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
一抹明丽的身影踏着急促的步伐,穿过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的庭院,来到铺满月季花的院墙外,推开上前问安的守门婆子,径自往坐落在一片月季花海中的精致院逃跑去。
“娘,娘,春风说方才有人送来爹爹的家书,是真的吗?”
许明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母亲所住的月季阁,也不让丫鬟通报,直接推开门扇,满脸兴奋地问着。
她推开门扉的当下,许翠儿正好看完手中的信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因跑步而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女儿。
“娘,您干么一直看着我?快告诉我爹信上都说了什么!”许明月跺了下脚,焦急的问着。
许翠儿捂嘴笑着,将丈夫寄回的家书塞给她,“月儿,你自己看吧。”
许明月一目十行,当她愈看到后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愈大,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看到内容后的好心情。
“你爹下个月就回到京城了,没了段圆圆那个令人厌恶的贱丫头挡在前头,这下你的愿望终于可以成真了,开心吧。”许翠儿拿过心月复罗嬷嬷端给她的茶吃了口,眯眼微笑,慈爱的望着心爱的女儿。
许明月将书信捧在胸前,用力点头,“终于,娘,我终于要成为段家的嫡女了!”
为了这个愿望,她等了又等,忍了又忍,一等就是十几年,现在愿望快要成真,她开心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是啊,你爹信上说得很清楚,要在正式接到任命书之前完成你的收养手续,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并且大摆宴席,借着这机会顺便替你找个好婆家。”许翠儿调笑的看着女儿。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许明月脸蛋乍红,跺了跺脚,“娘,您怎么这么消遣女儿,女儿不嫁。”
许翠儿将茶盏交给一旁的罗嬷嬷,起身走向女儿,双手搭着她的肩,宠爱的说着,“傻姑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
“娘。”许明月忸怩了下,不过还是提出了她心仪的人选,“我成了段家的嫡女后,是不是就可以嫁给姚哥哥了?”
姚立杰是段威上峰的儿子,许明月心仪他多年,可是他的眼里只容得段圆圆,如今这个阻碍没有了,她又成为嫡女,自然可以嫁给他。
听到这话,许翠儿眉头马上皱起,推了推发髻上那支缀着五彩宝珠的掐金丝富贵牡丹簪子,语气里充满不屑,“姚立杰可不行,现在他已经配不上你。”
“怎么会,姚哥哥的爹是三品官员,怎么会配不上我?”
“他爹虽是三品官员,可你别忘了,他爹是外派的官员,并不是京官。”许翠儿毫不留情地泼了女儿一桶冷水。“只要不是京官,就算是三品大官,地位也永远比不上京城四品官。”
“可是……娘,我只喜欢姚哥哥。”
“月儿,你爹接下来就是三品的京兆尹,以你爹的年纪,这官位算是不低了,再熬个几年就是二品大官,前途无可限量,你的婚事得好好的琢磨,低嫁可不行。”
许明月有些困惑地看着许翠儿,“娘,您的意思是,我不仅能高嫁,还能嫁得很好?”
“当然,只要你爹正式接任京兆尹,你的嫡女身分又确定下来,到时候不要说二品官,就是一品大官或是皇亲国戚都能谈成。”许翠儿模着女儿的脸蛋,说着美好的远景,“甚至进宫都不是问题,现在是我们挑人,而不是让人来挑我们,懂吗?”
“进宫!”
以前许明月的身分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根本不敢作这种梦,现在她不仅可以作梦,这梦还有可能成真,她眼睛发亮,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进宫。除了民间选秀外,自古以来,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才能进宫侍候,到时候你若进宫,也没有人敢嫌你身分太低,你懂娘的意思吗?”许翠儿继续画着大饼,想哄女儿放弃心头那“单蠢”的初恋。
若是以前丈夫外派,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前途渺茫时,她会认为姚立杰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现在不一样了。
明月可是她捧在手心中精心养大的女儿,是要来享福的,怎么可以随便嫁给一个外派官员的儿子。
若是运用得当,时机掌握得好,女儿能进宫当娘娘,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母仪天下,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小辟之子而放弃大好前程。
“娘……可是……”许明月听到能进宫,整颗心都动摇了,“有这么简单吗?”
