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宠娇女 第七章 热闹的春日宴

作者 : 陈毓华

“就是,”步韺一摇三摆的过来,嘻皮笑脸,“如果要我娶温家的女儿,我倒是会考虑一二。”傻子的背后可是强而有力的娘家,那可是很大的屏障和倚靠,既然女儿是个笨蛋,

那么就该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女婿才是。

“说什么浑话,就算你想娶,我也绝不允许,要是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傻的怎么办?”

她拍桌说道。

“娘,您别急,这不是还有大哥顶着吗,我想娶,也要人家愿意啊!”这就是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钱氏一琢磨,两个儿子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你俩兄弟的意思是?”

“既然大哥非要那温家女不可,您倒不如大度的允了,还要用力的替他操办婚事,这一来不止能博得好名声,大家都说您心慈,大哥也会心存感激,家底掏出来也痛快多了,更何况,大嫂进门,娘又多了座小金库,有什么不好?”

钱氏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她拿起茶碗喝了口茶。“说吧,你俩这回又看上什么时新的玩意?”

“还是娘最疼我了。”步郡笑得谄媚。

“也没什么,就像娘说的,不过是些玩意。”步韺可不敢把自己包养戏子的事让他娘知道,他嘿嘿笑着伸出手,“这不就儿子阮囊羞涩,要来请母亲资助一二吗。”

“说吧,这回又缺多少了?”钱氏可懒得追究儿子们的银子都花到哪去了,在她看来孩子们的花费也不月兑吃喝玩耍,只是这吃喝玩耍还颇花钱就是了。

只是她也替儿子们找好了借口,和同僚同侪一起哪能不摆阔不花银子,这些总少不了应酬,应酬就是得花银子。

没多久,两个向钱氏要到银票的步家二少、三少便心中带着窃笑,满意的步出了家门。府里的事有什么好操心的,他们不是还有疼他们的娘亲吗?

步孤城满心烦躁回到书房,发现他妹妹步窈正等在书房里。

步窈长得弱不胜衣,是京里现在流行的那种姑娘,身姿苗条,有张美丽的瓜子脸,容貌秀丽中带着一股清冷,多年兄妹相互扶持着成长,她对这哥哥除了敬仰崇拜,还是敬仰崇拜。

身为王爷的嫡长女,堂堂的郡主却在王府里活得像个小透明,不得不说完全是“托”了钱氏的“福”。

她穿着蔷薇色的织锦春衫,发上没有太多装饰品,一件月白色百褶裙,为了不打后娘的眼,身边也只有两个服侍的侍女。

兄妹俩步步为营,撑到了今日,他们就算不倚靠任何人也能过起吃穿不愁的日子,而如今这一切,都是靠着她哥哥的筹谋算计、小心翼翼得来的。

“怎么来了?这边坐。”月兑下外衣,在净盆里洗了手,步窈递过软巾,他接过,擦了手,便在椅子上坐下。

“我听说你去温家退亲,这是怎么回事?”一只耳朵才得知她有个嫂子,正高兴想着哥哥身边的确是该有个能照顾他的女子,转头另一只耳朵又听说大哥上门退亲去了,她在自己的房间待不住,所以索性到香涛堂来等人,好寻个说法。

“只是礼貌性的登门拜访,不知有这门亲事的时候不曾往来还无话可说,既然知晓,哪有不去拜访走动的道理?”他不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妹妹,妹妹性子单纯善良,这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步窈有些迟疑,不知该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府里的婆子说那位姑娘脑子不大好使,真的吗?”

她不常在外头走动,继母拘她拘得紧,从不带她出门,府里也没有其他姊妹,除了听一些婆子丫头闲聊透露些外面的消息,和各府的小姐几乎说不上认识,而许多和王府家世相当的人家甚至也不太知道均王府里有这么一位小姐。

一来是步孤城保护得太过严密,二来是钱氏早就盘算好,她拿捏不了继子,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小继女,步孤城再能蹦跶,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替妹妹相看亲事吗?无论怎样,步窈的婚事都得经过她身为母亲的这关,到时候她想怎样就怎样,谁还能说她一句不是?

