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妙算 第三章 饭菜不香不能忍!

作者 : 佟芯

签下合同后没几天,袁音收拾好行囊,搭上楼君焕派来的马车,来到凤阳侯府。

难得的是楼君焕亲自来接她,说是他刚好在附近顺路,身边还跟着一名叫阿泉的小厮。

阿泉憨笑着问候她,那男人的姿态却颇高,一坐进马车内便没再说话,但袁音也懒得理他。

当抵达侯府,下了马车,欲进大门前,袁音认为有必要先做个功课,才忍不住出声道:“侯爷,等会儿见到你娘,我该注意什么事呢?”

楼君焕停下步伐,往后瞥了她一眼,漠不关心道:“不必,反正她已经答应让妳进门,事已成定局了。”

“喔,好吧。”袁音耸了肩道。

她知道楼君焕按照计划找了法师连手骗他娘亲,说她有着迥异于一般女子奇异的命格,可为他挡下煞气,所以必须先纳她进门三年,将他的煞气化解,才能迎娶正妻。

楼君焕找的是京城里鼎鼎大名的法师,比起他姑母所找的名不经传的法师还更让他娘亲信服,不过他娘亲也不是那么乐意让她进门的,上一回在侯府内见到她,就领教到他娘亲的轻蔑和鄙视了,楼君焕坚持纳她为妾,他娘亲表面上是答应了,但心里肯定认为她是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她的侯爷儿子,想必往后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不过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袁音认为自己也甭想太多,都敢进侯府门了还怕什么?

他们三人一道进了大门,袁音走在最后面,走了一段路,经过一座池塘时停了下来,被此处的景致给迷住了,“这里好美啊,我总觉得我以前有看过……”

阿泉见她逗留在池塘前喃喃自语,走过来道:“袁姑娘,是妳上次来侯府内看到的吧?”

袁音想了下,“可我上次来分明没经过这地方啊……”

“还杵着看风景做什么?”楼君焕停在前头,回头催道。

“袁姑娘,快走吧!”阿泉朝她催道。

袁音嘴巴咕哝了句“赶什么”,便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快步跟上。

阿泉跟在最后面,摇了摇头,觉得侯爷对这姑娘的态度好冷淡,一见到人没几句寒暄,又走得那么快把她抛在后头。

但想想侯爷纳她为妾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当挡箭牌,来挡住老夫人的逼婚,态度能有多好,袁姑娘也是自愿进门的,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其实不必同情袁姑娘,重要的是,他得把自己的嘴闭紧,不能露馅两人是作戏的,否则会被侯爷扒了一层皮。

他们三人又往前走,这时王灿迎面走来,先是朝楼君焕行礼,再亲切的对袁音招呼道:“袁姑娘,在下是总管王灿,以后在府内有什么需要的,尽避告诉我,我会帮妳打点的。”

“好的,谢谢你。”袁音打招呼道。

眼前男子有着一张斯文的女圭女圭脸,看上去很年轻,顶多才二十出头,实在是难以想象他是掌管侯府的总管。

“她现在确实需要打点……”楼君焕这会儿才注意到袁音身上穿的黄色粗衣,他是不在意母亲如何看待她,但她不能让他丢脸,“差人带她去打扮一下,换套能见人的新衣,再带去见老夫人。”

王灿立刻差了丫鬟侍候袁音更衣,袁音真不知他从哪里生来的新衣服,是件樱粉色的衣服,粉女敕女敕的挺漂亮。

丫鬟夸她皮肤白,只替她上点薄粉,就让她气色变好,五官更清丽可人,袁音看了挺满意的。

当楼君焕看到她的妆扮时,一时惊艳的盯着她看。

袁音笑咪咪道:“如何?侯爷也觉得我变美了吧!”

楼君焕略尴尬的收回目光,轻轻哼了哼,意味深长的笑道:“看起来确实是变得乖巧多了。”

袁音气呼呼的,什么确实是变得乖巧多了,她本来是有多撒野?

紧接着,袁音随着楼君焕进到主厅,除了先前见过的孙氏和楼月璇外,还见到老侯爷的两名妾室洪氏和董氏,还有两人所出的二少爷楼君杰,以及二小姐楼月筠,楼月筠还用面纱蒙着脸,神神秘秘的。

袁音心想,大概是她脸上有什么疤痕才用面纱遮着吧,便礼貌的不盯着对方看。

因为只是纳妾,一切从简,袁音被楼君焕带来和长辈见面,并没有奉茶的仪式。

袁音一一的请安,唤了孙氏一声老夫人。

孙氏的心情和袁音所想的差不多,认为她是个贪婪攀高枝的女人,但还是表现出主母的大器风范,忍住对她的嫌恶道:“以后要把夫君当成天,照顾好自己的夫君,知道吗?”

