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沁耘瞪着大眼,满心震惊。
随着他亲吻的时间越久,脑子越发空白,甚至连双腿都有些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失去支撑力道的江沁耘蓦地一个膝盖发软,人差点扑跌了下去。
他连忙撑住她,而吓了一跳的她,还傻乎乎的傻笑着。
“呆子。”他轻轻的在她耳畔说着,像是在骂她,却更有一种奇特的亲昵感。
她抬起头,先是瞟了瞟才亲过她的湿润双唇,小脸不由得有些红红,再望向了他一对深邃的玄眸,仅靠着灯笼光芒撑起室内可见度,使得他人看起来有些朦胧,黑亮的眸子隐约闪着光,罩着淡淡的水气,还有种她难以言喻,说不明白的奇怪情绪隐藏其中。
她想看得更明白,想知道少爷心里在想什么,故踮起了脚尖,双手撑着他的肩头,大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
她的身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软玉温香,隐隐散发少女独特的馨香味,特别清新。
他贪婪的偷偷闻着,任由这小娘子小小的手捧起他的脸颊,抚着刚冒出来的胡髭。
“少爷。”她轻声问,双颊透着娇羞的嫣红,说出的话却是大胆,“你是不是真要收我当通房丫头?”
若不是,又怎会吻她呢。
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打这个主意的吧?
他对上那双坦率的眼,低声回应,“你得负责圆自己的谎。”
“那少爷的意思是,只要在外头说是你的通房丫头,就真的可以成为你的通房丫头啦?”
被抓着语病的任韬骐眉头一蹙,瞅着她的目光带着警告,
“你想鼓吹其他人试试吗?”
“欸,奴婢可没有这么不长眼,若是鼓吹其他人真的是去试了,那我肯定……”
“会被我吊起来打。”
“少爷,您是认真的吗?”她大惊失色。
“我无比认真!”
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坏蛋,得惩治惩治!
“那你现在是要把我吊起来打,还是……”
“就说了你要负责了。”
“少爷。”
“闭嘴。”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刚才我被关在仓库无聊,就把这里头整理整理,所以我的手挺脏的。”
任韬骐停止了啃咬的动作。
“你现在的脸被我抹脏了。”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咯咯笑个不停。
“你真的是……”任韬骐想骂,但看到她笑得可爱,又舍不得了。
“回房吧。”他弯腰拿起搁置在地上的灯笼。
“要回房啦?”
“舍不得?”
“才……才没有呢!”江沁耘红着小脸,口是心非。
真是奇怪,跟少爷这样窝在仓库里,亲昵的吻着,胡扯瞎扯,竟然让她舍不得走。
兴许是因为,走出这仓库,面对的是现实,即便任韬骐现在答应让她做他的通房丫头,表示她的地位会是这西厢房里头,地位最高的一个仆人,但这也代表,她很可能将来无法嫁人了,必须守在这个院子里,孤老终生,运气好的话,任韬骐会待她好,让她衣食无虞,若是运气不好,或是将来正夫人嫁进来了,纳了小妾了,她这个低贱的通房丫头,永远都只是个奴仆,翻不得身。
乞丐的出身,不知道下一顿饭在何处的日子,让她格外珍惜饿了有饭,睡时有床的日子,她很是务实,也不强求,尤其又经历过数次生死,她早已看透这人世无常,谁也不知今日睡得好好的,明日会不会就起不了床,实在无须想太远。
她现下也只希望将来如果少夫人嫁入门了,她仍是偶尔可以女扮男装陪着少爷出门办事,能跟少爷说说话,这样就够了。
“又说谎。”任韬骐轻捏那小巧的鼻尖。
她太容易被模透心思了,整个人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江沁耘懊恼的哼了声,接过他的灯笼,走来他面前为他引路。
“你现在身分不比以前了。”任韬骐又把灯笼拿回去,将人拉到他身侧。
“商贾家里没这么多规矩。”况且他不过是个庶子,不需要那些多余的排场。
“那我可以握着少爷的手吗?”她说着,把小手滑入他的大掌之中,“少爷的手大大的,很温暖。”
任韬骐收拢了五指,牵紧了小手。
江沁耘不由得甜甜的笑了。
回到任韬骐的房里,雪雁还在等着,看到任韬骐,先是对他盈盈一笑,殷勤的将放在木盆里保温的粥拿出来,可视线对上江沁耘时,则是有着明显的厌恶。
江沁耘知道雪雁不喜欢她,不过从没表现得这么明显,八成是“通房丫头”一事被她知道了。
说真格的,她现在也只是“名义”上的,她跟少爷之间,可还算是清白的呢。
“你去把身体清理干净。”任韬骐对江沁耘道,再指示雪雁,“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是的,少爷。”两女异口同声。
来到小灶房旁的水缸处,江沁耘先让雪雁舀水,好让任韬骐洗脸。
雪雁以木杓舀起水后,装做一个不小心,将水泼到江沁耘身上。
“不好意思,泼到你了。”雪雁假意道歉。
“没关系。”江沁耘装作不在意的将脸上的水渍抹掉。
雪雁显而易见的敌对之意,连瞎子都能察觉。
雪雁翻了个白眼,在脸盆装了水,回去服侍任韬骐洗脸。
她端着用过的脏水回来时,江沁耘正在浴房里擦洗身体。
雪雁故意将脸盆放到浴房门口,还把前方的地弄湿,未料到雪雁有此一招的江沁耘一推门走出,脚不偏不倚的踩入脸盆,脚底一滑,整个人摔个狗吃屎,一身都是脏土,澡都白洗了。
“噗。”躲在暗处的雪雁噗哧一声窃笑。
她没有掩饰笑声,江沁耘也听到了。
她狼狈地站起来,大步走向雪雁。
“干嘛?”雪雁昂起头,姿态跋扈放肆,“贱蹄子,你用肮脏的手段变成少爷的通房丫头,这一身最适合你。”
“你要有本事,去当少爷的侍妾,不就可以压在我头上?”
