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贵妾 第八章 功勋换拒婚

作者 : 风光

“……臣至甄平家中,搜出密信若干,上面说明了甄平曾经是先太子幕僚。而他如今与京中某人尚有牵扯,那人利用自己熟悉甄平家的地形,便设局陷害陛下,所以此事的确与甄平无涉。然而陛下至甄府看似随兴而为,但或者是有人熟知陛下喜好,刻意领南巡队伍至江宁,蛊惑陛下入甄。故臣以为,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者,除了是京中之人,必然也是当日跟随在陛边重臣的其中一位。”来到皇帝面前,宋知剑废话不多说,立刻将江宁一行的收获尽数禀报。

“朕就知道,派宋卿出马,什么难事都可迎刃而解,可是……”李康睿虽是褒奖了两句,却是听得面色凝重。

他左思右想,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怎么动念要入甄府的。

宋知剑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于是又呈上了一份文书,“这是臣整理出来那日随行的所有官员,能接触到陛边的,至少也要五品以上,他们在南巡那几日的所做所为还有所接触的人事物等上面都有记载。”

李康睿很是满意。“宋卿做事就是稳妥,这份文件待朕细看一番,说不定能想出什么端倪。”

“不过臣需提醒陛下,臣能调查出南巡时诸位大人的行止,也大多是从当日随行的宫人奴仆中问出来的,或许有他们的成见,也大多流于表面,真正若有私底下的勾当是他们看不到的,所以臣暂时也无法缩小名单的范围。”他刻意引导皇帝在名单上看一下。

果然,李康睿本能的瞄了一眼那名单,摆在名单第一位的就是当今相爷梁祥。当然李康睿不会马上怀疑梁祥或是名单上任何一个人就是主谋,不过这却提醒了他一件事。

“唉呀,宋卿,朕正想与你提一件事,不过看到你这名单上提到梁相爷却是不巧了。”李康睿指着名单上的梁祥。

“不知陛所言何事?”宋知剑装着傻。

“前阵子朕因治水救灾之事要赏梁相,但梁相只求了要朕替他女儿赐婚,赐婚的对象就是……就是你。”李康睿难得脸上出现尴尬。

毕竟他说的事,很可能是他思虑不周,偏偏宋知剑又那么尽心尽力替他办事,感觉好像被他这个皇帝在背后捅一刀似的。

“当时朕也是考虑到你年纪不小了,那梁相之女在京中又有才貌双全的美名,认为这该是一桩好姻缘,所以……”像是要解释自己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李康睿又急急补充。“只是现在梁相在这名单上,这赐婚似乎不是那么妥当了。”

“臣谢陛下厚爱。”宋知剑当然没去揭皇帝的疮疤,聪明地先感恩戴德一阵,然后又假意避嫌道,“在此时机,若陛下替臣与梁相之女赐婚,只怕臣便不再适合继续调查此案,是否要移交大理寺查办?”

“怎么可以?大理寺那群饭桶查了几个月也没查出朵花,倒是你去一趟江宁就有这么大收获,此事非你不可。”现在有这么多大臣牵涉入刺杀事件,皇帝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替他挡了一箭、连命都差点送了的宋知剑了,更别说宋知剑的办事能力的确不同凡响。

“若是如此,只怕梁相那里陛下交代不过去,何况陛下已经答应他了,君无戏言……”宋知剑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宋卿可有什么好办法?”李康睿也开始烦恼起来。他已经答应梁祥,但有什么办法能在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前先不要下旨赐婚?

“陛下,这个案子要彻查下去,旷日费时,那梁相之女如今年已十六,怕拖不了那么久。”宋知剑一副破罐子子破摔的坚决表情。“不若臣也以功劳陛下讨一个拒婚吧!这样陛下就可以把这件事推到臣头上。”

“真的?”李康睿有些讶异,却很满意宋知剑的选择。“你不怕拒绝赐婚会得罪梁相?”

