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你何躲我?为何一直不肯接受我?”阎阳煦将阎柔绚扔到满是灰烬的床榻上,嘶哑的喊着。
阎柔绚绝美的脸蛋十分的苍白,她想继续逃,却被他困在床榻上,忍不住颤抖着说:“太子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是你妹妹呀!”
她很害怕,眼前这一直疼爱她的哥哥,自从知道父皇将为她挑选合适的订亲对象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非常的陌生,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往的温文儒雅不再,看着她的眼神变得侵略与占有,那露骨的神情让她十分害怕。
“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妹妹!”阎阳煦着迷的看着她,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的脸。“柔儿,自从我母后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关心我,每个人都只会叫我习武,要我用功读书,每日都有学习不完的课程,身为太子,我一刻都不得休息,就为了将来能当个好皇帝,可有谁想过我根本就不想当太子?
“我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且刚失去母后没多久,那时的我多希望父皇能多来陪陪我,可父皇也只有刚开始一个月来看过我,过没多久,父皇便娶了你的母后,还封了她做皇后……哈哈哈!你可知道那时我母后才刚离世满一年!”
阎柔绚想挥开他的手,却反被他紧紧的搂住,吓得她大惊失色。
阎阳煦抚着她细女敕的肌肤,又道:“你可知道我恨你母后,不仅恨她,还恨一出生便抢走父皇关爱的你!我总想着,要是没有你和你母后就好了,那么父皇就不会不要我……曾经,我想着偷偷掐死你,可每每你用着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珠子看着我时,我就下不了手,不仅下不了手,甚至……爱上了你!”
阎阳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爱上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时的他太孤单,自小没了母爱,又被人霸占了父爱,让他的心逐渐扭曲。他接近阎柔绚,原本是想杀了她,不料却在日渐相处下,被她那一声声软糯糯的太子哥哥给喊得心软,甚至对她产生了畸形的情愫……
他试着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想着两人若是能一直这么以兄妹身分过一辈子或许也不错,偏偏他忘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阎柔绚不可能陪他一辈子,她迟早会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为他人生儿育女,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抓狂。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对她表白了情意,告诉她,他愿意放弃太子之位,与她远走高飞,可阎柔绚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自小就将阎阳煦当兄长看待,完全没料到他对自己竟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她吓着了,随着阎阳煦看她的眼神愈来愈怪,她也愈来愈害怕,到最后干脆躲避他,不愿与他碰面。
本以为只要一段时间,阎阳煦就会死心,却没想到他竟跟踪自己,而此时的她是偷溜出宫,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太子哥哥,我说过我们是兄妹!这是不可能的……你快放开我!”她想挣开他的控制,却再次被他压回榻上。
“什么叫不可能?”他双眼充满了血丝,沉声说:“难道你真要嫁给胡以笙那个小白脸?”
胡以笙是新科状元,是父皇替她挑选的夫婿之一,他曾经看过两人远远的交谈,那时的阎柔绚笑得十分的开心。
阎柔绚一听见胡以笙的名讳,小脸下意识微红。
这并非阎柔绚心仪于他,而是小姑娘被提到婚嫁对象时的羞涩,可阎阳煦不知道,在他看来,阎柔绚就是对那个小白脸动了心,双眼更红。
“你休想!”他被嫉妒冲昏了头,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那双唇触碰的绝妙滋味,刹那间让阎阳煦压抑已久的得到了释放。
“不要!快放开我!你是我哥哥呀……”
阎柔绚当真吓坏了,不停的挣扎哭喊,却怎么都抵不住他的侵犯,随着衣裳撕裂的声音,她的心也一寸寸的死了……
得到了巨大的满足,阎阳煦心满意足的趴在她身上,爱怜的说:“柔儿,我的柔儿,你总算属于我了,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好好疼爱你—— ”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阎柔绚的嘴角溢出了鲜血,那抹鲜红刺痛了阎阳煦的眼,令他目眦尽裂。“柔儿!你这是做什么?”
阎柔绚心如死灰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阎阳煦忙用手扳开她的嘴,却反被她死死的咬住,那双总是温柔的双眼满是恨意,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给咬死。
阎阳煦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加上手上的剧痛,让他十分羞恼。“你这是宁可死也不愿从了我?”
阎柔绚的回答是咬得更狠、咬得更深。
她的回应让阎阳煦眼中的柔情一散,涌上了可怖的戾气,他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的说:“松嘴!否则我掐死你!”
他自小习武,阎柔绚这点力气根本伤不了他,他会这么做,一方面是怕她会伤到自己,另一方面也是被她咬舌自尽给气到了,成为他的女人就这么不愿?甚至到了寻死的地步?
