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求包养 第七章 追夫有帮手

作者 : 阳光晴子

夜色如墨,花街柳巷红灯笼高高挂,正是喧嚣热闹之际。

百花楼偏东院的亭台楼阁,远离莺莺燕燕的送往迎来,薛飒坐在二楼楼阁,对面坐着潘竣安。

此处在外人眼中是潘竣安的销魂窟,是他在百花楼长年租下的房间,但其实也与石墨胡同一样,是秘密处理人事、收集情报的地方。

此时,黑衣人无声的飞掠入屋,在潘竣安的示意下拱手报告,薛飒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潘竣安嘴角一边微翘,不待黑衣人报告完就要来黑衣人的一迭报告。

黑衣人这才再次拱手,飞掠离开。

“谁让你命他们去查的?”薛飒脸色凝肃,口气极冷。

“冷面相爷一怒为红颜,身为皇帝以外你唯一的好友,在开了眼界之余,总得多上点心嘛。”潘竣安一点也不怕啊,边喝茶边翻报告的说起杜月钧的事。

没错,他就叫人去查她的事,除了年轻医术好外,她为人直率,宁安侯府也一直在找人相看她的婚事,不过,她在外坐堂一事曝光又曾入了狱,虽然最后证明与她无关,却仍让不少人家歇了心思,有趣的是,有人反而因此起了心思,像是想要靠她的医术发家致富的就有几家。

不过,她没意愿,宁安侯府只能再继续找,皇天不负苦心,还真有个很不错的人选,更是杜月钧的旧识,这一家子老夫人、老爷、夫人的,不仅与那少年相见欢,连杜月钧也是笑声不断,看着少年的表情更是充满欢欣。

“唉,好朋友就是要多操些心,命人去看现场不说,半夜还听壁脚,小五的娘亲跟丈夫说了,少年极好,她想找机会探探意愿。”潘竣安缓缓拿起茶杯,一边觑着好友的神情,一边以惋惜的口吻说着。

薛飒抿抿薄唇,黑眸阴晴不定,心情异常复杂。

潘竣安内心窃笑,还没反应吗?“那个少年就是赫仁堂的少东家。”

薛飒心中一动,赫亦轩的确是个很好的对象,家世不差且为人亲和相处,风评极佳,为求医术精进离京远游,尽往乡野穷户跑,有一身真刀实枪的好医术,像少见的接骨续筋、截肢求生,对他来说皆不是难题。

不过,在薛飒眼里,更匹配的是赫亦轩的年纪,他只大杜月钧三岁……想到这里,薛飒揉揉眉心,突然觉得心累。

“赫少爷明日也要上你那,帮你那一双儿女看病。”潘竣安给的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看看,认识他这种好友真是前世烧了好香。

“子静、子昱的身体与过去相较已好了不少。”薛飒不想承认自己口气欠佳,挟带着隐忍的火气。

“显然小五还想更好,”潘竣安说着,突然又丢了一句话,“你应该也听到郁兰郡主回宫了。”

潘竣安一张俊美如妖孽的容颜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薛飒抿抿唇,没说什么,他本以为自己对女子薄情,毫无兴趣,然而,一张软萌带着慧黠的俏脸儿却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心,但她太年轻却成了他的心结。

稍后,他回到薛府,亦从母亲口中得知小五要带赫亦轩上门为龙凤胎把脉,他心中五味杂陈。

张岚也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翌日,阳光暖暖,薛府两个小主子早就像模像样的坐在荷莲湖旁的水榭,拿着钓竿垂钓。

旁边的长桌上,杜月钧边看着孩子边挥舞着画笔,打算画一幅童子垂钓图。

莫芯彤也在对面桌上画着,但她心不在焉,不时以一种看情敌的眼光看着她。

杜月钧实在很不想理会,但又觉得两人是同病相怜,或许她也该告诉她,她们都别对相爷痴心妄想了,那个男人冷情无心,尤其对她们这种“孩子”不感兴趣。

笔画挥舞间,管家走了过来,拱手道:“五姑娘,赫少爷过来了,是夫人亲自去迎接的。”