“不管这赐婚是怎么不成的,总归臣已经得罪梁相了。”宋知剑苦笑。

仔细想想也是,勇国公本就与梁祥不和,如今这桩婚事又告吹了的话,无论原因是什么,就算是皇帝自己反悔,梁祥也绝对恨死了宋知剑。

更何况,宋知剑还把梁祥摆在那刺杀一案名单的第一位呢!他要查相爷,能不得罪人吗?

宋知剑对梁祥之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李康睿品出了点奇妙,不由挑着眉问道,“宋卿,你老实告诉朕,其实你不喜欢梁相之女吧?”

“不喜欢。”宋知剑毫不犹豫地道。

李康睿终是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设计,答应了取消赐婚。原应该大怒,想不到他居然笑了出来。“你这混账!早说不就得了。”

“臣只是替陛下分解劳。”宋知剑说得平平淡淡,好像刚才说的不是他的终身大事一般。

李康睿真的服了,也有些好气好笑。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多心思,还藏得跟大海一样深,脸上都看不出情绪的。

“罢了罢了,那得罪人的事就让你去做好了。只是你要用什么功勋来抵梁相要求的赐婚?那功可得够大才行!”

宋知剑微微笑。“臣心中有数,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在勇国公府长孙宋英杰出世的那一年,北方异族作乱,异族可汗率大军二十万南下,在短短几天之内逼近朔州,直指京师,勇国公宋振邦原想重披战袍,但长子宋知枪与刚出月的长媳何芳坚持代父披挂上阵,于是夫妇两人便含泪将幼子留在京师家中,自己领兵出征。

这一去就是数年,宋英杰也从一个软绵绵的娃儿变成如今白白胖胖、聪明伶俐的小顽皮。也是勇国公府的家风开明,无内斗争权之事,每个人都疼惜这个从小与父母分离的孩子,连宋知剑都不例外,于是宋英杰可说是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成长,也幸好府里众人虽疼宠却不溺爱,这孩子虽说调皮了些,性格却也端正可喜。

宋英杰最黏的不是疼他至骨子里的祖父母,也不是常拿玩具给他的二叔宋知弩,反而是不苟言笑的三叔宋知剑,他似乎完全不怕宋知剑那冷冰冰的脸,一股脑儿的凑过去,从看不懂字、还说不清楚的时候就学着宋知剑摇头晃脑的读书,所以宋振邦里早就请了李夫子替他启蒙。

爱读书就去读吧!反正勇国公府一门武将,也不差少这一个,不是也出了宋知剑这个奇葩吗?再来个宋英杰,说不定也能让府里变得文雅一些。

然而李夫子或许太过严肃古板,所以宋英杰逃课打混、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宋振邦气得胡子都直了,宋知枪也写信来骂过几回,不过宋英杰最后都逃到宋知剑那里,直至宋知剑把人拎回来,这小子才会安分几日,再周而复始的调皮捣蛋。

所以勇国公府的人就看出来了,能够整治宋英杰的就只有府里这个不苟言笑的三爷了,于是宋知枪写信给宋知剑,希望他能亲自教导侄儿,毕竟宋知剑这个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那才高八斗不是假的,而他更希望宋英杰多少能学着宋知剑的沉稳,不要老是飞扬跳月兑的,要知道这个世袭的国公爵位最后很可能在宋英杰身上,能够有个端正沉稳的性格是最好了。

偏宋知剑忙于国事,迟迟不答应亲授子侄,国公府的人也不能强逼,如今机会却来了。

今年年初北方异族可汗暴毙,幼子嗣位,宋知枪与何芳夫妇趁着异族人心不稳时突袭,成功地将异族大军逼退百里,逼得他们送来降书,划地赔款,如今异族使者便是跟着宋知枪夫妇一起班师回朝。

他们回来时恰恰碰上宋知剑被皇帝赐婚这事,于是宋知剑便与宋知枪交换条件,要他们拿功勋向皇帝要求替自己解除赐婚,自己便收下宋英杰这个学生。

宋知枪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对他来说功勋易得,多打几场仗就好了,何况国公世袭,爵位他有了,财富权力也都有了,至于那些打胜仗的光荣事迹,就算陛下不表扬,黎民百姓也都知道了,他什么都不缺,唯独儿子缺了一个好老师。

