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意思是……跟她成亲了吗？
他当真答应她的要求了？
因为过度惊愕，她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你的房间这么快就改成喜房了？”李沛恩嗓音呐呐，有点语无伦次。
“这我弟弟的房间，因为太过临时，他先把房间让给我了。”
“是吗……”太过冲击，她还回不过神来。
他竟然答应她那个荒唐的要求，真代了他弟弟娶了她了。
心绪一个激动，泪水迅速涌上，滚落双颊。“所以我没有……没有嫁给你弟弟？”
“没有。”
“跟我拜堂成亲的人……是你吗？”
“对。”
李沛恩后退，跪在床上朝他磕首。
“谢谢您……将军，谢谢！谢谢！”
她的命有救了！
她不用担心可能得面临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也不用怕会被埋在后院，成了孤魂野鬼了。
她激动得痛哭，嚎声震天。
由于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反而让苏军磊傻住了。
她哭得如丧考妣，苏军磊也不晓得她的反应怎会这么剧烈，到底跟弟弟成亲给了她多大压力啊？
苏军磊哪知她自从知道这亲非结不可后，她没有一天睡得好的，整日魂不守舍，巴望着哪天苏家两老突然开窍了，答应苏宣毓不用娶她，还不用还聘礼，两全其美，她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嫁给村里的小伙子，过着清苦但平实的生活。
她要的真的不多，一个安稳的日子就行了，可天不从人愿，苏家两老一直没开窍，还好，他们还有个儿子愿意“牺牲”成全她。
“好了，别哭了。”苏军磊拍拍她的肩。“头抬起来。”
李沛恩哭了一会儿，才有办法慢慢直起身，袖子抹着狼狈的小脸，边抽噎边道：“将军别担心，民女深知分寸，绝对不会逾越，您就把民女当奴仆看待即可，民女一定会尽心侍奉将军。”
她擤了擤湿湿的鼻子，手搭着床面下床。
苏军磊抱着看戏的心情，望着那哭得眼红鼻子肿的姑娘，想瞧瞧她打算干啥。
她朝他深深一鞠躬，接着快步走到盆架前揉湿了布巾拧吧，递给他擦脸洗手。
接着她又帮他月兑掉外袍。
由于他太高大了，她的个子只到他胸口，就算伸长了手臂，踮起脚尖，也不太容易把衣服月兑下。
“可以请将军蹲低一点吗？”她赧着小脸请求。
他弯了膝盖，李沛恩这才顺利帮他月兑掉外袍，并把自己的喜服挪移到角落，将他的衣服拉整好后披上衣架。
“请让民女为将军梳发。”她拿着梳子走过来。
苏军磊坐上床后，李沛恩拔掉他头上的簪子，拉掉发带，细心的梳理一头浓密发丝。
他的发粗且硬，就像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但她晓得，他的心是柔软的，否则也不会帮了她一把。
“将军平日为国家安危劳心劳力，都生白发了。”才二十五岁就有白发，李沛恩不禁感到有些心疼。“要把白发拔掉吗？”
“不用。”他才不在乎一两根白发，头别秃了就行。
“好的。”
苏军磊看她端着一张浅笑的脸孔，面容祥和，要不是眼睛还红肿，谁看得出来她刚大哭过。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无牵无挂、无烦无恼了。
沛恩开心得无以复加。
梳顺一头长发后，李沛恩退后两步施礼。
“将军请歇息。”
她一直唤他将军、将军的，真是越听越不顺耳。
“我叫军磊。”
李沛恩眨了下眼，迅速从善如流的改口，“军磊将军请休息。”
“噗！”苏军磊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他笑声如洪钟，爽朗有力，屋子似乎微微震动起来了。
他为何笑呢？
李沛恩尴尬地陪笑着，不知怎地，脸逐渐红了起来，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笑她。
“你过来。”苏军磊朝她勾了勾食指。
李沛恩快速移步，“军磊将军有何吩咐？”
苏军磊扣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猝不及防的李沛恩就摔进他怀里了。
她的头撞上他坚硬如铁的胸膛，疼得低喊了声。
苏军磊勾起她圆润的下颔。
那双杏眸不知是否泪水浸润过的关系，十分晶亮有神，就像黑夜中的星子，熠熠生辉。
“我说我叫军磊，你就叫我军磊，不用加将军。”
“这怎么成，不庄重！”她惶恐的摇头。
“我都是你丈夫了，为何不可？”
李沛恩想想也是，虽然这成亲是假的，但她如果在苏家人面前也喊他将军，他们一定会觉得奇怪。
“民女明白了。将……”发现自己又说错了，她连忙改口，“军磊……”
好奇怪，单独叫他的名字，竟有种莫名的羞怯感。
“叫得不太顺，再来一次。”
她抿了下唇，脸上热度更盛。“军磊。”
“再练习叫一下夫君。”
“夫、夫君。”
脸红的样子有种纯真可爱的感觉，十分讨喜。
苏军磊轻压女敕唇，“再一次。”她刚结巴了。
“夫君。”
虽是不带任何撒娇意味的轻唤，但她的嗓甜，苏军磊觉得听起来比萧绿彤的舒服多了，至少没有那股刻意的矫情味。
“好。”端凝双颊泛着红艳的小脸蛋，他低声道：“有些事，我先言明在前。”
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李沛恩立刻挺直了背脊，露出专心的样子。
“我长年在外，归家的时间鲜少，可能几年才回来一次，你得耐得住甭单寂寞。”
