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什么声音?
玄凌菲头痛欲裂,困难的睁开沉重的双眼。
她看见眼前有着层层叠叠的白纱,而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是哪……”
她甩了甩头,想将那份晕沉感给甩开,好让自己能清醒一点,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女听见了动静,低呼。
“小姐醒了?快去通知!”
通知?要通知谁?
这两个字让玄凌菲忆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为了救玄以雪,独自一人到了水月庵,却没想到玄以雪根本不在那里!
直到看见对着她狞笑的刘梅,她才意识到这是玄以怜的阴谋。
她串通了刘梅,利用她对玄以雪的担心,拐骗她出府,想置她于死地!
这让她愤怒,倘若玄以雪无事还好,若她出了事,她肯定不会放过玄以怜,前提是,她能活着回去。
在看见刘梅以及她身旁的杀手时,玄凌菲便知道自己恐怕是逃不掉了,但她依旧冷静,她虽不会武,但自保的手段却是不少。
她趁众人不备,洒出了迷烟粉,趁机逃了出去,可追来的仍有近半数之人,她又靠着在山里生活多年的知识,避开了大多数的追杀,但她毕竟是女子,而刘梅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就在她快被刘梅掐死之际,突然冲出一名黑衣人,将包括刘梅在内的所有人全数杀死,她在昏迷前,只来得及看见那朝她走来的黑影,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谁救了她?
玄凌菲没有猜想太久,门外便进来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他来到床榻前,温声问:“你可好些?”
这声音……她抬头望去,明眸微讶。“太子殿下?”
她没想到救了她的人竟会是阎阳煦,她想下榻行礼,却发现她身上的衣物已被人换过,脸上的面具也不见了……
这发现让她心头一凛,顿时停下了动作,仅隔着那层层白纱向他行礼。
阎阳煦对她不敬的行为视而不见,反倒微微一笑。“是我。”
听见他的自称,玄凌菲微讶,旋即敛下眼眉道:“民女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不需客气,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又问了一次。
玄凌菲摇头,直问:“民女无事,请问殿下此处是哪里?可否麻烦殿下送民女回去?”
听她一睁眼便想离开,阎阳煦仍然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这里是我在城外的别院,此时已是子夜,城门已关,就是要回去,也得等到明早城门开。”
她竟昏迷这么久?
玄凌菲微拧眉。她急着回去,但城门未开她也无可奈何,只得又说:“那可否麻烦殿下明日一早便让人送口信给夜洛?”
看着外头因下着大雨而昏暗一片的夜色,想必她的失踪让宁夜洛急坏了。
“这是当然,你不必担心,养伤要紧,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外头的侍女即可,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殿下。”她有礼且疏远的道。
阎阳煦见她自始至终都垂着螓首,也不介意,笑了笑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他离去,玄凌菲这才松下紧绷的心神。
若非阎阳煦救了她,她早已被刘梅给掐死了,可不知为何,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她的身子就会不由自主的紧绷,总之,她的直觉告诉她,离阎阳煦远一点。
这样的直觉救了她不仅一回,让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看着外头的天色,她轻唤。“有人吗?”
“小姐有何吩咐?”外头很快进来一名侍女。
“我的面具呢?”她总觉得自己露出脸蛋是件不妥之事,尤其在见过阎阳煦之后,让她更加的不安。
“面具染了血污,殿下命人扔了。”侍女如实禀告。
扔了?玄凌菲抿了抿唇,又道:“能否给我块面纱?”
“是。”侍女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替她送来了面纱。
直到戴上面纱,玄凌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拒绝了侍女送来的吃食,她闭上眼,回想着今日的一切。
水月庵位于城外不远,乘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可水月庵是尼姑庵,平时少有人烟,据她所知,那附近十里更是没有其他住户,即便她为甩开追杀在山中乱窜,阎阳煦的别院应是在皇觉寺那个方向,两个地方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就是骑马也要一两个时辰,她想不透阎阳煦为何会这么凑巧的出现在水月庵附近,又如此碰巧的救了她?