她放下画笔看过去,就见张岚引着俊逸的赫亦轩过来。

莫芯彤听过他的名号,他家中无人在朝为官,对她而言不是个良配,然而见他丰神俊朗,一袭飘逸白衫,玉树临风煞是迷人,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多看两眼。

张岚向两人引见一番,便唤了专注垂钓的孙儿过来,向他们介绍赫亦轩。

“赫大夫好。”四岁的男女稚儿,五官都极为漂亮,说话还有些女乃声女乃气,气色不错,就是太瘦小没长什么肉,让人心疼。

“赫大夫长得真好看。”小小的薛子静张着漂亮的眼眸说着。

“子静这么小也知道什么叫好看。”杜月钧伸手温柔的模模她的头。

“嗯,但还是爹爹最好看。”她笑说。

“爹爹还没回来,就是还未下朝,还在皇宫议事。”薛子昱年纪小却极敏感,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笑笑与小大夫对话的赫亦轩,有点不舒服,这人不是来跟爹爹抢小大夫的吧?

但他没时间多想,今日也是龙凤胎施针的日子,于是他们先回屋子,让赫亦轩把了脉,秦嬷嬷点燃安神香,让两个孩子躺上床后,杜月钧接着施针。

赫亦轩在旁看着她利落的下针手法,频频点头,待下完针,孩子亦熟睡了,两人一起步出屋外,留嬷嬷们看顾,但莫芯彤也说要留下,张岚只能点头。

院里的亭台内已备有茶点及文房四宝,这是张岚让下人准备的,若不是有私心,对于这对医术相当、外表又登对的少男少女她绝对是乐于推一把的,但事关自己儿子的幸福,又想到只有杜月钧能让儿子笑,她就舍不得放弃这丫头,便安排两人在这亭台内谈论,比较不会有闲话。

杜月钧与赫亦轩不知她的心思,双双向张岚道谢便前往亭台内坐下。

两人就龙凤胎病情说得热络,就药方不足之处进行讨论,双方你来我往,气氛热烈,一人磨墨,一人提笔写方子,不一会儿,两人拿起方子继续研究,画面怎么看怎么融治。

这一幕就落在正往他们走来的薛飒眼里,扪心自问,薛飒绝对是不舒服的,问题是,理由呢?他从不是拈酸吃醋的人,杜月钧更不是他的谁,他吃哪门子的醋?对一个小了头心动已非理智之举,而今打翻醋缸更是可笑。

但他的心里堵得慌,抿紧薄唇转身就往书房去,身后的沈松、沈柏愣了愣,不明白主子怎么没去跟客人打声招呼?

一个时辰后,杜月钧单独到书房找他。

“赫少爷不好叨扰大人,所以先行离开了,这个,”她将一纸药方放到桌上,“是我们一起琢磨出的补气养血的方子,还有药浴再加上针炙,应该有利子静跟子昱养身子,调整体质。”

他拿起药方细细看了下。

她静待着他说些什么,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声音,她低下头来低声说:“明日,我跟赫少爷会带子静、子昱到无远寺,就去那遛达半天,那里空气好,也有与他们年龄相当的孩童,应该能玩到一起,师父也答应了。她迟疑一下,“我同师父告知那里的情形,师父也知道大人补贴银两帮忙那里的开销,大人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我有事。”他说。

那便是不能一起去了,也是,堂堂相爷要处理的国事多如牛毛,但他都不在意吗?赫亦轩也要同行,所以,他的不在意是因为对她不在乎?她闷闷的胡思乱想一通,心情低落的离开了。

薛飒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宣纸,久久不动。

沈松拿着墨条磨墨,却见主子悬着狼毫半天却没写出半个字来,他再往屋外看就见张岚往书房走来,轻声说了句,“大人,夫人过来了。”

薛飒放下狼毫,抬头就见张岚走进来,沈松低头退出书房。

张岚在儿子面前坐下,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有什么想法?”她没头没尾的问,但她相信儿子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他没有说话,仅看着桌上沉默不语。