“只要运作得好,宫里娘娘的位置还怕没有你的份?”许翠儿已经想到女儿成为娘娘的模样,笑得阖不拢嘴。
“不过,娘,您可别忘了江太傅,他在朝堂上很有分量,皇上对他也十分敬重,他能同意我进宫?”许明月冷静下来后,想法可没有她娘亲那么乐观。
“哼,那个老不死的不同意又如何?现在朝堂已经不是他的天下了,有一半以上的官员以容宰相马首是瞻,而宰相可不是江太傅那老头子的门生,如今只要你爹抱紧宰相的大腿,由宰相推荐,还怕你进不了宫?”
“娘,您想得也太美好,多少人想抱容宰相的大腿,哪里轮得到爹抱。”许明月不认同的反驳。
“这你就不用担心,一切交给娘来处理。”
“娘,这攸关我的未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您赶紧跟我说说您打算怎么做。”
“宰相的儿子容离跟刑部侍郎司徒慕交情很发,而司徒慕又颇得皇上喜爱与重用,宰相不好抱大腿,但只要朝司徒慕下手,跟他套好交情,以他跟容离的关系,宰相还能不答应?我的心愿哪里不能如愿。”许翠儿将一切计划得非常完美。
“司徒慕……”
许明月皱着秀眉回想这号人物,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原来是他……娘,这司徒慕不过是个刑部小辟,怎么可能如你所说。”
许翠儿气结的瞪了女儿一眼,平日她时常告诉女儿各个世家的消息,她却整颗心在姚立杰身上,连司徒慕这样的人物都不知道,简直快把她气死。
“司徒慕哪里是小辟,他的官位可不小,身分更是尊贵。”她吁口气,为女儿讲解,“他可是昭国公府的世子爷,年纪不过二十三岁,是本朝唯一一个文武状元,才华有目共睹,多少名门贵女抢着想嫁他。”
“他若是真的如娘亲您说的这么好,为何还会被皇上分派到刑部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皇上根本是看他不顺眼吧。”
“我说你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文状元入朝为官,是进翰林院磨练,几年后再发派;武状元则是上战场。司徒慕是文武状元,他不愿进翰林院,坚持上战场领兵打仗。
“昭国公府的男丁,除了在边疆与大元国打仗的国公爷外,就只剩下司徒慕这支独苗,皇上不可能让他上战场,说什么也要为司徒家留后,便表示除了战场外,司徒慕想要什么职务都同意。双方僵持一阵,后来司徒慕退让一步,提出要去刑部,皇上这才答应。”
“原来是这样。”
“月儿,你这样不行,从现在开始,你要认清京城里那些大官与其家眷。”许翠儿宠溺的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看向一旁的罗嬷嬷,“把我私藏的那些册子拿来让月儿好好地看。”
“是的。”罗嬷嬷退了下去。
“月儿,一会儿你把册子拿回纤阿院仔细的读,全部记下,那里头记载着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与各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联姻与利益关系。”
“娘怎么会有这种册子,这外面应该没有卖吧?”
“那几本册子最早是江雪那贱女人为了让你爹早日熟悉京城里势力分布与官员派系所写的,上头巨细靡遗地纪录了每一个人的身型、持征、喜好等等。不得不说,江雪费了一番心血给了你爹很大的帮助,在她死后,你爹又接着纪录,你爹离京后,我想着他迟早会回京城,因此接手纪录,你一定得用心的看。”
这时,罗嬷嬷捧着好几本足足有尾指长度那么厚的册子过来。
听到娘亲要她将那几本册子的内容背下,许明月的脸纠结成一团,“娘,那么大本,我哪里背得下来!”
“一时间要你记,是为难你了。”看着那厚厚一迭册子,许翠儿不再坚持,当年她自己也是花了好几年才背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熟记目前受重用的皇亲国戚、二品以上的大官与有权势的簪缨世家们。”
“说得简单,这么多,我怎么区分?”许明月不耐的快速翻阅了一下。
“你先看这些。”许翠儿用食指点着其中几本,“只有了解他们,你日后嫁进宫里或是豪门世家,才能游刃有余,一定要用心记下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许明月很为难的看着那几本另外挑出来的册子。
“这本最为重要,你一定要最先看。”许翠儿指着其中一本交代,“记上族谱那天,你爹可能会请这本册子里头的几位大人前来,所以你一定要熟记。”
“我知道了,娘。”
“好了,你也别泄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背,不要心急,今晚我们到饕珍阁用膳,庆祝一下吧!”