“你……”雪雁被她抢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年来,她用心计较,别说是侍妾了,连个通房都当不上,这江沁耘才来几天,就爬上了少爷的床,她气都气炸了,现在又被这么一个羞辱,更是怒不可遏,扬起手来就要打人。
手刚挥下,江沁耘就抬手挡住,并狠狠一推,雪雁就跌落在她刚才制造出来的泥泞里,一身衣服都脏了。
“江沁耘!”雪雁冲上前来,江沁耘利落的闪开,雪雁收势不及,差点又跌倒,如果不是江沁耘好心拉住她的衣领,肯定又要摔个狗吃屎。
可雪雁毫不领情,她愤然转过身来,张牙舞爪的朝江沁耘扑了过去。
江沁耘扣住她的手,她挣月兑,并成功的甩了江沁耘一巴掌。
江沁耘疼得咬牙,回身踢了她小腿一脚。
雪雁痛得大叫,但仍不放弃的想回击,这时后方传来愠怒的低吼。
“这是在干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速速转身。
任韬骐沉着一张怒容,走上前来。
雪雁瞟了江沁耘一眼,心想这贱婢一定会狠咬她一口,对任韬骐吹枕边风,于是想来个恶人先告状。
她用力挤出了眼泪,弯了膝盖就要跪下来演场悲情大戏,江沁耘已以愉悦的嗓音笑道:“少爷,我……我跟雪雁姊姊在玩呢。”
雪雁那才蹲到一半的膝盖瞬间停在半空中。
“玩?”当他瞎了吗?“玩得这样一身?”况且这小妮子,开口时又结巴了,
“少爷,其实……其实一开始呢,是奴婢不小心摔跤,雪雁姊姊欲扶奴婢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不小心滑倒了,咱俩见衣服都脏了,也就无所顾忌,玩起来了。”
任韬骐斜睨着江沁耘那故意张大的双眸,她的眼神转啊转,转东转西,就是不转往他身上来。
任韬骐也不当场拆穿她的谎言,“两个都去弄干净。”他对着江沁耘喊道,“沁耘。”
“奴婢在。”
“清理好之后过来我房里,帮我更衣。”
“是的,少爷。”她转身拉着雪雁的衣袖,“姊姊,咱们去洗澡吧。”
雪雁瞪着她,低声道:“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我也没要雪雁姊姊感谢,就求你和睦相处呗。”
雪雁冷哼一声,瞪她一眼,先回房拿了衣服准备洗浴。
江沁耘抿嘴叹了口气。
她一点都不想跟任何人结怨,更何况,她可是死了四次的人,这杀害小姐跟她的凶手是谁,连个线索都没有,到现在仍如陷入五里雾中,要不是小姐那现有三名比她还有用的保镖守护,她可是连觉都睡不好。
可她不招惹人,人家却偏要来招惹她。
真的是……唉,除了叹气,她也只能叹气。
她先把脏兮兮的手洗干净后,才信步回房拿换洗的衣物好洗澡。
洗浴饼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走来任韬骐的寝房。
“少爷。”她轻声唤着那坐在床上,靠着床柱阅书的男人。
他头也不抬,下巴朝桌上的瓷碗努了努。
“把那粥喝了。”
江沁耘惊讶的看着他,“少爷怎知奴婢没吃晚饭?”
“你从中午就被关在仓库里,谁会那么好心端饭给你吃。”
“少爷真是蕙质兰心。”
任韬骐眯眼瞪她。
“啊,这成语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她调皮的吐舌。
“把粥喝了,少贫嘴。”
嘴上虽斥骂,任韬骐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
江沁耘喝掉那用料丰富的海鲜粥,开心的打了个饱嗝。
“少爷,我还真没喝过这么多虾子、鱼肉、淡菜的粥呢。”
像他们这种下人,通常都是清粥搭馒头,能多盘菜就不错了,怎可能吃上海鲜呢。
“跟了少爷有好处的。”
“噗。”江沁耘忍俊不住笑,“少爷,奴婢这才知,您挺会说笑的呢。”
“去把碗洗洗。”
“是,少爷。”
江沁耘迅速把碗拿出去洗干净,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少爷,奴婢服侍您更衣。”江沁耘从衣箱里拿出寝衣,放置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