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贵妾 第十三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 : 风光

齐王的封地在墉州,位于京城之北,北方边军驻扎的关隘之南。

然而这几日,北方的军队暗中调动集结,明明北方大将军宋知枪才打赢了异族,换得了几十年的和平,没有开战的道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南下了。

是不是针对郦州,齐王无法确定,不过他坐不住了。

因为他知道梁祥被抓,很可能供出自己来,虽然他手上掌握着梁祥唯一的亲生儿子梁中平,以往也是以此让梁祥当他在朝廷的耳目,但当他以最快时间准备拿下顾氏母子时,却发现他们早就人去楼空了。

是被抓抑或逃跑?齐王不知道,可是当他寻找顾氏的舅父时,竟发现顾氏的舅父也断了音讯,而最令他犹疑不安的是,皇帝明面上让大理寺审梁祥,但私底下似乎是让宋知剑去处理整件事。

勇国公府的能力有多强这点无庸置疑,宋知剑这个人更是深谋远虑,行事慎密,暗地里不知替皇帝漂亮地办成了多少事,如今梁祥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再加上顾氏一家消失得蹊跷,齐王坚信自己有可能已经曝露了。

虽然他也早在几年前就暗地训练私兵,但要硬抗北方边军他还是没底的,要知道宋知枪用兵如神,这次异常的调动搞不好就是直指墉州而来,他的私兵与其碰上只是以卵击石。

齐王思虑良久,终于破釜沉舟地做了一个决定——直攻京城!

与其忧虑如何抵抗北方边军,不如放手一搏直接造反攻打京师。反正他的目标原本就是那座皇城,只要他动作够快,趁其不备,在北方边军追上前把京师拿下,坐上皇位,他便是皇帝,到时候还不是要宋家退兵他们就得退?

至于他当上皇帝后勇国公会不会趁机谋反,再把他从皇位上推下来,那是丝毫不用考虑的,他敢拿全京城百姓的命跟勇国公赌,要是勇国公敢推翻皇权他就屠城,勇国公一向爱民如子,不可能看着百姓无辜丧命,这口气他势必得吞下去。

于是估量着北方边军要整军南下邝州至少还要两个月时间,齐王猛然发动叛变。

墉州的齐王军虽比不上北方铁骑,但比起关中宿卫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折冲府兵将还是高出一筹。毕竟关中的折冲府里很多干部都是众家勋贵子孙,进不了禁军的,横竖也要占个折冲府都、校尉的名额来混功名,为以后的官职铺路,至于有没有真材实料、会不会打,通常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齐王虽是仓促起事,但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王朝兵力一路败退,最后两军僵持在关中边界,因有山脉阻挡,齐王于是屯兵凤凰岭。

凤凰岭上有一座皇帝行宫,当初会建设在这里除了避暑之用,就是看准这个地方有北通陕北、甘肃的交通要道,南有秦直道可直抵关中京城,易守难攻,所以齐王会选这里屯兵,代表他的确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问世事,只是他把心思藏得够深罢了。

然而齐王不知道的是,与他照面的大军,并不完全是他想象中的府兵,而是混入了穿着府兵服装,由宋知枪带领的北方边军。先前假意失败,也是想让齐王坚信这一队酒囊饭袋的确是府兵,进而轻敌。

宋知枪的军帐里,几名将军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战术,他们大多是府兵的人,姿态颇高,但令人意外的是,列席的人之中竟有岑明书的存在,而他正是由宋知剑推荐而来的监军。

只要这一仗打赢了,回头封赏,这个外放的状元郎很可能马上就被拔擢成四品官,甚至从三品,算是宋知剑利用了他一年多的代价。

岑明书也不是个傻子,事关仕途,况且他也不是没有付出,所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军帐中摆了个沙盘,上面有着凤凰岭附近的地形,宋知枪便指着凤凰岭说道,“这里山脉起伏,四通八达,围困是不成的,如果发现了我们的虚实,他们随时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退兵,你们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众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说派奸细的,有说用优势军力硬干的,也有要和他们拼运气的,只有岑明书默默不语。

一群人全没说到点子上,也没猜中主帅的想法,令宋知枪有些不耐,这群府兵将领话很会说,打起仗来没一个能行,余光瞥到几乎泯然众人的岑明书,他大手一指,说道,“岑监军有何想法?”

岑明书抬起头,既然点到他了,他也无所畏惧,一揖后说道,“下官认为,既然我军前面已经输了那么多场,那就继续输好了。”

“什么?这什么烂方法?”

“你那状元莫不是捐来的?这都想得出?”