然而她更想不透的是,身为太子的阎阳煦,为何会在这个时辰出城?
他不是才回皇都不久吗?
刘梅……太子……
玄凌菲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联,仅觉得这件事透露出古怪,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马上理出头绪,可经历一场激烈追杀,身上的伤以及紧绷了一日的心神让她早已不堪负荷,没一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
就在她陷入沉睡不久,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她床旁,那人拨开了白纱,静静的凝望着她,那在黑暗中显得过分晶亮的眼眸,似乎透露出一抹痴狂。
那人伸出手,轻拉掉她刚向侍女取来的面纱。
“像……真是太像了……”那人十分激动,探手触碰着她柔软白皙的脸庞,然而就在他的手模过那块丑陋的伤疤时,双眉一挑。
他一直盯着阎柔绚,她在查什么事,他自然知晓,甚至以他的人脉,查出的事比她更广、更多……
手一揭,那块伤疤竟被揭了下来,月光下,玄凌菲那原本残缺的半边脸光洁如玉,没有一点瑕疵。
“果然如此……”那人忍不住低笑出声,望着那少了人皮伤疤的脸,眼底的光芒更甚,亢奋至极。
“简直一模一样……没想到那个传言竟是真的,父皇还有一个女儿!更没想到人竟是被玄学绍带走,甚至佯装成他女儿,一藏便是近二十年,可惜这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他近乎疯狂的看着玄凌菲那堪称绝色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来回摩挲着,从一开始温柔的触碰,到后来变得有些粗暴,让睡梦中的玄凌菲拧起了眉,不舒服的低吟了声。
那声音让他瞬间惊醒,眼中的痴狂顿散,看着玄凌菲因不舒服而翻身背对他的纤细身子,他稳住了情绪,低声告诉自己,“忍住,要忍住!已经毁了一个了……这个得慢慢来!不能急……绝对不能急……”
他贪婪的看了眼那张绝世倾颜,这才恋恋不不舍的离开。
他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熟睡的玄凌菲倏地睁开了眼,那双清明的眸子没了惯有的清冷,而是透出一丝不安。
面纱被下了迷药。
从她拿到手上那一刻她便嗅出来了,她的体质有些特殊,不仅是看得见灵体,且天生百毒不侵,寻常的迷药对她根本不具影响,但她却佯装不知的戴上,接着便假装沉睡,想看看阎阳煦究竟是何意。
没想到他竟揭了她的人皮伤疤。
没错,她脸上那块烧疤是假的,幼时她不明白,只知爹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她脸上涂“药膏”,直到渐渐懂事,她才知道她脸上的伤疤是假的,她根本没被烧伤,而那所谓的药膏是用来黏贴住那块疤痕。
她不明白爹爹为何要这么做,除了在她脸上用了块伤疤之外,还让她无时无刻都得戴着面纱,掩去她大半张脸,更在临终前慎重的嘱咐她,在寻得她的亲人之前,不得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她的脸,更要将那伤疤的秘密死死守住。
她一直遵守着,却没想到会在今日被人给发现。
她没有睁开眼,但她知道,那揭去她秘密之人就是阎阳煦!
他究竟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她脸上的疤是爹爹所为?还有,他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父皇?女儿?
这几句话让她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愿深思。
现下的情况,她什么都不敢多想,她只知道阎阳煦方才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触碰,除了令她反感之外,还让她感到有些惧怕,那股惧怕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让她心里的不安更甚,让她只想逃离这里,离阎阳煦远远的……
可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甚至她还猜测,阎阳煦能在关键时刻救下自己,肯定早早就派人跟踪,加上方才的迷药、他那莫名的行为,都让玄凌菲知道,她逃不掉。
这让她心慌,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只有冷静下来,她才能想到办法……
*
“找到二姊姊了吗?”
