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电梯门一开,齐以诺迈动长腿,快步进入沉珍蓁的专属办公室。
为了体贴沉珍蓁,他命人为她辟了间专属办公室,占地约三十多坪,甚至还有附属的休息室。
毕竟他们这些设计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熬夜加班便成了常态。
此时,办公室里只留一盏灯亮着,连接休息室的隐藏式壁门半敞,暖色调的光线自门内流淌而出。
齐以诺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探,当他推门而入,却见沉珍蓁双臂抱胸,丽容满布怒意的坐在沙发上。
地上静静躺着他送的那只钻表。
齐以诺蹲身捡起钻表,问:“方锦嬿跟你说了什么?”
沉珍蓁置若罔闻的别开脸,冷冷下达逐客令:“我想休息,请你离开。”
齐以诺来到沙发前,单膝触地,蹲下高大身躯,仰起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笑睐不愿意与他对视的女人。
“珍蓁,你总要告诉我,你生气的原因。”
听见他依然平静无波的声嗓,沉珍蓁涨红了双颊,愤然撇眸,凝瞪齐以诺。
“你为什么要带她来?你不是很低调吗?不是很讨厌曝光私生活吗?”
“她是主要投资人,她要求我带她一起出席今天的剪彩活动。”
见他对答如流,并无一丝心虚或内疚,反倒显得此刻的她无理取闹,沉珍蓁越发气恼。
“你前妻手上那只表,也是你送的吧?”她美目圆瞪,指着他掌心里的女用钻表,语气愤慨地斥道:“齐以诺,你不要拿一样的招数来追求我,我不是你的前妻!”
齐以诺顺着她愤怒的目光,望向自己掌心上的钻表,约略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不急着解释,反而慢条斯理的拉过她的手,再次为她将表戴上。
但这一次,沉珍蓁可不打算乖乖配合,她硬是抽开了手,摆明不愿配合。
见她打算跟自己杠到底的倔硬神情,齐以诺笑笑地叹了口气。
“珍蓁,你在吃醋吗?”
当他悠悠吐出这句话时,沉珍蓁瞬间整个人炸毛。
她一把扯过齐以诺的领带,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怒不可抑地娇吼。
“齐以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你在吃醋,吃我前妻的醋。”齐以诺目光炯炯的纠正,全然不顾她已在气头上,兀自往下说:“我送你表,是因为我在乎你,至于方锦嬿为何买了跟你差不多的表,这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的说,她的表不是我送的。”
听罢他的解释,沉珍蓁满腔怨气没消除半分,被怒火燎亮的水眸,依旧愤恨地瞪住那张俊脸。
“她说,你跟她就快复合了,这你怎么说?”
齐以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并愣了数秒。善于察言观色的沉珍蓁看得出来,对于这个消息,他是真的惊讶,并非造假。
齐以诺神情笃定的说:“我从来没想过跟她复合,或许她有这个意思,但是我从来没有。”
“你对她难道没有一丝留恋?”她咬了咬唇,别扭地问。
“没有。”他亳不犹豫地答道。“我对已经过去的事,从来不留恋。”
见他信誓旦旦,没有一丝虚伪,沉珍蓁的怒气渐歇。
她的纤手仍卷握着他的领带,他整尊人被她扯上了沙发,高大身躯就这么悬停在她面前。
而他,嘴角上扬,那眼神好似在欣赏她大吃飞醋的模样,盈满笑意与宠溺。
她很气,气自己沉不住气,更气自己越来越在乎这个男人。
沉珍蓁眸光流转,思绪一团乱,可她却不想放开这个男人,不想让他回到大厅去见方锦嬿。
她承认,她在吃醋,她无法对方锦嬿的挑衅视而不见,更无法消弭心中对方锦嬿的妒忌,尽避她也清楚,她无法改变齐以诺曾经结过婚的事实。
“齐以诺,你最好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否则我明天就打包走人。”
面对沉珍蓁的威胁,齐以诺只是好整以暇,微笑以对。
“珍蓁,既然你这么在意方锦嬿,何不接受我的追求?我说过,我想跟你以结婚为前提——”
话未竟,沙发里的女人已凑上前,狠狠吻住了齐以诺那两片微笑的唇。
……
稍嫌拥挤的单人床上,齐以诺紧搂着软绵绵趴在身前的沉珍蓁,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慵懒地欣赏起她的睡容。
“珍蓁,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低沉的叹息声,在远处模糊响起,而沉珍蓁却没听见,她倦了,困了,她需要休息片刻……
当齐以诺与沉珍蓁再次返回剪彩会场时,已是三个钟头后的事。
会场只剩下一地凌乱,贵宾早已离去,工作人员穿梭来去,忙着收拾善后。
“珍蓁,你跑去哪儿了?”