众人哄笑起来,打骨子里瞧不起这个寒门出身的低品官,讵料宋知枪竟拍案叫绝。

“好!岑监军的想法,正与本将相合。”

众人傻眼地看向宋知枪,有心想驳,但宋知枪在军中地位极高,又是真有本事的,一时间所有人竟闭了嘴。

宋知枪指着凤凰岭,慢慢往东南在沙盘上划出了条线,“要往关中,必得南下,但为防他们分兵,我们只能一路输,引他们来这里……”他的手指向了峡谷,“女回山与仲家山之中峡谷,有西川水流过,四面险要,是入关中的一处咽喉。此处地势适合我们埋伏,且就算他们发现不对,无法轻易后退,我们也能适时截断他们的退路……”

众人一听,果然是好主意,纷纷投给岑明书一记惭愧的目光。

诸将有了方向,讨论得便十分热烈,而且显然是一场必胜之仗,大伙儿都壮志凌云的主动请缨打前锋,直到午时放饭,军帐里的商讨方才散去。

岑明书走在最后,在他走出军帐前却被宋知枪叫住。

“岑兄且慢。”宋知枪也知道这家伙与自家弟弟有些爱恨纠葛,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岑明书是个俊朗小伙子,且日后成就可期,若不与宋知剑比,也算是不错的良人。

宋知枪原本对岑明书有些成见,不过这阵子他与岑明书的合作尚称顺利,面对这个文人竟比面对那些府兵要容易沟通,所以他也愿意放下成见。

“将军有事?”岑明书虽然动作恭敬,但语气上仍带着读书人的傲气。

宋知枪瞧他那样子,心里忍不住又有些添堵,不过还是坦然地道:“本将先前其实有些小看你,不过你确实是次次打破我的眼界,足智多谋,其实你这个人也没有外人说的那么讨厌。”

他说得非常直率,岑明书挑了挑眉,也是不客气地回道,“将军过奖了。不过岑某此次虽受宋御史推荐而来,却非为宋家做事。”

宋知枪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是自然,咱们都是为朝廷做事。”

“为国为民,当仁不让。然而……”岑明书微眯了眼。“岑某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将军不必向我示好,我没有那么清高。”

宋知枪脸色微僵,这家伙有些不识好歹啊。

“岑某做这一切也是为了甄姑娘,老实说,甄某并不欣赏宋御史,甄姑娘那么美好的女子,竟只在他身旁做个妾室,要是岑某有幸与甄姑娘共效于飞,必是八人大轿迎她做正妻。”岑明书也说得直接,他不是武官,没必要巴结宋知枪,何况他也很清楚宋家人磊落,说实话他们会生气,但不会在朝政上来阴的。

何况岑明书本身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一条路就走到黑,一开始不喜欢宋知剑,到最后无论宋知剑再优秀、不计前嫌给他再多帮肋,他也不会喜欢。

“将军,恕岑某失礼,不过岑某仍是要说,如果岑某知道宋御史待甄姑娘并不好,那么岑某会不顾一切将甄姑娘抢回来,不会让她继续遭受辱没!”说完,岑明书一揖,断然转身离开。

宋知枪被他说得张口结舌,自己也不过搭讪了一句话,那岑明书竟可以自顾自的回了一大堆,还连消带打把三郎也损了一遍,文人果然就是啰唆,真不知该赞他大胆还是记恨他无礼。

他决定收回先前对岑明书的评语。“其实岑明书这个人,,比外人说的还讨厌几百倍啊……”

齐王叛军果然中计,连战皆捷增添了他的骄矜,再加上北方边军虎视眈眈地南下,为避免被追上,齐王几乎是不眼不休的攻打,一直将府兵逼到了宋知枪大军埋伏的那个山谷。

待齐王大军入了山谷,立即被截断了退路,等到他发现情况不对时宋知剑如杀神般现身,齐王大军一见到领兵的人是他,胆气就先吓掉了一半。

之后便是府兵推枯拉朽式的反杀,一场战役持续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尸横谝野,齐王在中箭后被掳,一场耗时近两个月的战役以朝廷大胜告终。

李康睿大喜之下,封赏了所有有功兵将,不过也在朝廷收到捷报、齐王都还没押送回京城的时候,李康睿便连夜召见了宋知剑。

“宋卿,你说的第二策,应该等齐王回来就能昭告天下,先太子府灭门血案真不干朕的事,一切都是齐王做的,可是你说的第二策呢?”宋知剑才进殿,李康睿劈头盖面便是一阵急问。