“也好,终于让惹人厌的段圆圆消失,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江思翎没意料到司徒慕口中的小宅子竟然位在京城的高级地段,附近住的全是有名望的达官贵人,每半个时辰便有官兵巡逻,治安十分良好,一个人住在这边也不用担心晚上会有宵小闯入。
这小宅虽然只有一进,但完全构不上寒酸,庭院景观与格局布置上十分典雅别致,带着一抹江南味,让人住在里头感到十分舒心。
住在这里唯一的缺点便是采买,市集跟饭馆距离这里有点远,都在三条街以外。
这宅子虽然不时有人前来打扫,但是还是有些灰尘,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里重新擦拭了一遍。
等到整理完,已经日落西山,江思翎想上市集买东西回来煮也来不及,只能出去吃了。
她很认命地提了桶清水,擦拭身上的汗渍,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背着竹篓子打算出门吃饭,顺便买点干粮回来。
就在她拿着钥匙跟锁头要拉开大门时,大门口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谁?”谁会来敲她的门?她眨了眨眼,不解的问着。
“段姑娘,是我。”门外传来司徒慕的声音。
她连忙收起门闩,拉开大门。
今天一大清早司徒慕的手下墨竣就来找她,说司徒慕接到皇命,必须马上进宫,没有时间过来,担心来不及将屋子的钥匙给她,于是让墨竣转交,带她过去。
墨竣好心帮她结清了客栈的房钱,带着她来到这宅子,还交代司徒慕晚点会过来便离去。
她从早上忙到傍晚都没看着到司徒慕过来,她还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竟在这时候出现,难道他方才才离开皇宫?
“你刚从皇宫出来?”虽然这么问感觉像是在查他的行踪,有些失礼,她却还是忍不住必心问道。
“不,下午就离开皇宫了,但刑部有几件急案必须马上处理,抱歉,现在才过来。”他视线落在她肩膀上的竹篓子,“你要出去?”
“我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买些干粮回来。”
“走吧,我带你去用膳。”他帮她把肩上的竹篓子取下,“干粮与生活用品就别买了,昨晚我回去太晚,来不及交代,方才回府里一趟时已经跟下人提过,明日人会帮你带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拿过她手中的锁头,锁上大门,落锁之前还朝里头看了下,“黑阎没有跟你一起搬过来?”
“黑阎啊?有啊,不过下午就不见踪影了,我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怎么,你有事找它?”
“先上车吧,等等用膳时再谈。”他指着停在路旁的马车。
太阳一落下,天很快就黑了,街道旁的灯笼跟街角的灯皆已点上,洒下橘色的光晕,整条街就像一条充满生气的红龙一样,迷蒙的光影让人看了有些迷醉。
马车缓缓经过青砖黛瓦、高耸围墙,穿过如棋盘般交错的幽静小巷,来到京城最热络、沿着河岸所建的长街。
整条长街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栉比鳞次的酒楼商铺与河岸对面的青楼交相辉映。
几乎没有在这么晚时间出过门的江思翎,一路上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街景,惊艳的看着两岸截然不同的风情。
“好热闹啊,这夜景真漂亮,尤其是倒映在河面上的风光,真是美不胜收。”
骑着坐骑跟在马车旁的司徒慕嘴角微勾,“真正的夜景你没见过,有机会带你去看,保证你一整晚不想回去。”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带我去看。”她兴奋的点头,后又沉醉在眼前的美丽夜景中。
马车缓缓在金碧辉煌的酒楼饕珍阁前停下,司徒慕嘴角轻扬,看着一脸迷醉、还不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江思翎,唤了声,“段姑娘到了,下车吧。”
“咦?到了啊?真快,我还没看过瘾呢。”她有些意犹未尽的咕哝着。
“以后还有机会。”司徒慕翻身下马,亲自为她开车门。
江思翎顺势搭着他的肩膀跳下马车。
这可不是任何一个闺阁千金会做的事情,不过她本就不是古人,所以对这个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甚至是作风大胆的动作,是一点也不会感到尴尬。
司徒慕因为她这不拘小节的动作而愣怔了下,不过想到共患难那日,她一个姑娘家并不介意他是男子,不仅救了他,还撑着他走了一大段路,又照顾他一夜,现在再来忌讳就太矫情了,随即对她这大剌剌的动作释怀。
两人的互动吓坏了才刚安抚好马匹,还来不及下车放马凳的车夫,他怕司徒慕会责怪他没有尽好自己的本分,赶紧向前道歉,“世子爷,对不住,这……小的来不及放马凳……”