“是。”袁音温顺的应道,知道不论孙氏说什么,只要自己一概应声好,对方就不会跟她啰唆了。

楼月璇的脸上就明显表现出对袁音的不满。

这女子明明只是个在街头摆摊算命的,现在居然成为她大哥的妾,真是荒谬!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邀她进侯府占卜,哪知道让她进一次府里,就让那个素来不近的侯爷大哥看上她,若是传出凤阳侯纳了个摆算命摊的当妾可就丢脸了。

楼月璇边摩挲着那涂得橘红的指甲,边讽刺的道:“真不知道大哥是看上妳哪一点,比起我那无缘的三任嫂子长得差多了,但听说妳那奇异的命格可以为他挡煞,也算是还有可取之处。”

洪氏年约四旬,十六岁就嫁进侯府了,虽然现在发福胖了一圈,但可看得出年轻时深邃明媚的五官,是老侯爷生前最宠爱的小妾。

此时,她朝袁音堆起笑容,但可看出语气明显带有虚伪和恶意,“我倒不觉得长得差,就是脸太白了,两腮得涂红一点才好看,也太瘦了,这样肚子争气吗?别说这个,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过……”

袁音心里一堵,不甚高兴,这是在暗示她会挡不住楼君焕的煞气,活不过明天吗?比起说话不留情面的大小姐,这个洪氏才是真正心肠恶毒的。

孙氏原本就不喜袁音,虽然不满洪氏这么说,但也没为袁音出头,楼君焕这个该出声的人更是不发一语,旁人不知他揣着什么心思,会不会因为洪氏的暗示的话发怒,因而也不感多开口,气氛可说是冷得不得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楼君杰,他朝自家姨娘道:“姨娘,今天可是大哥纳妾的大好日子,妳别说这些触楣头的……”他转而望向楼君焕和袁音笑道:“我祝大哥新婚燕尔,早生贵子。”

他是真心这么说的吗?袁音看出这人的眼睛里不带笑意,眼神冰冷得紧。

“哎哟,我说错话了,妾的命总是硬得很,是我多虑了。”洪氏顺着儿子的话哼笑,话里没一点诚恳。

董氏只是不冷不热的朝袁音道:“能有个人侍候侯爷起居也是好事。”

待在董氏身边的楼月筠低垂下眸,显然是不想说话。

孙氏见这招呼都打完了,挥了手道:“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她朝身边的王嬷嬷道:“扶我回房去吧。”

袁音看着孙氏被搀扶着离开,她暗自庆幸可以离开了,又没有人欢迎她,待着只会相看两相厌。

到了下午,王灿领着几名下人来布置喜房,在房外贴上大红囍字,挂了几个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这间厢房位于侯府最北方的一处偏院里,是没有其他院子富丽堂皇,但环境最清幽,袁音心想住在这里也不错,可以安静地过日子。

袁音是做妾进门,自然没有婚礼,也没有仪式,只是象征似的吃个喜酒,过完洞房夜,就正式成为楼君焕的妾了。

来服侍袁音的是上回见过面的冬儿,两人兴冲冲的小聊了下,冬儿好奇的问起她不是说不嫁人,袁音便胡诌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了,让冬儿信了。

而冬儿来侯府半年,一直只是个跑腿的粗使丫鬟,能当袁音的贴身丫鬟她很高兴,不只升等,月钱也提高了,她在心里打定要好好服侍袁音,一旦袁音受宠,她也走路有风了。

只是,现在都那么晚了,为什么侯爷还不来?

冬儿往外面瞧了一遍又一遍,回房道:“姨娘,侯爷还没来,是不是要找人催一下……”她戛然止住话语,花容失色的一叫,“姨娘您怎么先吃了,这喜酒不能吃啊……”

袁音津津有味的啃着猪蹄道:“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不吃是要饿肚子吗?放心,饭菜那么多,我会留他的份的。”

“话不能这么说……”

“真好吃,这猪蹄卤得真入味。”袁音舌忝了舌忝手指后,又从汤里捞出鸡腿来,一咬又是赞不绝口,“这鸡腿的肉也很鲜女敕……”

冬儿震惊地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新婚之夜会有新娘子这么豪迈的吃东西吗?