一看见阎承烈,玄以雪便激动的直问,却忘了自己伤了脚,若不是阎承烈眼明手快,她早已从床榻上摔了下来。
“你小心点!是想连另一只脚也摔断吗?”阎承烈被她吓得半死,不高兴的喊。
玄以雪却没理他,只是盯着他又问了一次。“我二姊姊呢?可有找到?”
她很自责,她并不知道玄凌菲让一直贴身保护她的玄子莫与玄小昭轮流保护她,但她知道这一定跟她说过的话有关,玄凌菲是担心她,才会让人保护她……
却没想到,她没失踪,玄凌菲却失踪了。
提到玄凌菲,阎承烈脸色一黯,哑声道:“找到了……”
“真的?她没事吧?她人在哪?”玄以雪一听找到人了,悬了半日的心才稍稍落下。
“她……”他不敢直视她眼睛。
玄以雪见他如此,刚落下的心顿时一沉。“是不是出事了?”
阎承烈知道瞒不过,叹了口气后,才道:“人是找到了,却是在水月庵后头的山崖下……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
没气了?
玄以雪听见这消息,身子顿时一晃,难以置信的低喃。“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可有确认清楚?宁大哥呢?他人呢?”
阎承烈见她如此反应很是担心,忙扶着她。“他同你一样不信,说那人的脸被山壁磨得面目全非,不能确定就是玄凌菲,所以他仍不放弃,他现在去找玄以怜了,看能不能探出什么线索。据说玄凌菲失踪之前,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正是玄以怜。”
在阎承烈眼里,宁夜洛与玄以雪只是不愿接受事实。
那女尸身上穿着的就是玄凌菲生前的衣物,身量体型更是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有奇蹟的出现?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刺激玄以雪。
玄以雪一听见宁夜洛还在找,便要下榻。“我也不相信二姊姊会死,我也要去找。”
她不相信,昨日便是她上一世死亡的日子,但她没有被抓、也没有死,可玄凌菲却死了?这结果她说什么都不能接受,她要去水月庵,她要亲眼确认。
“雪雪!”阎承烈拦住了她。“你冷静点!你现在这样子就是过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忙?不过是添乱而已!”
他的话让玄以雪瞬间红了眼眶,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眸充满了恨意。“玄以怜……带我去找她!”
阎承烈没有拒绝,只要她别吵着出府,要去哪里都行。
他带着她来到玄以怜的院落,两人才到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了玄以怜哽咽的哭声——
“宁大哥,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玄以雪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压抑,哭喊着。“玄以怜,你敢对天发誓,二姊姊失踪与你无关?”
或许外头的人不知,可在场的三人是绝对知道玄以怜有多想置玄凌菲于死地,要说玄以怜与玄凌菲失踪一事无关,她打死都不信。
玄以怜见到他们,哭红的双眼闪过一抹恨意,泪水却落得更凶。“三妹妹,连你也不信我?难道是还在记恨我?我说过我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和你们闹着玩,你是我亲妹妹呀!怎会连你都不信我……”
说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想到那冰冷的湖水,以及那无助又可怕的窒息感,玄以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玄以怜竟然还在辩解感到十分的失望,再也忍不住的说:“亲妹妹?闹着玩?玄以怜,你说我们是亲姊妹,可从小到大你何时当我是妹妹?你嫌弃我不说话、脑子有问题,整个人阴沉得像游魂似的,在娘面前表现出一副长姊的模样,可只要你一有不如意,便会来找我,找我做什么呢?找我发泄你的怒气!”
她蓦地拉起衣袖,上头有块黯沉的伤疤,那是六岁那年,玄以怜被汤琴兰责骂,跑到她房间,将滚烫的热水泼到她身上的杰作。
玄以怜看见那道疤,脸色微变。“三妹妹,你、你在胡说什么?”
玄以雪见她不认,又掀起了另一只衣袖,“忘了吗?那这个呢?难道也忘了?”