她长叹一声,“咱们府里人口简单,你父亲是书院山长、我是书画大师,还有你这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相爷,从你的正妻之位空出来后,那些人便多了不少心思,时不时的就编了些名目要将家中嫡女送到咱们府中小住。”想起那时的兵荒马乱,她就头皮发麻。

薛飒知道,府里有几个小庭院都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这一年来才消停了些。

“尤其是芯彤,总希望能继续与咱们薛府保持姻亲关系,但你有心避开,她的失落娘一直是看在眼底,不过你没心,娘也不强求,可是——”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小五不同吧?她举止有度,,美丽善良,又有一手好医术,与两个孩子相处甚佳,青渊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想法?对她没有一点心动?”

“母亲,歇了心思吧。”薛飒端起茶盏,喝口热茶,也咽下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张岚明示暗示都说了,儿子却直接要她死心,她瞪着他,“明日他们带两个孩子出游,我有课要上,你不能跟着去吗?”

说白了,她还是不想看中的儿媳妇与同样出色的赫亦轩出游,虽然还有两个孩子同行,可她就是不放心。

薛飒摇头。

张岚难掩失望的出去。

他淡定的拿起笔沾了些砚池里的墨汁,却久久无法落笔。

他不是没有动心,只是有太多考虑,他不知杜月钧是否只是一时昏头才喜欢上自己,再者,她身边才华洋溢的男子并非没有,他从不是个有趣又会讨女子欢心的性子,他心态老成,她又如此青春年少,两人怎么相配……他长长一叹。

第二日,两辆马车从薛府出发前往无远寺。

第一辆车里坐着杜月钧、龙凤胎及赫亦轩;第二辆车子则坐着嬷嬷、婆子及丫鬟。

六月天,阳光正好,蔚蓝天空下,一亩亩稻田处处绿意盎然,山中野花迎风摇曳,杜月钧跟赫亦轩带着孩子下了马车后,进到无远寺与了空大师行礼,寒喧一番,随即到了学堂,让两个新鲜感十足的龙凤胎跟着上了一堂课,接着就让年纪较大的孩童带着他们去探险。

说白了,玩的就是穷人家孩子会玩的游戏,爬树摘果、拿弹弓射小鸟、赶兔子,一群小儿玩得不亦乐乎,笑声连连,后面还有两个嬷嬷及丫鬟小心照看着。

“小力,在这边,快啊!”

小力也跟着众多孩子边玩边笑,山上不时的响起孩童的嬉笑声。

睛空万里,绿坡上,了空大师跟谢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力带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孩童在杜月钧及赫亦轩以绳索围起的迷宫内穿来穿去、进进出出,看着他们的天真笑脸,谢氏再也忍不住的笑开了,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哽咽,“那对龙凤胎虽然瘦小了些,但看来很健康,真好,他们是相爷的孩子,这就是福报吧,就连我也还欠相爷……”

“娘娘,大人说了,他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宫里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谢氏泪雨如下的频点头,看着儿子伸手擦擦薛子静的脸,笑得开心,她也笑了,对啊,往事已矣。

由于无远寺收养不少孤儿,这些孩子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所以杜月钧每趟上来都会准备些荤食,这会儿孩子们满山遍野的嬉笑玩乐时,杜月钧则带着赫亦轩及丫鬟小厮们开始处理吃的。

他们堆了好几个土堆闷烤野鸡、地瓜,起火烤野兔肉及溪里抓的小鱼,孩子们玩得饥肠辘辘,闻香而来,但龙凤胎不能吃多,杜月钧帮他们挑着吃,两人吃得新鲜又好玩,笑声不断。

赫亦轩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眼里满满都是宠溺的笑意。

待龙凤胎上了马车后马上睡着,连到薛府两个孩子也沉睡着起不了身,但嘴角隐隐的笑意让众人都看得岀来,这绝对是一趟愉快的岀游,嬷嬷们随即抱着两个孩子直接回房。

薛飒得到消息,从书房来到厅堂,就看到杜月钧粉颊晒得微红,又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赫亦轩,目光微凛。