所以在宋知枪入宫时,李夫子告老还乡,宋知剑直接将宋英杰丢给了甄妍,他相信只有她能在短时间内让宋英杰的学习程度下飞快的成长。

毕竟宋英杰非常喜欢她,她的授课方式生动有趣,也刚好对了这小子的脾胃,虽说她十二岁以前的事没有记忆,但学过的不会忘,她的学识够广,也因不在朝中所以不带有何成见,兼之比他更有耐心,让她来为宋英杰启蒙,简直再适当不过。

至于宋知剑也会隔几日检查考校下宋英杰,引导他的思路,这个孩子不适合古板迂腐的教法,给他足够的空间自己探索思考,宋知剑相信宋英杰以后的成就会不下于他。

甄妍知道了这一切来龙去脉,知晓宋知剑是想找点事给她做,免她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世,镇日胡思乱想,兼之宋知枪夫妇也算是帮了她与三郎一回,于是她内心感动之余也摆正了态度,仔细教导起宋英杰。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很快地便接近年节了。

甄妍正在教宋英杰书法,都说字由象形而来,每个字都有背后的故事,她特地将书法教得如画图一般,让宋英杰学得津津有味,这阵子法功力大增,上回抄了篇老子,让一向寡言的宋知剑也赞了两声,于是宋英术跟甄妍学习得更勤快。

勇国公府的人见他变得如此勤奋,交出来的成绩也极为喜人,对于宋知剑的安排也就接受了。

也就是勇国公府掌权的人都没什么文才,风气又开明,否则换了个人家,哪里有可能让一个妾来教嫡长孙的呢?

春草带着管事来到甄妍的书房里,甄妍正在看着宋英杰写字,听到管事的来意,她也不由怔了下。

“今科状元岑公子来访,说甄姨娘之父是他的老师,如今他要派官了,所以来向姨娘拜别。”

甄姨敛了敛目,虽是有些疑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热络或急迫,只是浅笑道,“烦管事请岑公子稍待,孙少爷这篇文章快完成了,写完我便过去。”

管事客气地回了礼便出去禀报了。甄妍的反应相当得体,他还得带给国公爷与夫人,因为这个岑公子虽然由头充分,但实在出现得太突然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甄妍缓缓出现花厅之中,此时见到宋振邦及徐氏和南平公主夫妇都在厅里,她有些讶异,不过仍是落落大方地入了厅,与所有人见礼。

“甄姑娘!别来无恙。”岑明书再见甄妍,发现她气色比起之前在江宁相遇时还要好,心中虽是失落,却也有些不甘。

要不是他被科考所困,他早就向甄妍提亲了,这个娇美的人儿,原本该是他的啊。

不过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岑明书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何况他一直以来读的圣贤书也让他不敢再对甄妍有什么妄想,只是心中的不平及对她的疼惜仍是忍不住表现出来。

“听说岑公子将要任官,妾身祝公子一帆风顺,官运亨通。”甄妍有些疏远地说道,毕竟她的三郎对这个岑明书似乎并不喜。

提到任官,岑明书虽是以这理由做名头找来,但他脸上并没有一丝欣喜。“岑某此次外放徐州,不知何时方能回京,此次一别,只怕便再也见不着了。”

这下不仅甄妍意外,国公府的几个人也意外得很。

“岑公子才华出众,竟没有入翰林吗?”甄妍直言问了其它人也想问的问题。

岑明书表情有些不自在地道,“原该入翰林的,但听说陛下听了某个臣子的谏言,临时改了想法,便将岑某外放了。”

“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说几句就让陛下将今科状元外放?”宋振邦被他激起了好奇心。

岑明书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那人便是贵府三爷,宋御史。”

国公府众人表情都不由僵了一下,宋振邦更是干巴巴地道,“那个……如果是我家三郎向陛下进的言,那么你又尚未任官,是怎么知道朝中的事?”