身为太子,阎阳煦是骄傲的,帝王的教育,让他早有这玄玥王朝的一切都该是他的的想法,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阎柔绚。
她的反抗无疑是种挑衅,挑起了他的征服欲,让他一气之下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么做自然是想要她屈服,然而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阎柔绚非但不放,反而咬得更加用力,眼底的那恨意更是浓烈到令他心痛。
“松口!我要你松口!”他双目怒红,彷佛她只要松开嘴,便代表她的妥协,于是他加重了力气,却没想到他在愤怒之下力气拿捏失准,就听见“喀嚓”一声,那咬着他手指的小嘴总算是松开了,然而那双盈满恨意的双眸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神采……
“柔儿?”阎阳煦一愣,看着那歪斜的颈子,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说:“柔儿你不要吓我呀……”
然而早已断气的阎柔绚却是动也不动,这让阎阳煦悔恨得发出一声咆哮,然后就这样傻傻的看着她逐渐冷去的尸体。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找回了神智,看着身下那娇美的胴体,双眸闪过一抹狠意。“你以为死了就能摆月兑我?我告诉你!你休想!”
说着,他握住身下胀大的热源,往阎柔绚那尚未完全僵硬的身子插去,再一次疯狂的撞击着……
吓!
玄凌菲从恶梦中惊醒,身上满是冷汗,衣裳更是被冷汗浸透,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幕幕,小脸死白,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看向四周,这一看,让她看见了身旁的一个男子,而看见那男子时,从不哭泣的她倏地落下了泪。
“夜洛……”
原本只想闭眼小歇却因这几日的疲惫不小心睡着的宁夜洛,一听见她的叫唤,瞬间睁了眼,看见她满布泪痕的小脸时,顿时也自责的红了眼,忙将她拥入怀中。
“菲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经历方才那无数恶梦的侵蚀,此时的玄凌菲就像个孩子,一看见宁夜洛,这些日子的紧绷整个放松了下来,顿时低泣出声。
“菲菲,没事了!你别哭了……”
玄凌菲极少失控,这次却是特例,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情绪,嘶哑的跟他说:“是太子!是阎阳煦杀了姊姊,不仅如此,他还杀了很多无辜的少女……皇都的少女失踪案凶手就是他!”
她的梦不只有阎柔绚的经历,还有着芍药花丛下那数十名少女的经历,原来失踪的少女根本不只皇都,就是其他之地也有,她们全是被阎阳煦让人掳来的姑娘,每一个面貌都有着和阎柔绚相似之处,且每一个都是被他奸婬过后再活活掐死……
她急着将梦中看见的画面告诉他,没想到宁夜洛却轻拍她。“你别急,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她怔然的看着他。
“公主!您醒了呀?”
玄凌菲正纳闷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她转身看见身后之人,顿时一愣。
“楚玉枫?”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宁夜洛知道她不解,于是向她解释。“是他救了你……”
原来楚玉枫并不是逃跑,而是被阎阳煦派人劫了出来。
为什么?为的自然是让楚玉枫继续替他背黑锅,只有楚玉枫失踪,他才能够继续犯案,毕竟这案子已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阎阳煦需要一个替死鬼。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楚玉枫被抓来后,阎阳煦便命人杀了他,好在被命令行刑之人好巧不巧是楚玉枫的旧识,在他苦苦哀求下答应放了他。
然而这地方被阎阳煦围得像铁桶似的,只要进了这里就很难能逃月兑,于是那人偷偷将他藏在小屋后废弃已久的水井内,等待时机要将他送走,没想到让他意外救了玄凌菲。
玄凌菲听完,这才想起自己昏倒之前,身旁的确有个水井,于是真诚的朝楚玉枫道谢。“谢谢你!”
她无法想像,若是楚玉枫没救下她,她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下场。
“不!要谢也是我谢公主,要不是公主,我们兄妹早就死了……”再见到那张绝美的容颜,楚玉枫是激动不己。
他正是阎柔绚十多年前在大雪中救下的乞儿兄妹之一,阎柔绚为了他们这些孤儿设立了慈安堂,不仅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他温饱之地,让他们能够习字学武,虽说他在那些孤儿之中称得上是不思进取,甚至还跑去当戏子,可他对阎柔绚的救命之恩一直没有忘怀。
得知阎柔绚死时,他更是难过得醉了整整一个月,被妹妹狠狠训了一顿才重新振作起来,却没想到会被当成失踪案的凶手,更没想到会发生后来这一连串的事……
