾的身分,还有从昨日到今日他只是去了几个铺子谈生意,并未跟任何不曾往来的人接触。”
“这位齐州商贾的身分绝对找不到问题。”这一点宁王很肯定,要找人演戏,也不能找个不合格的。
卢铉也知道身分不会有问题,这太容易教人看出文章,换言之,这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应该是遭人利用,而利用他的人很可能是这两日接触铺子的掌柜或伙计。”
宁王想了想,同意的点点头,“严成,你再派人仔细查清楚,看看是否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艳儿姑娘。”
严成领命退出书房。
“王爷,要不要派人追上阿思朗他们?他们没有跟王爷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事不合常理。”卢铉提醒道。
“凉国人杀了大周的百姓,这是死路一条,他来找本王,本王也帮不上忙,更别说本王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他不跟本王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不奇怪。”宁王还怕人家从阿思朗身上找到他,怎么可能还派人追上他们?
“卑职只是认为最好确定他们回了凉国。”
宁王笑着摇摇头,“阿思朗杀了人,你认为他有胆子走官道回凉国吗?”
迟疑了一下,卢铉猜测道:“若是变了装,走官道反而更不会引人怀疑。”
“你心思缜密,有此想法很正常,可是阿思朗匆忙逃走,他可没那么多心眼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卢铉觉得王爷太小看阿思朗了,此人看似粗鲁野蛮,但可不是不长脑子,能够成为凉国勇士,手下还有一批人,这足以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
“本王倒是觉得最近要加派人手进驻庄子,阿思朗从五城兵马司指挥手上月兑逃,五城兵马司必会派人追查他的下落,万一查到庄子上,怎么办?”
“王爷何必怕五城兵马司查到庄子上?东西藏在密室,除了管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反倒是王爷突然加派人手进驻庄子,令人生出疑惑,万一庄子的人传出一两句闲言闲语将武阳侯世子的目光引过来,这岂不是得不偿失?王爷可不要忘了,为了楚四爷的事,武阳侯世子一直很关注凉国人。”
“本王倒是忘了萧毓。”宁王忍不住恨恨的咬牙切齿,若非萧毓的人像条尾巴跟在后面,他派去寻找楚四爷的人不会至今毫无进展。
“王爷,如今最好以静制动,武阳侯世子不动,王爷更不能动。”
宁王烦躁的站起身,自言自语的走过来走过去,“这个萧毓真是讨厌,本王要不要雇几个杀手解决他?”
“王爷,萧毓可是从小苞着侍卫在深山野岭磨出来的,对付他若不谨慎,很可能反过来落在他手上,因此将王爷曝露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只怕早就对本王起疑心了,至少寻找楚四爷这件事,他不会毫无所觉。”
“即便有所怀疑,有所察觉,没有证据,王爷就不必担心。”
略一思忖,宁王点头道:“阿思朗他们已经走了,而东西藏在密室,无论他对本王有什么怀疑,只要本王接下来没有任何举动,他就逮不到本王了。”
“是,接下来就等着周华传消息回来,想必他应该找到楚四爷的下落了。”
“没错,本王就等着好消息。”宁王对他的人还是很有信心,这次派出去的人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虽然如此,这一夜宁王睡得并不安宁,而萧毓一直守在书房,等待林坤送消息回来——锦衣卫已经逮住那几个凉国人,关进锦衣卫的秘密监牢,此时已经四更天了。
为了凝香院的艳儿姑娘,阿思朗跟人起冲突,最后失手伤了对方,然后被五城兵马司指挥逮个正着,在押解过程中,有意无意透露讯息让阿思朗他们相信这是宁王想要杀人灭口搞出来的戏码——这一段萧毓不难安排,唯一没想到的是凉国勇士出手如此之重,竟然将人杀了,不过这也让此事更增加真实性。
可是,阿思朗他们还有其他同伴,他们不可能将同伴丢着不管,必定要回西安山的庄子带走同伴,而进了西安山之后,锦衣卫就不好靠近,只能守在前往凉国的路上逮人。
这段时间变量很大,万一庄子的管事不让他们离开,致使他们无意间说出宁王杀人灭口一事,或者因为杀人,他们担心官府追捕,不走前往凉国的官道,改走危险的荒郊野岭。还有,若是宁王得到消息派人去追,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麻烦。
总之,人没有握在他们手上之前,变量随时存在。
还好,终究在他的算计之中,阿思朗他们急着走人,没有费心琢磨离开的路,或者,阿思朗担心宁王派人追击,反而正大光明的走官道。
无论如何,他终于松口气了,可是刚刚想躺下来安置,高晏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爷,外面有一个人自称是楚四爷的贴身侍卫,为楚四爷送信给侯爷,可是侯爷不在,他说要见世子爷。”若非高晏是暗卫,不时在武阳侯府四周巡视,否则门房绝对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楚四爷的贴身侍卫?”