也因为这样,说好听点,步窈被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说糙了,就是钱氏自认将来可以用来对付步孤城的好棋子。

步孤城也没打算说谎,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基于微妙的心理,他仍替温宁宁做了些隐瞒。“我今日和温姑娘谈了话,她并不像外面传得那般不堪,应对进退称得上得宜有度。”

他是个护短的人,对自己的妹妹百般维护不说,以前不知道温宁宁与他有婚约,他对她自然无动于衷,可他既然打算要将她纳入羽翼……就算是暂时的两年之约,那么他答应要罩的人,自然不许她的名誉有什么损失。

至于真心接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心,又能给谁?

“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步窈对自己的大哥极有信心,自己的哥哥是人中龙凤,英俊神武,虽然表情木讷,呃,是严肃了点,但容貌是一等一的悛俏,他能入眼的女子必然不差,又怎么可能是个神智不清的傻子呢!

兄妹俩又聊了些日常,一同吃了午饭,步窈这才回自己的院子歇晌去。

温家大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办春日宴,身为当家主母的拾曦郡主自然是卯起劲来替小泵操持,务求尽善尽美,不出一丝差错,两位大老爷兴致勃勃也想插一脚,却被妻子温柔的给劝退了。

理由很简单,小孩子家家办的宴会,好玩的成分居多,两个大男人若往中间那么一站,那些半大小子和姑娘谁还玩得下去?

温大爷和温二爷闻言,只能抱着小小的受伤心灵,该干啥还是干啥去了。

拾曦郡主以为温家虽不是皇室子弟,可在京城也称得上是勋贵,府里面的两位老爷加一加,小小的只统领了西大营和千机营的二十万军马,随便一个跺跺脚也能吓死一大片人,这回小泵子设宴,文官门第她不敢说,可武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温宁宁倒不在意来赴会的人有多少,毕竟发出去的帖子又送回帖的不多,就算仗着她大哥和大嫂的势会有人因为抹不开面子而来,但都不是因为她。

温宁宁的名头是和痴傻连在一块的,她一个朋友也没有,更别提姊妹淘、闺中密友什么的,所以就算没有人来,她也觉得没什么。

这宴会对她来说,重点只有叶曼曼一个,只要她来就好了,可叶家的回帖就在她以为像许多人家那样了无音讯的时候,迟迟才让叶家下人送过来。

她能理解,温家和叶家素无交情,要是贸然的只给叶家下帖子,依照叶曼曼那性子绝对不会来,怕是也出不来。

京城水深,王公贵族家的关系盘根错节,谁和谁家不对盘,哪家和哪家往来亲近,各家心里可都有”本清清楚楚的账本,她一个小泵娘家,凭什么人家就要给她这个面子?

若是叶曼曼真的出不来,虽然不无遗憾,大不了自己就出门去找她,这一面总是会见上的。

春日宴的前一晚温宁宁很雀跃,心里直想着十四岁的温宁宁和十四岁的叶曼曼是不是同在一个平行时空里,她有机会能见到大她两岁的叶曼曼吗?她会是以前那个她熟知的“自己”吗?

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彷佛烙了一晚的煎饼,天不亮她就把上夜的绿雀给叫醒,绿雀见到比她还要早起床的小姐吓得差点摔下榻。

小姐虽然不是很爱赖床的人,可每天晨起也是要她叫个好几次才愿意起身,今儿个是怎么了?