楚玉枫躲藏在这里已有一段时间,阎阳煦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这段时间他又奸婬了两名女孩,杀人埋尸……楚玉枫今日也是听见外头的动静才会好奇的离开水井偷看,这才凑巧救下了玄凌菲,这个与他救命恩人有着一模一样面貌的姑娘……
“我不是公主,你说的公主是我双生姊姊。”玄凌菲心中一痛。她想到阎柔绚为了寻她而偷跑出宫却惨死的画面……
“我知道……”楚玉枫脸色一黯,只是看见她与阎柔绚一模一样的脸蛋,依然忍不住激动。“但您是公主的妹妹,我相信我救了您,公主在九泉之下就会感到欣慰。”
他话落,三人便陷入一阵沉默。
许久,玄凌菲才开口问宁夜洛,“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我还以为……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她本以为不可能有人找得到她了,毕竟她与阎阳煦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就是一面之缘,谁能想到掳走她的人竟会是当朝的太子?还把她藏在东宫里。
宁夜洛心疼的抱紧她。“是味道,我靠着味道找到你的。”
他能找到玄凌菲不是偶然,他一直担心刘梅加害她,于是送了一个香囊给她,那香囊是他特地让人从玄玥王朝外的一个小国“逸香国”寻来的。
逸香国盛产香料,其中有种香料极为出名,名为“觅香”,那觅香的味道非常特别,是种十分清幽的淡香,虽是淡香,却能萦绕在身上久久不散,当初宁夜洛会寻来这味香,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那犹如幽兰般出尘的香气很适合玄凌菲,另一方面则是它的功用。
觅香的功用并非只有香气而已,最特别的是它的香气久久不散,会随着配戴的时日一点一点的渗入配戴者的身子,让那人从内而外都散发出那独特的香气。
然而觅香十分珍贵,只生长在陡峭的山壁上,无法靠人工种植,甚至无法靠人力摘取,只能靠一种名唤食香鸟的鸟儿摘取,然而从鸟儿口中得到的觅香又有几株完整?且觅香的花期短,一年不过开花一个月,一年下来的产量仅能做成三个香囊。
正因如此,觅香十分的珍贵,仅有逸香国皇室之人得以使用,宁夜洛可是花了大笔的代价才得到这觅香,也好在他得到了,这才能够靠食香鸟找到玄凌菲。
若不是玄凌菲配戴觅香的时日不长,人又被藏在了皇宫内,宁夜洛还能更早找到她,好在现在也不晚,至少她并没有受到伤害。
玄凌菲这才知道宁夜洛竟早早就料到她有危险,还为此送她这么个特殊的香囊。“谢谢你,谢谢你找到我……”
“傻姑娘,你谢什么?我答应你会保护好你,我却没做到,你不怪我便好。”什么也比不上失而复得,若非现在还有第三人,宁夜洛早狠狠的吻住怀中的人儿。
“我怎么可能怪你?”是她自己大意,才会中了玄以怜的圈套,宁夜洛不仅没怪她,反而一直在寻她,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她便知道她失踪这段日子,他肯定不好过。
可宁夜洛却不这么认为。“菲菲,不管怎么说,都怪我不好,这几天我差点疯了……好在你没事……”
听见他的话,玄凌菲又一次红了眼眶,两人将彼此抱得更紧。
一旁的楚玉枫见两人你浓我浓,把这当自家似的,忍不住插话。“咳!那个……我们要不要先离开?”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外头还有个大魔王?要是等他找来,三人哪还有命活?
他的不识相让宁夜洛白了他一眼。没看到他正在哄娘子?
楚玉枫一脸无辜。“我没说错话呀……”
他们不怕死,他可怕得很,他被抓来的时日比玄凌菲长,一直躲在这不见天日的深井里靠着食老鼠肉和他旧识扔入的食物度日,且里头还有着死人骨头,天知道他压力多大……
好在玄凌菲也不想待在这压抑的地方,“该怎么离开?”
宁夜洛听见她问,脸色立马一缓,温声道:“这废井里有个通道,能通往御膳房外的小门。”
这条通道就是居住在东宫里的阎阳煦都忘记了,若不是阎承烈偶然间与他提起,他也不会知道。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骚动,他们听见了阎阳煦的暴怒吼声——
“找!要是找不到人,就拿你们的头来见!”
“走!”这骚动让宁夜洛沉下脸,带着两人往通道走去。
通道十分的长,且还有着机关,三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出来,直到出了通道,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带你回宁府。”宁夜洛环着玄凌菲便要离开,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阎阳煦便会搜寻到此。
谁知玄凌菲却摇头。“我想去皇宫。”
她要告诉皇后阎柔绚的死因。
看着她的神情,宁夜洛不必想也猜到她想做什么,于是轻握着她的手,道:“放心!有我,我说过会抓到失踪案的凶手,我便会做到。”
“他是太子……”她拧起了眉。虽不知她的身分够不够格揭发阎阳煦的恶行,但由她出面应该比宁夜洛来的好。
“别担心,我有分寸。”他安抚着,那泛着柔光的双眸却闪过一抹厉光。
太子又如何?伤了他的女人,他照样要他的命!
“可是……”
“菲菲,你这几日肯定没能好好休息,听话,我们先回去,等明儿个晚上,事情就结束了。”
他轻声哄着,玄凌菲这几日的心神也确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便不再坚持。
楚玉枫见两人要走,这才回过神来,忙跟上。“等等我呀!别把我扔下……”
他的画像可还贴在大街小巷呢!要是这么走出去还得了?