“对,他自称沈武。”
这会儿萧毓不再怀疑了,激动的站起身,“立即请他进来!”
楚妘静自认为聪明、机灵,至少张着嘴吐不出一句话的蠢样,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是,这会儿不照镜子,她也清楚自个儿的德性——绝对是又呆又蠢。爹的求救信由沈伯伯带回来可信度最高,但是求救信还没伪造出来,萧毓就带着沈伯伯登门,这唱的是哪一出戏?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沈武,真的是你吗?四爷呢?”连玉珠急匆匆跑进花厅。
方才听见汪婶来传话——沈武回来了,此刻跟武阳侯世子在花厅,她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她是不是听错了?沈武不是跟四爷在一起吗?
“夫人!”沈武激动的跪下来。
“四爷呢?”连玉珠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们的商队出了凉国遭到劫杀,四爷就觉得不太对劲,感觉对方是冲着四爷而来,于是跟头儿商议分开行动,头儿派了两个侍卫跟着四爷和我。原以为如此至少可以分散对方,可是对方一确定四爷不在另外一队,便全力对付我们,后来我们被逼得跳河逃生。”
连玉珠闻言一惊,身子一软,楚妘静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住母亲,同时示意萧毓赶紧将沈武扶起来。
“你在这儿,四爷呢?”连玉珠强撑着身子问。
“四爷和我一向有默契,两人游到江边就借着暗号顺利会合,可是另外两名侍卫不见踪影。四爷觉得我们继续走下去也无法平安回来,索性他留在原地,我带着他的书信上武阳侯府求救。武阳侯府有实力,武阳侯又欠四爷救命之恩,相信武阳侯不会坐视不管。”
“四爷一个人留在原地,万一……”连玉珠根本说不下去,恐惧深深抓住她,夫君只怕凶多吉少。
“爹那么聪明,绝对不会有事。”楚妘静连忙安慰道。
“是,四爷善于伪装,随时可以将自个儿隐藏在人群之中,只是回京路途遥远,单靠伪装也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何日,只好让我向武阳侯府求救。”沈武倒不担心主子保护不好自己,只要不轻举妄动,好好待在原地。
这样的情况比想象的还好,楚妘静稍稍松了一口气,眼下还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沈伯伯,我爹身上是不是有皇上的半块龙珏?”
沈武怔愣了下,“三姑娘如何知道四爷身上有皇上的半块龙珏?”
楚妘静看着萧毓,这事还是由他解释,萧毓便细细道来始末。
沈武恍然一悟,“原来如此,那些人是为了四爷身上的半块龙珏。”
“我爹察觉对方是冲着他来,难道没想过事出有因吗?”
“皇上的半块龙珏确实很贵重,但是对四爷而言,身上最有价值的并非龙珏,而是他的本事——精通各国语言,过目不忘,从商队离京进入燕国,再从燕国转进凉国,这一路走过的地方,他都可以栩栩如生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楚妘静受到的惊吓不小,原来她爹的本事如此大。
“四爷还想过这次回来之后,那半块龙珏应该物归原主,当初救人不过是顺心而为,从来没想过为此谋利。正因如此,四爷不曾告诉夫人,不希望夫人惦记此事。”
“他不惦记,我就不惦记,我们夫妻同心,他还会不了解我吗?”连玉珠忍不住申诉。
“四爷知道,只是天下父母心。”沈武看了楚妘静一眼。
连玉珠倒是无话可说了。
“沈伯伯,我爹是不是随身带着龙珏?”楚妘静赶紧将众人注意力拉回来。
沈武点了点头,“为了确保龙珏能物归原主,四爷一直随身带着。”
“我可以看我爹给武阳侯府的书信吗?”
“我还正想教你看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萧毓无奈的一笑,从怀里取出书信递过去,楚妘静打开信件一看,不由得一怔。
“四爷深怕信件会落入对方手上,因此用暗语写了这封信。”沈武解释道。
看到这样的书信,知道她爹的心眼如此之多,这绝对值得开心,可是……楚妘静觉得很苦恼,决定先确认某些事,“沈伯伯,你不是应该知道我爹如今在哪儿?”