终于,袁音搁下筷子,满足的模了模肚皮,“真好吃啊,远比我过去四个月里吃的好!”

只有冬儿欲哭无泪,“姨娘,您这下让侯爷吃什么啊?”

袁音看了看桌上,盘子里都只剩下一点菜,尴尬的道:“呃,因为太好吃了,我吃过头了……但或许,他不会来吧?”

不巧,楼君焕来了。

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楼君焕先是看了眼桌上的剩菜残羹,再无言的与她相看。

“胃口还真好。”他讥嘲的道。

“我以为你不来了。”袁音说得理直气壮。

楼君焕沉默了下,接着吐了口气道:“今天是洞房夜,我得过来做个样子才能瞒过我娘,既然妳吃饱了,那来睡吧。”

袁音倒抽了口气,都忘了睡觉这么重要的事,房里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呀?

楼君焕看出她心里的担忧,冷笑一声,抬起手指向地面,“妳,自己找地方铺床睡。”

袁音看他指着地上,不可思议的嚷嚷道:“居然要我睡地上!侯爷,你这样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楼君焕蹙眉,“什么叫绅士风度?”

袁音双手扠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男人要把床让给女人睡才有气度。”

“本侯爷最大。”

“现在天气还有点冷,要我睡地上,要是我得到风寒……”

“胃口跟牛一样大,真有那么娇弱吗?”

“……”

“大山庄。”

听他抬出这一句,袁音很没志气的乖乖从柜子里取出被褥铺在地上,而且还是离床铺很远的位置,想离他远一点。

“往后没事别来打扰我,我们各过各的,就照着合同走。”楼君焕把话说在前头。

“不用说我也知道!”井水不犯河水!

“给妳个忠告,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别做太惹眼的事,可保妳平顺过三年。”

“真是多谢侯爷的忠告!”袁音用力咬牙的道。

“去熄灯。”楼君焕命令道。

“遵命—— ”袁音故意拉长声音,听起来有挑衅意味。

当灯一灭,楼君焕躺上了床,心想她的态度真差。

想想也是,从初见他的那一天,她就敢杠上他为那些愚蠢多嘴的妇人求情,看到他找上门还直接关门,敢跟他签合同扮演他的妾,她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他倒是好奇,她个头那么娇小,胆子是从哪里生的,总是这么胆大妄为……

楼君焕不自觉地抿起一笑,当他意识到他在笑时,马上憋住。

他在笑什么,这个大胆的丫头一点都不有趣,只会惹他生厌!

楼君焕在心里忖道,他和她就只有合同上的关系,等今晚一过,娘就再也不会拿婚事来烦他,他的耳根子也能清静多了,真是太好了。

隔日待袁音一大早醒来,楼君焕已不在,她马上收妥被褥,好不被冬儿发现昨晚她和楼君焕分床睡的事,就怕冬儿问东问西会露出破绽。

冬儿毫无所察,在袁音耳边叨念着以后她不能再把饭菜吃光,太会吃会被侯爷嫌弃的话。

袁音心里想的是,往后她在这座府邸里要过着独善其身,不依靠楼君焕的日子。

至于向老夫人请安这件事,阿泉早透露给她知道,孙氏并不想见到她,自然也不要她去请安,这结果是最好的。

这天,冬儿为了让袁音早点熟悉环境,带着她到处逛,亦说了不少各院主子的八卦。

例如老夫人和洪姨娘是死对头,年轻时为了争宠,现在为了争权,洪姨娘因为娘家哥哥救助老侯爷有功,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嚣张的,不满在老夫人面前是矮人一等的妾室,老夫人看出她的野心,可把实权攒得紧紧的;董姨娘曾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因被老侯爷看上而受到老夫人的冷待,洪姨娘于是找上董姨娘合力对抗孙氏,想当然的,老夫人和洪姨娘、董姨娘彼此不和,嫡庶子女的感情也不怎么好,平常没有往来,都各过各的生活。

这都是与她无关的事,袁音听听就算。

现在不必为生计烦恼去摆摊做生意,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再到处闲逛,侯府那么大,总有地方跑,说起来这样的日子很无聊,但正合她意,可以什么都不做,每天都懒懒散散的过日子。