*
是夜,皎洁的月色被一片片乌云笼罩,远处天际闪过一道道光芒,空气中的潮湿伴着那不时响起的轰隆声响,全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听见又一次响起的雷鸣,明馨伃不知第几次被惊醒。
她坐起身,抹着额间的冷汗,看向外头的天候。
“要下大雨了……”看着外面压抑的天色,她的双眸闪过一丝痛苦。
柔儿走的时候,就是一个滂沱大雨的日子,彷佛上天都在为她的离去哭泣,那场雨足足下了三个日夜……
“柔儿……”她嘶哑的喊着,就如同过去的每个夜晚那般悲伤,她一直期盼着有一日她乖巧的女儿能够再一次回应她。
“母后……”
明馨伃身子一震,就在这时,那一直落不下的雨水如瀑布般瞬间打落,盖去了那凄幽的声音,让人以为不过是幻听。
她自嘲的勾起了唇角,正以为自己又产生幻觉时,那轻飘如幻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母后……我死得好惨呀……”
“柔儿?”明馨伃急忙从榻上跳下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便慌忙的四处找寻,却什么都没看到。“柔儿你在哪?柔儿……”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雷鸣,明馨伃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找寻,直到她来到窗前,看见那一抹白色的幽影。
“柔、柔儿?”明馨伃停下脚步,颤抖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大雨下,一个女子伫立在雨中,长发遮住她明媚的脸蛋,身上白衣飘然,那滂沱的雨水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明馨伃的泪水早已布满了脸庞。“柔儿!你终于回来看母后了……”
她一直在等,等着女儿入梦,等着她告诉自己杀害她的凶手是谁,可她日日夜夜的等,却怎么也等不到,终于……终于在今夜让她等到了……
“母后……”女子再次传来飘忽的嗓音。“您为何不替我报仇……”
“不是……不是母后不愿,是母后找不到……”明馨伃心痛的直摇头。“柔儿!你告诉母后,是谁这么残忍的对待你?母后答应你,一定会为你报仇……”
明馨伃期盼的看着她,可女子却久久不语,许久才传来凄然又绝望的声音——
“您不能……您杀不了他的……”
女儿绝望的回答让明馨伃心头大痛,急忙说:“能!就是母后拼上这条命也会替你报仇!你快告诉母后!”
明馨伃已经不管不顾,寻常人家若是子女出了事,还能去官府击鼓鸣冤,她却不能。
贵为皇后又如何?为了皇室的尊严,她连为女儿报仇都做不到,这个皇后当得如此窝囊,不如不当!今日就是自请除籍、舍去后冠,她都要手刃杀害女儿的凶手!
女子又一次沉默,这一次她抬起了手,指向了远处,幽声说:“东宫……芍药花下……那里有您要的答案……”
说着,她如来时一般,在明馨伃眨眼的瞬间便消失无踪。
明馨伃大惊,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柔儿?柔儿你在哪!”
她发狂似的在雨中找寻着,那动静让昏迷的宫女与杨嬷嬷清醒过来,众人一清醒便看见皇后像疯子一般在雨中奔跑,吓得脸色发白,忙上前阻止。
“娘娘!”
明馨伃一见到杨嬷嬷,激动的抓着她的手。“柔儿……本宫看见柔儿了,她要我替她报仇……”
“娘娘!您这是作恶梦了……”杨嬷嬷担忧的拧着眉头,这虽不是娘娘头一次作恶梦,却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不仅全身都淋湿了,甚至还光着脚便跑了出来……
杨嬷嬷忙要将她带回去,谁知明馨伃却不肯。
“不是梦!柔儿真的来过!”她激动的扯着杨嬷嬷的手。
杨嬷嬷见她神情认真,心一跳,却还是不相信,又劝。“娘娘,不论如何先回宫再说,您这样会生病的……”
一句话惊醒了明馨伃,她不再说话,跟着杨嬷嬷回到寝殿内,让宫女伺候自己梳洗,她才道:“让人去通报,本宫要见圣上。”
杨嬷嬷惊讶的看着她。“娘娘?您肯见圣上了?”
不能怪她吃惊,自从公主死后,娘娘便不愿再见皇上,没想到一个梦竟让她有了转变。
“自然要见。”明馨伃已恢复平时的冷静,一双凤眼却是闪烁着沉重的光芒,哑声道:“为了替我的柔儿报仇,就是再恨,本宫也得见。”
杨嬷嬷听了又是一惊,忙要阻止。“娘娘—— ”
可明馨伃却已走远,在那电闪雷鸣之下,她的背影显得义无反顾。
在柔儿指明东宫时,她心里已有猜测,她知道今夜注定是皇宫的不眠夜……
看着明馨伃以及一群宫人离去,宁夜洛这才满意的将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女子”。“你做的很好,模仿得维妙维肖。”
他虽没见过阎柔绚,但玄凌菲有着和阎柔绚一模一样的身形面貌,楚玉枫虽是男子,却有办法将自己扮成女子,不仅如此,他还能将玄凌菲的身形、面貌、嗓音装得八分像,不得不说这皇都第一戏子,他当之无愧。
“女子”也就是楚玉枫正瑟瑟发着抖,闻言忍不住骄傲的仰起头。“那、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可他的骄傲在下一瞬被一个喷嚏给打散。“可以走了吧?我快冷死了!”