张岚正在招呼两人,目光不经意的看到儿子,微微一笑,便向儿子绍起赫亦轩,两人相互见礼。

薛飒看着赫亦轩,心道果然是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他与杜月钧站在一起的确很匹配,但此想法陡生,喉头便觉酸涩。

赫亦轩早听闻薛飒的美男子之名,没想到是如此俊美丽的男人,一袭绸缎蓝袍衬得他挺拔如青竹,如谪仙一般。

张岚再提到杜月钧稍早说到今日孩子玩乐的种种,脸上笑意更盛的看着儿子,“两个孩子都累坏,睡了。”

薛飒明白的向杜月眉及赫亦轩颔首,“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大人谢小五就好,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我只是陪客,不过今天玩下来,我相信小五以后有了孩子,一定是个极好的母亲。”赫亦轩看向杜月钧的眼中有着脉脉情意。

杜月钧顿时有点尴尬,粉颊热烫,“胡说什么!”

薛飒心中酸涩,但面上还是波澜不兴的点头。

杜月钧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有些难过,他果然不在乎她吧……她只能硬将眼底的酸涩给生生压了回去,以累了为由告辞离去。

张岚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儿子那张更显漠然的脸孔上,黑眸却明明白白写着失神,心里憋的火气也忍不住发了出来,“好了吧,现在人家同进同出了,跟自己的过不去,值吗?”

薛飒沉默的回到书房,望着窗外,久久后叹了一声。

杜月钧与赫亦轩上了马车,银心跟着阿紫坐在车辕。

车内,赫亦轩见她低头不语,语带笑意,“要不要去赫仁堂看看?有些医疗手记,我这几日抄录了一份想送给你。”

“好。”她振作起精神回答。

京城街上店铺鳞次栉比,居中一药堂上方匾额烫金的写着三个大字——赫仁堂,马车在店前停下,两人下车,连袂走进堂内。

柜台内一名灰白发老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少爷,五姑娘。”

“你们忙。”赫亦轩微笑说着,示意杜月钧跟着自己往后方走。

她注意到堂内看诊拿药的病人不少,说来京城百姓还是比较幸福的,就医条件比乡村小镇要方便得多,各药堂药铺间也没有什么恶性竞争。

赫亦轩领着她走到后方一间雅致书斋,小厮随即送上来两盏茶及点心,再退了出去,杜月钧坐下,打量这窗明几净的书房。

赫亦轩将书桌上的三本手抄札记拿给她。

她拿起一本翻看,愈看眼睛愈亮,一些案例在京城也未曾遇过。

“不瞒你说,我这趟回京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还想继续远行,悬壶济世是不能只留在京城的。”赫亦轩一直有走遍天下的志愿。

她明白他的意思,“多少习医者的最终殿堂就在宫中的太医院,但那也是一种箝制,少了自由,看的病患也被限制住,多是有身分地位的达官贵人。”

赫亦轩神情多是赞赏,“还是你懂我,事实上,我此次回京,还有另一件要事。”见她好奇看他,他才继续道:“我年已十七,家人亲事催得紧,你喜欢行医,我也是,不如我们一起行医,共同切磋医术,你道如何?”

她愣了愣,有点慌了,“你的意思是……”

他俊朗一笑,“你可愿意当我的妻子?”

她粉脸涨红,“这、这突然了……”

“不突然,那时赴宁安侯府替你医病时,我便对你上了心,只是看出你对我没有其他心思,只能怅然离开,”他深情脉脉的凝睇她,“这次回来,明显你对我仍无其他心思,我却想争取二次,尤其看到你今日跟子昱、子静的相处,你看着他们的眼神那么温柔,我是真的深深的被你吸引了,小五。”

赫仁堂外,一对俊男美女伫足门前,吸引着来往百姓的目光。

“你真的不再考虑?”赫亦轩难掩失的看着杜月钧。

她凝睇着他,心头有些沉重,两个男人,一个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一个却原地不动,她若理性,很明白该选哪一个,但她不想自欺欺人,“我在京城还有太多的牵挂,谢谢你,而且,我也想向你看齐,再试着争取一次看看。”