“赶紧去洗把脸,今日有宴会,我想早些打扮。”温宁宁因为一夜没睡好,眼下有些青,绷着的脸看起来有点骇人。

绿雀赶紧收敛心神,也是呢,这个宴会可是小姐清醒后第一次办的春日宴,难怪心急。

绿雀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把自己打理好,这时浣花也端水进来,她麻利的从五层高的黄花梨木大衣柜中给小姐找了已经备下的时新衣裳,又从珠宝盒中挑拣了几样首饰。

大概知道温宁宁心中的期待,老天爷也挺赏脸的,这日,天气出奇的好,蔚蓝天空明媚得让人舍不得眨眼,春花和早开的夏花如荼如火,绿树枝叶茂密,让人一见心情就为之明朗。

来温家的人出乎温宁宁预想的多,有些她没发帖的人家居然也来了,像是卫国公府的夫人打着与拾曦郡主交好的名义,带着家里的几个姑娘过来;苻国公府的老夫人也带着孙女和孙子一同拜访——这位苻老夫人年少时是个巾帼英雌,不让须眉,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年纪大了,专心礼佛吃斋,不理世事,今日居然带着媳妇、孙子、孙女来这春日宴,令拾曦郡主都惊讶得迎到大门去。

“我这不是听说郡主把金宝春请到府里,便带着丫头和小子过来蹭戏看了,郡主不嫌弃老婆子不请自来吧?”苻老夫人风趣得很,雪白的头发戴着镶绿宝石的抹额,一身万字不断头的云锦,笑嘻嘻的脸上无比富态,慈祥和蔼得半点也不显老。

而她老人家这几年迷上了秦腔昆曲的戏班子,尤其是金宝春的旦角“小梁春”唱起曲来荡气回肠,唱得一腔的好昆曲,让她逢戏必看,听小梁春娇啼婉转,眼波流转,勾得人魂都要跟着去。

可金宝春炙手可热,着实难请,据说早把戏牌子排到明年春,这回温家替他们家大姑娘办春日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难请如登天的金宝春给请上门,这让身为小梁春戏迷的老夫人怎能错过?

相识的人家知道苻老夫人有这毛病,一见她上门,也不拒绝,到底苻国公府占了皇城苻解卫魏四大族之首,姻亲连襟文臣武将各大家都和苻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谁敢不给老夫人这点面子?

温宁宁来见过礼,苻老夫人端详了她两眼,“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石榴红的缭绫缎子绣凤尾花,百褶长裙,头上的七彩珠花细看是一颗颗小指大小由各色宝石珠子串起的,盘在挽成丫髻的头上,庄重又不失俏皮,颈项一圈猫儿眼赤金玉狮子,两只和珠串同样的铃铛手环,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之余,还带着清脆的声响。

她那美丽的鹅蛋脸,洁白如玉的肌肤,弯弯的眉毛,长俏的睫毛,翘翘的红菱唇,丝毫不输任何一家的勋贵闺秀,现在虽然还有些地方还未长开,身材也略微圆润,但可以想不用多久,这容貌会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官家小姐,甚至更加出挑都有可能。

自己虽然不管事,但温家有个傻姑娘这事却是知道那么一点的,毕竟她和故去的温老夫人还有那么点姊妹香火情。

想不到一个本来大家都不看好的姑娘,一旦清醒,就像躲在茧里面的蛹,才多少时日,已经从不起眼的毛毛虫蜕变成漂亮的蝴蝶,苻老夫人除了赞叹,倒也没多想别的,毕竟,这孩子那么与众不同,会生出别种心思的人家可能不多,将来的亲事这温家怕是要费大心思了。

“多谢老夫人过奖。”温宁宁笑语甜甜,对于苻老夫人的称赞不骄不躁,这让苻老夫人又多看了她一眼。

温宁宁接着又和苻家小鲍爷苻匀锦,苻家嫡女苻月光见了礼。苻匀锦是国公府的么儿,跳月兑飞扬,一双桃花眼十分招人注目,典型的世家公子派头,苻月光则是国公府大房的次女,有张圆圆脸,粉面桃花,点点樱唇,娇憨和美艳并存,赏心悦目。