“没事,老沈,你将马车停好,到后头用晚膳。”司徒丢了枚碎银给车夫老沈,“别饿着了。”
“是的,世子爷。”老沈眉开眼笑的跑回马车上,挥动手中缰绳,要将马车驶去饕珍阁的空地上停放。
“欢迎光临,世子爷大驾,小店是蓬荜生辉啊!今天早上小的一醒来就听见屋檐上的……”店小二一看到门前马车上的图腾,马上扯着特大号笑容跑向前,躬身滔滔不绝的说着奉承的说词。
“得了,你这套台词已经说了好几年,一点心意也没有,别再荼毒本世子的耳朵。”司徒慕将坐骑踏雪交给笑得一脸灿烂的店小二,丢给他一枚碎银,交代道:“给踏雪喂点水跟粮草。”
店小二接过碎银,笑得宛若秋天盛开的秋菊那般灿烂,拉着踏雪的缰绳猛点头,“一定一定,世子爷,小的一定将您的坐骑照顾得无微不至,您放心交给小的。”
看着司徒慕跟店小二的对话,江思翎忍不住噗嗤笑出,从他们的对话听得出司徒慕大概是饕珍图的常客。
“段姑娘,走吧。”他领着她进入。
他们到来时饕珍阁的生意正好,提着茶壶的店小二在大堂中来回穿梭为客人倒茶,端着大扛盘飞快地送上饭菜。
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掌柜胡莱原本忙着招呼客人,一看到司徒慕进来,立刻将工作交给他人,朝司徒慕走去,搓着手心扬着和蔼的笑容道:“世子爷,您好久没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知今日是要查……帐?”
胡莱的话还未说完,司徒慕便截了后话,“用膳。”
胡莱看了眼他身后的江思翎,随即了然,恭敬的问着,“不知世子爷今日是要坐大堂还是碧水居?”
刚刚江思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掌柜称呼司徒慕为世子爷?她的老天,他的真实身分竟然是个世子!
她还以为他只是刑部的官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幸好当时没将他丢在乱葬岗。
“碧水居,将饕珍阁招牌菜送上。”司徒慕看向神情错愕的江思翎,看来是被他的身分吓到了,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段姑娘,有无特别想吃的菜色?”
她回神摇头,“没有,我客随主便。”
他的身分真是让人震惊啊,不过刚认识时他就没有特别介绍自己,应该是不想让人只看见他的出身而忽略他的能力,抑或是冲着他的身分与他结交,想到这里她就释怀了。
“那就先这样,饕珍图的招牌菜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另外烧条黄鱼,不要调味,蒸熟就好。”
“好的,好的。”胡莱猛点头,拉过一旁提着茶壶的店小二交代着,“领世子爷上碧水居,好好招呼,听到没有?”
“得了,这里我还会不熟?你忙去吧,胡莱。”
“是的,那小的就不招呼您了。”胡莱躬了躬身后退下。
她终于听清楚这八字胡掌柜的名字,竟然有人叫胡来,有这么坑儿子不上心的爹吗?什么名字不好取,取蚌胡来。
司徒慕看着她嘴角不时往上扯,自然知道她在偷笑什么,指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边上楼一边解释,“胡莱他爹生了十个女儿,终于生下这么一个儿子,胡莱这一辈的名字刚好是莱,可他爹取名时因为兴奋过头中风了,只来得及说个莱字,所以就叫胡莱了。”
她捂着唇笑出声,“好坑爹啊,不,是好坑儿子,好歹多说个字。”
“我相信他爹也很无奈。”司徒慕耸肩,“胡莱多次想要改名,却被他娘以死相逼,只能继续叫了,不过幸好他虽叫胡莱,可办事点也不胡来,能干得很。”是他得力的左右手。
“是啊,我们掌柜可是很精明的,跟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要是他人如其名,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可就乐了,可以胡来了。”在前头领路的店小二也跟着附和调侃。
“看得出他人不如其名,不然这么大一间酒楼,也不会经营得有声有色,高朋满座。”她认同的点头。
闲话间,店小二已经领他们来到碧水居,拿下披挂在肩头的布巾,对着已经擦拭得十分干净的桌椅上又擦了擦,手脚利落的为两人各倒了杯茶。“世子爷,您点的菜色一会儿就送上来,您与这位姑娘稍坐会儿。”
他们临窗而坐,司徒慕将紧掩的窗子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别样的繁华风情,和迷人的水中倒影。
“好美啊。”看着眼前的景致,她忍不住惊呼。
“整条河岸就数饕珍阁位置最好,可以将所有沿岸美景收进眼底,而碧水居是最佳观赏点,无论白天或是夜晚,从这里望出去,皆有一番风情。”他指着对岸几处特别的地方,
“那这雅间一晚要价不少银子吧。”听他这么说,想到银子她的心抽疼了好几下。
“不需要。”
