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星期后,余若骋在医院做过全身检查,确定眼睛、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到出车祸前的最佳状态,顺利出院。
陶湘湘这只狐狸精靠着弱弱的法力,恢复得比余若骋还快,当然也跟着开开心心办了出院手续。
在司机来接余若骋回家前,他看着像爱撒娇的小狈黏在身边的陶湘湘,忍不住问:“你住哪?要请司机送你回去吗?”
想到要离别,陶湘湘的神情有些黯然,思绪不自觉就转到两人每一世分别的难受心情上头。
见她突然黯淡下来的小脸,余若骋喊道:“陶湘湘,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她回过神,有些为难的偏了偏脑袋瓜子,想了一会儿才说:“家……来到这里后我超不适应,法力变得很弱,所以我一直都是找树多的地方过夜。”有树,有芬多精,勉为其难可以让她的法力不完全被浊世给消减。
余若骋听这只狐狸精自己说,她修炼了千年,但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却觉得她傻傻的,没有一丁点精明样,实在让人无法放心。
想到她如同流浪猫狗似的只能窝在树多的地方过夜,余若骋不禁感觉心疼,还有些担心。
“不危险吗?”
这是担心她吗?
虽然仅仅是猜测,陶湘湘的心情却在瞬间由阴转晴,“你忘了我有法力呀!”
见她笑得灿烂、没半点心机,余若骋暗想,就算这个女人有法力也没多大用处吧?
他皱起眉,认真说:“陶湘湘,如果我的姻缘一直没出现,你就要这么留
在我身边吗?法力一直耗损下去也没关系吗?”
这个浊世时空严重耗损她的法力,那会不会有可能会有耗尽的一天?
想到他命定的姻缘,陶湘湘不免又有些落寞,多希望自己不是只白狐……她暗暗抑下那郁闷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开口:“就算我不等待你的姻缘出现,以我现在的法力也回不到原来的时空。我想……我能不能继续采你的息,直到恢复法力再离开,如何?”
余若骋闻言一怔。
虽然说陶湘湘采息的方式对他无害,但他毕竟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任个水灵灵的漂亮女人贴在身上亲着,他真能没反应吗?
“你不能再采我的息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受伤的感觉?有种余若骋利用完她就要把她踢开的难受心情。
对上她那双荡漾着水光、彷佛会掉下眼泪的眸子,余若骋没来由感到内疚,语气有些烦躁。“我是男人。”
前几次是因为他急着想恢复视力,所以没多余的心思放在陶湘湘是个女人上头,此刻这么一想,他越发觉得不妥。
完全不明白余若骋为什么要强调这点,她充满不解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男人呀!”
见她露出一脸茫然萌样,余若骋瞬间有些无言。
陶湘湘是只狐狸精,没有人类与生倶来的道德感,更别说一般女人该有的矜持了。
突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实在弄不懂他的想法,陶湘湘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猜。
“我发誓!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听到她的回答,余若骋轻蹙眉头静了几秒钟,最后无力的叹了口气,“笨蛋!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是怕在采息的过程中,会一时失控,不小心把你给吃了!”
“可是……人又不会吃人……”她咕哝。
明知她的理解错误,脸上的表情那么茫然、那么天真,余若骋根本没办法纠正她,解释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
他思忖了好半晌,才说:“陶湘湘,之后你采息能不能恢复成原形?”
“原形?狐狸的样子?”陶湘湘不确定的问。
提出这个要求后,余若骋想象那画面,越发觉得可行。
和一只狐狸嘴对嘴交流气息,他就不会有发情失控的疑虑了。
但陶湘湘的心却陷入说不出的矛盾拉扯当中。
她该为余若骋愿意让她留在他身边而感到开心,但原来这一世的余若骋并不喜欢她的样子……
与余若骋在医院分开后,陶湘湘一直处在思绪混乱、情绪低落当中。
她想直接跟着余若骋回家,想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就算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看着他也可以。
但感觉到余若骋对她略显冷淡的态度,她满腔的热情被浇息了几分,让她变得胆怯。
她怕余若骋会讨厌她……
因为有所顾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余若骋离开。
当余若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晃进医院那一片有着清新绿意的小空间里。
她才走进去,混合青草和泥土的大自然新鲜气味,隐隐钻入鼻息。
她舒服得吁了口气,突然,一阵带着麝香味的风袭来,四周被那一股风抚过的事物瞬间像被卷入一股气流当中,变得扭曲。
一察觉那不对劲的气流,后背倏地窜起一阵浸透全身的凉意,她转过身,一张容颜胜雪的绝世美颜映入眼里。
“恒姑姑!”
被唤作恒姑姑的女子轻睐她一眼,清冷的声音里有着不容轻忽的肃然。
“湘湘,你到底还要执拗多久?”
