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 第一章 傅家大姑娘

作者 : 元柔

晨光微露时,安静的街道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准备了,扶安这个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或者应该说是个巧,正好在南北必经的道路之上,所以扶安县虽说人口比不上大县,却也是人流汇集之地。

经过这里的商队多,这里的商业便非常发达,住在县城中的居民,十之有三都是在县城中经商的小贩或业主。

一大早的南街上,一股浓郁的豆浆香甜味正弥漫开来,南街上的居民都习惯了这股香味,这来自于街口的豆腐店。

约莫二十步大小的店铺里,火炉子前已经有两个中年妇人在忙碌着,外面一个小少年,正穿着一身青色学子衫帮忙摆放桌椅,里间的布帘掀开来,一个身姿略略丰满的少女正端着口大锅走出来。

“哎呀,茜娘,不是跟妳说过,这锅重得很,喊个人一起扛,当心像上次一样扭了腰。”何婶子瞧见赶忙上前帮忙提住一边的把手,嘴上一边念叨着。

傅茜跟着她先把热腾腾的大锅给扛到一边的灶上放稳了,才擦着汗笑咪咪地说:“上次那是我不小心,这豆浆我都扛几年了。”

“不管怎么说,都得小心点,这腰是人的命啊。”何婶子瞧见有客人上门,不同她多说,摆摆手就站回火炉子前忙活。

傅茜见桌子都摆放好了,对着一旁还在擦桌抹地的少年挥挥手,“小芃,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准备一下,待会就要上学了,记得提醒阿爹,到前面拿了早点再走。”

傅芃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给收拾好了以后,才回到后院去拎书包。

傅茜趁着阿爹跟弟弟还没走出来,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两份丰富的早点,还将热腾腾的甜豆浆给灌到两个竹筒里,就等着父子俩一块走出来时递给他们。

不一会儿的时间,傅芃先拎着书包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和傅芃长得十分相似、一身儒雅的男子。

“阿爹、小芃,东西都收拾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出门吧。”来吃早点的客人越来越多,傅茜忙碌中对着父子俩说了几句,又转头去忙了。

傅学文跟傅芃两人拎着早点就先离开了,父子两人,一个在县学中当先生,一个在县学念书,走的路都是一样的。

“阿爹,这生意越来越好,要不让阿姊再请个人吧,上回她把腰都给扭了。”傅芃拎着热腾腾的早点,鼻间闻着香味,心里却不是滋味。

傅学文俊朗的五官上闪过一抹苍白,心底暗暗叹气,“都是阿爹拖累了你们。”

傅学文本身是举人,以他的学识考上进士并不难,可惜他考科举时败了身子,无法再多耗费心血继续考,他连主簿之类的佐官都当不了,只能简单地当个教书先生,又时不时就得病一下,最后把家里给拖垮了。

以往家计都是傅母扛起来的,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傅茜十岁那年,傅母突然倒下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走了。

那时候整个傅家几乎快要垮了,上有病弱的父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傅茜二话不说,代母亲扛起了家中的生计,继续开着豆腐店,把一个快垮的家再度撑了起来。

只是如今傅茜都已经十九岁了,就算现在的世道宽容,女子晚嫁居多,但也大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傅学文如今就是在头疼女儿的婚配。

“阿爹别这么说,阿姊会难过的。”傅芃说道。

傅学文顿了下,“阿爹知道了。”

父子俩走在街道上,县学在西街边上,走过去少说也要两刻钟的时间,途中经过县衙的时候,看到往常懒散的衙役们竟精神抖擞地在清理脏旧的物品。

“老于,你这是在?”身为县学的先生,傅学文跟负责站班的衙役也是有几分熟识。

老于正在把水火棍都搬出来清一清,一抬头就看见他们,擦了擦额际的汗水,“唉,别说了,我们的老捕头卸任了,今儿个新上任的是一个典史,这新头儿上任可是三把火,得把东西都弄干净了。”这典史就是管他们这些衙役的,人家还是朝廷任命的,看样子以前轻松的日子没啰。

原来是来了个新典史,傅学文知道典史一般也就是默认的捕头,怪不得这些平日里能混就混的站班衙役们会这么勤劳。

瞧着一群人正在忙碌,傅家父子也没多打扰,拎着手上的书包,绕过县衙,往一旁的县学走去了。

就在父子俩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后,老于也把手中负责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正抬手抹汗坐在一旁喘的时候,就看到街尾有三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他下意识瞇起眼看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五官长得粗犷、虎背熊腰,走起路来挺有气势的,远远瞧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另外跟在身边的两个,也都长得像模象样,皆是高大挺拔的个子……这县里什么时候冒出这样的人了?