然而,人都是八卦的,楼君焕在洞房夜过后,一连数天没进她院子里,竟成了大新闻。

袁音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才会去注意楼君焕有没有进她院里,眼下府内许多人说她遭到冷落,说她只是侯爷纳来替他挡煞的,说凭她卑微的身分,侯爷岂会真正看上她,遭冷落是她贪得无厌妄图高攀的报应,她会一辈子待在她的院子里孤单老死。

对于这些恶毒的话,袁音并不在意,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随她们怎么说,她只清楚一件事,三年后她就会离开这里,住进她梦想中的大山庄了,她只要忍耐熬过三年就好。

眼下,只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让她无法忍受。

袁音盯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分量不只少,还寒酸得很,豆腐就是很普通的卤豆腐,炒青菜则是当季最便宜的菜,连肉末都舍不得放,炒得老老黑黑的,卖相极差,唯一一道宫保鸡丁,鸡丁没几块,都被辣椒掩没了,让她怀疑这是想辣死她。

菜头排骨汤看起来是正常的,但她捞出来的排骨都没有肉,让她不禁怀念刚进侯府的头几天吃得有多丰盛,每餐不是猪蹄就是鸡腿、糖醋排骨,现在的菜色越来越差,都偷工减料了,更过分的是,今天竟少了……

“为什么没有点心呢?”

袁音是个吃货,吃完正餐后品尝甜点是她觉得最享受的事,以往在街上摆摊算命,就算身上没几个钱,她也会去买个豆沙包当饭后点心。

冬儿听到主子这么说,只差没崩溃的抱头吶喊,“姨娘,菜色不好重要吗?没有点心重要吗?就是因为侯爷都不来,厨房里的人才会瞧不起您,不把您看在眼里,随便端几样菜就想打发您!难道您都没有注意到,每当您走在外面时,都没有下人对您行礼问安吗?您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怎么说您的吗?说过了洞房夜后,您就不受宠了,说您只是为侯爷挡煞用的,比他们还不如,连奴婢都被嘲笑跟错了主子倒霉透了之类这种难听的话!”

冬儿原本还抱着冀望,希望侯爷能再一次踏入姨娘的房里,岂知她一天天的等,都半个月了,侯爷依然一步也不曾过来,对姨娘是不闻不问,将她放逐在这个偏院里!

下人们都是看人在服侍的,姨娘若是受宠,自然把她捧得很高,见她被冷落了,也不会费心侍候了。

而侯爷没进音姨娘的院里,冷落音姨娘的事,她当然知道要闭上自己的嘴,不吐出一个字,但她管不住别人的嘴,府里人多,看着的人也多,八卦极其容易传开,音姨娘一过洞房夜就被侯爷冷待的事,没几天就传得到处都是,现在侯府里除了她,还有哪个下人会敬重音姨娘?

冬儿为袁音着急得很,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刺激她,好让袁音了解她们现在过得有多辛苦。她更为袁音打抱不平,侯爷太无情了,喜欢就将人纳进门,谁知那么快就变心厌倦了,对音姨娘不闻不问,害得音姨娘被下人轻视,真是太可怜了……

冬儿说了那么多,袁音都是无动于衷,只在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妳说她们都嘲笑妳跟错主子吗?别管她们说什么,别人说的话,我们要是句句都在意,只会跟自己过不去,妳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我是不会抛弃妳的,我们要同心协力的熬过现在最辛苦的日子,等到我发达的那一天,我会带着妳一起享受的。”

袁音无法对冬儿说出实情,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三年后要带着冬儿一起到她的大山庄住,不会让冬儿留在这里吃苦的。

冬儿是很感动,但是……她露出苦瓜脸道:“姨娘,别说等您哪天发达,我们现在都吃不饱了……”

袁音相当震惊的道:“妳也吃不饱吗?”

“……”冬儿快流下两行泪了,主子被轻视,她当然会受影响,她一餐都要吃两碗的,现在到食堂她只能吃一碗,说什么她的主子遭冷落,她不必太费劲侍候,所以不用吃太多。

袁音内疚的道:“看来,不处理不行……”怎么可以让冬儿跟着她挨饿呢?

冬儿猛点头,“所以,姨娘要主动去求助于侯爷了吗?”

她在心里高兴的想,只要姨娘愿意去找侯爷,侯爷看姨娘的处境那么可怜,兴许会生起保护欲,和姨娘重新点燃爱火……

但袁音怎么可能去求助楼君焕,他都说了,不要打扰他,各过各的了,“妳去找总管吧,他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帮忙的,这府里的人事都是他在管的吧?走,我们这就去找他!”