看着陶湘湘为了报恩,跟着那男人一世又一世,伤了一次又一次的心,她既心疼又无奈。
不懂狐族怎么会有这么傻气、执拗到极点的狐狸,莫怪族中上下都笑话她,说她简直是丢了她们的脸。
知道她再度跟着那男子来到这个时空,陶恒无法不担心,才会特地来这一趟。
乍见狐族里最让人尊崇的尊者的喜悦瞬间被内心的哀叹取代,陶湘湘说出千年来未曾改变过心意的话。
“恒姑姑,这是我的选择。”
这句话,她已从陶湘湘口中听过一次又一次。
陶恒看着这千年不变、懵懂单纯的白狐,语重心长的做了最后警告。“这个时空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还要不适合我们,只消稍有差池,不只你千年的道行可能毁于一旦……”
陶湘湘哪会不知道这些?
她执拗无比的打断陶恒的话。“这是我的选择,我绝不后悔!”
陶恒深感惋惜叹了声,既担忧又爱怜的模了模她的脸,好半晌才开口:“那你好自为之。”
为了弥补住院一个星期而严重落后的工作,余若骋出院后行程便是处在天天满档的状况。
身体感到疲惫,但干劲十足,只是这股劲如果用在应酬上就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一天,余若骋回到家,进屋打开灯,却感觉脚尖踢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低下头,眼底映入一只有着松软白毛的……狗?
狗?他什么时候养狗了?
余若骋精神一振,大手捞起那只约莫只有他手臂长的狗,凑近打量了一番。“你哪来的?怎么进来的?”
雪团般的小白狗头抵着他的手心蹭了蹭,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瞪大黑幽幽的眼看着他。
余若骋一对上那双清澈乌黑的眼,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这双眼怎么那么熟……
这想法才闪过脑海,他看到小白狗抬起头,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他的嘴巴。
突然被舌忝,余若骋整个人一僵。
小白狗根本没理会他的反应,像他的唇沾了蜜似的,舌忝他舌忝上了瘾。
余若骋觉得唇上全都是小白狗的口水,这让他猛地回过神,甩开手,喝了一声。
“够了!”
舌忝他舌忝得忘我的小白枸被他甩到一旁的沙发上,发出一声痛呜。
听到小白狗发出的声音,余若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道可能是牠承受不了的。
“该死!”他懊恼的低咒一声,想把牠抓起来查看,却因为眼前的情景震惊的瞪大了眼。
一团白雾由牠的头顶冒出来,小白狗的身体渐渐抽长,白色毛发渐渐褪去,跟着幻化出一道匀称却娇小的女子身形。
“陶湘湘!”
直到认出陶湘湘这一刻,他才想起那日与她的对话。
出院前,他答应陶湘湘让她继续采息的约定。
只是离开医院后,陶湘湘并没跟着他回家,加上他因为车祸休养而搁置的工作瞬间齐涌而来,忙碌以及疲惫让他根本忘了陶湘湘一直没出现。
而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眼观鼻,鼻观心,确定自己的眼睛没黏在她美好的线条上头,才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月兑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才开口问:“陶湘湘,你没事吧?”
陶湘湘觉得很不舒服、浑身不对劲。
自从她修炼成精后,每日吸收日月精华,随着道行的提升,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冷饿病痛。
但自从到现世后,随着这个世界的变化,她感觉她的灵气越来越弱,尤其今天感觉特别不舒服。
听到余若骋的声音,她勉为其难的仰起脸来看他,朝他咧开一抹打自心底漾出的笑容,“余若骋……”
她是恢复成人形了,但耳朵跟尾巴都还在,一双清澈黑亮的眼变得迷蒙。
明明是惹人怜惜的笑,却因为那双眼彷佛泛着一层勾魂的盈盈水光,一瞬间便让他失了神的怔在原地。
陶湘湘没听见他的回答,以为他生气了,赶紧振作起精神,拉了拉他的手,小声地问:“我可不可以再跟你采一点气?”
感觉手部的晃动,余若骋回过神,对上她怯懦却掩不住娇憨的怜人模样,他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陶湘湘说过,她的灵能除了会随着世界气场的变化,也会受到她自己心情的影响,而他的气息能帮助她恢复灵能。
得到他的同意,陶湘湘笑得灿烂,整个人黏上他颀长健硕的身躯,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跟着滑落。
当她将红艳艳的嘴唇凑上时,余若骋的身体因她的靠近而紧绷,心跳更是失了速的评动了起来。
陶湘湘的嘴一贴上他的嘴,便像个在沙漠中极需水源解渴的旅人,拚了命的汲取他阳刚的气息。
随着他的吻,她能感觉一股温热又蓬勃的气息逐渐汇集在她的丹田之中,不适的感觉消散于无形,但更多的困倦睡意涌上。
她移开唇,将脸枕靠在他的颈窝,细声问:“余若骋,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这个世界太混乱、人心太贪禁,恐怖攻击、掳人勒赎、杀人放火的事件层出不穷,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听着她虚弱的语气,他语重心长地问:“陶湘湘,你这么容易受影响,法力越来越弱,到底要怎么回去你的世界?”