“四爷觉得我不知道他的下落比较安全,我一离开,他就转移到信上所写的地方,因此我并不清楚四爷如今在哪儿。”
“我爹不担心没人看得懂这封书信吗?”楚妘静实在哭笑不得,她爹绝对是玩猜谜游戏的高手。
略微一顿,沈武迟疑了,“难道鸿胪寺没有大臣看得懂这封书信?”
“若要惊动鸿胪寺,楚四爷的下落可能会传出去。”萧毓苦笑道。
这会儿沈武头疼了,“四爷并未考虑到追捕之人。”
“我看得懂。”楚妘静赶紧道。她不是故意卖关子,若是可以她不想曝露太多自己不属于原主的部分。
众人同时转向楚妘静。
“静儿,你真的看得懂?”连玉珠突然发现自个儿对长女的了解太少了。
“……我喜欢跟在爹身边读书。”楚妘静看得懂英文不全是她爹的关系,不过,除了推给爹,还能如何?
“这信上写了什么?”无论楚妘静身上发生什么事,萧毓都不觉得稀奇,如今他更急着知道书信的内容。
楚妘静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都打结了,终于有结论,“这封信并没有内容。”
“什么意思?”
“若我猜得没错,这封信应该是一首描写山河壮丽的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你们应该听出来了吧,只是,中间藏了几个地名以及特色,至于这些地方,必须查看舆图才能确认,然后对照特色就能确定我爹身在何处。”楚妘静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次又一次,她爹真的是高手,太厉害了,这样的信落在任何人手上都看不出东西南北。
萧毓半晌说不出话来,岳父太令人意外了!
“难怪四爷说,若信上有不懂之处可以问三姑娘。”这会儿沈武方才明白离开前主子特地交代的意思。
这会儿楚妘静有点胡涂了,她爹好像不是那么聪明,问她……若她没有跟着萧毓进京,如今她应该在纕州,如何问她?如此说来,倒是萧毓未雨绸缪,坚持他们一家进京。
楚妘静摆了摆手,还是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弄清楚信上透露的几个地方,不过,我爹什么书都有,就是没有舆图。”
“四爷将舆图带走了。”沈武赶紧解释。
“武阳侯府有舆图。”萧毓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楚妘静。
楚妘静无由来的打了一个冷颤,为何有一种遇到拐子的感觉?她还是赶紧道:“你回府拿舆图,我在书房等你。”
“……”
楚妘静连忙转向沈武,请他先去客房休息,再走出花厅唤来张婆子,教她带沈武去前院的客房,还有准备吃食、烧水沐浴……总之,拉拉杂杂交代了一串,她赶紧去了书房,等着萧毓带舆图过来。
萧毓从武阳侯府带来的舆图很大,是皮制的,楚妘静只能摊在地上,铺了一块皮毛坐在上头,一边看着她爹的书信,一边查看舆图上的地名。
楚妘静迫不及待想找出她爹的下落,可是某人对她更感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觉得她美得太令人心动了。
过了一会儿,楚妘静终于受不了的转头瞪他,“你不要一直看着我。”
“你不理我,我不看你,还能干啥?”萧毓不但无辜,而且很哀怨,她眼中只有丑兮兮的舆图,完全没有他,真是有够狠心!
“你就不能帮点忙吗?”这个男人绝对是她的克星,要不,为何一遇到他就会不自觉变成爱耍赖的孩子?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帮忙。”他真的很想贡献点什么,可是她非让他变得一点用处也没有,他还能如何?
见他像个怨妇似的,楚妘静不由得抖了一下,感觉窝在一旁的狗崽看她的眼神充满唾弃,还是赶紧摆出低姿态,“不不不,我又没你的本事,当然需要你的帮忙。”
“你要我帮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妘静很想翻白眼,不过,她只是煞有其事的纠正他,“看个舆图无须赴汤蹈火。”
“我只是想表达对你的心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赴汤蹈火也愿意。”
“……”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还是闭上嘴巴好了。
萧毓不再废话,直接挨着她指着大周的西北,仔仔细细的道来,“过了这里是凉国……这儿是凉国的皇城……从凉国的皇城进入大周,商队通常会走这条路……这里是潼州,大周最靠近凉国的州,民风强悍,盗匪不敢在这儿出没……这儿是关州,是大周西北最热闹繁华的州,这儿也有番市,设在河城……”
“河城?”
萧毓仔细看了一下舆图,指道:“这个地方就是河城。”
楚妘静看了一下书信,再看着河城,问:“河城有何特色?”
