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要正经 第六章

作者 : 唐杏

第四章

说好的一个人回山上,等崔鹿棠收拾好包袱跑到府门前,却瞅见乐正熙一手抱琴一手牵着匹马在等她。

“咦?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既然是逃跑,自然不会去顾辆马车送她出城,骑马是最快的方式。

可她没有骑过马呀?

“上来。”乐正熙没有解释太多,瞅见她出现,丢出简短两字,动作利落的上马,再朝她伸出手。

“你要送我出城吗?”

“我是要跟你一起走。”

“啊?我知道回去的路,我一个人走走停停,看看风景,走累了就找商队什么的搭便车,你应该很忙才对,就不用麻烦了啦。”

“我没问你知不知道路回去。”再蠢也要有个极限。

额上青筋不停抽搐,乐正熙在马上弯身,伸手揪住她的衣服就把她拎上马,再朝她伸出手。

“啊呀……”他的动作太干脆利落,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坐到他身后,跟着被一个大包袱塞了满怀。“这是什么……”

“糕点和干粮书在日落前我不会停下,直接赶路到离京城最近的东边城镇尝怕你饿着,给你路上吃。”

“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亲自送她回去?为什么又要像对她极好那般为她做好了所有事情?

他这么做,会害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再对他自作多情的呀!

“师父过世,我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如今我这个当弟子的回去给他祭拜上香,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

“况且你并没有把我料想中的东西带过来,既然如此,我唯有亲自走一趟。坐好。”乐正熙懒得再与她胡扯乱扯,“坐好。”两字言毕,当即勒动缰绳,让胯下马儿奔向城门。

马上异常颠簸,他像早已习惯这种骑乘方式,不发一言地驱使骏马奔跑,崔鹿棠则是头一次骑跑这么快、这么急的马儿背上,险些被颠颤得连早膳都呕出来。

“乐正、乐正什么的……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骑这么快?我我我、我快掉下去了啦……”

“如果你不想引人注目死太快,最好给我闭嘴。”

“可是我、我我——”她是真的很难受。若非及时抓住马鞍,有好几次她就要被甩下去。

“抱着我。”

她没有骑过马他是再清楚不过,但只有让马匹用这样的速度奔跑,才能在日落前赶到预定之地。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乐正熙不想多生事端,唯有亲自开口提议。

“什、什么?”他的说法太令人感到惊恐,她简直受宠若惊。“乐正什么的,我想了想,你还是让我一个人回去吧,城门已经到了,你就在这里放下我……”

“放下你?然后呢?”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呀!”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又不是三岁小女圭女圭,她知道怎么来,就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以为只要出了城门,陛下便再也无法拿你怎么样对不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她真有那种想法,他不是该怒斥她天真,而是该咆哮她有多蠢。

“你要是执意陪我一起回山上,万一你家陛下连你一起怪罪那该怎么办?”

“这种事你没必要费心,我对他比较熟,通常他不会气太久,等过些日子他自然会消气。”

乐正熙没那么多时间与耐性去应付她的废言废语,先用松开马缰的左手抓住她的手,环上他的腰,接着换手,另一只小手同样环在他的腰上,待一切完毕再重新握回缰绳,却没料到她乖巧顺从地贴上来时,自己忍不住浑身一僵。

“要真觉得这么讨厌,一开始让我坐前面就好了嘛。”她的抱怨,源自于遭到她碰触便会变得身躯僵硬的他,这样未免太过伤人。

“坐我前面被人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你只会死得更快。,

崔鹿棠在京师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方才路过街道已经有不少人把他认了出来。

相信用不着半个时辰,“乐正家的熙公子与一位姑娘共乘一骑出城”的谣言,便会传到不少相熟之人、或他不认识却认识他的人耳里。

“抱歉,我长得其貌不扬,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块儿,你很可能会跟我一起被打死。”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说的是倘若陛下找画师按照云侍中所述续了幅你的画像,被瞅见我与你同乘一骑,陛下更能确认就是我包庇了你这个伤害他家宝贝侍中的混帐丫头。”

“你那么害怕被降罪,刚才就不应该带我出来呀!”

“小棠。”他唤她,淡汉的语气近乎无奈。“你能不能别总是误解我的用意?”

“我没有啊?”她误解啥了?

“我的意思是陛下要找我比较容易,至于你,他与你素未谋面,想要叫人将你抓到他面前治罪,十分有难度。还有,我并不讨厌你。”

“骗人!对着云侍中,你的眉啊、眼啊分明笑得很温和很宠溺。”

“面对外人我才会有那种表现。”对谁都温和并不代表对谁都好,而且所谓的好本来就十分难以定义。“若你真觉得我对旁人的好已经符合你内心误认为的那种程度,那么,我会告诉你,并不是对于每个惹上陛下“疼宠之人”的女人,我都会以身犯险出手相救。”

他想要表达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相信只要不是蠢蛋都一定能听懂。

“你就这么紧张我会被陛下抓去怎么样啊?”