冬儿听了脸都垮了下来,“不是……应该去找侯爷吗?”她一脸很失望的说,见袁音一溜烟去找人了,也只能快步跟上。

袁音在某一处庭院里找到王灿,王灿身为侯府总管,早听闻某些下人传着不象样的话,他当下喝斥过,不得议论侯爷和音姨娘的事,只是不知道情况会越演越烈,而且那些下人竟还狗眼看人低的在膳食上怠慢音姨娘。

一向和气的王灿难得忿忿的道:“音姨娘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置的,定会好好警告厨房一番,让他们不敢再怠慢您!”说完后,他想安慰袁音,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侯爷他……我想他只是近日比较忙,办差回来都晚了,才没进姨娘的院子里,姨娘您别担心,等侯爷过一阵子忙完,自然就会去找您了……”

袁音听得出这是他善意的谎言,谢道:“谢谢你,总管。”

总管出马后立即见效,之后一连几天,袁音恢复了往常的吃食,冬儿也得以一餐吃两碗饭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没多久,袁音的饭菜又被偷工减料了,很明显,厨房的人只是在敷衍王灿,毕竟王灿才刚接任总管的位子不到几个月,加上他年轻缺乏威严,自然无法压制住所有的下人。

当然袁音有想过要自行上厨房理论,她想一定是最上头的大厨默许,下面的人才敢不听总管的话。可她仔细又想,吵架是件累人的事,比起费力的找人理论,不如找上所有事端的源头来得有用。

楼君焕就是那个源头,是他的冷落害她挨饿的。

尽避袁音是千万个不想打扰他,但冤有头,债有主,想要解决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找他帮忙。

“走吧,去找侯爷!”

冬儿听到这句话,开心的道:“姨娘,您终于要主动找侯爷求助了!奴婢帮您梳个妆,找套衣裳换上……”

袁音纳闷的道:“为什么还要梳妆换衣?就这么去就好,运气好的话,也许他还没出门,快走!”说完,她大步踏出了房间。

冬儿愣在原地,看袁音风风火火走得很快,反倒比较像去寻仇。她吓了一跳,猛拍了拍脸,“我在乱想什么啊!”她马上追出房,“音姨娘,您走慢一点啊,等等奴婢呀……”

袁音走在通往楼君焕院落的路上,由于她住的院子较为偏远的关系,得走一段距离。

现在她终于知道楼君焕为何会安排她住那个偏院了,什么环境清幽都是借口,他是故意将她撵得那么远的,好眼不见为净。

在她背后的冬儿可是走到脚酸,还停下喘气,见袁音走远了,又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几个丫鬟擦肩而过,在背后窃窃私语着——

“那个就是音姨娘呀,是侯爷纳的妾……”

“长得不怎么样嘛……”

“侯爷纳她为妾只是为了挡煞的,一过洞房夜就对她不闻不问,想想也是,她那种身分,侯爷怎么会真心喜欢她,听说老夫人也不待见她呢。”

“哼,成了侯爷的妾又如何?不受宠都没用。”

“喂,妳们太过分了!”冬儿都听到了,回头想骂骂她们,见到姨娘没停下来问好就算了,还七嘴八舌的说三道四,真的是……

“快走吧!”袁音头也没回头,只催她道。

冬儿只能跟上,气呼呼道:“音姨娘,您都不生气吗?”

“管那些闲杂人等说什么话,找侯爷比较重要。”袁音才懒得理睬旁人。

音姨娘是那么期待见到侯爷吗?肯定是的,音姨娘一定很想念侯爷。冬儿在心中美美的想着。

终于到了楼君焕住的院落,他这位侯爷的院落果然大,外面院门前还有守门的护卫驻守。

袁音想进去,自然得通报一声,因为她这个妾在侯府是没一点地位的。

在等待的同时,有几个下人端着一盘盘丰盛的佳肴过来,先行越过她踏入院落门内。

袁音的眼神跟着那一道道美味的菜肴飘远,羡慕的道:“他平常都吃得那么好吗?”

冬儿答道:“侯爷是尊贵之身,当然吃得好、呃……”她说错话了吗?音姨娘眼神怎么变得杀气腾腾的?