赫亦轩只能苦笑,送她上了马车,他凝睇着这张杏眼桃腮的美丽脸庞,“如果小五改变心意,跟赫仁堂送个口信,我会派人接你到我身边。”

“我把你当哥哥的。”她不想让他苦苦等候。

他想起刚刚她向自己坦承她的心有所属,“我知道了,他声音有些低哑,“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但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亦是欣喜的。”日后只能将她当他妹子来疼了。

杜月钧上了马车,不久后回到宁安侯府。

她本想去向严氏问安,却在前往正厅的路上遇到杜月铮。

“你晩些儿再过去,祖母正在跟人商谈二妹妹她们几个人的婚事,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杜月铮直接挽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走。

两人沿着回廊转进花园,来到杜月铮的院落。

进到花厅坐下,杜月铮就挥挥手让丫鬟全退出屋外,面带紧张的问:“怎么样?赫少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听我娘说,三婶看上他了,他那日来家赴宴时,三婶还私下向他探问,他承认对你是有心的,你答应他没?”

原来如此……她才想着赫亦轩怎么会突然提起婚事,原来是母亲已经先提了,看着姊姊紧张的眼神,她摇摇头,“拒绝了,我把他当哥哥的。”

她本以为杜月铮会力劝她接受,没想到竟见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呃……不是,我是说,如果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你跟我一起进宫选秀可好?我其实很担心,也很害怕,如果我没被选上,名扬的药要怎么办?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皇上年轻俊秀又是明君——”她轻咬着下唇,“小五,你知道吗?皇上选秀的事其实已有不少勋贵之家得到消息,摩拳擦掌在准备的亦不在少数,再两个月便是太后寿辰,外传这是要让皇上暗中先看过一遍,所以京里适龄的名门闺女都会被邀进宫,我突然没有信心,也许你比我有机会。”

原来如此,她还在想姊姊怎么突然恐慌起来了,她莞尔一笑,“大姊姊,我怎么可能比你有机会?你现在是心慌意乱,才会胡思乱想,相信我,你的人品才气绝对出众,至于我,我不能进宫的,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想骗大姊姊,她也绝对不愿进宫选秀,万一跟前世一样,她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杜月铮愣了一愣,“你拒绝赫少爷,难道是因为大人?”

可能吗?但妹妹进出相府也有一段日子了,也没听见有传出什么风声,所以两个姨娘也不敢再闹腾,最近老往外参加各式宴席,好不容易相看了几家,这才有人上侯府议亲。

杜月钧点头,垂头丧气的道:“不过,这事是我一厢情愿,还请大姊姊为我保密。”

杜月铮只能安慰她,但自己浮躁的心倒是平静不少。

稍后,杜月钧便回房了,见母亲急匆匆赶过来,她坦然说道:“母亲,我拒绝赫少爷了。”

“你这孩子,这么挑挑捡捡的怎么办?”柳氏真是替她急了。

“哪有怎么办?你就养我一辈子嘛,难吗?”她嘟着红唇,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柳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胡说什么,罢了,太后寿辰当日,除了月铮,你也能去,届时许多勋贵公子也会去贺寿,你再好好相看。”

杜月钧知道,大房庶出的那几个是没有资格去的,而她虽是庶子之女,却胜在还是嫡女,想到这儿,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真累了。

柳氏摇摇头,让银心伺候女儿洗漱上床。

这一天,杜月钧是累到连晚膳都没起来吃。

翌日,她与母亲用完早膳去看严氏,知道大房三个庶女的婚事已有眉目,见严氏将目光看向自己,她连忙以要去药铺为由急急离开了。

“这孩子真是的。”严氏想喊人都来不及。

柳氏为女儿缓颊,“母亲,我昨天跟她聊过了……”

杜月钧到长药铺时还有点儿蔫蔫的,精神欠佳,但等坐下为病人号脉时可不敢再轻忽,便振作起精神了。

今日不必去薛府看诊,但想到两个孩子玩得那么累,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担着一颗心,待看完下午的几名病人,她便乘车去了薛府。

一路上她脑袋都无法休息,关心孩子外,她更渴望见到薛飒,这点她骗不了自己,但人家对她无意……可是真的无意吗?还是太在乎年龄差距了?