玄以怜一直在虐待这个身体的原主,正因原主是个自闭儿,就是受到伤害也不会告密,只会更加封闭自己。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任由玄以怜欺侮而不吭声,玄以怜也聪明,自从知道她不是以前那任她欺凌的玄以雪后,便没再找过她的麻烦。
本来她也没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但她认定玄凌菲的失踪肯定和玄以怜有关,她要将她恶毒的面目告诉众人,逼她说出实情。
看着玄以雪将一块块伤痕显现出来,阎承烈早已心疼得不得了,俊眸一厉,瞪向玄以怜。“你这个毒妇!”
玄以怜的脸倏地发白。她、她不是全忘记了?
三人冷漠的凝视让她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却依旧辩解着。“我、我没有!三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见她还在装,玄以雪只觉得一阵恶心,而一直没说话的宁夜洛开了口。
“玄以怜,是你告诉菲菲,若她不去水月庵交换以雪,以雪就会有性命危险?”
这话让玄以怜变了脸色,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玄以雪听见这话,哭了一夜而虚弱不已的身子顿时一晃。她没想到玄凌菲竟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失踪……
看见宁夜洛冷如冰霜的眼神,玄以怜还想辩解。“我……”
“闭嘴!”宁夜的面容十分憔悴,此时的他早已没了以往的温和,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寒声对她说:“如果菲菲出了什么事,我定会将你剥皮去骨,让你尝到她所遭受的百倍痛苦!”
他今日来此,根本没打算从她口中问出玄凌菲的踪影,而是来确定玄凌菲的失踪是否与她有关,即便她不承认,但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宁夜洛的眼?
得到他要的答案,宁夜洛已将玄以怜当成一个死人,因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玄凌菲的人。
他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玄以雪见他离开,忙推着轮椅要跟上。“宁大哥!等等我,我也要去找二姊姊……”
“雪雪!”阎承烈见她不死心,差点没被她给气死,却也只能跟上前。
人在一刹那走个清光,只剩玄以怜一人,然而她还未松口气,又见院外走来一人。
“娘、娘……”玄以怜结巴的看着眼前的汤琴兰。
汤琴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问:“雪儿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心在淌血……她一直以为玄以怜只是一时任性,只要放任她一阵子,等她碰了壁便会死心,却没想到她竟捅出这么大的麻烦。
老太君一得知玄凌菲失踪便大发雷霆,十分凝重的将她与老爷给唤了过去,让他们尽全力去找人,否则玄府恐怕会有灭门之灾。
两人当下十分不解,不明白玄凌菲失踪为何会牵连玄府,老太君叹了口气,这才告诉他们玄凌菲不是二叔的女儿,而是……
一想到这个惊天大秘密,汤琴兰忍不住身子一颤。
她知道玄凌菲失踪前,自己的女儿曾去找过她,本还想着应该只是巧合,没想到玄凌菲的失踪竟真是玄以怜害的!
想到自己方才偷听到的话,身子便止不住的发冷,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玄以怜竟背着她偷偷虐待玄以雪……
她一直想不透,原本还会亲近她、对她说几句话的小女儿,为何会愈大愈孤僻,到最后甚至时常将自己藏得不见人影,且每每看见她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原来……原来竟是因为……
这让她如何接受?
“娘!你别听三妹妹胡说!”玄以怜看见汤琴兰眼中的绝望,胸口倏地一跳,忙拉住她的衣袖。
她可以对宁夜洛他们解辩,却知道自己绝对瞒不过汤琴兰,所以她害怕,害怕她真将自己给送去家庙。
可惜玄以怜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来人!”汤琴兰木然的从她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低喊。
几名在外头待命的粗使婆子立马上前。
“把人给我绑起来,送到丰州,永远不得回府。”
丰州?那落后之地!玄以怜瞪大眼。“娘!娘,你说什么?”
汤琴兰却已不再看她一眼。
眼看她当真如此心狠,玄以怜真的害怕了,忙讨饶。“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我一定改!我说真的,你信我……”
“堵住她的嘴,拖下去!”汤琴兰闭上眼,狠声说。
众人不敢违背,忙堵住玄以怜的嘴,将她带下去。
“唔!唔……唔!”玄以怜不断的挣扎,却无法挣开,只能不停的喊着。她不信母亲会这样对她,她不信!
