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正重新整顿,鞑子却似乎失去了耐性,以往只敢把朱庆的囚车送到张平镇城门外三十里,如今居然直接开进了城门之外半里处,要不是守军及时围挡,说不定他们还会直冲城门。
两军一触即发的气氛下,一名精通中原话的鞑子通译出面,朝着城头叫阵,“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的皇帝在我们手里,你们不给五十万石粮,那就给十万石,日后你们须向我大汗称臣朝贡,并割让边境三州,我们便放了你们的皇帝!”
这个人说话怪腔怪调,但嗓门够大,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不只守城门的将士听到了,连坐镇中军的左安阳都听得一字不漏,于是他站上了城头,冷眼看着城下的情况。
此次是鞑子的大将领军,朱庆的囚车在最前头,由两个鞑子看守,弯刀还架在他脖子上,后头的鞑子大军看上去约莫有三、四万人左右,算是倾巢而出了。
虽然人数少于己方,不过鞑子一向身强体壮,一个打三个,所以就这般阵容,加上朱庆在手,若真打起来胜算还不知在哪一方。
上回左安阳成亲之日鞑子突袭,靠的是白露巧施妙计用军歌鼓舞士气,才大胜了那战役,这次已没有那样的条件,骤然开战对己方大军并无好处。
可是鞑子所提的条件,十万石粮食虽是拿得出来,但对鞑子称臣纳贡绝无可能,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可是会在史书上遗臭万年,昏庸如朱庆都不会答应。
左安阳开口道:“若我们不允呢?”
那鞑子通译说道:“若是不允,就宰了你们的皇帝,我们的大军将会杀入你们的城镇,杀光你们的人民,抢走你们所有的粮食,烧毁你们的皇宫!”
此等张狂言语一出,张平镇守军譁然,几乎都要冲出去杀人了,不过左安阳积威甚重,他稍一抬手,躁动的将士便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楚且大声地朝着鞑子的方向说道:“我朝新的天子本月初十已继位,改元至德,如今你们抓的只是我朝的太上皇,不必用那些话来威胁我。”
这番话说得轻巧,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把朱庆当成弃子了。
比起黎民百姓和王朝存续,牺牲一个太上皇算什么?更别说这太上皇还是因为自己傻又固执才送上门被人抓的。
在通译将这番话用鞑子话再说一遍后,譁然的变成鞑子大军一方,而囚车上的朱庆原是面无表情,但在知道自己已不再是皇帝之后,他抬起头,遥遥的望向了京城的方向,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过去一辈子的荣耀似乎在他面前重演了一遍,初登帝位的意气风发,沉溺逸乐的畅快恣意,领军亲征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缧拽加身的忍辱偷生,他先笑,再哭,最后不发一语,眼中却蒙上一层灰败。
鞑子这方在将领的安抚下终于也安静下来,那通译正要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着的朱庆突然朗声开口了。
“朕在位时昏庸愚味,没为天下百姓做几件好事,后又受奸佞小人蛊惑亲征,使得自己身陷囹圄。左安阳,你回去告诉太子……不,告诉新皇,做皇帝不能像朕这样识人不清,要做一个利国利民的好皇帝。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朕并不恨,让王朝大军为了朕再牺牲生命,朕亦不忍,故朕决定不再拖累百姓社稷,就让朕为王朝做最后一件好事吧!”
说完,朱庆居然伸长了脖子,用力往架在前面的弯刀一靠,鞑子没料到他还有自刎这招,压根收刀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喷出,溅了自己半身,接着朱庆身子一歪,这个曾是尊贵帝王的人,死在了鞑子的囚车之中。
目睹这一切的王朝守军全都红了眼,他们或许对皇帝有怨言,但也绝不想看到朱庆以这种悲壮的方式死在他们面前。
全场陷入一阵凝滞般的寂静,突然间天边一道黑影射下,慢慢的停在了左安阳肩上,竟是小黑,它如今就像只雄鹰,气宇轩昂,睥睨着城下的鞑子大军。
“金甲利箭破黄沙,战鼓齐鸣马蹄踏……”
想不到,小黑居然唱起了歌,还是那首激励士气、朗朗上口的军歌,这一瞬间,十万大军熊熊的怒火及战意被点燃了。
左安阳感受着自己浑身的热血激荡,心忖这是个大好时机,便大声叫道:“鞑子逼死了太上皇,我们要替太上皇报仇!”
“替太上皇报仇!”数万守军异口同声地叫起来,那气势简直撼动河山。
“开城门,进攻!”