老于正在纳闷的时候,那三个人就快速地走到县衙门口了。

得!二话不说,老于直接就跳了起来,用他的**想也知道,这三个人的其中一个,就是今天上任的新典史。

“三位爷,不知道来衙门有什么事啊?”老于问的客气,心底是猜到了答案,但还没正式上任都得先问一声。

王绍没说话,一旁跟在他身边的王坚倒是将上任文书给拎了出来,“这是上任文书,请问县令大人是否在衙内?”

猜中了!老于马上哈腰点头地领着三人走进县衙里,同时对着一旁几个同僚使眼色。能在衙门里混的也都不是笨蛋,懒散的态度一收,马上兢兢业业地忙起来。

王绍跟身边的王坚还有李和互相交换个眼色,忍不住贝起嘴角—— 有眼色就好,总比没眼色的好教。

又是新的一天,豆腐店的早点铺子,今天又飘出浓甜的香味,因为傅家的豆浆煮得好、豆包子跟肉包也料好味美,所以客人一直都不少,多半在午时前就把东西给卖光了。

原本傅茜见生意好想再多做点,但傅学文跟傅芃都怕累坏她,让她把东西卖完就好,没想到因此误打误撞,限量的东西反而卖得更快。

时近端午,天气渐渐热了,豆腐店里又热气腾腾的,一些人身上只是稍微有点汗,可傅茜身上的轻薄夏衣,早已经被热气熏出的一身汗给彻底弄湿。

“茜娘,妳听说没?咱们县里新来个捕头妳知道不?”

忙了一个早上,何婶子跟陈嫂这两个雇工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傅茜闲聊着。

傅茜摇摇头,“没听过,老捕头什么时候不干了?”怎么都没听到风声就突然卸任了?

何婶子撇撇嘴,“走得好,这老捕头人老成精,往常就只会捧那些大户人家的臭脚,咱们这些老百姓的东西可没少拿,这巡街费也是一年比一年贵,不知道有多少都吞进他嘴里了。”

对于老捕头,扶安县里的居民可是抱怨居多,只是瞧着年景好,大伙手上不缺那一银半两的才模模鼻子算了。

“听说,新来的捕头可不简单,这几日把那些衙役们给操练得狠了。”陈嫂脸上有掩不去的幸灾乐祸。

“那可好,上回不是出了贼?这些捕快喊着抓贼,结果那贼一溜烟地跑到了街尾,他们还在街头喘气呢,差点没笑掉我公公的牙。”

上回何婶子的公公正好在抓贼的现场,瞧见这一幕,回家哈哈大笑,一口气吞了三碗饭呢。

傅茜听着她们说的话,一边也笑得开怀,三个人动作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店里都收拾好了,剩下一些豆包跟豆渣也都分给了何婶子跟陈嫂。

何婶子拎着手上的东西,瞧着傅茜还在勤快地把椅子摆上桌面,拉住了她的手,“茜娘啊,妳别怪婶子多嘴,妳今年也十九了,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何婶子在傅家帮忙好些年了,瞧着傅茜从一个小泵娘变成大姑娘家,想着她都快二十了,忍不住为她心急,这姑娘家家的,再拖下去还得了?

傅茜先是愣了一下,“何婶子,我阿爹跟小芃都还需要我照顾呢。”要她来说,不嫁人也没啥不好的,嫁了人不也得在婆家忙碌,还没在自家里自在呢,再说了,她弟弟还小,嫁了人,那家里的铺子该怎么办?

其实照理说,他们的生意这么好,傅家应该过得小有富余才是,只是傅学文偶尔病一场,平日里又得吃些补药,所以傅家的钱才显得有些紧巴巴的。

“茜娘,婶子知道妳扔不下傅先生跟小芃,只是做女人的也得为自己想想,妳不趁现在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人老珠黄没人要可怎么办?再说了,以后妳把小芃给供出来了,他长大了,娶了媳妇,那也得看他媳妇儿肯不肯替妳养老呢。”何婶子把话说得直白,也是不忍心她空耗了岁月。

“对啊,茜娘,妳也该为自己着想了。”陈嫂也很赞同何婶子说的话,女人的苦,还是女人最了解。

“这铺子,妳嫁人前先说好,回铺子帮忙得拿月薪,等过了几年,小芃娶了媳妇儿就交给她,这样妳也轻省许多。”何婶子出了个主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傅茜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不过面对她们的好意,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这样回道。