岑明书的脸色更黑了。“因为岑某接到派令,要到宫中谢恩,恰巧遇到宋御史,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

“说什么?”国公府的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因为岑明书所说的事太不像宋知剑的作风了,偏他又没必要说谎。

“宋御史说,既然岑某这么关心恩师之女,那么此次外放便要做出好成绩,莫让恩师失望了。”岑明书讪讪地道。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争风吃醋的味道在里头,国公府众人神情各异,不过都有些暖昧地望向了甄妍,后者只能故作镇静,但袖子下的玉手已极不自在地绞成了麻花。

三郎他……当真为了不让岑明书和她多接触,所以动用关系将岑明书扔得离京师远远的?

甄妍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忍不住就是会朝这方面去猜测,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

“皇上如此安排必有其深意,岑公子不必多心,依岑公子的才学,无论到哪里都必能月兑颖而出。”她仍然一副温婉的模样,似是没听出岑明书那番实为抱怨的告别有什么不对。

府里其它人见她这语意恳切,也点了点头,认为她应对得十分得体。

岑明书却是有些怏怏,她以前至少还会和他说笑两句,如今对他态度疏远许多,不知是否因为嫁与宋知剑为妾,国公府的人瞧不起她,所以她委屈自己,必须伏低做小,不敢和他多说。

这种认知更使他难受,他忍不住月兑口而出道,“其实依甄姑娘的才名与美貌嫁与人做妾实是屈就了,你本有更好的去处,为何……”

“岑公子,请慎言。”甄妍肃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的没错,或许她嫁到下品官家或是一般书香世家、富豪大院等等都能做为正妻,不需要委屈自己给朝中新贵做妾,但她却是心甘情愿的。

当初与宋知剑相识是在那么一个尴尬的情况下,其实她已失了清白,可是他不说,她不认,那件事要装傻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在护送他回京那一个多月里,与他镇日相处,她早已情根深种,所以在他提出要纳她为妾时,她并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遵循她父亲的遗愿,同时对看了她身子的事负责,但她是真心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当时她父亲身怀刺杀皇帝的嫌疑,她能陪在他身边的唯一一条路也就是答应做他的妾,所以她并不觉得委屈。

如今看来,勇国公府已算待她很好,没有将妾当成什么低三下四的人,纵使一开始对她有误解,很快也就解开心结接纳她了。

或许她日后必须面对宋知剑娶妻生子,甚至渐渐不再宠溺她的情况,那么至少她还有过真心被他喜欢的时候,这就够了。

“岑公子,在这勇国公府内,三郎知我惜我,国公与夫人、公主与兄长都十分疼爱妾身,没有任何错待为难,此生能遇上三郎是妾身的福分,方才那样的话就不要再说。”她原本对岑明书有些歉意,如今已成了全然的冷漠。“此次任官,岑公子必然锁事缠身,妾身不好耽误,公子请回吧。”

“岑某……”岑明书深深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得罪她了,但他是真心为她感到惊惜与不舍,只是这番苦心只怕她体会不到。

叹了口气,岑明书与宋振邦及甄妍等人辞别,转身离开。

而他一走,这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奇怪,倒不是有谁对甄妍怒目相视或是认为她与岑明书有什么苟且,毕竟她后来说的话让府里每个人听了都很舒服。

众人是对于宋知剑那反常的举动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甄妍一个人独自面对着一群好奇打量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其实……其实妾身与岑明书过去也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知他会说出那样失礼的话。”

“没关系,那个岑明书怎么比得上我们三郎,有长眼睛的都不会选他!”宋振邦挥了挥手,暧昧地笑了起来。“倒是你,和三郎去了一趟南方,感情大进啊?”

“这……”甄妍微红了脸,认也不对,不生认更不对,倒叫她窘在了当场。

“瞧这副娇模样,三郎要不动心才有鬼了。”徐氏直接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难怪这岑明书表现出一点故人情谊,咱们三郎似乎就吃醋了啊!”