左安阳废话不多说,趁着气势最盛的时候发动了攻击,十万大军一鼓作气齐齐杀出,而原本想决战的鞑子大军因为朱庆的自刎先泄了士气,更没料到对方会以那样焊不畏死的气势杀过来,一下子全心生畏怯,才两军相接便露了败象。
一抹穿着月白色衣裙的窈窕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默默的立在了城头之上,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大军最前方,那个冲锋陷阵、万夫莫敌的左安阳。
“夫君,这一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左安阳率领的十万大军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再加上太上皇朱庆自刎殉国的刺激,大败了鞑子,最后大军深入草原,左安阳杀入鞑子王庭,换他掳了鞑子的汗王。
鞑子没了汗王,又蒙受战败的阴影,只能向王朝称臣纳贡,王朝与鞑子数十年来的征战不休,终于在今日告终。
大捷的消息传回京中,朝廷为之振奋,新帝朱得时亦是大喜,当朝便升了左安阳的爵位为忠义公,加太子太保,并赐下金银财宝无数,满朝文武羡慕不已,却也没人敢忌妒,大家都知道这场仗赢得有多么不易。
要是换了个人,可能还没出八达岭就先被严明松阴死,就算抵达了西北,镇不镇得住骄傲的京军还很难说,就算镇住了军队,初期战事也不见得打得赢鞑子;就算初战打赢了鞑子,后续粮草被扣在军中,可不是人人都能扛得起养活十万大军的责任……
左安阳升官发财,理所应当。
在战事结束后一个月,左安阳处理好边关的一切事宜,白露也将张平镇的生意全交给了李三郎后,左安阳便率领京军一起运送太上皇的灵柩以及鞑子的汗王回京。
回京师的路线与来时相同,这一路由于心情放松,气候温和,徐氏倒是没那么不适了,还犹有余裕享受着边关天高地阔的独特风景。
大队人马在半个月后抵达怀来县,十万大军于城外驻紮,左安阳则是带着徐氏与白露住进了城里的驿站。
“娘,今日驿站停在怀来,这里也有我们的葡萄园呢!种出来的葡萄比张平镇的还好,要不我让人去取些葡萄酒来让娘试喝看看?”这里白露也来过几次,还替左安阳也置办了一些产业,所以稍有了解。
原本坐了一天的马车有些乏,听到白露说有酒喝,徐氏整个精神都来了,“那好,顺带做点下酒菜吧!”
“娘想吃什么?”
“我看你之前在军营烤的,那啥蜂蜜烤猪就相当不错,下酒。”
原来徐氏早盯上了,白露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却是不显,仍恭敬地道:“好的,不过烤一整只猪太费事,我用猪后腿代替,如此调料入味快,烤起来不费时间,一个时辰就能做好了。”
可是白露却忘了一旁还有左安阳,他完全不顾徐氏的颜面,有话直说,“原来娘都偷看着我们吃什么啊?你又不需攒军功,下回想吃就直说,白露怎么也会特别做给你的……”
“要你多话!”徐氏老脸微热,气不过地给了他脑门一记栗爆,这孩子官职越高,怎么好像脑袋越浑了,居然当着媳妇的面消遣起老娘来。
白露只能傻笑,假作没听到,离开去准备食物了。
托驿站的人买来一瓶蜂蜜和一大只猪后腿,再炒几个菜,喂饱徐氏、左安阳和她三人应该是足够了,而调味料是随身带着的,白露出门的次数多了,自知如何应付这种突发的状况。
一个时辰之后,皮酥肉女敕的蜂蜜烤猪腿便完成,再加上一盘清爽的拍黄瓜,一道香味扑鼻的山药熬茄子,一道风味独特的醋溜鱼片,主食是一大笼的蒸黄糕,如此便是极为丰盛的一餐了。
白露将食物送上桌时,徐氏与左安阳早已在驿站的大堂坐定了,看到那极具当地特色的菜肴,馋得眼睛都直了。
不过徐氏还是讲规矩的,她拍开了左安阳想偷吃的手,等到食物全上齐了,白露也在左安阳身旁坐下,替每个人都倒了杯葡萄酒,徐氏才举箸夹了一块烤猪腿。
长者动,其余后辈就可以开始动了,这是左家的习惯。
左安阳与白露见徐氏吃得开心,相视一笑,也开始准备大快朵颐,然而白露不知怎么了,面对一桌子的好菜,竟觉得有些没胃口。
方才在煮菜时她便觉身体隐约不太舒服,胸口气闷得很,原是归咎于旅途的劳累,吃饱应该会好些,如今却毫无食欲,甚至觉得眼前美味的食物不太顺眼。
