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管这件事?”江沁耘吃惊地看着任韬骐。
“对,别管。”
“可是不管的话……”
“你能管什么?帮二少爷退婚?还是让你家小姐甘愿做妾?”
江沁耘顿时被堵得语塞。
“既然都做不到,那就别管,等到瞒无可瞒之时,表妹就不得不妥协。”
江沁耘心底也是清楚,最好的结局就是如此,否则惹恼了亲家,他任家就算家大业大,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加上目前任家有不少生意,是靠亲家那牵的线,一旦婚事有变,生意必会受到重大影响。
“我其实还满怕一件事……”
“你怀疑是韬麟杀了你家小姐?”
江沁耘沉重的点头。
“我想应该不至于。”
“怎说?他之前还曾经想置我于死地……”
“他个性是蛮横任性,动不动就发脾气,但他那日终究还是没要了你的命。”
这个问题任韬骐也曾思考许久,从弟弟的个性沙盘推演,不可能的机率还是比较高。
相较来说,弟弟对女人的容忍度是比较高的,之前被打死的家仆是个男的,他还未对女仆下过毒手,更不可能杀了有亲戚关系的表妹。
“那是因为你刚好赶到。”
“不。”他摇头,“我到场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动手打你,而是企图毁你的清白。”
说来他那个弟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yin逸之子。
“是吗?”
虽然任韬骐这么说,但是江沁耘心底还是将任韬麟当成最大的嫌疑犯。
“这若要杀人,通常一是阻了财路,二是有怨恨,表妹的财产目前都由任家代管,没阻了谁的财路,你仔细想想,她是否跟谁有怨恨?”
“我家小姐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还真想不出谁会恨她。”
江沁耘也不是没想到这上头去,可都经历了四次重生了,还是想不出来。
“既然如此,现在就只能盯紧着点了。”
“还好有杜鹃她们守着,不像我连根棍子都不会使,轻易的就遭遇不测。”她无奈地叹气。
“连根棍子都不会使吗?”他诡谲一笑。
“嗯。”她哪儿说错了吗?
……
江沁耘一回任宅,彭暄元就把她叫了过去。
江沁耘真要怀疑彭暄元是不是找了人盯着她,否则怎么会这么刚好。
彭暄元一见到江沁耘,立即开门见山,“找到二表哥了吗?”
“是……”
彭暄元难掩急躁的握住她的双臂,“二表哥怎么说?”
江沁耘心想这实话当然是不能讲的,只好委婉的回,“二少爷……说他最近比较忙,等他有空之后就会来见小姐的。”
“他每天吃喝玩乐,能忙什么?”彭暄元气怒跺脚。“他是在推托是吗?他是不是想要始乱终弃?”
“小姐……我想二少爷应该不至于如此,只是这件事牵连的不仅仅是小姐你一人,或许二少爷需要比较多的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做。”
江沁耘一点都不想帮任韬麟缓颊,可又怕彭暄元太过生气,动了胎气,对身体不好,只好想理由为他开月兑。
“他一定是不想退那个贱人婚事,要不就是那个贱人被他煽风点火,要他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还是您再等个两天,也许……”
彭暄元声泪俱下地打断她,“我还能等吗?若是肚子大起来了,我可就变成笑话了呀!”
“小姐,你真的不考虑退一步……”
“我只能当正妻!”彭暄元厉声尖叫,“我绝不让任何女人踩在我的头上!”
“小姐……”江沁耘慌忙握着她的手安抚,“小姐,你别激动,以免动了胎气。”
“罢了,你这个没用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好,你给我走吧!”彭暄元下了逐客令。
怕继续留着会更惹怒彭暄元,江沁耘带着满月复不安起身。
“那小姐你多照顾身体。”江沁耘殷殷叮嘱。
“你要是在意我的身体,就把表哥给我找过来!”
她何尝不想把二少爷带到小姐面前把话说清楚,可她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奴婢,真能强迫他吗?