宋知弩也跟着笑起了弟弟,机会难得啊!“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八风吹不动的三弟还是个情种啊,不动声色地就把情敌弄到了几百里外。”

“嘻嘻,改天我得去好好问问父皇,这三弟是怎么和他说的。”南平公主也凑趣了一句。

甄妍实在对这家人感到无奈又好笑,但她又不好插口,其实她理智上认为宋知剑这么做必有深意,不完全是因为儿女情长,但情感上却又隐隐猜测他应该真有几分吃醋的可能。因为他这阵子对她的宠爱,她有这个自信。

众人聊得开心,没发现大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而这人是静静地听了众人的谈话半晌,蓦地语气淡然地开口。

“你们在聊什么?”

所有话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宋知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果然不能在人背后议论啊!

在勇国公府,宋知剑有种莫名的威严,连宋振邦都不会直迎其锋,所以他这么一问,每个人都呐达地说不上话。

宋知剑环视众人一圈,面无表情地进了厅,拉起了甄妍往外走,甄妍连忙与众人致意,但屋里一干人等却都默然无语,目送着他们离开。

讵料,待宋知剑走出门口时蓦地停步,朝屋里抛了一句话——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他带着甄妍快步向前,直到十几步开外,却听到厅内传来惊天的笑声。

宋知枪夫妇回京,勇国公府便在正厅设宴,全家一起用膳,宋振邦拿出家主的威严要求一个都不许少,果然到了晚膳时间,厅里坐得满满当当,唯独宋知剑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是三郎妾室的吧?怎地不见人?”宋知枪可是很好奇,听说弟弟拿了他的功勋向皇帝拒婚,为的可就是这个绝代佳人,他早就想看有甄妍究竟是美到了什么程度,能勾动他这冰块似的弟弟。

何芳更是笑道,“听说妍儿琴棋书画精通,倒是与三弟很般配呢!”

南平公主突然神秘地笑道,“她精通的可不只这些。”

“喔?还有什么持别的?”何芳与宋知枪同时被引起了兴趣。

南平公主闭口不语,只是笑着,其它人也卖着关子不说,倒让宋知枪夫妇有些期待起来。

不久,婢女们端着大盘子上菜,宋知枪夫妇知道府里厨子的手艺也就一般,并没抱多少期待,想不到这菜色上,差点没看花他们的眼。

砂锅鱼头、八宝豆腐、芋泥鸭方、鳝丝腰花、百合笋干爆腊肉、松鼠鳜鱼……道道都是南方珍馐,摆盘精美,刀工细致,色彩盎然,而菜肴飘出的香气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咱们府里换了厨子?”宋知枪边吞着口水边问。

此时,甄妍亲自端出了最后一道桂花鲜栗羹,听到了他的问题,不由看了眼宋知剑。见宋知剑点了点头,甄妍才笑着解释道:“将军及将军夫人此次回京,为三郎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妾身感怀于心却无以为报,只好做这么一桌菜,希望将军及将军夫人会喜欢。”

宋知枪与何芳闻声,注意力从菜肴上被拉了过去,看到说话的竟是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当齐齐哇了一声。

甄妍今日持别打扮,穿着月白色然青鸟花笼裙,外罩樱色对襟祆子,梳着堕马髻,斜斜插着的银钗上有几朵小小的仙花,看起来端庄之中含着俏丽,比她平时素净的装扮更添了几分活力,其实不仅仅宋知枪夫妇看呆了,其它人也都多看了两眼。

要不是出身平民,这等姿容气度,嫁入皇家绰绰有余了啊!

宋知剑让她在空位上坐下,按理甄妍只是个妾,是不能同桌共餐的,不过勇国公府本就没那么多规矩,兼之这府里的人都接纳她了,她的才貌也征服了所有人,令众人再无丝毫小看,于是也特地为她留了位置。

“好!丙真是佳人无双,又有一身好手艺,三弟你有福气啊!”宋知枪大笑着往宋知剑背上一拍。

被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将军从背上拍掌,宋知剑不由吃痛,无奈地看着他。“大哥你很想宝儿早早就没了老师吗?”