若是他真的不要她,她也不愿勉强自己随便找个人嫁了,尤其是赫亦轩,他对自己有情,她更不能选择他,心里藏着别人嫁给他,对他太不公平,最好的是薛飒喜欢自己,主动走向自己……只是这也许要等到铁树开花,天下红雨才行。

一路上,她都不能控制的想着解决之道,直到进了薛府替两个孩子把脉,她眉头都是揪紧的。

屋内,两个嬷嬷也提心吊胆,银心跟阿紫眉头同样锁得紧紧的。

薛子静跟薛子昱更是眼神来回瞟着,不敢岀声,怕吵到小大夫一脸凝穆的把脉。

但她把了好久啊,怎么不说话呢?两个小人儿眼神交换讯息,均是摇摇头,困惑啊。

她正替孩子把脉,但思绪实则已经远扬。

蓦地,她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就见薛飒站在门前,他身边还有张岚与一名前世的熟人——以刁蛮出名的郁兰郡主,她的父母在先皇一次遇险时牺牲,因双亲救驾有功,太后就将两人的独生女带到宫里扶养长大,封为郡主。

“大人,师父。”她走上前先向薛飒及张岚行礼,再看向有两名俏丽宫女随侍的郁兰郡主。

两个孩子也离开椅子,好奇的目光看着郁兰郡主那张陌生的脸孔。

“这是郁兰郡主,今日云贵妃召我进宫,指导她画作,巧遇郁兰郡主,郡主想来看看两个孩子。”张岚也是百般无奈,京里的名门闺秀都想靠着孙儿们赢得儿子的心,但其中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郁兰郡主。

郁兰郡主对薛飒心仪早已是京里公开的秘密,这一次,她陪太后吃斋祈福,在名震天下的岳琼寺住了大半年才返京,但说起这事也是她表明了非君不嫁的意思,偏偏薛飒也强硬,宁可摘下头上乌纱帽也拒娶,迫得太后等同押着她离京,没想到这才回来,又往他们薛府来了。

郁兰郡主姿容出众,步步生莲的走向两个孩子,她一袭藕合色百合罗裙,一双翦水秋瞳柔光动,声音轻柔,但细听却有些刻意压嗲之感,“你们长得真好,跟你们的爹一个样子。”

两个孩子有些不适,她这声音假假的,让人不舒服。

杜月钧也忍不住蹙眉,这个刁蛮的主儿硬要挤出轻柔音,也真是难为她了,莫名的,想起装天真无邪到炉火纯青的莫云姝,她摇摇头,不愿再忆起那个毒妇。

她上前向郁兰郡主一福,行了礼,这才看向张岚及薛飒,“子昱、子静一切安好,我就先行告退了。”

郁兰郡主的双眸早已盯在气度不凡、清冷俊秀的相爷脸上,对她的话听而未闻,看男人看得都痴了。

“我今天人有点不爽利,小五跟我回房替我把个脉,那个——”张岚头疼的看着儿子,“你招呼郡主吧。”

“是。”薛飒回答得淡漠,但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么不愿意。

其实,张岚也知道儿子不乐意,但她就是故意的,不是不满意样样都好的小五吗?那就再去感受感受什么叫更不好的!

杜月钧还真没想到书画大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从张岚带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开始,就叨念着薛飒不知好歹,更把郁兰郡主跋扈装温柔的倒追薛飒不成,险要逼婚的事道来。

“他都不满意你了,这世上还有他满意的姑娘吗?那他就让郡主纠缠个够好了!”张岚此时全是对儿子的怨怼,不近嘛,那就活该被郡主折磨。

“我哪有那么好。”杜月钧说是这么说,笑得可乐了。

张岚就喜欢她的直率,也有心情调侃起她,“在我面前怎么变客气了?先前有人传话给我儿时,我可是听了一耳朵,若说这世上有谁配得上我儿的,只有你啊。”

杜月钧一呆,倒不知道连她也听到这一席话了,毕竟事后她可是提都没提这事,不过她还是厚着脸皮承认了,“认真的说,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觉得。”

她是有这个自信,重生一回,很多不好的缺点她都改了,还能不好吗?