他演过这么多戏,就是没扮过鬼,而且还是在这雨大得像针刺一般的夜晚,他觉得此时的他当真像个弱女子,快给冷昏过去了。
“走!”宁夜洛也不罗嗦,他答应过玄凌菲,会让阎阳煦受到应有的报应,自然得做到。
两人在雨夜之中小心离去,虽然他们有着阎承烈这个内应,但这可是守备森严的皇宫,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会成为真鬼。
*
“一群蠢货!”阎阳煦大发雷霆,底下的人已被打杀了三人,剩下的人都一个个低着头,吭都不敢吭一声。
“找!给本宫再找!就是杀进玄府和宁府,也要把人给本宫找回来!”他双眼发红,已呈疯癫的状态,手上的长剑甚至还汨汨的滴着血。
众人不敢停留,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急忙离去。
就在这时,外头急急跑来一名宫女,慌张的说:“殿下!人找到了!”
“找到了?”血红的眼倏地一亮,他扔下长剑冲了出去,果然看见玄凌菲就站在不远处。
“柔儿!”他大喜,便要上前。
“别过来!”玄凌菲冷声喝止的同时身子也向后退了几步。
阎阳煦怕她又逃,只得停下脚步,看见她身上仍穿着失踪前那套衣裳,心顿时安了一半。“柔儿,你上哪去了?可知我找你找得都快急死了?”
玄凌菲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我都看到了。”
阎阳煦笑容一僵。“你看到了什么?”
“阎阳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抬起手,手中有着一个珠花发簪,又道:“这是我在小屋外捡到的。”
看见那发簪,阎阳煦瞳孔一缩,沉声喝道:“全部退下!”
不一会儿,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人,全都退得一干二净,在场就剩下他与玄凌菲二人。
“柔儿……”
“我不是阎柔绚,我是玄凌菲。”玄凌菲打断他。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最重要的是,她要让阎阳煦认清事实。
阎阳煦却以为她在生气,于是忙说:“你是不是生气了?那女人不过就是个玩物,和你完全无法比较,你别生气,我答应你,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你杀了那个女人?”玄凌菲没理会他,而是问。
这直接了当的问话,让阎阳煦一顿,多少冷静下来。“那晚在外头的人是你?”
他早该猜到了。
玄凌菲依旧没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除了那晚屋内的女人外,皇都里失踪的少女,包括常金凤,是不是都是被你让人掳走并杀害?”
阎阳煦此时已经确定她是真的看见了,脸色不由得一沉。“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玄凌菲早知他不会承认,双眸一敛,再抬眸时已放软了态度。“若你是真心诚意想要我与你在一起,就不该对我有所隐瞒,那夜我听见了你与那名女子的对话……我便知我这辈子是逃不出去了,与其和你硬抗惹你恼怒,不如妥协。”
这话让阎阳煦双眸一亮。“你说真的?”
为了得到阎柔绚,阎阳煦已经有些疯癫了,这点可以从他明知道阎柔绚已死,却还是不断找寻与她有着相像之处的女子中得知。
但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与阎柔绚一模一样的人?这也造成阎阳煦的不满足,才会不停的掳人又不断的杀害。
直到他找到了与阎柔绚有着相同面貌的玄凌菲。
这让他欣喜若狂,认为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强压着,耐着性子控制她的行动,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让玄凌菲臣服于他。
他本以为这会是个漫长的等待,不料她却给了他如此惊喜。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对我坦诚几件事。”玄凌菲温声说。
“好!你问。”阎阳煦也是果断之人,一口答应,长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他就要得到眼前的人,如今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见他答应,玄凌菲便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他答得很干脆。“没错!那些女人都是我让人掳回来的。”
“那么楚玉枫呢?”她又问。
“不过是替死鬼罢了!”他嗤笑一声,对楚玉枫那种虫子一般的下等人,他根本不屑一顾。
玄凌菲闻言,脸色不禁微沉。“你这么做是为什么?那些姑娘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待她们?”
“自然是因为我爱你。”阎阳煦的双眸充满着柔情,凝视着她。“柔儿,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待你,犯下那样的错我也很自责,但我不能就这么失去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便让人去找,找寻这天下与你相像之人,可惜她们都不是,容貌、行为、谈吐、气质……与你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既然她们都不是,那么留着又有何用?”
他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彷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无关痛痒的畜生。
玄凌菲听了十分不舒服,却强忍着怒气,又问了许多事,其中包括他杀害的女子是否都埋在芍药花丛下,他的回答却让她毛骨悚然。
“自然不只那里。”他笑了,那笑容已不是常人可以理解。“一个小小的花丛能埋下几个人?前几个月你不是才在飞雁殿的湖中找到一具女尸?你肯定猜不到,那儿的桃花林会如此美丽,正是因为那些尸体给了它们绽放的养分……”
他的笑配上他说出的话,让玄凌菲这看过灵体的人都感到恐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阎柔绚……我的姊姊,是不是也是被你奸杀至死?”