“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那种鱼肉平民的官员吧!”她马上有所联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他。
她的猜测令人发笑,搭配着她的神情却非常的逗趣可爱,他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想到哪里去,这是我们昭国公府的产业。”
手指碰到她的额头,感受到滑腻的触感,他这才猛然惊觉此举不妥,却也同时纳闷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举动。
在现代,异性朋友间有一些肢体接触并不奇怪,所以江思翎根本没有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眯着眼睛揉了下额头。
“原来是你家的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到这里会把你吃垮呢。”她松口气,开着玩笑,趴到窗边看着眼前的夜景。
司徒慕忐忑的看着她,见她不介意也丝毫没有生气,更没有藉此要他负责,故意哭闹得人尽皆知,逼他表态,这才稍稍感到安心。
他发觉她真的跟一般的姑娘不同,不忸怩作态,个性爽朗。他一向不喜欢跟女子相处,但跟她相处却感到很舒服,没有丝毫的压力跟……厌恶。
“你放心的大快朵颐,一顿晚膳而已,吃不垮我。”
听到他这么说,江思翎眼睛都亮了,贼笑的看着他,“那我就不客气了。”
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大餐,她今晚终于可以好好享受。
“你不用跟我客气。”她的笑脸上闪着耀眼亮光,让人看了心情不自觉的跟着好起来。
就在她心底雀跃不已时,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便问:“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还模了自己的脸庞一把,“还没有用膳,我脸上应该没有饭粒才是。”
司徒慕低头扯着好看的嘴角轻笑了一下,“你很不同。”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下,他该不会发现她是借尸还魂的吧?她心虚地问着,“哪里不同?”
他沉思了下,说道,“跟那些女子不一样,不假,很真。”
她心下暗吐了口气,吓死她了,还好他说的是性子,她还以为他发现她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生活很苦的,还不能做真正的自己,那多累啊!”她拿过面前的茶喝了口,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你会这么说,肯定是遭到不少女子荼毒过吧。”
“你倒是很了解。”
“你的身分摆在那里,就是一个香饽饽,有心向上的姑娘自是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你,化身成温柔小意的女子,而这种招数看太多,自然是瞒不过精明的你,而我向来做自己,你才会觉得我很真。”
“说的没错。”他拿过前面已经微凉的茶喝了口,“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跟我相处?”
“拜托,世子爷,在进入饕珍阁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出身,若不是他们喊你世子爷,我到现在还以为你只是刑部的官员……我对刑部颇感兴趣,佩服你们的办案技巧,所以就把你当成……朋友,像同僚好兄弟一样的朋友。”
“你把我当朋友?”第一次被姑娘家当成好兄弟,这感觉还真有些奇怪。
“是啊,我把你当成朋友,又怎么会像那些想钓金龟婿的姑娘们,对你有奇怪的想法。不过啊,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世子爷,那我在客栈时可不会让你进来,还跟你闲聊那么多,把黑阎的秘密都给泄了出去。”她撑着一边粉腮,滔滔不绝地对着他抱怨。
“若知道我是世子爷,就不与我做朋友?为何?”他第一次感觉到这身分的坏处。
“世子爷,生命很可贵的,我只想好好安静地当个美女,我不想惹恼你的粉丝们,让她们对我产生误会,你那些粉丝肯定都是身价不凡、非富即贵的姑娘,万一其中一个个性激进疯狂,误认为我抢了你,你说我的下场会不会很凄惨?”
他嗤笑了声,“你这什么歪理!”
虽然她口中的粉丝一词他从来没听过,不过听那意思应该就是指那些对他有妄想跟企图的女人。
她拿起茶杯喝着茶,染着笑意的眸光顺着杯沿往未紧掩的门扇缝隙望去,“由爱生恨你没……”听过?
眼见两抹熟悉的身影从雅间前经过,她陡地瞪大眼,尾音顿时消失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