害怕他会赶她,陶湘湘连忙挺直身体说:“你别担心,我不会缠着你……我终有一天会离开的……”
陶湘湘注意到他清俊脸庞染上一层薄晕,奇怪地看着他。
“好点了,就自己找个地方窝。”
突然被拉开,陶湘湘有些错愕,还没弄清楚他的反应,却听到他绷紧着嗓子又说:“有办法变出衣服遮住自己吗?”
“衣服……”
陶湘湘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脸红。
因为他脸红,她也跟着莫名局促,连忙将滑落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来,穿在自己身上。
看着她慌张的反应,余若骋不免又为她感到担心,“法力居然弱到没办法变出一身衣服?”
穿上余若骋的西装外套,属于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钻入鼻息,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她昏昏欲睡,慵懒的发出一声咕哝。“我也很无奈……”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余若骋那一颗不曾为谁柔软波动的心再度柔软。
他冒着得再重新压抑欲火的冲动,主动问:“陶湘湘,采息这样就够了吗?”
她彷佛极累,只是掀了掀眼皮,两把墨扇般的睫毛跟着掮动了两下后又睡着了。
余若骋看着她憨萌的可爱模样,不禁莞尔。
就算陶湘湘幻成人形是清灵出尘的仙女气质,但言行举止还是难逃本性。
这会儿看着她,他有种像是养了只小女乃狗的错觉。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捞进怀里。
感觉一股温暖袭来,陶湘湘在他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地睡去。
清晨六点,成群雀鸟在窗台吱吱喳喳,扰人清梦。
陶湘湘由深层的睡梦中醒来,意识一转清楚,她便感觉全身充盈着一股久违的能量。
她神采奕奕,却在打量四周环境时,才发现自己正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禁吓了一跳。
余若骋?
一看到他的脸,关于昨晚的点点滴滴涌现脑海,却唯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爬上他的床。
想到他起床后发现她擅自上了他的床,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径自在脑中转了无数个揣测,在听到余若骋微皱眉,发出一声奇怪的申吟后,拉回思绪。
是做恶梦了吗?
她担心的模了模他的脸,想感应他的梦境,手才贴上,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往下带。
……
是在做梦吧?
这念头才闪过,女人正巧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女人纯真中带着一丝妖媚的出尘脸庞映入眸底的瞬间,余若骋错愕不已的开口:“陶、陶湘湘?”
突然听到男人喊她的名字,陶湘湘心一慌,下意识便对他施展了幻术,让他以为醒来看到的这一幕是在梦中发生。
余若骋中了幻术,安安分分躺了回去。
余若骋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他懊恼的起床梳洗,下了楼,咖啡与食物的香气窜进他的鼻子。
正觉得奇怪家里怎么会飘出这样的味道,他疑惑的脚步才走到厨房,正巧看到陶湘湘端着一盆色拉走了出来。
陶湘湘一看到他,立即朝他扯出一抹可比朝阳的灿笑。“早安。”
余若骋对上她的灿烂笑颜,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春梦,有些不自在的回道:
“……早。”
他的声音才落下,烤箱发出“当”的一声,陶湘湘连忙把手中的色拉塞给他,“帮我端上桌。”
余若骋被动的接过色拉,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清俊脸庞瞬间涨红。她穿上衣服了,但穿的显然是他的衣服。
他的衬衫穿在娇小的她身上显得过大,松垮垮的罩在她身上,长度到她大腿一半,露出的大半截腿莹白匀称,让人心痒难耐……很引人犯罪。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余若骋错愕的一凛。
这是今早做春梦的后遗症吗?
轻轻松松就能勾挑起他的**?
陶湘湘拿着刚烤好、热腾腾的吐司走出来,看到他怔在原地,一双眼盯着她的腿,她才意会过来。
“对不起……我会把衬衫洗干净还你的。”
余若骋介意的根本不是她不问自取,穿他的衬衫的事。
他勉为其难把视线由她的腿拉了回来,“我晚点才会到出版社,我先带你去买衣服。”
都答应他让她采息,他也不意外这小女人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讨吻。如果又像昨天的状况,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顺应内心的想望,“吃”了她!
“为什么带我去买衣服?”
迎向她天真无邪的疑问,余若骋没好气的说:“我不知道你由原形变成人会什么都没穿。”
话落,他忍不住抬眼打量眼前的女人,暗暗叹息。
陶湘湘这彷佛不染俗世烟尘的仙女模样,怎么看都不是魅惑人心的妖精一族。
但或许就是那一股气质,才更有挠得人心痒难耐的能力,而他该死的轻轻松松就被她给撩了。
一旦沉溺色欲绝对会影响他在事业上的专注力,而一心想报恩的陶湘湘会沦为他的性奴,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今天一定得排除万难带她去买衣服!
陶湘湘浑然不知他脑中的想法,一听到可以跟着他出门,她乐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了。
余若骋看她欢天喜地的反应,忍不住问:“有这么开心喔?”
“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开心!”
听到她的回答,余若骋波澜不兴的心湖泛起圈圈悸动的涟漪。
他暗叹了口气,不让自己的情绪随着她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