几个年轻姑娘见了温宁宁,包括卫国公府的两位姑娘脸上都看见了惊讶和微微掩饰不住的妒忌。

瞧她那身穿着,一身的缭绫,质地细致,产于越地,据说一月只能得四十五尺,罗、绡、纨、绮都是贡品,又以缭绫为最,即便贵为国公府的贵女们,平常也难得一见。

温宁宁可没空去琢磨几位姑娘的心思,她身为主人,自然得做出主人的风范,领着姑娘们退出大堂,往春花柳畔而去。

一枝独秀的苻家小鲍爷由温恭和温梓负责招待,三人一般年纪,少年嘛,兴趣也差不多,相谈甚欢之下,自然是先去跑一圈马再说了。

贵妇人聊天看戏吃点心打叶子牌,同龄的少女们一起玩耍聊天赏花,温宁宁也安排了投壶、双陆棋、藏钩、斗百草、曲水流觞等各种游戏,不想玩的人可以清谈赋诗喝茶看景,一点也不会无聊。

显而易见,苻月光和卫家姑娘卫东琪是旧识,两人很快走在一起,边走边点评着温家的景致,因此落单的卫东兖只能和温宁宁走在一块。

卫东兖的出身不高,她的母亲是卫国公的妾,虽然占了长女的名头,却不如卫东琪受宠,毕竟一个是妾生女,一个是正室所出嫡女,而从卫东琪根本不与她说话更可以看出端倪——这卫家大姑娘不怎么入得了卫国公夫人的眼。

带卫东兖出门,实在是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能拖了,卫国公夫人身为人家嫡母,再不喜这个庶长女,为了不想落人口实,不得不在婆婆的压力下带她出来见世面。

天下的嫡母没有人会盼望和自己争夺男人宠爱的女人,所生的庶女嫁得比自己的女儿好,她只要做到了嫡母带庶女出门这件事就够了,是好是坏,都得看卫东兖自己的本事。

会往温家来也是有那么两分敷衍了事的情绪在里面,一个武将门第办宴会,能办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温宁宁可不知道这些,只是这卫东兖的面相感觉有几分苛薄,虽说来者是客,她心里还是多提防了两分。

“我听说你几个月前还是个到处流涎水污浊肮脏的傻子。”卫东兖想出门的目的已经达到,压根没把温宁宁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一个傻子就算痊愈,和一个目不识丁的白丁有什么两样,哪比得过从小女红、剌绣样样精通的她。

“是啊。”温宁宁应得也痛快,不理会她的挑衅。

切,这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啊,真没劲!

“你这样的人能办好什么宴会,就不怕丢脸吗?”卫东兖用眼睛余光睨了她一眼,眼里满满都是看不起。

不就是她胎投得好,投到温家这全是糙男人的府中,凭什么自己就没有她这般的好运气,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温宁宁嘻嘻一笑,轻松的反将她一军。“卫大姑娘是没有办过宴会的经验吧,这不管什么大宴小会,当主子的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自然有管事下人去操心,否则要府里的女管事和嬷嬷们做什么?至于客人能不能觉得宾至如归因人而异,只要有一个人觉得我的春日宴好我的宴会就成功了。”

她办这宴会半点不是为了自己,更何况她想邀的人也不是她们,她们不过是陪衬,既然是陪衬,做好绿叶的本分,那么她也会克尽主人的责任,让大家开心的回去,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很好吗?

卫东兖一次两次被噎,气得不轻,这傻子说起话来怎么那么气人,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吧?

怒火从四肢百骸窜升到脑袋,说话就忘了分寸,“以你乱七八糟的名声,我看你是想藉我们在贵女圈的名声来烘托你自己吧?”

温宁宁哦了声,掏掏耳朵。“请问卫姊姊你在贵女圈有什么名声?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过。”挑衅是吗?想不到国公府的姑娘半点亏都不肯吃,一点就跟爆竹似的,不过尔尔。

宴客名单是她和嫂子一起拟的,她嫂子怕她吃亏,几乎是一个个把来客的身家背景都说了个遍,有几个是剌头,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她心里多少都有谱。

卫东兖虽然不是在拟定的名单里,但是庶女的心态很好猜,不就是想踩她这傻子一头,彰显自己的不同。

“你少看不起人,我可是国公府的姑娘!”卫东兖提高了声音,引得后面的卫东琪和苻月光多看了好几眼。

“你忘记加上一个字,庶。”

“你!”卫东兖乎要吐血。

真不好玩,这样就禁不住,也太弱了吧。

“小姐,佥都御史家的两位叶姑娘来了。”浣花来报。

“两位?”她就请了一个叶曼曼,另一个是谁?