“与其说是紧张担忧,不如说是我曾答应师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定要护你周全。”

打从领走她的那一刻起,师父的初衷便是想要她能无忧无虑地快乐长大,因此她几乎一直待在山上,从未涉足过外面的缤纷繁华,才会像现下这般不懂得人情世故与少根筋。

“要护我周全,当年却走得头也不回,就只不停的给爷爷写信,还从不过问我的事。”崔鹿棠努了努嘴,反正他看不见,在一阵激烈的颠簸之下顺势抱紧他。

毫不意外,她怀抱着的男性躯体又是重重一震,并且出现良久的僵硬。

“别说当年之事。”

“我做错什么了吗?”有错到那么罪无可恕,让他把她抛得远远,一走不回头,留给她无限委屈?

“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

“骗人……”

他没有说谎,犯错的确实是他。

感觉身后的她把他越抱越紧,在在突显她的依懒,甚至把脸贴在他背上,像为了隐藏满月复委屈和泪意般反复磨蹭,她的碰触、她的暖意,将可怕的回忆蓦然唤醒——

他的面前有她,比现在这个她更为幼小可怜的她。

她不在他身后而是在他怀里,那娇小的身子全是血,就连青色的衣裙也被血的颜色染得触目惊心。

她在发抖,颤意来自伤口的疼痛和失血过多,她没有哭,可是那张巴掌般大小的脸上有泪珠滚滑而下,那是他在……

不行,他不能再想,他就是做好准备不再回想那些,才决定跟她一起回山上的。

重重吐出一口气,乐正熙要自己打住,专心策马奔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儿载着他们一直奔跑,直到接近黄昏,终于看见目的地的城门。

乐正熙带着崔鹿棠进了城,找了间客梭投宿。

他回头想要唤她,随着身躯转动,原本黏在背后的软小娇躯双手一松,径自往一旁倾斜——

“小棠?!”他吓了一跳,反射性用手把她捞回来。

本来还担心是不是陛下为侍中之事勃然大怒,派了刺客来行刺,她已经惨遭毒手中箭身亡,他急急掐住小巧下颔抬起一看,才发现她……睡着了。

“你真是……”

乐正熙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把她唤醒,而是抱着她下马,将马交给闻声而来的店小二,随后带着她走进客栈。

“这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

“投宿,一间上房。”

“呃,一间房?不知公子与这位姑,良是何种关系?”

虽说此地并非穷山僻壌也没有贼匪猖狂,但一位俊鲍子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姑娘,在外人看来很可疑。

要知道通常像这种英俊鲍子哥儿很多都是斯文败类,说不定其实是个人口贩子,不知从哪处拐来了可爱小泵娘,正等着把她卖到妓楼去哩。

掌柜可不想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就这样被丢入火坑,才拿出帕子擦着汗,一脸小心翼翼地仔细询问清楚。

“夫妻。”

本想说兄妹,可她黏着他睡得太依赖、太甜蜜,他首先放弃,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想扯事后难以解释的谎言。

“原来公子跟这位姑娘是夫妻,好哩,小二!一间上房,快给这位公子带路!”

幸好他的说辞加上她的反应,掌柜才没继续怀疑他做着什么黑心勾当,忙唤了小二来给他带路。

进入房中,乐正熙仍是没有唤醒她。

一方面是出于体読她从未在一天之内赶过这么远的路,不忍心,想让她再好好休息,另一方面是他暂时不想,刚才已吩咐小二为他们留饭菜,就是她醒来也不会让她饿肚子。

他坐在床沿,注意力一时间无法从她熟睡的脸庞移开,指尖轻轻碰触柔女敕脸颊,发现有暖温传来,进而放心抚上,任由长指在她脸上滑行。

她就在他眼前,她是有温度的。

她双颊粉女敕,睡颜憨甜,唇微张的动作特别稚气未月兑,轻轻浅浅地呼吸吐气,这个她跟络在记忆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她,不一样。

他舍不得放手,明澈眼眸一直停在她脸上,就这样陪着她,过了许久许久。

直到天黑,突然想起该点灯,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响,乐正熙蓦然反应过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吵闹的经过——

“开门!我们是皇宫禁卫,带着陛下的手谕前来捉拿要犯!”

“天、天哪……”

“官老爷饶命……我们夫妻两人什么都没做过呀!不、不,我们正准备做,可是你们就闯进来了……”

“啧啧,衣服穿上……还是我们出去吧,就这家伙,看着就不像上头说的什么俊美宫廷乐师,下一间、下一间!就剩下几间而已,搜不到就到下个城镇、村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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