接到通报后,阿泉过来问话,“音姨娘怎么来了呢?”有冬儿在,他不好明说,猛朝袁音眨着眼。

袁音明白这意思是说,她不是说好不会打扰侯爷的吗?怎么跑来了?

袁音说明道:“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我需要侯爷帮忙。”

“什么事很紧急?侯爷都要用膳了,可以等用完再说吗?”

她都已经走到这里,居然还要她等!袁音用力瞪向阿泉,从齿缝里迸出,“这是……攸关性命的事!再等下去我就没命了!”

袁音如愿以偿进了院落里,一踏进去,她立即感到一股熟悉感袭来,好似曾经走过上百遍,看过上百遍同样的风景,当她走到一排屋子前,这种熟悉感更加强烈,她朝走在前头的阿泉道:“让我猜,左边这间是书房,中间是厅堂,右间是库房,对吗?”

阿泉啧啧称奇的回头道:“太神准了,音姨娘连这个都算得出来?”

“我真的很厉害吧!”袁音干笑道,其实她是随口说的,搞不好她真的有超能力,否则怎能凭直觉知晓这个陌生地方的格局。

袁音一踏进厅堂就看到摆在桌上的饭菜,足足有六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菜,香喷喷的,引人食指大动。

肚子好饿……她想到今天自己的饭菜简陋得很,自己还没吃就先跑来找楼君焕,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达他的院落,现在当然是饥肠辘辘的。

“过来,我有话对妳说。”

一抬头,袁音见到楼君焕出现在通往隔壁书房的门前,她想,他大概是想和她单独谈,不想被听到吧,正好,这也方便她说个清楚。

冬儿见主子进入书房,双手合十的祈祷道:音姨娘,您可要争气点啊!我们的饭菜,还有奴婢的前途就都看您了!

书房内,楼君焕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的道:“合同签了,都说好庄子三年后要给妳,也给妳忠告,要妳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三年,别来打扰我,妳现在过来是在干什么?”

袁音见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忙,但现在也只能姑且一试,“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侯爷的,请侯爷听我说完原因,帮我这个忙。”

楼君焕依然笑着,唇角更往上扬,“凭什么?”

无情的家伙,好歹合作关系还在,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袁音在心里骂道,连忙解释,“你的小厮没对你说,这是攸关性命的事吗?侯爷不能不帮忙!”

楼君焕听了都想笑,“攸关性命?难不成在我这侯府内,有人要杀害妳吗?妳就这么脆弱的撑不过三年?妳不要妳的大山庄了吗?”

袁音真心看不惯他连听都不听就这样冷嘲热讽,一气之下干脆以行动来说明。

她走出书房,来到厅堂,看到满桌丰盛的饭菜,当即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动!

她吃了一块排骨,顿时眼睛一亮,惊艳道:“这排骨好好吃!”她又夹了鱼肉来尝,满足的道:“这醣醋鱼味道真好!”她再夹了青菜,“清脆香喷,火候掌握得恰当!”

在厅堂里的阿泉和冬儿都看得傻眼了。

冬儿回过神来,急急跳脚道:“音姨娘,您怎么可以……那不能吃啊!”音姨娘到底有多饿啊?

楼君焕更是看得脑袋一滞,眼睁睁看着有人嚣张的抢了他的饭菜吃!

他难以置信她的野蛮,快步走到她面前,“袁音,妳这是做什么?本侯爷没有请妳坐下吃饭!”

袁音置若罔闻,仍是一直吃,一直吃。

袁音吃得多专心,楼君焕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完了……冬儿都快流下两行泪了,这下音姨娘真要被侯爷讨厌了。

怎么办,该阻止音姨娘吃下去吗?阿泉静看着楼君焕的反应,又觉得为了吃把人捉起来好像太小题大作,也显得侯爷很小气。

“终于吃饱了!”袁音足足吃了七分饱,才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她看到楼君焕阴冷的脸色,颇有深意道:“侯爷,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吃不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什么意思?”这女人莫名其妙说这话,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袁音从座位上站起,走近他,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衣襟,“侯爷,你这里黑了,我替你擦擦……”

楼君焕不喜她的靠近,往后一退,“不必。”

袁音动作更快的捉住他的领子,用力一拉,让他低下头,她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双眸,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侯爷,如果我这个妾在侯府里饿死了,你会很没有面子吧,会被笑说,连个妾的温饱都难以维持,你这侯爷是有多穷酸啊,对吧?”