张岚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事儿都直爽承认,“听说家里正在替你议亲?”

“是。”

“一定是百家相求。”她难掩担心。

杜月钧却失笑,“错了,家父在京城可不是什么显赫贵族,我又是个有主意的女儿。”

张岚不解:“什么意思?”

“有身分地位的人家,为人媳妇若是个医女总是上不得台面,何况,我跟爹娘实说了,夫家日后是不能阻止我在外行医救人的。”杜月钧说得坦然。

张岚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她的顾虑,想起她替孙儿女细心的把脉下针,微微一笑,“我倒觉得你很好,若不是有你这样的有心人,有医术的人都因为入了豪门或太医院不得施展医术,像子静、子昱这样的孩子,不就没有长大的希望了吗?”

张岚赞许连连,也不忘开始替儿子说好话,指他外冷心热,为人稳重,年纪大些又如何?会疼人啊!

杜月钧见她卖力凑合两人,也不好意思,主动招了一些事。

张岚在听及儿子救她出狱那段,甚至夜探闺房,但她想以身相许却被以年纪太小为由拒绝后,瞪大了眼,久久说不出来话,显然还在消化这些不可思议的讯息。

“我坦白说这些事,或许师父会认为我不够矜持,但大人就是个冰块,我不主动点,更没有机会了,我觉得男女成亲,一定要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对象,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

杜月钧为自己的勇敢感到自豪。

张岚也赞同,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找个知心合意的人才能长长久久。

“但我也想过,若大人真的对我无意,我便断了情意,若一味勉强纠缠下去,生了怨愤,日后双方见面只会更加难堪。”她其实想了很多很多的。

张岚可不想她放弃,儿子既然能到狱里救人,还夜探人家姑娘的闺房,这就是有心啊。

“他本来就该对你负责,他看了你的——”

她脸红红的急急打断她的话,“师父,没有,我在浴桶里,他也别开脸了。”

“唉呀,你怎么不稍微——”张岚说着自己也脸红了,但真是可惜啊,如果儿子真的看了人家,就要负责一辈子的。

杜月钧脸红红的低着头,她不想用那种方式逼迫他负责啊,但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可惜……她轻敲自己的头,她在胡想些什么!

“机会错过不再啊,咱们娘儿俩想想办法……”她顿了一下,语气多有惆怅,“瞧我,真恨不得你就是我媳妇儿,喊我一声『母亲』多好!”她眼睛陡地一亮。

杜月钧眼睛也跟着一亮,两人相视一笑,竟是心有灵犀。

薛飒招待郁兰郡主的时间比两人预计的还要快,两个女人才谈妥细节他便过来了。

见两人颇有默契同时往他身后看,他便说:“我还有公务待办,两个孩子有功课,便吩咐下人为她备上茶水,径自回来了。”

这样也成?也是,堂堂相爷啊,能阻止他忙国家大事吗?杜月钧心想。

张岚也不啰唆,随即就跟儿子透露,“我有意收小五为义女,你觉得如何?届时,你就是她义兄,唉,我这不也是退而求其次吗,虽然想要小五当媳妇,但既然你没这意思就认她当女儿了,她也应了。”

他黑眸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杜月钧。

她莞尔一笑,“此事当然还是得跟家中父母讨论,但我心里是极愿意的,所以,既然师父答应了,我可以先喊大人『哥哥』。”