宋知剑见状,仍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不疾不徐地道,“陛下,这第二策更容易了,百姓知道先太子府血案与陛下无关,先太子可说是因为齐王阴谋而牺牲了,这种情况容易引起众人同情,所以陛下只要能善待先太子留下来的亲眷便能展现君王大度,也更让百姓感念帝王恩德。”

李康睿皱起了眉。“但先太子已被灭门……”

宋知剑突然撩起官袍跪下,“臣在调查刺杀案一事时,向陛下隐瞒了一件事,不过这件事绝不影响社稷,也是臣怕打草惊蛇所以没说,臣希望向陛下求个恩典,在听完这件事后,饶臣一命。”

李康睿有些不满了,宋知剑这还是第一次先斩后奏,难道这个臣子仗着帝王荣宠,也开始拿乔了?

不过他之前的确答应过,若宋知剑这次把事办好便给予恩典,想不到宋知剑这时候用上,令他不由气结。

“君无戏言,朕答应过的事便不会反悔,不过你说的那件事,必须真的与大局无关才行。”李康睿沉声道。

宋知剑拱手,恭敬地说道,“其实当初搜查甄府,兼之后来抓到梁祥,让臣发现了先太子之女贞妍其实并没有在那场灭门中丧生,而是被人偷梁换柱给带走了。”

“哦?那她现在人在何处?”李康睿没想到还有这种变故,方才的气愤有些被压了下来,连忙示意他平身。

“她……”宋知剑由袖里掏出了一块南海玉,献到李康睿眼前,“便是臣的妾室,也就是上回被陛下及皇后殿下召见的甄妍。甄妍自小便戴着这块玉,此玉为皇室贡品,民间并不流传。”

“原来是她?”李康睿看着玉深思起来。“我们皇家儿女出生时都会配一块玉,这玉打磨的型状的确是皇室所用。难怪朕觉得她很合眼缘,朕与她竟还有这层关系。”

宋知剑打铁趁热地道,“陛下只要恢复她先太子之女李贞妍的身分,并给予相应的封赏当作抚慰,便可向天下人证明陛下气量过人……”

难得瞧宋知剑如此热心,李康睿像是想通了什么,不由气笑了起来,险些没把龙案上的毛笔往宋知剑身上扔去,“你好意思让朕封赏你的妾室?不怕朕恢复她的身分后让她入宫,叫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她已有了臣的骨肉。”宋知剑拿出了杀手锏。“原本臣想她扶为正室,但因为当时她妾身未明、同时为表臣对皇室的尊重,所以想等陛下恢复她的身分后再以大礼迎娶。”

这下还真不好拿甄妍要挟宋知剑了,他要敢让皇室血脉来个父不详,怕祖宗都会气得从坟墓里碰出来,李康睿只能气得直指他。“你……你这是要气死朕!”

“臣惶恐。”嘴上虽这么说,宋知剑的态度可不是害怕,而是非常笃定地道,“臣只希冀陛下恩典不要杀臣,让甄妍的孩子不会失去父亲。”

皇室子孙不能父不详,可没说不能父殁。

“不过隐瞒陛下这件事,罚还是要罚的,臣愿自请受眨至西北安西都护府。”

虽然很生气,但真要把人贬到那个大老远的地方,李康睿又舍不得了,毕竟宋知剑这等人才难寻,他用得正顺手啊!“为什么是安西都护府?”

“陛下,如今齐王虽事败,但有一个就有二个,除齐王外,在陇右道的诸王因地处偏远,俨然地方的土皇帝,隐隐不受朝廷控制,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朝廷更是鞭长莫及。同时王朝对西疆一向重军事轻治理,所以时常被小国煽动骚扰,惹得诸王蠢蠢欲动,臣自请外放安西都护府,也是想替陛下管理碛西外族,同时看守西疆诸王。”

这番话,宋知剑倒是说得恳切,让李康睿有些感动,要知道安西都护府那简直岛不生蛋,宋知剑一个贵公子哥儿到那里,光适应就是很大的问题,但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李康睿也绝对不怀疑宋知剑有摆平西疆诸王的能耐。

“你去了西疆,那李贞妍怎么办?”李康睿还是有点想留住他

“臣决定带她一起去。”宋知剑说得没有一丝犹豫,“臣知道,虽然甄妍有着皇室血脉,但她恢复身分封号后,在皇室之内绝对不受待见,甚至陛下见了她只怕也不舒服。所以臣带她一起走,也是想替陛下分忧,让陛下得享宽容大度美名的同时,也不必为多一个她而心烦。”