不过为了不破坏徐氏及左安阳用餐的兴致,白露还是夹了块烤猪腿,总是要试试自己的手艺,然而当猪腿一入口;她并未尝到猪肉的香女敕多汁,也不觉猪皮酥脆带劲,只觉满口的油腻与腥味,让她隐然作呕。
她面有难色地放下筷子,可那恶心感一旦起头便拦不住了,她连告罪一声都来不及,起身走到驿站门外就对着花圃干呕起来。
左安阳及徐氏也顾不得吃了,连忙跟出来,见她吐得难受,左安阳少根筋地纳闷道:“有这样难吃吗?我觉得很不错啊!并未失了平时的水准……”
徐氏见这情况心中有数,闻言简直想敲死自己这个笨儿子,板着脸念道:“你这小子说什么傻话?还不快些去叫军医!你媳妇这应该是……应该是……唉,你去叫人就是了。”
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吓坏左安阳,还以为白露生了什么大病,拔腿便去寻军医,徐氏则是扶着白露回到房里,让她在床上坐下。
“你该不会……”徐氏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露想了想,浅浅一笑,那笑容之柔美连徐氏都微微看呆了。
“或许八九不离十,小日子从上个月就没来了呢。”
徐氏大喜,轻拍着她的手背,“这就好,这就好,老天保佑咱们左家开枝散叶啊!不过还是等大夫来看看再说。”
白露娇羞地点了点头,婆媳两人便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
不一会儿,左安阳带着一名老军医进屋,老军医见到脸色微微苍白的白露,先是告了声罪,便开始替她把脉。
把脉时老军医的神情微妙,眉头一边挑得老高,带动了嘴角,歪着半张脸看不出是喜是悲,左安阳越看越着急,简直想摇摇这个老头,说你能不能动作干脆点,别端着一副奇怪的表情折磨人啊!
好半晌,老军医放下了白露的皓腕,起身向左安阳三人拱手笑道:“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和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唉呀!当真有喜了!”徐氏乐得一拍手,原本不知在哪里的小黑以为叫它呢,居然飞了过来停在徐氏肩上。
“是的,看脉象已经快两个月了,夫人看起来体弱,但其实体质很不错,喜脉强劲,眼下看起来气色不好是害喜所致,多休息就好。”老军医又交代了几个怀孕的注意事项,虽然这不是他专长,不过基本道理是个大夫都明白的。
徐氏喜孜孜的送走了军医,回头一看,白露坐在床沿模着自己的小月复微笑着,而她那蠢儿子仍兀自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儿。
徐氏看不过去,行至他身旁轻推了一把,想唤回他的理智,想不到左安阳一转过来,竟激动地抓住了徐氏的肩。
“大夫,大夫,你说我媳妇怀孕了?是真的假的?她有我的孩子了?我的孩子?”
徐氏懒得跟他说了,直接动手比较快,熟练的弯起食指敲在他头上,“我不是大夫,我是你老娘!”
小黑或许听到了什么关键,头一歪,竟由徐氏肩上飞到了左安阳的头顶,一边发出尖锐的说话声,“你这杀千刀的,是久没被你老娘揍了,忘了你老娘鞋子穿多大?”
白露原本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之中,听到小黑这么一叫,不由得笑了出来,而她银铃般的笑声终于唤回了左安阳的神智。
一阵狂喜涌上他心头,也顾不得徐氏在场就上前搂住白露,嘴角都要咧到耳边,“白露!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太好了啊……”
这夫妻温存的时候,徐氏还继续待着就太不识相了,她摇头笑了笑自己的傻儿子,便举步要离开,不过才刚转身,忽然想到哪里不对劲,便走了回去,电光石火间出手一抓。
“要死啦!要死啦!老爷不要啊——”
小黑就这么在徐氏的手上哑了声,一同被带离了房间。
终于剩下两人,左安阳搂着白露,却是不敢太用力,他傻笑着模模她的小月复,又模模她的脸,最后用额头顶着她,眼中亮晶晶的都是喜悦。
“白露,咱们有孩子了!”