哥哥?他的心转为沉重。

此时,薛沐回来,听到妻子身体不适连忙过来关心,想问问她身体情况如何,却见她笑得阖不拢嘴。

“没事,我身子没事,我要认小五当义女,正开心着呢。”张岚笑道。

“父亲。”杜月钧笑容满面的喊了他一声。

薛沐身形颀长,面容俊秀,薛飒的相貌大多袭自他,唇形倒是像了张岚,才让他一张脸更为妖孽。

杜月钧生得软萌可爱,这脆声一喊,薛沐的心都颤动了,天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女儿,顿时乐不可支,“好,太好了,父亲得先送个见面礼。”他边说边往外走。

“不急,不急,还得问过她爹娘呢!”张岚忙喊住乐晕的丈夫,再向杜月钧眨了眨眼,这事她们可没有真打算问到杜家去,只是要逼出某人的真心话而已。

薛沐点头坐下,笑道:“是,是该问过家人。”

“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何想收义女呢?”张岚接着将告知儿子的那番说词重述一遍。

薛沐一怔,看向儿子,是啊,原本是想让小五当媳妇儿的。

“既然是一家人,小五家人在替她相看人家,这人选太多,多一个当相爷的兄长帮忙她挑选婚事一定妥当,你说是不是?”张岚说着看向儿子。

薛飒点头,表情没啥波动,眼角余光也看见父亲探询的眼神,他目光再看向兴致勃勃盯着自己的杜月钧,微抿了唇,心头更觉苦涩。

薛沐接收到妻子挤眉弄眼的目光,终是多年夫妻,也有相当默契,“那是当然,哥哥对妹妹的婚事自然会上心。对了,我在朝堂多年,认识的勋贵之家不少,如今,同侪的儿郎在书院就读的也不少,我回头拟份名单——”

“父亲,有的贵族名门世家只剩门面可以看,还是别任意安排。”薛飒忍不住开口阻止,何况书院学子未有功名,怎么配得上小五?

看着儿子这股子护犊子的态度,他怎就还不明白自己的心老早交出去了?张岚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好像有希望啊,杜月钧心里冒岀喜悦的粉红泡泡,笑容甜得不能再甜,敛衽行礼,“哥哥真好,如此替妹妹着想。”

这一日杜月钧回府,连脚步都是轻盈的。

但从这日开始,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薛飒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的冷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有对着家人才稍稍收敛了气息,石墨胡同的暗卫更是被他操得天昏地暗。

有人忙碌数日后,终于忍不住抱怨,“头儿不太正常啊!”

这憋屈许久的哀怨声一出,点头附和的人就多了。

这头儿最近派他们去做的都是什么鸟事?杀鸡焉用牛刀,他们这些执行皇命的顶级暗卫,竟然沦落到去查几个公侯伯府等王公贵族的私事,这几家都是家中有议亲男子的,头儿吩咐他们往前追溯到祖宗五代不说,连后宅女人勾心斗角的琐碎事也得查,而那多是些勾心斗角的阴私事,多如牛毛。

薛飒的大材小用让他们脸上都添了点哀怨,可偏偏主子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下令也是说得云淡风轻,他们只敢私下抱怨几句,可不敢抗命。

但潘竣安也是残遭荼毒的受害者之一,薛飒要他再查查哪里还有家世人品年纪都适合杜月钧的有为青年。

看着从四面八方送来一迭迭像小山高的报告,他看得都要吐血了,忍不住丢了手上狼毫,炸毛的指着坐在另一边的薛飒,“告诉我,那个杀伐果诀、冷峻无心的相爷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快还给我!”

潘竣安都快歇斯底里了,态何薛飒只是目光冷冷的瞅着疯癫的他一眼,黑眸彷佛浮上点点碎冰,“继续看。”

他自己也在翻阅那些报告书,手上的笔更是龙飞凤舞的起落,全是不好的批注,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

潘竣安的心咯噔狠跳一下,有没有搞错,这家伙竟然对他这知交好友露出杀人冷光?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不就舍不得嘛,费这么大劲要给她找个最好的,自己上不就成了?虐待咱们这些兄弟象话吗?”他差点想起身拍桌,但最终只抓了茶杯,一口一口的咬牙喝下,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连茶水里添了味他丢毛笔时溅入的墨汁都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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