表面上这话有些唐突,但宋知剑不仅是个臣子,如今也算是皇帝的侄女婿,这层关系一套下去,这话听起来就是掏心掏肺的实诚话了。

李康睿表情很是复杂,他的确舍不得让宋知剑走,但基于宋知剑提到的种种考虑,似乎放手让他走才是最好的决定。

而且李康睿也不是没有私心的,勇国公府一脉原就权势滔天,不过因为一门武将,讲难听点就是一窝子草包,不懂朝中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李康睿是很放心他们的,然而如今一窝草包里出了个聪明过人的宋知剑,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勇国公府成了一个有勇有谋的世家,即便他们眼下对朝廷忠心,谁知道几十年后也会是如此呢?这对皇室的威胁是很大的,所以宋知剑自请外放,李康睿也知道这是一种表态,倒是欣赏起这小子急流勇退的勇气。

“好!”今晚的会面,李康睿第一次露出笑容,“朕答应你恢复了李贞妍的身分后,你这御史大夫也别干了,勇国公你无法袭爵,朕便封你为平西郡公,秉任安西都护府都护,宋卿啊宋卿,朕这王朝的西边大门,就靠你守着了!”

齐王被擒入京后,判斩立决,而他所做的一切坏事,包含先太子府血案,被写成了黄榜公告周知。

同时,针对当年血案,皇帝为表哀伤,寻觅多年,竟让他找到先太子的遗女李贞妍。皇帝将李贞妍迎入皇宫,封了她凤翔郡主,并赏赐不少金银珍宝。

最重要的是皇帝还将李贞妍赐婚给了他最得力的臣子宋知剑,于是宋知剑很快的便用八人大轿迎娶了凤翔郡主。

两人大婚之后,宋知剑便带着甄妍由京城出发前往安西都护府。途经凉州,甘州,瓜州,肃州,至沙州敦煌,花了一个多月,甚至有一段路还换成了骆驼与皮筏,再换回马车,但甄妍却不喊苦,因为她的心已被层出不穷的壮丽景色震慑。

由黄河远上白云间开始,马车驶进了铺满了丝绸与黄金之路,沿路的风景越见苍凉,却是处处惊喜,远处的滚滚黄沙,偶见一泉清冽,胡杨林里传来如泣如诉的羌笛声,然而一转眼又是繁华的城镇。

石窟古堡,险隘雄关,令人带着敬畏,金戈铁马成就了王朝辉煌,天际暮色掩不了历史沧桑,一路行来的瑰奇风景不仅与京师大大不同,更与甄妍熟悉的江宁大异其趣,如果说江南景色是婉约仕女,那么边关风貌便是热情胡女,少了细致精巧,却多了神秘奔放。

敦煌外再几十里就要出关,甄妍坐在舒适的大马车上,挺着肚子倚着宋知剑,而春草则在一旁捏着她水肿的脚,这一段旅程既温馨又放松。

“对了,夫人,昨儿个方楮和我说了一个京城的小道消息,可奇怪了,消息里的人你也认识的。”春草突然闲话家常起来。

“喔?什么消息?”甄妍起了好奇心,她在京城根本没认识多少人。

“就是那个岑状元啊!噢,人家现在可是军器监,正四品的京官呢!”春草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啊,齐王事败后,宋将军与岑状元班师回朝,皇上大喜便升了他的职,可是差不多在我们出发后几天,那个岑状元啊竟在街上被人套布袋拖进黑巷里揍了呢!”

“居然被揍了?”甄妍先是不解,但随即想到什么,带有深意地瞥了眼彷佛八风吹不动的宋知剑一眼。

“是啊!而且查了好久都不知道是谁揍的,岑状元也只能吞下这口气。这件事已经成了京师趣闻,这还是方楮大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方楮及慎悟也随宋知剑来了,他们两个随时与京里保持书信往来,此时方楮正在前方驾车,慎悟则是坐在后面另一辆马车看守行李货物。

甄妍听完这个京师趣闻,虽说主角是甄平的学生,但她仍忍不住弯起唇角,更加暖昧地看向了宋知剑。

宋知剑知道了她的意思,淡淡地道,“别忘了那时我们已经出发了。”

不是他吗?甄妍小脸转为疑惑,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甄妍笑得肚疼。

“不过,当么子就是有这种好处,不管什么事都有父兄帮忙出头。”