可自始至终汤琴兰都未回头看她一眼,直到身后没了声音,她才睁开满是泪痕的双眼。
她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个蛇蠍心肠的女儿,可玄以怜始终是她的女儿呀!想到宁夜洛临走前的那句令人胆颤心惊的话,她毫不怀疑他真会杀了玄以怜……
再想到玄凌菲的身世若是曝了光,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只要玄凌菲找不回来,玄以怜都是在劫难逃,这让她不得不狠下心。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为了护住她的命,她只能将她送得远远的,即便这辈子再也无法相见,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
事情果然如玄凌菲所料,阎阳煦将她给软禁了!
“太子殿下还未联络到夜洛吗?”她神色淡淡的问。
“凌菲。”阎阳煦叹了口气,将她从床榻上抱起,放在他特地命人赶工的轮椅上,推着她向外头的芍药园走去。“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被刘梅下了毒,那毒会令你浑身无力、四肢瘫软,在身上余毒未清之前,夜洛让我好好照顾你,他正忙着抓少女失踪案的凶手。”
一模一样的话让玄凌菲抿住了唇,不再多言。
今日已是她被困的第三日。
刘梅对她下毒?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她并没有中毒,反而这三日送来的饭菜里才下了药,她知道那不是毒药,却是一种会让人身子发软、使不出力气的药物。
这就是阎阳煦口中的“毒药”。
好在他并不知她天生具有百毒不侵的体质,那药物根本对她起不了作用,即便如此,她仍装作毫无力气,任由阎阳煦摆布。
即使她对他这般亲密的动作很反感。
见她垂头不语,阎阳煦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凌菲,以你的身分,宁夜洛根本配不上你,我知道宁锦和对你不喜,如此人家,你又何必执着?待你认祖归宗后,我便启禀父皇,替你找寻良配,可好?”
认祖归宗?玄凌菲嘲讽的勾起唇角,依旧不语。
虽然她早已猜到,可得知自己真是当今皇上的女儿时,她仍然感到不可置信。
阎阳煦告诉她,她与追云公主阎柔绚乃双生子,在玄玥王朝,双生子可是大忌,皇帝因为国师之言,命人杀掉她们其中之一,是皇后偷偷将她送了出去,她才得以活下来……
本来,她也该死在梧桐街的那场大火,若非皇后安排之人拼死相护,又正好遇到玄学绍,她早已死了。
玄学绍……她的爹爹,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但他仍义无反顾的收留她……
想到爹爹,她心一痛,下意识模向自己的脸。
她脸上虽无伤,背部却有块巴掌大的伤疤。
也是在听完阎阳煦的话,她才明白为何玄学绍会在她脸上制造一块假伤疤……
得知自己的身世,玄凌菲反常的无悲无喜,对于想要自己性命的“亲人”,她该有什么喜怒?唯一让她不解的是阎阳煦对她的态度。
倘若她真是顺昌帝的女儿,那么阎阳煦就是她的兄长,然而……他虽口口声声说要替她找良人,实际上的态度却不是如此。
她琢磨不出阎阳煦的想法,却能确定他看她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兄长看着妹妹。
那眼神……充满着过度的炽热以及占有欲,彷佛下一刻便要将她给吞下去似的。
每每对上他那双令人不舒服的眼,她便感到一阵的寒颤,恨不得立即就逃。
对于玄凌菲的无视,阎阳煦一开始可以不在意,可随着他愈说愈多,玄凌菲却依旧冷漠,他渐渐的沉下了脸色,那双炽热的眸子也渐渐变得阴沉。
“你和她的性子一点也不像……”
这句话让玄凌菲心头一跳,下意识问:“像谁?”