阎阳煦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是。”
听他亲口承认,玄凌菲身后的房门突地开了,宁夜洛从里头冲了出来,一把就将她给揽进怀中。
“你答应过我不乱跑的!”宁夜洛简直要疯了。
他明明告诉过玄凌菲,这件事情他会处理,为何她还是跑来了?
玄凌菲看见那双气恼却又盈满浓浓担心的俊眸,顿时感到愧疚。“对不起……但阎阳煦身为太子,若不亲口承认,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所以你就以身涉险?”他的怒气依旧未消。
玄凌菲很识相,一句话也不吭,乖乖的让他瞪。
阎阳煦在看见宁夜洛的刹那便明白了一切,双眼倏地发红。“你骗我?”
宁夜洛立马将玄凌菲藏在身后,一双俊眸冷冽的看着他。“阎阳煦,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奸婬、杀人、藏尸、绑票……你犯下的罪足以判死刑!”
就算他贵为太子,犯了法仍与庶民同罪。
“死刑?”阎阳煦闻言哈哈大笑,双眼嗜血的看着他环在玄凌菲腰上的手。“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这天下的女人也全是本宫的!能得到本宫的宠幸是她们的荣幸,可她们一个个只想着逃离,忤逆者留着何用?自然是杀了!判本宫死刑?你敢!”
“他不敢,本宫敢!”
阎阳煦的笑容一僵,看着从房门内走出的人,瞳仁一缩。“皇后?”
明馨伃浑身颤抖,在听见阎阳煦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她的柔儿时,她险些崩溃,若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她恐怕早已昏死过去。
“本宫想过任何人,就是没想到凶手会是你……你可知柔儿有多尊敬你?她是你的妹妹呀!你怎么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明馨伃不能接受,就算阎柔绚指向东宫时,她有一丝怀疑,也有一分不信。
她刚入宫那年,阎阳煦不过才五岁,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阎柔绚从小便好,比她这个当娘的都还要来得疼宠,两人的兄妹之情可以说是羡煞旁人,她从未怀疑过他对女儿竟是这样扭曲的心态,甚至还……
一想到女儿竟是死在一直被她当成大哥尊敬的阎阳煦手上,她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阎阳煦听见这话,原本的慌乱顿时成了愤怒,他大吼着,“为何不能?本宫身为太子!就算她是妹妹又如何?只要本宫想要,她就只能是本宫的!”
妹妹!妹妹!
他从来没当阎柔绚是妹妹,他把她当女人,当成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疼宠着,为何每个人都要在他们身上锁上道德的枷锁?他就是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又如何?他不是太子吗?难道要他成为皇帝才能为所欲为?
明馨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他已经疯了!
“闭嘴!你这个罔顾伦理的混帐!你杀了本宫的柔儿,你以为你还能当太子?”
“为何不能?”阎阳煦一双眼已是血红,看着在场每个人,桀桀地笑出了声。“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行了。”
他确实疯魔了,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谁,他只知道,谁挡着他,他便杀谁,明馨伃要杀,宁夜洛更要杀,只要除掉他们,玄凌菲就是他的了,到时谁也抢不走。
“杀?”后头传来一道威严沉稳的嗓音,凛然道:“那是不是连朕都要杀?”
阎阳煦蓦地回头,看着从身后缓步走来的顺昌帝,发红的双眼顿时回复了清明,闪过一抹慌乱。“父、父皇……”
顺昌帝不发一语,一双眼闪着浓浓的失望。
稍早,一直不愿见他的明馨伃突然求见,将阎柔绚“托梦”给她的话同他说了一遍,让他偷偷派人去东宫。
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谁知就在这时,不该出现在皇宫内的阎承烈与宁夜洛突然出现,并告诉他,失踪案的凶手正是太子……
阎阳煦成为太子多年,一直谨守本分,别说杀人了,就是都看得极淡,东宫里除了几个暖床的宫女外,连个良娣都没有,如今突然告诉他,太子不仅强掳少女,甚至奸污了她们,杀害后就埋在东宫的芍药花丛下,他如何会信?只以为这是阎承烈争储的把戏,反倒让他震怒。
但他已让皇后失望太多次了,即便恼怒,他还是答应她前来,本以为只是了却皇后一桩心事,却没想到……
亲眼看见芍药花丛下那数十具尸骨后,顺昌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彷佛在瞬间老了十岁。“你太令朕失望了……”
阎阳煦是先皇后留给他的唯一子嗣,也是玄玥王朝的太子,从小便聪明伶俐,是他倍受期待的储君人选,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违逆伦常、丧尽天良之事。
要说阎阳煦除了阎柔绚之外最在乎谁,那便是顺昌帝了,此时看着他失望的眼神,他当场便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没有,父皇您要信我!”