“是啊,一个像你的儿子。”白露也温柔笑着,满怀着对生命的期待。
“儿子可不要像我。”左安阳很有自知之明地道:“一个鲁莽的武夫,只能在战场上杀敌建功,有我这老子在,王朝能和平几十年,儿子长大若想上战场那是没戏唱了,不如走个文人的路子,知书达礼,风度翩翩,迷死众家贵女。”他低下头怜惜地模了模她的脸蛋。
“反倒是生个女儿,像你这般才好。”
白露却如他一般,相当不以为然,“像我这般多思多虑,那活着才累呢!我的女儿只需要单纯可爱,秀外慧中,乖巧温柔就好。”
左安阳立刻想到她表里不一的性格,自己都不知被她阴过多少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点了点头,“你这话中肯,只要像你这样漂亮就可以,其他就算了吧……”
虽然是附和了白露的话,却得到她一记白眼,粉拳娇嗔侍候,夫妻两人笑笑闹闹,像是为未来热闹的生活揭开了序曲。
至于白露月复中的孩儿,是不是能达到父母对他的期待呢?那就走着瞧吧……
数年过去,珍馔点心坊已开满整个王朝,而供应原料的已不只是张平镇的牛乳作坊,还有江南的果脯作坊,西北的干果作坊,山东的鱼贝作坊……几乎串起了整个王朝的经济,再加上皇帝朱得时礼贤下士,治国有方,国力蒸蒸日上。
白露已经俨然是皇后的地下小金库的掌管者,双方合作相当愉快,她本人可谓王朝隐而不显的首富,而左安阳是西北大地主,不时捐献西北驻军食粮的义举也替他带来了美名,夫妻俩在京城名声极好,皇帝宠信倚重,过得自在消遥。
如今西北无战事,朱得时可能是怕左安阳在京里吃饱太闲,刀都要锈了,便派了他一个直隶巡抚的职务,让他到西北视察。
此举甚合左安阳之意,他早就想念边关的生活了,反正这巡抚的职务又无期限,他想待多久待多久,还能带着妻儿母亲沿途游玩,于是干脆的带着一家老小,领着一群侍卫,择日奉旨出京。
出京的路线与以往行军时迥异,他们此次先往西,欲由紫荆关出,先至大同再转往宣镇,最后抵达张平。
这么费事的绕路,自然也是为了让家人多看看不同的景色,放松心情玩乐。
车队出了紫荆关便无官道了,接着都是山林小路,晌午,车队停留在一条河川旁,此时夏末秋初,虽是艳阳当头,但林间有些微凉,相当舒适。
左安阳先扶着徐氏下车,然后再接了白露下车,此时他的两个孩子,六岁的左易擎与四岁的左香香却是自个儿由马车上跳了下来,兴奋地看着这京城里所没有的山林景色。
“爹,我能去打猎吗?”左易擎睁着晶亮的眼,五官深邃英挺,身材比同龄孩子要大上一号,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左安阳。
左安阳并不教授他骑射,因为他希望儿子走文官之路,闻言只觉得好笑地道:“你若有办法就去。”
左易擎得到父亲的允许,便由马车里取出一副小弓箭,这是之前张平镇总兵刘达回京述职,到忠义侯府拜会左安阳时,亲手做来送他的。
他乐得朝山林里大叫,惊起了一些飞鸟,左安阳看得好笑,朝着白露摇摇头。
“鸟都被他惊飞了,还打猎呢!”
白露也觉得有趣,目视着左易擎猴子般的攀上了树,但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与同样面露诧异的左安阳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孩子爬树的动作未免太敏捷,就连左安阳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这么灵活都是两说。
突然间,左易擎用左脚勾住了一根树桠,整个身子居然侧身横了出去,弯弓搭箭,那姿势像是练过了千万遍的神射手,丝毫没有误差。
左安阳与白露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了……
咻一声左易擎利箭射出,便听到草丛里传来动物挣扎的动静和哀叫的声音,左易擎很快地又补上一箭,草丛里便没了声息。
他开心地由树上跃下,拉了一个侍卫去帮他捡拾猎物,左安阳夫妻眼睁睁地看着侍卫由草丛里拖出一只中了两箭的野尘子,血淋淋的,左易擎却又叫又跳,一点也不怕。
白露的眼角微微抽了抽,“夫君,你六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左安阳有些僵硬地回道:“玩泥巴吧!”