“我不知道河城有何特色,只知酒楼林立,各地商贾都喜欢投宿河城的客栈,因此在河城街道上可以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头发是金色、肌肤是白色……总之,河城是一个别具风情的城镇。”
楚妘静歪着头瞅着他,“你去过河城?”
“去过,我爹给我的生辰礼。”
“生辰礼?”
“我听府里的侍卫说过河城,心生向往,吵着我爹带我去河城,六年前,十四岁生辰,我爹便带我去了一趟河城。”
“当时朝廷不是关闭燕国和凉国的边境买卖,还有番市吗?”
“边境买卖和番市基本上不同,边境买卖是两国开放边境某些地方自由买卖,并没有特定的日子,番市设在大周境内,只要商贾有本事带着货物远渡重洋或是翻山越岭而来,皆可在番市进行买卖,而番市一季一次,为期三日。先皇关闭燕国和凉国边境买卖,进出两国不便,难免影响番市,可是西边小柄前来河城买卖的,受到先皇关闭边境买卖的影响不大。”
楚妘静明白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伯父在河城吗?”
“根据我爹在信上提供的地方,两个位于潼州,两个位于关州,而我爹提到的特色有两个——稀奇古怪、多采多姿。”
萧毓细细品味一番,点头道:“用以形容河城倒是很贴切。”
“至于关州的另外一个地方是这里,”楚妘静伸手一指,“靠近关岭的宁川。”
“宁川这儿地势崎岖,很容易藏匿。”
“我看也是如此,不过,外人一进到那儿就会教人盯上,这儿的百姓很团结。”
萧毓微微挑起眉,“你怎么知道?”
“我爹的藏书有提及宁川这个地方。”
萧毓突然靠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楚妘静顿时一僵,两眼瞪得好大。
“我的静儿如此聪明,我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亲一个。”其实萧毓恨不得将她搂进怀里,将她藏起来。楚伯父的藏书相当惊人,书中论述之处应该多不胜数,可是,她竟然可以马上联想到,实在太了不起了!
脸红了,楚妘静娇嗔的一瞪,“脸皮真厚,唐突人还如此理直气壮。”
“你是我的妻,唐突你本来就是很理直气壮的事。”
“我还没嫁给你。”
萧毓欢喜的笑了。
“……你笑什么?”
萧毓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低头在她发心落下一吻,深情缱绻的道:“开心,你也认定自个儿会成为我的妻。”
怔愣了下,楚妘静明白了,刚刚她说“我还没嫁给你”,不是“谁说我会嫁给你”,这等于认定他了……
是啊,她已经认定他了,何必再装模作样?
萧毓感觉她的身体柔软下来,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过完年我们就成亲。”
“我爹还没回来。”
“你放心,四、五日后我就可以起程前往河城,伯父一定可以回来跟你们过年。”
楚妘静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自接我爹回来团圆。”
这个主意好像不太恰当,多了她,他的顾虑就多了,可是想到一路上有她相伴,萧毓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楚妘静决定跟萧毓去河城寻楚四爷,最大的反对当然是连玉珠。
“这事已经定了,娘就别再唠叨了。”楚妘静放下手上的炭笔。原本准备出门之前完成四季香的展店计划书……四季香衍生出来的点心花茶铺子生意太好了,萧毓动了开设第二家茶馆的念头,她深表同意,京城那么大,在另外一区设立分店可以拓展新的客源。
“你一个姑娘家跋山涉水去那么远的地方,实在太危险了!”连玉珠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长女,为了养家辛苦操劳,这会儿还要踏上千里寻父,一路上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万一出了事,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娘,虽然我从信上找到爹的下落,但是敌人如影随形,爹若是不小心露了馅曝露出来,只能更换藏身之处。只要更换地方,爹必然留下线索,而只有我能解读线索找到爹。”楚妘静已经编好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词,保证任何人都无法反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危机四伏,爹被迫更换藏身之处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如此,连玉珠还是不放心的摇摇头,“武阳侯世子如此聪明,必然能解读你爹留下来的线索。”
“这无关聪明与否,萧毓根本看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
“武阳侯世子可以带上鸿胪寺的官员。”
“鸿胪寺的官员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既然那半块龙珏如此重要,相信皇上不会介意派出鸿胪寺的官员跟着武阳侯世子一起去寻找你爹。”
略微一顿,楚妘静故意板起面孔,“娘,这你就不对了。”
连玉珠怔愣了下,“哪儿不对?”
“娘自个儿想想看,与其鸿胪寺的官员找到爹,拿回半块龙珏呈给皇上,是不是爹亲手归还半块龙珏的功劳更大?”