“妳自个好好想想,快午时了,妳去帮小芃送饭吧,我们也先走了。”毕竟是人家的家里事,何婶子提了几句也不再多说了。

等到她们走了后,傅茜将店收拾好关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饭盒往县学走。

一边走着,脑海中也想着方才何婶子她们说的事情。

这两年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多人都抓着她讲婚嫁的事儿,母亲那里的姨母还有父亲这里的亲族,都为她的婚事说过一嘴,只是她真放心不下家里,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把小芃给养大,母亲那时怕极了父亲会给他们姊弟娶个后娘,临走前都还不放心地交代她要保护弟弟,虽然阿爹后来拒了所有亲事,但是这样她也更走不开了,家里就剩阿爹跟小芃,要是连她都走了,爷俩想吃口热饭都没人会煮。

想着这些烦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县学附近,傅茜才想着要加快脚步而已,就听到前方传来呼喝声。

她转个弯,走到县学一旁的草地,就看到穿着红蓝色衣裳的衙役们站在草地上呼喝着,仔细一瞧,全都汗流浃背地在打拳呢。

“没吃饭啊!拳头软绵绵的,劲就只会对女人使啊!”背对着傅茜的王绍大声地说着,大太阳底下,两边袖子卷得高高的,露出一双健壮的手臂,不时没好气地吼着。

傅茜先是吓了一跳,脚步停了下来。

王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白女敕女敕的姑娘站在不远处。

他的皮肤黑黝黝的,浓眉虎目,一挑起眉就透出一种凶相,傅茜心头一跳,不敢跟他的目光继续对上。

眼前的姑娘比一般的姑娘都白胖了些,眼睛像猫眼似圆圆的,小嘴红滟滟的,胸前鼓囊囊的,看起来真像个肉包子,皮薄馅多。

可怎么瞧着有点眼熟?记忆深处,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白女敕女敕的小包子姑娘……想到这,王绍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

傅茜看到他的笑,心跳得更快了。

“阿姊!”

远处的县学门口传来傅芃的声音,傅茜拉着裙襬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她那一副明显吓到的模样,让王绍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脸,他有长得那么可怕吗?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头儿……”一群正好半蹲着打拳的衙役没忍住申吟了一下。

“叫什么叫?休息。”

王绍没好气地又吼了声,一群衙役这才全软脚地坐在草地上喘气。

“阿姊,阿爹让妳这段时间别送饭了,我们在食堂吃就好。”傅芃方才在县学门口就看到傅茜被吓得停在山坡草地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傅茜指指下面的一群人,顺道把饭盒递给他。

傅芃接过后才道:“那是新来的捕头,正在训练那些衙役们,阿爹说王捕头跟县学借了下面的空地,这阵子这些衙役们都得上操,阿爹让妳暂时先不要来了。”那些衙役们好坏都有,阿姊一个姑娘家老从那里经过不好。

“好,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原来如此。傅茜了解地点点头,挥手让他进去。

“阿姊,我带妳从另一个门走,妳别从山坡下经过。”傅芃不放心她。

傅茜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好吧。”她有点怕那位王捕头,感觉好凶狠。

山坡下,王绍等了许久也没再等到那个姑娘,有些失望,“走啦!傍老子跑着回去,谁要跑最后一个,就给我绕县城一圈!”

地上才刚坐下喘气没多久的衙役们暗暗叫苦,但也不敢赖在地上,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县衙的方向跑去。

老天爷啊,这日子是要怎么混下去啊?

自从省了送饭的功夫之后,傅茜休息的时间就多了,每天干脆在店里忙到午前,接着就是打扫家里,缝补些衣物。

过没几日正好是端午休沐,傅学文一家也准备妥当,要回县城外的王家村,傅家的老家就在王家村里,三人要回去一起过节。

这村子会取名叫王家村,自然村民多半都是姓王的,直到前朝末期因为战乱才多了许多外姓人家,傅家就是其中之一。

一早搭上了村里来县里的牛车,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地回村去了。

傅茜老家就剩女乃女乃还有叔叔一家,傅女乃女乃一辈子也就生了傅学文、傅学武两兄弟,傅女乃女乃也算是村子里的能人,一个儿子是举人,另一个则是村里的田舍翁。

赶在辰时之前,傅学文一家总算回到村里,这时候村子里头早就开始端午的祭祀跟习俗活动了,家家户户飘着浓浓的粽香,味道有咸有甜。

傅茜忍不住吸吸鼻子,傅学文看见女儿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听见父亲的笑声,她才害羞地低下头。