温宁宁很干脆的撇下卫东兖等人,出去迎客了。

“不过是个四品的佥都御史家的姑娘有什么好迎的?”苻月光说了句,其他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请各位姑娘随婢子来。”知琴客气的将三位姑娘引往水榭,姑娘们的话她恍若未闻。

今日来到温家的要不是王公便是勋贵之家,叶公龙如今虽然是个四品官,对这些公侯伯爵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姑娘们来说还有些看不上。

叶曼曼一进温家大门就被巍峨磅礴的门面给暗暗震惊了下,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给她下帖子,邀她来参加春日宴,那帖子最早是让继母给拦截了的,若非妹妹动了心思想来温家,她恐怕还出不了家门,更遑论来见那位温姑娘了。

走在她前头的叶仲薇却一脸鄙视。哼,不过是个有钱的武将之家,处处粗枝大叶,哪比得上像她们家这般的清贵书香人家!

可等她看见迎在门口的温宁宁那张还称得上有几分姿色,又精心打扮过的脸蛋时就全身一僵。

温宁宁通身的气派顿时把她比到了泥地里,原来还高兴着自己的穿着胜过叶曼曼,这下,原本的喜悦荡然无存。

一看见没有伦理规矩的叶仲薇走在叶曼曼前面,温宁宁直接略过她小跑着来到叶曼曼面前。

温宁宁十分清楚叶家外表和睦,内里家风有多么的败坏,尤其叶曼曼一个丧母之女,势单力孤,又能在继母的手下讨多少便宜?

瞧她一身外出作客服不是时新的,温宁宁记得这件暗花细丝折缎裙是穿过好几回的旧衣裳,再瞧瞧叶仲薇那一身,艳红织金琵琶裙,就连头上也是成套搭配着的百花穿蝶步摇,相较朴素的叶曼曼,再想到她以前在叶家的待遇,便有些心塞。

她一过去就热络的拉住叶曼曼的手。

“叶姊姊,你可来了,真让我好等。”

叶曼曼被温宁宁的热情骇了一跳,想把手收回来却一时挣不开,温宁宁也知道自己孟浪了,轻轻握上一下就放开,叶曼曼见着她脸上诚挚的笑容,清丽又显苍白的脸蛋缓缓露出一抹淡笑。

别提温宁宁有多激动了,面前一如二十几年铜镜里看惯的面孔,是她——不用更多验证,她也能确定。

只是面前的叶曼曼太真实了,真实到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应,面前这个人,是十年前的自己。

而她现在的灵魂以旁观者的身分在看这个原来的“她”。

死后的她与死前的她,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奇异的产生了交集,有种由衷而来的亲切,只是说到底终归是有些陌生。

嘿嘿,每个人在看待自己的时候,总有几分的灯下黑吧,明明是最了解、最熟悉的自己,但往往等你跳出灯影的范围,却又不是那回事。

这样的熟悉感让温宁宁一下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她,彷佛眼前看见的是自己褪下的壳。刹那间生出的混乱,让她有些今夕不知是何夕的错乱感,一下场面就冷了。

可是对叶曼曼来说,这样的冷场才是正常的,毕竟她和温宁宁是第一次见面,两个陌生人,对彼此都不了解,又能热络到那去?