这回却换作阎阳煦不语了,而是静静的凝视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许久才又扬起唇。“无妨,只要时日一长,你又会变成以前那活泼又可人的小姑娘。来!该用午膳了,我们回去。”
阎阳煦不说,玄凌菲也不再问,两人来到饭厅时,桌上已摆了满满的菜,一如之前三日,阎阳煦也十分细心的喂食着她。
“来!这是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对伤口复原不错,多吃点。”
看着眼前的鱼肉,玄凌菲眉头微微一拧。“我不喜吃鱼。”
她对吃食并不挑剔,唯一不喜的便是鱼肉。
阎阳煦挑起了眉,语调变得十分宠溺。“你怎么会不喜鱼?我记得你之前最爱吃鱼了,来!别和哥哥任性,快吃吧!”
听见他突然变调的语气让玄凌菲心一凛,强忍着不喜,吃下那块鱼肉。
“真乖!不亏是我乖巧的妹妹。”说着,他便要倾身上前给她一吻。
“我很饿!”玄凌菲在他一有动作之前,绷着脸低喊。
这一喊让阎阳煦笑了笑,柔声说:“我们柔儿饿了是吗?好,哥哥喂你,你太瘦了,多吃点……”
玄凌菲就这么心惊胆跳的吃完一顿饭,直到阎阳煦将她送回房离开后,她才稍微放下紧绷的神经。
她害怕方才的阎阳煦。
或许连阎阳煦本人都不知道,他时常将她错认成阎柔绚,并企图对她做出超出兄妹关系的亲密动作,这让她作呕之余还有着浓浓的害怕。
她有种预感,她要是再不离开这里,恐怕再也离不开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立刻闭上双眸。
她已经能确定阎阳煦根本没有通知宁夜洛,而是将她给藏起来了,宁夜洛就是翻遍整个皇都也不会猜到她被阎阳煦给抓了。
想要逃出去,她只能靠自己,一想到这,她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强迫自己入睡……
*
她该逃了。
装了整整三日的废人,为的就是降低阎阳煦的戒心。
这三日,她要求阎阳煦带她四处走动,为的就是查清这儿的地形,可让她绝望的是,这地方宛若铜墙铁壁,像个铁桶似的,根本没有出口,只有一个地方阎阳煦没带她去过,那便是芍药园旁的一条小径。
她不晓得那条小径通往何处,但那是她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她只能祈祷那小径的另一头会是出口。
子夜,她在迷晕了房外的侍女后换上了她的衣物,悄然走出屋子。
这几日她已模清了这里守卫换班的时辰,她趁着夜色偷偷往芍药园走去。
虽说被困了三日,可玄凌菲也并非毫无头绪,至少她能确定她人并非在城外,而是在皇宫内,这是有一日她从地上看见一片飘落的“嫣奼紫藤”花瓣所得知的。
这嫣奼紫藤是极为稀有的花卉品种,是临近玄玥王朝的小国进贡的,整个玄玥王朝仅有皇宫里头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此时正在皇宫,阎阳煦贵为太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将她藏在东宫里。
这发现让她有了一丝的希望。
虽然不知道阎阳煦将她藏在东宫的哪儿,可只要她能从这里逃出去,相信她就能自救。
玄凌菲一路上极为小心的避开换班的侍卫,终于来到了芍药园。
与其他地方不同,芍药园外一个守卫的侍卫都没有,冷冷清清,甚至连该放置在小径旁照亮的宫灯也不见半盏。
这让玄凌菲有些警惕,但她还是踏着步伐慢慢的往前走去……
这条小径有些长,她足足花了快一刻钟才走到尽头,然而小径的尽头只有一间小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让她的心重重一沉,正想着要不要进屋一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心一凛,忙躲进身后的芍药花丛之中。
她刚躲妥,就见一名男子抓着一名女子朝小屋走去。
“殿下,人带来了。”男子将女子带进屋外,恭敬的说。
屋内传来另一名男子的声音。“抛进来,退下!”
“是。”男子领命,将人抛进去后便转身快速离去。
直到男子走远,玄凌菲才小心的探出身子。
她认出屋内男人的声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阎阳煦。
他让人抓了那个女孩想做什么?