傅家两进的房子前早早就挂上了艾草菖蒲,傅家二婶也跟着家里的仆妇在厨房里忙着。

端午过节就是忙,回到老家,傅家两姊弟就开始帮忙,祭祖、打扫,忙完之后还得沐浴洗漱、抹雄黄,等到一家子都吃完了午饭之后,傅茜才算是能坐下来喘口气。

傅家所在的王家村有一条河,每年端午时都会在河道赛龙舟,一家人吃饱了以后,几个堂兄弟姊妹也都出门去凑热闹了,傅女乃女乃跟傅学文则留在家里,毕竟一个老、一个弱,就不去人挤人了,而傅茜便留在家里陪女乃女乃跟亲爹。

“你身子近些日子可好?别累着自己了。”傅女乃女乃坐在厅堂的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傅学文聊着。

“都好,娘您不用担心。”傅学文知道老娘一直不放心他的身体。

傅女乃女乃手上剥着水煮的花生,眼睛扫过坐在一旁的傅茜,神情有些犹豫。

傅学文发现了,“娘,您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他疑惑的问。弟弟一家对母亲是十分孝顺的,加上凭着他举人的身分,弟弟家的田产都不用赋税,家里应该没什么值得烦心的才是。

傅女乃女乃想了想,“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村头的王铁家吗?”

村头的王铁家?傅学文一下就想起对方是谁,“我记得。”

王家村姓王的不少,但村头的王铁却让他印象深刻。十来年前,王家村曾闹过虎患,最后村长甚至还请附近镇守的士兵进山除虎——

因为当时王铁家运气不好,夫妻俩到山脚处捡柴的时候碰上了猛虎,王铁为了救妻子,跟猛虎拚命,最后身亡,就剩下秀花母子三人。

“我记得他家大儿子不是去当兵了?”

当初王铁出事走了后,村里人都帮了不少忙,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王铁家的大儿子为了母亲跟弟弟,毅然决然从军去了,从军的银两全都拿来养母亲跟弟弟,即便母亲差点哭瞎了双眼也唤不回他从军的决心。

“回来啦,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你秀花姊也终于等到一家团圆啦。”想到以前的事,傅女乃女乃也有些伤感,其实秀花跟她儿子的情况多相似啊,一个寡妇一个鳏夫,偏偏两个都用情太深,儿子坚持不续娶,王铁家的秀花也死不另嫁。

“那不是好得很,您老还叹什么气?”傅学文笑笑。

“王铁家的大儿子今年二十六啦,过去因为从军怕拖累了人家,到现在都还没娶妻,我见过那孩子,虽说长得凶些,但人好又沉稳,是个好对象。”傅女乃女乃意有所指地看着傅茜。

傅茜也听到了,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茜娘,妳去后院帮我采些艾草回来。”

傅学文先让女儿离开,等傅茜红着脸走了以后,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娘,会不会差太多了?”他家茜娘才十九岁,一个二十六岁的老兵怎么配得上他家茜娘?

“哎,才七岁,不多不少刚刚好,年岁长点也疼人,儿啊,你听娘一句,王家那孩子,娘瞧着不会错的。”傅女乃女乃舍不得这么一个好对象,继续劝说,“儿子啊,茜娘也是我大孙女,我怎么会不疼呢?我也舍不得啊……”

傅女乃女乃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儿啊,我知道你舍不得茜娘,但咱们也不能拖累茜娘一辈子,茜娘长得好,个性又好,就为了照顾你们父子俩迟迟不订亲,这怎么行?她要是没成亲,我怎么对得起她娘啊。”

提到早亡的妻子,傅学文心底一阵抽痛,眼睛也红了,“娘,我不是想拖着茜娘,至少得让我见见这人吧?”

“你放心,秀花跟我递过话,你要肯给个机会,就先去见见那孩子。”傅女乃女乃一听儿子答应了,开心地笑说:“哎呀!我怎么忘了,这孩子现下就在县衙里任职,你想见他还难吗?”她一下给忘了这事。

“在县衙任职?他是?”

傅女乃女乃笑咪咪地拍拍儿子的手,“就是咱们县衙刚上任的捕头啊,我听说这还算是个朝廷命官。”

原来是刚上任的典史。傅学文点点头,本来心底的不满因此稍稍地减少一些,即便年纪大了些,至少有这典史的身分,也不算亏待了他家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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