要是太过热络,让人不免生出反常即为妖的感觉了。

温宁宁领着叶家姊妹往里走。

在叶曼曼眼中,温家很是开阔,连青石板路也比叶家宽敞许多,路面打扫得一尘不染不说,两旁的绿植也十分喜人。

穿花拂柳,曲折小径,又走过一处宽阔的荷塘,来到了诸位闺秀聚集的春花柳畔。

水榭里挂着迎风飘逸的纱帐,丫头婆子宛如背景一样不打眼的站在隐蔽的地方,客人只要有需要,招手即来,放在各处随手可及的点心都是出自京享斋的糕点,不只新颖,还香味扑鼻,时令水果远从新疆过来,还有许多难得一见喀什赛珍珠樱桃,初夏还未上市的甜沙西瓜,吐鲁番的哈蜜瓜和葡萄,库尔勒的香梨,叶城的石榴,这些个名门淑女府中富裕归富裕,却也没有宽裕到这种地步。

这些水果,别说市面还未得见,有钱没地方买,就算采买的买回府,她们也只能意思意思的吃个几颗,何况那些京享斋的糕点本就是限量发售,她们见都没见过,可以想见是新开发的产品。

至于那些器皿、用具,不是金就是银甚至是玉,阔绰得令人发指。

温宁宁没想到自己随意让人堆起来的水果山,让这些名门淑女们稍稍见识了温家有钱没处撒的花法,各个被砸得有些昏头,不由得生出了小小心思——

也许和这温七示好,改天需钱孔急的时候还能拿来当钱袋子用。

毕竟这温七是没朋友的,否则为什么要办赏花宴,不就是想和她们这些人交好,只要自己对她释出善意,她肯定忙不迭的扑过来,将来有求一定必应。

只不过——温家那几个少年个个长得风流蕴藉,和娘亲形容中的武将之家粗糙、难登大雅之堂完全不同,其中一个叫什么的还对她笑了笑,笑得她心中小鹿乱撞,要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也许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最让人心动的是听这里的丫鬟说,她们家的爷们都只娶一妻,妾室、通房什么的,温家绝对不许有,除非四十无子才允许纳妾。

也难怪她们打起了温家侄子的主意,打心里想与温宁宁交好了,想想自家府里乌烟瘴气的内宅,单单住在里头都觉得憋屈,若是能嫁入像温家这样的人家,那可扬眉吐气了。

温宁宁并不知道这几个本来眼高于顶的小泵娘会打起侄子们的小心思,甚至动了想嫁进来的念头,她领着叶氏姊妹过来,还未站定,绿雀便快步跑过来,语声急促——

“小姐,均王世子来了,夫人让您去迎一迎。”

绿雀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故意掩饰,也没有放大声量,这一来,好几个姑娘的耳朵全竖了起来,甚至有些还激动的站了起来。

均王世子,多少名门闺秀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在街上偶遇他一面都难,他竟然会到温家来,这温宁宁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来做什么?”温宁宁压低了声音。

“婢子不知。”

“能不能让恭哥儿还是左玉、右郎去迎?”

“婢子觉得都不妥。”

温宁宁嘟了嘴,她不想动,都还没能跟叶曼曼好好说上话呢,这步孤城什么时候不来,挑这节骨眼,到底想做什么呢?

温宁宁把知琴唤来,一脸的郑重。“替我好好招待叶大小姐,该上什么一样不能少,我待会就回。”

知琴看了叶家的两位小姐,她们家小姐可是指名要她好好招待叶大小姐,那另外那一位怎么办?给晾着吗?

哪能啊,这里的贵女有哪一位是她得罪得起的?不过分出主次她还是做得到的。

她应声,又见温宁宁对着叶曼曼“难分难舍”的说了声她等等就回,这才不情愿的迎客去了。

“浣花,你随我出去。”

温宁宁匆匆赶到垂花门,没想到步孤城不止一个人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月白色袍子到处观望的青年,那人束着发,一根浑身透白雕着祥云的羊脂玉簪,一双凤眼微挑,温文尔雅中透着一股尊贵异常的气质,令人不敢仰视。

“这位是温七姑娘。”步孤城不着痕迹的给她介绍,“温七姑娘,这位是我的友人,姓明,单名一个璞字。”

“温七姑娘叫我晓溪就行。”青年公子没什么架子,一开口便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这春风却带着丝看不见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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