顺昌帝如何会信?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罪证确凿之事,阎阳煦如何能翻盘?
他闭上了眼,嘶哑的说:“把他带下去,永世囚禁!”
一句话不仅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算是了结了他的余生。
“不!”阎阳煦慌了,急忙想拉住他的衣角。“父皇、父皇我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定不会再犯了!父皇—— ”
阎阳煦被带下去之后,明馨伃这才颤着身子,转头看向那被宁夜洛护在怀中的少女。
“宁、宁儿?”
眼前的少女,那眼眉、那姿态、那五官,分明与柔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然而她的柔儿已经死了,是她亲眼看着她入棺,那么眼前的人会是谁?除了流落在外的阎宁霏,她另一个女儿外,还能是谁?
玄凌菲看着眼前长相与她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女人,心里流过一道说不清的感觉。
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生母,玄玥王朝的皇后——明馨伃。
明馨伃想上前,但宁夜洛依旧挡在她跟前。
“你们还想杀她一次吗?”宁夜洛无惧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后,直接了当的问。
他不愿意玄凌菲出现,其中之一便是担心这个隐忧。
这话顿时让明馨伃泪如雨下。“是母后的错!是母后没能保护好你,宁儿……是母后对不起你……”
眼前这人是她的女儿呀!她一直以来想要寻找却又无法去寻的女儿,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玄凌菲见她哭得凄然,心头也是一酸。
她本以为自己的母亲在生她时便死了,虽然有着爹爹的爱护,但看着他人有母亲的呵护与照顾时,她也曾羡慕过,也曾想过若是自己的母亲还在世上,是否也会如此疼爱她?
如今,老天爷实现了她的愿望,她见到了她的亲生母亲,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怨恨?欣喜?激动?害怕?
这些情绪她都没有,有的,只是在看见明馨伃的泪水时感到的一丝酸楚。
宁夜洛见她默然不语,心微微一疼,揽过她,柔声道:“我们先回去可好?”
玄凌菲点头,在来之前,她只想着要让阎阳煦得到该有的报应,根本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太突然,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宁儿……”明馨伃见他们转身要走,赶紧追上前,却因太慌张摔倒在地。
顺昌帝见状大惊,急忙要扶。“伃儿!你有没有受伤?”
明馨伃却一把甩开了他,眼底满是怨恨。“别碰我!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失去宁儿?若不是你,宁儿怎么会不理我?”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环着双膝哭了起来。
此时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一个脆弱的母亲,因为女儿不认她而伤心无助,只能茫然的哭泣着。
顺昌帝此时心里也不好受。
眼前的玄凌菲和阎柔绚长得一模一样,要说不是他的女儿,他还真不信,若真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气质。
阎柔绚温柔可人,脸上总是带着甜美的笑容,时常对着他撒娇,失去了疼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痛心?
而玄凌菲却是一身的清冷,虽不如阎柔绚那般可人,但那身通透的气质,却像极了他初识的明馨伃,那时的明馨伃便是如此,面貌姣美出众、气质清冷出尘,光是一眼便令他钟情一生。
可以说,除了样貌之外,比起阎柔绚,玄凌菲更像明馨伃。
而他,却听信了国师的气运之说,险些杀了这个孩子……
如今都已过了十多年,玄凌菲并没未死,若是真如当初国师所言,她乃妖星,若是不死,玄玥王朝必定颓败。
然而如今呢?玄凌菲活得好好的,但他的王朝却仍旧昌盛繁荣,还有什么好说的?更别说国师贪污早被他处死,当年那些话也不知真还是假……
只能说,这一切都要怪他糊涂。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玄凌菲,顺昌帝沙哑的开了口。
“你是朕的女儿,你要去哪?”一句话等于承认了玄凌菲的身世,姑且不论玄凌菲是不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能在这时候放她离开,否则明馨伃到死都不会原谅他。
“回家。”若说玄凌菲对明馨伃还有点感情,对顺昌帝那可就半点都没有了,冷声道:“我是玄学绍的女儿。”
玄学绍?
他记得玄学绍那年正好回皇都述职,妻子却不幸难产而亡,没几年他便辞了官,也未续弦,然后离开皇都,带着女儿去了外地……
顺昌帝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宁儿竟是被玄学绍给救了,这么说来,难产死的不只是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亲生女儿?