秀气的眉有些困惑的蹙起。
为何要跟她说这些呢？
“除此以外，我不会亏待你。”
秀气的眉头皱褶更深了。
“你既是将军夫人，就别像个丫鬟一样，卑躬屈膝的，在这个家，我就是你的底气，懂吗？”
“等、等等！”她越听越迷糊了。“咱们成亲不是假的吗？”
“都拜过堂了还有假的吗？”
李沛恩吃惊瞠目。
是真的成亲？
“但是……是这样你太委屈了！”
堂堂一个将军，接收弟弟不要的未婚妻，还是个穷苦的孤女，对他根本毫无帮助。
将军不是都该娶名门闺秀的吗？
她的确不知羞耻的提了一个荒诞的请求，但她真的从未曾妄想过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她没那么不要脸。
“没有什么委不委屈的，你需要有个人帮你，而我娶你刚好也就不用再承受一堆人说媒的压力，也算是各取所需。”
“可是……可是……”她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幸运，老天爷不仅未亏待她，还送给她一份大礼。
她觉得像在做梦一样，虚幻不真实……
是在做梦吧？
怎么可能真娶她当将军夫人啊！
这个梦太可怕、太残忍了，梦醒之后，要她怎么活啊？
快醒来吧！
她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啊！”好痛！
“你在干啥？”苏军磊连忙抓住她的手，免得她又再打了一次。
“我不是在做梦吗？”她震惊的眨着双眼。
“哈……哈哈哈……”苏军磊朗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控制不住摊趴在床上。“有趣！真有趣，哈哈哈……”
李沛恩僵着嘴角，陪着尴尬的笑。
“你等等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倏地提起娇小的身躯，按倒在床上。
“将、将军？”
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光源，他看起来就像山峰一样雄伟。
“夫人。”
他嗓音低沉，如钟声穿透她的胸口，心头一个震荡，粉颜蓦地红了。
就这么两个字，她竟然……竟然就软了腰了，还有种奇怪的酥麻感爬上来是怎回事？
她眼巴巴看着他的大掌覆了下来——那手根本可以把她的头当球抓了——盖上她的颊，掌心很暖，虽然很粗糙，她下意识依偎了上去，就像她的人生终于有了依靠。
主动将脸颊贴在他手上，看似已将他当丈夫来看了，苏军磊微微一笑，俯首含住小嘴。
她的唇儿微甜，似乎有糖味，莫非她在睡前还吃了糕点？
他头低下时，李沛恩就紧张地将眼睛闭起来了。
他的口中还有淡淡的酒气，不知是否因为这样的关系，她的脑袋顿时有些晕糊糊的，小手紧抓着衣袖，被动的承受他的进犯，生涩得不知如何回应，心脏跳得急促，脚趾头下意识蜷缩了起来，脚底心更是一片热。
待他终于放开她时，李沛恩的双颊红得像成熟的红色浆果，眼中泛着一点羞涩、一点迷蒙，唇更是被他吻得红艳艳，添了股娇媚的气息。
她喘着气，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这些年，国家外患频繁，又有倭寇作乱，我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没有余暇去想成亲的事。”他顿了下又说：“嫁给我的女人，注定要孤独。”
长指轻抚李沛恩额上的浏海，“你是自投罗网的，就怪不得我了。”
他低头吮了吮那片红唇，见她水眸漾出惊异，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悔也来不及了。”木已成舟。
“不……”圆眸弯成了月牙状，她的胸口下荡漾着怦然，“我会等你……回来。”
等她的丈夫归家……
她的丈夫呵……
李沛恩嘴角忍不住扬起了。
“是吗？”方唇动了动，竟有种心神顿时定下的安然，“我看看能否让你生个孩子。”
“孩子？”
“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金牌，谁都动不了你。”
她这个将军夫人会更名正言顺。
毕竟他长年不在她身边，若是将来有了万一，没有诞下子嗣，又没有强大的娘家撑腰，她孤身人，极有可能被欺负，却是哑巴吃黄连。
他得在离开之前，帮她好好安排。
他虽然外型粗犷，其实心思细腻，想得长远，故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四方杀敌，立于不败之地。
生孩子？
李沛恩心脏怦地一跳，双颊畏羞得整片红了起来。
孩子不就是要……要做那档子事吗？
更想不到他竟然都帮她想到以后的事情去了。
真好，她遇上了他。
真好，他愿意娶她。
“家里人没帮你添新衣？”苏军磊有些纳闷的问。
“叔叔说，我嫁进来后，就有绫罗绸缎可以穿，不需要购置新衣。”
她回答时，气有些虚，大抵也是知道叔叔的说法很无理，却又因为考虑家境，无法多做要求。
他猜，大概也未为她准备什么嫁妆。
她是被卖了吧？
苏军磊唇角动了动，未把这句推测说出口，以免伤了她。
“火……烛火……”她难为情的要求，“我可以去把烛火吹熄吗？”
苏军磊本想说他来就好，但心底又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心思，便点头应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