“谁不知你这老师怠懒得很,幸亏甄姨娘才华出众,我家宝儿写的那手字都快比当爹的我好了。”想到得意处,宋知枪嚣张地笑了起来。

宋知剑对宋英杰的安排,让那孩子一口气有了两个老师,学习突飞猛进,当宋英杰咬文嚼字的向他这个老子掉书袋的时候,他还差点被弄晕了。

他一个大老粗也能有学富五车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啊!

宋知剑瞧他得意忘形的模样,淡淡地提醒道,“别忙着笑,你不吃吗?”

吃?宋知枪这才猛地想起,满桌佳肴他还来不及吃呢!定睛一看,满屋子的人早就下筷如下,抢得不亦乐乎了。

宋知枪连忙加入战局,可是毕竟手慢了,何芳一手叉着块鸭方,另一手还能空出来端个碗给他。“夫君,妍儿做的菜,简直比皇宫御膳都还好吃!快快快,这碗汤可是为妻特地先替你抢下的。”

“贤妻啊!”他笑吟吟地接过碗,不过当然不会傻到先吃,而是又动手去夹了鱼肉。

另一头,南平公主夫妇则是合作恒快,他们时常一起吃甄妍做的菜,所以对于如何在短时间吃到最多东西也颇有心得。

只见宋知弩在吃的时候,南平公主就不停的替两人布菜,反之她在吃的时候,宋知弩也不停地替彼此盛汤舀菜的,有起来倒比宋知枪夫妇大手大脚的抢要文雅多了。

至于国公夫妇那就更不讲究了,反正也没人敢同他们抢,只要他们筷子所指之处,其它人就暂时避退,直到他们夹到自己满意的菜,其它人才会继续进攻。

如此一来一往才几个回合,菜肴已经所剩无几,宋知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连一口都还没吃到。

在战场上,当真百无一用是书生。

甄妍也一样傻乎乎地坐着,看着桌桌上战况激烈,自己连手都伸不出去。不过她倒是气定神闲,侧过头低声朝着宋知剑说道,“替你留了份在后头呢!”

宋知剑唇角微勾。“聪明。”

两人意思意思地舀了碗羹汤,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欣赏勇国公府里众人的生猛精悍。

由于菜色丰盛精致,这场宴席吃得大伙儿心满意足,风卷残云之后也早早散了场,宋知剑便带着甄妍慢慢踱回院落。

月明星希,甄妍吸了口含着草香的冷空气,娇躯微颤了一下,宋知剑顺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甄妍甜入了心里。

“那个……”甄妍像是闲聊般,突然提起某一件事。“岑明书外放徐州,真的是你刻意为之?”

昨日岑明书来访离去后,宋知剑来带她走,却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他又忙别的事去了,岑明书外放这事她倒没来得及和他谈。

宋知剑似乎不太想纠缠在这件事情上,只是云淡风轻地道,“我放他去徐州有特别用意,并非刻意打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他说得越随意,她越觉得有事,甚至他昨日没时间能和她好好说话,她都怀疑起是他刻意在逃避这个话题。“你这么做,真没有一点拈酸吃醋的因素吗?”

瞧着她打趣的眼眸,宋知剑没好气道,“你在取笑我?”

“妾身不敢,只是三郎极力向皇帝婉婉拒赐婚,妾身以为……”她咬了咬唇,感受着身上他的衣物给她带来的温暖,鼓起勇气道,“三郎已经很喜欢妾身了?”

她虽像是玩笑般不经意说出,但心中早紧张得如小鹿乱撞,眼神左右乱飘,都不好意思停在他脸上。

宋知剑看着她紧紧绞着的十只手指,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那种笑声,挠得人心头都发痒躁动。

“为了证明你说的话,我突然不想吃晚膳了。”

“为什么?”她慌张地抬头,却对上他不怀好意的黑眸。

“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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