不明内情的小芮,一见沉珍蓁失而复得的现身,连忙靠过来,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唯有立于旁的阿肯与阿威,看见沉珍蓁与齐以诺同时现身,纷纷露出阴郁且挫败的神情。
“以诺。”方锦嬿冷着张脸,快步朝齐以诺走来。
看见娇艳动人的方锦嬿,沉珍蓁浑身紧绷了起来。
她必须承认,她内心有些忌妒方锦嬿;忌妒方锦嬿曾与齐以诺共同生活,忌妒方锦嬿曾拥有齐以诺的忠诚。
说实话,她更忌妒方锦嬿拥有着自己所缺乏的女人味,以及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名媛气质。
早该知道齐以诺的世界与她格格不入,可她偏不信邪,就这么接受了他的追求,并开始为了他染上患得患失的爱情病。
“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方锦嬿似笑非笑的瞥了沉珍蓁一眼,眼里尖锐的敌意藏也藏不住,更没打算藏,就这么赤luoluo地射穿她。
听出方锦嬿话中的贬抑,沉珍蓁迅速沉下脸,正欲开口反击时,齐以诺却抢先她一步扬嗓。
“珍蓁是我的未婚妻。”齐以诺难得神情严峻地宣示。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齐齐愣住。
方锦嬿率先反应回神,她压下满腔愤怒,极力维持平和的说:“以诺,你忘了你自己说过,不在公开场合谈论私事吗?”
方锦嬿不把齐以诺的宣示放在眼底,只是刻意去淡化它。
“等记者把这件事写上头条,应该就不算是私事了。”齐以诺无意激怒方锦嬿,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方锦嬿冷冷笑,说:“你请示过爹地了吗?爹地也知道你有了新的未婚妻吗?喔,不对,我应该问,爹地知道你跟我已经离婚了吗?”
此话一出,齐以诺的眸光仿佛冻结一般,冰冷得慑人。
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反驳,只是明显流露出对方锦嬿的反感。
沉珍蓁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疑惑四起。方锦嬿这是什么意思?她口中的爹地又是指谁?
方锦嬿扬了扬下巴,用着胜利者之姿朝沉珍蓁笑,随后目光复又返回那张森冷的俊颜上。
“等你确定,你能带她去见爹地,届时,再将这个消息公布给记者也不迟。”
撂下这席话,方锦嬿长发一甩,踩着优雅步伐离去。
一旁的闲杂人等——小芮等人,自觉无意间听见了大老板的秘密,个个面色不自在的自动飘开。
“她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盯着齐以诺抽紧的下颚线条,以及眼底隐忍的怒气,沉珍蓁也不打算装傻,直接了当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父亲还不知道我跟方锦嬿已经离婚。”齐以诺大方招认。
“那又如何?”沉珍蓁一向反骨惯了,况且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个角色一直是缺席的,因此她下意识并不认为这有任何不妥。
齐以诺清楚她的家庭状况,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态,可他也必须让她明白,每个家庭状况不同,每个人在意的点亦不同。
“珍蓁,我很尊重我的父亲,我跟方锦嬿的婚姻,是我父亲一手安排的,如果他知道我们已经离婚,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这就是为什么方才方锦嬿这么有把握的原因?”沉珍蓁不敢置信的抿紧粉唇。
“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这件事好吗?”
“你很害怕你父亲吗?”她尖锐地问。
齐以诺沉默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登时看怔了无意中触碰他底线的沉珍蓁。
“你必须明白一件事,除了你,我不会背叛的第二个人,就是我父亲。”
淡淡说完这句话,齐以诺别首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沉珍蓁。
他生气了?为了什么?难道,真如同她随口问的,他当真害怕他父亲。
不,不可能,齐以诺看起来不像是会惧怕任何人的孬种。
沉珍蓁憋屈又困惑,却没有人能给她任何解答。
最该死的是,在她决定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后,她才猛然发觉,她对齐以诺的了解,仅限于他愿意让她看见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