楼君焕终于听明白是有下人恶意克扣她的膳食,他扣住她的双手想拉开她,“这种事妳不该找我,去找王灿……”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侯爷种下的因,只有侯爷出面才可以解决。”袁音当真痛悔自己在合同上没有补充一点—— 三餐要鱼肉均衡,要吃得饱,还要有点心、水果、宵夜,才会一时不察发生这种事,但还来得及补救,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帮她。

“找你是最有效的方法,没有人敢违抗侯爷你的命令,侯爷,请你帮忙!”她双手仍紧捉住他的衣襟不放,坚决的道,双眸底燃着熊熊的火苗,像是随时会朝他喷出火来。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还靠得那么近,捉得那么紧,太不知羞了!

楼君焕怒气腾腾地想大力挣开她,却在望入她充满坚定的眸底时狠狠一怔,这眼神太像“她”了,每当“她”生起气来,或坚持什么事不退让时,就会有这样的眼神。

楼君焕恍神了,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受到这冲击,不自觉地往后挪退一步。

袁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神地盯着自己看,也因他突然往后退,害她跟着往前倾,往他身上撞,更顺道踩了他一脚。

楼君焕被她这么一撞失去平衡,再被她痛踩一脚后更是站不稳了,整个人往后栽倒。

“啊!”

“啊—— ”

发出尖叫声的除了袁音外,还包含目击的阿泉和冬儿。

一切都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只有楼君焕一个人,有武功底子的他还能在瞬间稳住脚步,但怀里多了个女人,他只本能地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搂住她的腰保护她,然后硬生生的让后背直接撞上坚硬的地面。

“痛……”

楼君焕双手摊开的躺在地上,接着就见袁音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他身上道——

“侯爷,如果你不管的话,那么我会……”她朝他甜美一笑,然后凑近他,小声道:“我每天都会照三餐来吃掉你的饭菜,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楼君焕狠狠瞪她,像是能从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压倒在地,还受她威胁了!

“如何?你愿意帮忙吗?”袁音笑咪咪问道。

她当然不认为楼君焕会在意她吃了多少,但他绝对不会想每天见到她来打扰他的。

楼君焕咬牙切齿的喊出,“我会处理!现在,马上从我身上离开!”

“是,妾身明白了。”袁音装模作样一番,利落的从他身上跳起,转身走人。

目击者之一—— 冬儿真不知道刚刚她瞧见什么,竟看到侯爷和音姨娘双双跌倒,音姨娘把侯爷压在地上,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然后音姨娘不知对侯爷说了什么,侯爷发怒的要音姨娘离开,她这才吓得回过神,随音姨娘逃跑。

目击者之二—— 阿泉见袁音走了,知道侯爷和袁音是契约关系的他,自然明白她亲热的挨着侯爷,坐在侯爷身上,有多么让侯爷生怒,也不知道袁音说了什么话让侯爷失去理智的朝她吼,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还要再吩咐人送一份膳食来吗?”

“不必。”楼君焕从地上站起,他气得都没胃口了。

气上心头,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从来没被一个女人如此威胁过,但说生气,还多了什么,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震荡不已。

他被她坚决的眼神震慑住,那眼神强烈的盈满他的脑海,让他想起“她”—— 他这是疯了吧,她们分明是不同的人!

他的鼻息间更萦绕着一股属于她的香气,在被她压倒的那一瞬间,她那香馥柔软的身躯贴着他,让他全身的感官都苏醒过来,心跳无法克制的加快,就像是……受到她的吸引了!

不,他才没有受到她的吸引,那只是出自于男性的本能!

楼君焕狠狈的拨了拨头发,自问何必怕她摔跤当她的软垫,大力甩开她不就得了?

下次……没有下次了!她一来就没有好事情,他不会再让她踏进他的院落一步的!

袁音在踏出厅堂后便走得很快,把冬儿甩得很远。

天啊!她的脸怎么那么热!袁音拚命挥手散热。

其实往楼君焕身上跌,还和他紧紧贴在一块,她也是很害羞的,但害羞到逃走不是她的个性,于是只能强忍住羞涩,先发制人的威胁他。嗯……他的男子气慨都没了,都被她气炸了,但她也达成她的目的了。

还有,她其实也没想到往下摔的那一刻,楼君焕会保护她,当她的软垫,真没想过他居然会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袁音不禁停下脚步不动,接着她用力摇了摇头。

她这是在感动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回去了!回程还要走那么长的路,真累!”她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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