玄凌菲知道这不是好奇的时候,但莫名的,像是有人驱使着她的脚步,让她下意识来到小屋外,透过微开的窗棂窥看着里头的情况。
“不要……求求你放我回家……”女孩惊慌的看着眼前的阎阳煦,双手紧紧的环着胸,企图遮掩身上的肌肤。
可阎阳煦却大手一抓,再次将她身上残破的衣裳给撕了精光。
看着眼前衣不蔽体、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他那平静的双眼渐渐充斥了。“柔儿,你不哭,哥哥疼你……”
说着便将女孩给压在身下,大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移。
“不要……我不要!”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却怎么也挣月兑不开,只能任凭阎阳煦在她身上蹂躏……
玄凌菲显然没预警会看见这样的画面,更让她震惊的是,那正被阎阳煦欺侮的女孩,她的脸……她的脸居然与她有着五、六分的相像。
这让玄凌菲的肚月复涌出一阵恶心感。
阎阳煦这是疯了?
阎阳煦的确是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律动中,嘴里不停的喊着。“柔儿……我的柔儿,你可知道哥哥爱惨了你,你别哭,不要哭,哥哥知道是你回来了,虽然你被宁夜洛给蒙骗了,但这只是一时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这一次哥哥绝不会再强迫你,哥哥会等,耐心的等,等到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这么一来,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说着,他加快了身下的动作,像是在发泄自己心里压抑已久的yu//望,不停的撞击着女孩的身子,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他一句句的说着,让屋外的玄凌菲愈听愈心惊。
他……他真的将她当成了阎柔绚?
这猜测让玄凌菲的心一阵发寒。
“我不要……你放开我!好疼!快放开我……”
被当成替身的女孩仍在哭喊着,却不知她的哭喊正慢慢唤起阎阳心中的暴戾,只见他重重一撞,将yu//望的种子全数埋入女孩的身子,也在这时,他狠狠掐住了女孩的细颈。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我!我是这么的爱你!自小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你却一次次的推开我?你以为躲在皇后那我就找不到你了?柔儿,你太傻了!若你一辈子都躲在你母后的宫殿,我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你,偏偏你傻,自己溜出了宫,想去找你的双生姊妹……明明你已是我的人了,为何还是不愿接受我?为什么!”
阎阳煦的双眸满是血丝,死死掐着女孩的颈子,女孩不停的挣扎,双腿更是踢踹个不停,却怎么也挣月兑不了。
没多久,那惊惧的双眼慢慢的没了光采,那挣扎的身子也慢慢的瘫软了下来,直到她再也动不了……
女孩死了,可阎阳煦却是笑了。
“又死了一个……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宁可死也要离开本宫,那本宫就成全你们!”
说着,他奋力一掐,女孩的颈子顿时一歪,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好对上玄凌菲的双眼。
玄凌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论是那可怖的画面还是阎阳煦那令人颤栗的自白,都让她觉得惧怕,她苍白着脸往后退去,却在打算转身离开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惊吓之余,忙捂着自己的嘴,死死抑住那险些月兑口而出的低呼,直到确定屋里的阎阳煦没听见,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看是什么东西绊了她,这一看却傻了。
那是一只手,一只苍白且已日渐腐烂的手。
看着那只手,玄凌菲的脑袋突然一阵钝痛,一幕幕比屋内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像潮水一般的涌入她的脑中。
“嘶!”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是谁在外面?”屋内的阎阳煦双眸一厉。
玄凌菲听见他的大喝,再也顾不得脑中的疼痛,立马往小屋后头跑去。
阎阳煦很快便冲了出来,却只来得及看见晃动的花丛,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
玄凌菲自然听见身后的声响,她想跑得更快一点,偏偏她的头愈来愈疼,脑中的画面愈涌愈多,整个脑袋就像快被撑爆一样,最后她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阎阳煦很快便追上了,然而——
“没人?”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草地,他拧起了眉。“难道是猫?”
突地,他脸色一变,快速朝玄凌菲的住处奔去。
直到阎阳煦离开,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双眸子才缓缓的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