江沁耘无奈的离开。
彭暄元愤恨得咬着丝帕。
“一定都是那贱人!都是那贱人搞的鬼,只要没有她,我就可以跟二表哥恩恩爱爱过日子了!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到了彭暄元被杀害的那天,江沁耘因为担忧的关系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天刚亮就起床了。
“怎么了?”她起床的动作虽然小心翼翼,但还是扰醒了睡在旁边的任韬骐。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想过去小姐那边看看。”
任韬骐看了下外头的天色还是深层的蓝,估计现在应该不过卯时。
“后院那儿不是要到辰时才会开门吗?你现在过去又不得其门而入。”任韬骐提醒她。
“我知道,只是……”她叹气,“我真的太不安了。”
任韬骐思考了会儿,“你可记得之前大概都在什么时辰发生的?”
江沁耘回想了一下,“大概都是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吧。”
“那你等用完早膳再过去,应该还不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想歹人说不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若我提早过去也许可以防患未然,而且上回啊,我是被支使开,所以才来不及救小姐,因此这次我想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我可以准许你过去陪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有你在的地方,杜鹃或者画眉她们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否则我宁愿把你关在这里,也不要让你面临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一个人单独涉险,而且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不仅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把握上天是否还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有……”
“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
“我也很怕如果再重来的话,你可能不会喜欢我。”江沁耘黯然道。
“原来你还会担心这件事啊?”总算有点良心了,会想到他。
“我当然会担心啊,万一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喜欢你的话,那我就只能一直偷偷的看着你,然后孤单到老了。”江沁耘说着说着,眼眶竟发酸了。
任韬骐轻笑了声。
“说不定二少爷会把你叫去当通房,你没看他三番两次想把你拐走?”任韬骐坏心眼的闹她。
“少爷你别说笑了,我又不喜欢二少爷,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像这次一样死命的抵抗他的。”绝不让清白毁在二少爷手上!
“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安心什么?”江沁耘张着不解的眸。
任韬骐淡笑不语。
两人又在床上聊了好一会儿,江沁耘见时间差不多了,起床漱洗,再帮任韬骐打理,辰时左右送他出门。
任韬骐出门之后,江沁耘急忙想到后院去看彭暄元。
虽然出事的时间未到,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唯有亲眼见到小姐安好她才能放心。
才走到门口,人就被雪雁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雪雁质问。
虽然江沁耘是任韬骐的通房丫头,照理说她在西厢房奴仆里头的地位是最高的,可是雪雁本身是资历仅次于玉环的大丫头,故她照样不把江沁耘放在眼里。
上回两人打架,江沁耘还帮她说话,她并没有因此感谢江沁耘,反而觉得江沁耘是怕她不高兴,所以才说谎,也就是说江沁耘不仅忌惮也害怕着她,故她的气焰在任韬骐面前虽然有控制住,可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一样的态度嚣张。
江沁耘不是不想反制,只是在凶手未明的情况下,她觉得还是跟每个人都要交好比较安全,不要再另外制造敌人了。
“我要去后院找表小姐。”
“你一天到晚去后院找表小姐,正事都不用做了吗?你以为你现在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就上天了吗?我告诉你,你还是一个丫头而已,还是任家的仆人,该做的事情你还是要做,别想偷懒!”雪雁命令道:“去把衣服洗洗。”
拿了扫把出来准备扫院子的巧心见状,连忙道:“衣服等等我来洗,沁耘你就去后院找表小姐吧。”
巧心可是个懂得看风向的,她知道平常没见对哪个女子上过心的大少爷,竟然会对江沁耘宠爱有加,可见她在大少爷的心里自是不一般,而巧心本身呢,本就没妄想要攀高枝,但如果跟江沁耘的感情培养得好,将来如果沁耘生了孩子,被抬了位,她说不定也能得到些好处,将来若是嫁人,还可以多点嫁妆呢。
“巧心!”雪雁对于巧心竟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而感到不开心。
“好啦好啦。”巧心催促着江沁耘,“快去吧!”