宋知剑说得正经八百,但甄妍春草主婢已笑得东倒西歪,虽然心里是同情岑明书的,但他几次对宋家人出言不逊,给点小小的教训好像也不为过。

在这种欢欣的气氛下,马车拖着长长的痕迹出了玉门关。

将近一个月后,马车接近安西都护府县冶所在的西州,沿路看到的是水天一线,草木葱茏,天彷佛变得很高,参天的雪山雄峰都无法企及。风很大,甚至是带着沙粒,刮上脸令人生痛,却挡不甄妍一路对天外景色的喜悦与赞叹。

宋知剑无奈地替她加上了面纱,让她能好好欣赏马车外的风景。

甄妍临盆前,马车终于进入了西州,这里是个热闹的地方,甄妍兴致勃勃地不想放下马车的帘子。

西州的人穿着翻领窄袖的胡衣,腰间系着革带,戴着胡帽,穿着胡靴,虽说这样的打扮在京师也见得到,但式样上毕竟不同,这里显得更加色彩缤纷,样式花俏,甚至这里的女子也会穿着京师流行的石榴裙,风一吹来裙摆飘动,像一朵一朵艳丽的花,美得人目不暇给。

西州人说话大声直爽,脸上笑容可掬,甄妍发现,这里比她原本所憧憬的更加令人向往。

“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吗?”甄妍兴奋地道。

宋知剑很少见她情绪如此外放,心忖这一趟真是来对了。“是,你喜欢吗?”

“太喜欢了!”甄妍简直想冲下马车,深深的呼吸一下这里的清新空气,只可惜她大大的肚子不允许。

“在这里,你可以自在的生活。”宋知剑笑着替她调整了面纱,其实他没有注意,自从离开京师他的笑容也日渐变多,不再像以前一样见人总板着脸,“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着你成为李贞妍后在京城生活必是活得束手束脚,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侧目,所以我们来到这里,你便可以过得无优无虑。你善于摆弄那些花草,这里的植物很多你一定没看过,够你玩的,你精通刺绣,这里的绣花样式绝对大开你眼界,还有这里的食物,这里的人情,这里的风景,我就想着你会喜欢。”

都是为了她……甄妍无比动容,牵动了肚内孩子,忍不住低头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感慨道,“但你为了我,须得远离家乡……”

“我不只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整个勇国公府。”宋知剑苦笑。“我知道皇上太多隐密的事了,也牵涉入当年皇子夺嫡之争太深,加上勇国公府势大,我们迟早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皇上一定会想透过控制你来牵制我甚至整个勇国公府,所以我们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甄妍顾不得春草在车上,偎进了他怀中,“三郎,辛苦你了。伴君如伴虎,皇上对你及勇国公府的猜疑,实在也太……太过分了。”

“不辛苦,因为我也不喜欢京师那个地方,而且临走之前,我也讹了皇上一把。”宋知剑想到自己的献策,顺带又摆了皇帝一道,不由轻笑出声,“皇上不是喜欢大度吗?在恢复你的身分又封你为郡王后,他不得不送来金山银山让你带走,甚至你肚里这个若是男娃儿,皇上还得封爵送礼,可以说咱们未来在安西的日子,就靠你们母子吃穿了啊!”

马车里瞬间充满了欢笑声,尤其是甄妍,笑得犹如春花般娇艳,眼波流转之间有着令人销魂的媚态,宋知剑深深看着她,只觉自己眼里心里已经被这女子完全充满,再容不下其它。

突然,他将车上一件斗篷往春草头上一扔,盖得她满头满脸,春草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手忙脚乱想将斗篷取下,但才露出一颗眼睛,却见宋知剑与甄妍已浸于幸福的热吻之中,她脸一红,又把斗篷连盖回自己头上,索性钻出了马车,来到当车夫的方楮身边。

“你怎么跑出来了?”方楮突然看到一个蒙头盖面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吓了一跳。

“那个……”春草只有半张脸由斗篷里露出来,因为她仍脸红不已。“里头……在忙。”

“在忙什么?”方楮纳闷,就想回头看。

“别看!”春草却阻止他,但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拉得动方楮这五大三粗的汉子?

方楮把头钻进马车里,却是惨叫了声又伸了回来,脸色竟跟春草一样红,额头还有一记特别深的红印。

春草看着他的糗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花枝乱颤,挠得方楮心痒痒的,也跟着傻笑起来。

此时,马车里头传来宋知剑没好气的声音。“很好笑吗?”

外头的笑声停了。

甄妍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跟着传出。“再笑,就把你们两个送作堆!”

想不到此话一出,方楮由原本的噤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春草羞不可抑,纤手往他的胸膛上一打,想不到被他一手握住,她羞窘之余却也被他的傻样逗笑了。

马车里,甄妍与宋知剑对视着,手牵着手,也缓缓地笑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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