连玉珠不愿意承认,但又不能不实话实说,“好像如此。”
“所以啊,我们还是自个儿将爹找回来,爹还可以因此挣个好前程。”
微皱着眉,连玉珠不服气的道:“若是你爹只想靠那半块龙珏挣前程,就不会跟着商队去那么远的地方。”
楚妘静赶紧打一下嘴巴,“我这张嘴巴真笨,连个话都不会说,那半块龙珏不过是证明爹的情操何等伟大,以后皇上用爹就更放心了。”
忍俊不住噗哧一笑,连玉珠举起右手,隔着浏海轻戳她的额头,“小滑头!”
楚妘静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神情转为认真,“娘放心,我会将爹带回来。”
一顿,连玉珠担心的道:“你非去不可吗?”
“沈伯伯随着爹在外面奔波了两年多,这次回来一身是伤,应该好好休息了。爹不认识萧毓,沈伯伯又不能陪萧毓去西北,只好我去了。”她仔细想过,爹深怕沈伯伯半路出事,肯定不敢轻易现身,而爹认识武阳侯,但没见过萧毓,还是她出面比较省事。
这会儿连玉珠倒是无话可说,夫君为人一向谨慎,见不到沈武,确实不会轻易现身,而能够代替沈武走一趟的也只有静儿了。
“娘放心,萧毓会保护我,而且他给我安排了一个贴身女侍卫,连睡觉都有人守着我,保证我一根头发也不会少。”她觉得没有必要如此麻烦,对敌人来说,萧毓肯定比她更有价值,若是萧毓没事,她也会没事,可是贴身女侍卫并非只是在睡觉的时候保护她,还有一个作用——替身。
为何要有一个替身?按着萧毓的说词,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除了身形,这个替身跟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因此她一路上要蒙着面纱,教人不清楚的容貌。可想而知,这一趟绝对不是海阔天空的旅程。
提起萧毓,连玉珠倒是想到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世子对你可真是用心,若不是他给你送了狐白裘过来,娘真担心你受不住西北的寒风。”
脸儿红了,楚妘静故意恶声恶气的道:“他敢对我不好,以后不理他。”
连玉珠又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
“难道娘要我委屈自己吗?”
“你不会委屈自己,世子也不会委屈你。”这段日子她可是看得很明白,武阳侯世子整颗心扑在静儿身上,倒是静儿,心里挂念的事太多了,没有世子的一心一意,不过,静儿从漠视到认定,这已经不容易了。
楚妘静不服气的撇嘴,“娘根本不了解他,他那个人霸道得很,如何会委屈自己?”
“说到霸道,娘倒觉得你不输世子。”
楚妘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自个儿想想看,什么事都要人家按着你的意思,不是吗?”
“……”
“世子可以忍受得了你,娘还能说什么?可是,你要听娘的劝,性子别太执拗了,世子生得又俊又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对他不好,气跑他了,你可不要哭鼻子。”连玉珠倒不认为女儿会气跑萧毓,女儿主意很大,但很讲道理,为了挣钱养家,深知以和为贵的道理,凡事与人为善,所以她有个性但没什么脾气。
“娘又知道我对他不好了。”以前不确定两人的关系,她当然要跟他保持距离,如今明白彼此携手一生的心意,她对他可好了。
“娘可看不出来你对世子有多好。”
楚妘静懒得为自个儿辩解,赶紧收拾出门的行李。
连玉珠伸手将她拉回卧榻坐下,教她继续原先的活儿,“还是娘帮你收拾,免得你丢三落四。”
“我不至于如此胡涂吧。”楚妘静的舌头差一点打结了,她的形象明明是精明干练,怎么会丢三落四呢?
“你满脑子想着挣钱,收拾行囊肯定是随随便便。”转眼之间,连玉珠已经利落的将要带出门的衣物一一找出来摆在床上,看看遗漏了哪些东西,回头补上,而眼下的衣物先装成一个箱笼。
楚妘静很想提醒娘亲别搞得太复杂了,又不是出门游玩,简单就好,不过想想,这是娘亲的心意,还是由着她,大不了晚一点自个儿偷偷删减一些东西,再重新打包就好了。
不过,想到后日就要踏上遥远的西北之旅,她的心七上八下,可是紧张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这一次不同于一家人从纕州搬来京城,当时她对一品楼的生意很有把握,而此行为了寻父,能不能顺利找到爹是个未知数,若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给爹招来危险。
楚妘静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上天怜悯,他们父女可以顺利相见,她可以将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