“谢谢巧心姊姊。”
“别客气。”巧心微笑道。
只要以后有好处别忘了我就行了。
江沁耘走了之后,雪雁越想越不高兴,虽然大少爷曾经说过江沁耘本来就是表小姐带过来的丫头,所以过去服侍表小姐也没什么问题,可她就是不甘愿,更怀疑说不定她根本没去表小姐那,而是偷偷出门去吃喝玩乐了。
“巧心,你看门,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啊?”巧心朝着她的背影大喊。
雪雁没有理她,快步跟上了江沁耘。
江沁耘一到彭暄元居住的小院,就看到琉璃正在修剪花草,画眉在打扫院子,杜鹃正在擦着窗户。
“小姐呢?”江沁耘问琉璃。
“还在睡呢。”琉璃小小声的抱怨起来,“最近小姐不知怎么搞的,总是过了辰时才起床,起来之后用了早膳,就又继续睡了,不晓得是怎回事,想说请大夫来帮她看看,又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啦,毕竟未婚有孕这种丑事怎好给下人知道,若是传出去的话,小姐的名誉可就毁了。
江沁耘在心里叹道。
“对了,鸳鸯呢?”江沁耘左顾右盼。
“她去厨房拿早膳。”
“那我先进去看看小姐。”
琉璃拉住她,“不就跟你说她在睡觉吗?”
“没关系,我就进去看看。”
琉璃心想她真是莫名其妙,都是大少爷的通房了,却一天到晚往后院跑,不知存什么心。
难不成是因为表小姐有可能成为大少爷的正房,所以才每天来看小姐,献殷勤,想要将来抬个姨娘的位置坐吗?
真是心怀叵测。
想到她明明跟了小姐最久,年纪也比江沁耘还要大,可好处都轮不到她头上,心里还真是不平哪。
江沁耘上了阶梯,先与杜鹃聊了聊,询问彭暄元昨晚的情况,
“她挺早就睡了,不过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杜鹃摇头道,“兴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情绪不稳吧。”
杜鹃其实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故怀孕的这些症状,她还挺清楚的。
江沁耘轻叹了口气。
要入屋时想起任韬骐的交代,可再想杜鹃她们都在门口洒扫,应该无人能避过她们进入屋里,也就不要求杜鹃跟着了。
进了房果然看到彭暄元还在睡觉。
江沁耘走上前,一股浓厚血味飘入鼻,她错愕的快步上前,用力拉开了帘帐,果然看到满床都是血。
她震惊得浑身僵直。
怎么会……
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怎么小姐就已经遭遇不测?
她倏忽想起当时那凶手还在房里,才会杀她个措手不及。
而且那人是从背后偷袭的。
江沁耘迅速转身,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雪雁?”她怎么会在这?
两人四目相对,雪雁忽地拿起一旁桌上,昨晚彭暄元刺绣之后没收拾的剪刀,朝江沁耘刺了过去。
雪雁快刺中她的时候,一颗玉石砸中了她的背脊,她唉叫了一声,手上的剪刀落了地。
情急之下,拿了柜子上的玉石将雪雁击倒的杜鹃,快步上前将雪雁压制在地,反剪双手。
因为手上没有绳子,她干脆月兑了外衣,先把她的手绑起来。
雪雁过来时,告知杜鹃,说她是大少爷的丫鬟,有事要找江沁耘,杜鹃不疑有他,放了人进去。
可没一会儿,她又看到了疾步走来的任韬骐,心觉不对,连忙进房,这才来得及阻止雪雁行凶。
她只要当时脑子没转过来,江沁耘就完了。
杀她跟小姐的人竟是雪雁?
怎么会……
脚软的江沁耘缓缓跪坐在地,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