顺昌帝没说话,这时一名暗卫极快的来到他身旁,朝他递了一封信。
在看完那封从玄老太君那得来的信后,顺昌帝看向玄凌菲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你就是朕的女儿,阎宁霏。”这一次,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明馨伃身为他的枕边人,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上的转变,忙抢过他手上的书信,在看见玄学绍这份遗书后,泪水涌得更凶。
“宁儿……你就是我的宁儿!”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抱将玄凌菲给抱住。
玄凌菲原本能闪开,却在看见明馨伃那沉痛又欣喜的眼眸时怔住,措不及防的被她给一把抱住。
“宁儿,我是母后呀!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呜呜呜呜……”
明馨伃哭得十分伤心,今夜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不仅抓到了杀害柔儿的凶手,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一连串的大喜大悲加上稍早淋了雨,让她突地感到一阵昏沉,人就这么沉沉的挂在玄凌菲身上。
“你……你没事吧?”玄凌菲被她吓了一跳,险些扶不住。
“伃儿!”顺昌帝紧张的上前抱住明馨伃,在看见她烧红的双颊时心一紧。“你病了!朕送你回宫。”
“不……”明馨伃紧紧的拉着玄凌菲的手不肯放。“我不走,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我的宁儿,死也不会……”
她的态度让玄凌菲心头一软,却依旧没吭声。
顺昌帝见她都快昏倒了,仍不肯放开玄凌菲,这才抬起头嘶哑的对着玄凌菲问道:“你是否在怨朕?”
玄凌菲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正眼看着眼前这一身威严的中年男子,反问他。“如何不怨?”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有养父玄学绍便够了,可当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为她哭得伤心欲绝时,她才知道,她并不是不在意。
正因为她在意,所以她才会怨。
她的问话让顺昌帝哑然,也让明馨伃的泪落得更凶。“都怪母后,是母后没能保护好你……”
“不!”顺昌帝紧抱着明馨伃,眼中闪着后悔。“是朕的错,是朕不该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宁儿,告诉父皇,你要如何才能原谅父皇?”
他坦然的认错,让玄凌菲一愣,显然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会如此干脆的认错。
“我……”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一直没出声的宁夜洛在这时站了出来,将玄凌菲护到身后。“菲菲累了,请皇上不要逼她,给她一点时间。”
顺昌帝眯起了眼,看向两人亲密的行为。“宁夜洛,你可知你握的是谁的手?”
那可是他的女儿,虽说宁儿还未原谅他,仍然是他的女儿,这浑小子的手在做什么?难道不怕他剁了他?
察觉到他的意图,宁夜洛非但不怕,反而握得更紧。“自然知道,臣握的是臣未婚妻的手。”
未婚妻?顺昌帝震惊了。“何时定的亲?”
他的女儿都还未认祖归宗就要出嫁了?这怎么可以!
提到这事,宁夜洛就忍不住咬牙,深吸了口气才道:“尚未订亲,但—— ”
“那就放开她!”顺昌帝松了口气,直接命令。
谁知玄凌菲听见这话却沉下了脸。“我要回去了。”
“宁儿!”明馨伃紧张的忙喊。
对于明馨伃,玄凌菲实在冷不下脸,看着她哀求的眼神,她最终还是软了心。“您病了,等您好一点,我再来探望您。”
明馨伃的双眸闪过一抹亮光,拉住她的手。“好!母后等你。”
宁夜洛说的对,该给她时间。想通这点,她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伃儿!”顺昌帝大惊,忙让人将她送回宫,这才回头对着宁夜洛道:“今夜之事朕并不打算留活口,你——”
“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玄凌菲便是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才会偷偷跑来。
“你胡说什么!”宁夜洛闻言,俊眉倏拧。“你相公还用不着你保护,你退后。”
她却不让,坚持挡在他身前。
“菲菲,你听话……”他很无奈。
玄凌菲依旧动也不动。
“你们……”顺昌帝看着眼前的两人,瞪了半天的眼,最后只能说:“罢了!都退下吧,但要是让朕知道今夜之事……”
“皇上放心,臣知道严重性,绝不泄漏。”宁夜洛开口保证。
以顺昌帝的个性,口头上的保证根本无用,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但……
看着玄凌菲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他还能如何?
女儿都还没原谅他呢,若是再把人给杀了还得了,再说了,宁夜洛也不是他说杀就能杀的……
最后顺昌帝只能模了模鼻子,任他们离开。
*
直到步出东宫,宁夜洛这才拉下脸。
“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这丫头居然不听他的话,私自涉险!若是他没能及时将皇上与皇后请来该怎么办?她就没有想过后果?
玄凌菲自然想过,但要是再给她选择一次,她仍会这么做,若是她没来,阎阳煦能不能被定罪是一回事,光宁夜洛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两说,所以她并不后悔。
然而不后悔不代表她敢说出口,尤其见宁夜洛一双眼像是能喷火似的,让她很心虚,于是踮起了脚尖,在他唇上碰了碰。
“对不起,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一吻,让宁夜洛的火气瞬间如白雪消融,捧着她的脸又是一吻。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如今总算感受到她的气息,岂是轻轻一碰就能打发的?
久别重逢的一吻,让两人格外的缠绵,直到玄凌菲被吻得喘不了气,宁夜洛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温柔的说——
“走,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触动了玄凌菲的心,她双眸泛着柔光,紧握着他的手。
此时日阳已冉冉上昇,两人的身影在晨光中被拉得老长,那紧密的身影就这么相依相偎,彷佛直至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