“那擎儿……”白露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自家儿子武学上的天赋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夫妻俩相对叹了口气,看来要个知书达礼、风度翩翩的文人儿子,眼前这个是无望了。他们接着将目光放向了四岁的左香香。
左香香长得像极了白露,身材娇小,纤纤弱质,脸蛋精致可爱,可想而知长大后必然是个娇柔婉约的大美人……
此刻她站在一颗结实累累的梨树下,眨着无辜的大眼,女乃声女乃气对着侍卫说道:“侍卫叔叔,香香肚子饿,想吃树上的梨。”
侍卫几时与这样仙童般精致可爱的孩子说过话,尤其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光听到她的声音,心都直接融化了,放柔了声音说:“大小姐,车上有梨啊!我去拿给您……”
左香香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怜巴巴地低下头来,“昨儿个香香想吃,娘不给我呢!说梨吃多了闹肚子,拿马车上的娘一定不许,可是香香好想吃……”
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侍卫当下正义感充塞心中,简直天上月亮都能替她摘下来,遂一拍胸脯道:“没问题,我替您上树摘!”
说完,那侍卫辛苦的爬上梨树,动作自是没有左易擎那么敏捷,不过毕竟也是练家子,很快就构到了梨子,特地挑了两颗又大又漂亮的摘了下来。
当两颗梨子递到左香香手上时,她那纯然喜悦的笑容极为耀眼,侍卫觉得自己替她得到了整个王朝。
一旁的白露及左安阳则是看得目瞪口呆。
左安阳指着左香香,手指头还有些颤抖,“白露,你昨天没给香香吃梨吗?”
“吃了,还吃了两个。”白露脸色有些难看。
“那她说你不给她……”他天真单纯、秀外慧中,乖巧温柔的女儿呢?
“梨吃多了闹肚子,她昨天吃了两颗,我自然不会再给。”
左安阳懂了,哭笑不得地道:“所以她才摆那副可怜的模样拐侍卫替她去摘呢!白露,你不觉得她骗吃骗喝时使的招数似曾相识吗……”
何止似曾相识,简直就是她自己的翻版啊!
“果然孩子不能偷生……”看着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左易擎,再看看小小年纪就展露白莲花潜力的左香香,白露很是感慨。
“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左安阳认真地模着下巴考虑,横竖他也挺享受那个过程的。“这回一定要从小就好好教,若是儿子,就找个学富五车的夫子替他开蒙,要是女儿,便去宫里寻个教养嬷嬷来教导?”
“听起来还不错。”白露岂不知他打什么歪主意?不过她也不讨厌那个过程,毕竟她对他依恋得很,而她更期待的还是两人理想中的那个孩子,“拥有父母都没有的优点,该会是如何的杰出啊!”
“至于小擎和香香……”左安阳苦笑起来,“既然这么像我们两个,至少我俩的出路都不错,一个国公兼大将军,另一个大将军夫人兼皇后的小金库总管,想必两个孩子就按这样发展,日后也不会太差吧?”
就在两人天马行空地幻想着未来时,小黑不知由何处飞了过来,好端端地停在左安阳的肩上,居然吟起诗来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句诗便是在说纸上谈兵无用,要亲身去实践才行,无疑说到了左安阳的心坎里,没有一刻他看小黑这么顺眼的。
“小黑,你也觉得我该尽快身体力行,而不是只有嘴上说说吧?”
左安阳坏笑起来,暧昧地看了白露一眼,惹得她一记娇瞪,他却乐此不疲。小黑顺了顺羽毛,又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啊啊……”
左安阳闻言大喜,简直发挥了此生所有的想像力去解读小黑的诗。
“就是这么说!事情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小黑,你也觉得这回我们定能生个乖巧单纯,知书达礼的孩子吧?”
小黑不知是不是真通人性,居然由上而下,睥睨地看了左安阳一眼,左安阳总觉得它这眼神似曾相识……
“作梦吧你这傻儿子!”
用熟悉的声音骂了这么一句,小黑居然飞过来啄了左安阳的额头一下,接着潇洒地飞远,停在了徐氏的肩膀上。
傻眼至极的左安阳看向了自己母亲,徐氏正笑吟吟的由左香香手上接过梨子,但一转过头与他四目相交时马上绷起脸,那嫌弃的眼神分明就和小黑一模一样,而刚才那记轻啄,跟徐氏不时赏他的栗爆简直系出同门啊!
白露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左安阳模了模被啄痛的额,很是无语地瞪了眼小黑,最后无奈到了极点,自己也是没好气地笑了出来。
被家里两个女人吃定了也就罢了,连一只鸟都拿它没办法,白露当真同情他了,要知道眼前这个可是百姓景仰的镇北大将军啊!
“别理小黑了。”白露凑近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它要黏着娘,不认我们是主人也好。”
“为什么?”这样他怎么教训它?
白露朝他娇羞地眨了眨眼,“因为……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左安阳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狂笑起来,这一刻无论小黑再飞过来如何羞辱他,他也无所谓了,只有把握怀里的美人才是真的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