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萧楚楚拎了热水进门,因为心虚,她非常殷勤地帮邵星河拧了帕子,还要帮他擦脸。
但以邵星河说来,她来到他身边已经快两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回这么热情,他很不适应,拦住她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楚楚干笑,“我伺候你洗漱,来,先擦脸吧。”
邵星河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咳咳,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楚楚也不习惯这样伺候人,太别扭了,听他这么一说,便放弃了,苦着脸道:“七公子,昨晚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原谅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夫人?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辞退我,还要我还钱,我没钱,我……”
邵星河也正为此时为难,母亲若是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定会将萧楚楚赶走,而他内心深处并不愿赶她走,被她这么一说,他正好有了借口不去请安。
“你去告诉外面,就说本公子这几日心情不佳不见人。”反正也一向没人过来探视他。
萧楚楚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说服他原谅自己,没料到才提了一句他就答应了,这么好说话,和她印象中的怪脾气邵星河对不上号。
“还有问题?”
萧楚楚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我这就去说。”
经过昨晚的事情,一方面,邵星河不可避免的开始关注萧楚楚,总是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关注着她,偷偷地看她;另一方面,他更加对自己的身体不满,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一名弱女子,也太丢人了。
嗯,强身健体,势在必行。
只是,他空有想法却没有方向,不知从何练起,他需要一名武教习。但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给他请武教习的,她总说他身子弱,一点苦头都不愿意让他吃,多跑两步出一点汗她都要担心。
话说回来,即便母亲愿意给他请,他又有些犹豫,他不能忍受旁人靠近他,而习武则少不了肢体接触,光是想想就让他打退堂鼓。
他唯一不拒绝接触的,除了母亲,就只有萧楚楚了。
看着正在花房里忙碌着的萧楚楚,邵星河嘴角含笑,打定了主意。
这一天,萧楚楚去厨房叫了早饭,她自己的是一大碗羊肉泡馍,给邵星河准备的是一碗葱油面鱼儿羹。
回来的时候,她发现邵星河在院子里……嗯,跳舞?两手挥挥,长袖飘飘,怪好看的。
“七公子,用早饭了。”她笑着说道。
邵星河看了一眼,问她,“这是什么?”她的那一碗闻起来味道好重,一股子膻味,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萧楚楚道:“羊肉泡馍啊,撒上芫荽,鲜掉牙,公子要不要试试?”
邵星河连忙捂着鼻子表示拒绝,“这味道我受不了,你端远一点去吃。”萧楚楚一副他不识货的表情,捧着她的羊肉泡馍回了房间,开心地大快朵颐。
吃过饭,邵星河并未回书房读书,而是继续院子里挥胳膊抬腿锻炼,意图吸引萧楚楚的注意力,等她过来,再想办法诱她出手。
快来啊,快过来找他搭讪,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邵星河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疯狂地暗示着萧楚楚。但萧楚楚完全没有理会
他,先是忙着洒扫院子,将庭院中的落叶收集到一旁去,然后整体花房……
等她再一次忙忙碌碌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邵星河终于忍不住叫住她:“喂,我这套仙鹤拳法怎么样?”
“啊?”萧楚楚一时没听清,又怕他生气,赶紧奉承他,“好看好看,真好看,不过今儿你怎么想起来跳舞了?嗯,这动作真好看,这个动作也好看。”动作软绵绵的,还飘飘然的,嗯,不错,不错,真好看。
跳,跳舞?什么鬼!邵星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恼怒道:“本公子是在习武。”
萧楚楚一呆,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习武?你这穿着宽袍大袖的习武?不怕袖子太长绊倒自己吗,哈哈。”
邵星河觉得自己被嘲笑了,热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却又不肯承认自己不对,“这是独特的功法,你不懂,是个世外高人教我的。”
萧楚楚捂着肚子,强忍笑意,“七公子,你肯定被人给骗了,习武真不是这样的。”
“就是如此。”
“真不是,不信你试试,我一招就能让你趴下。”
邵星河满脸不信,模仿着之前她的动作向她攻击。
萧楚楚道了声得罪,抓着他的两只袖子,三绞两绞就将他的手绑了起来,然后绕到他的背后照着膝弯轻轻踢了一脚,邵星河便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往地上扑。
萧楚楚连忙捉住他的肩膀,左手一捞他的腰,硬生生将他给拉了回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他就彻彻底底败在了她的手下。
萧楚楚将他扶着站好,诚恳地道:“你看,若是你真正与人过招,长袖就成了你的阻碍和漏洞,以前教你的人肯定没安好心。”
邵星河没有吭声,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练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被她轻松打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唉,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把她给拿下,然后重重压住,就像那天晩上那样抱住她……
想到这儿,邵星河心里一荡。“七公子,怎么了?”萧楚楚好奇地问道,他为什么脸这么红?难道说,她赢了他,又让他恼怒了?她有点后悔,想着自己怎么又冲动了,他是公子哥,好面子,习武什么的不过是兴致来了玩玩而已,对不对又有什么关系,她顺着他不就好了。
可是作为一个从小苞着军人父亲习武的人来说,她不能接受这种明显的错误示范。
结果邵星河将穿在外头的宽袍大袖的衣裳月兑了,露出修长劲瘦的身材,说道:“再来。”他一定要打败她。
萧楚楚吃惊地道:“还来?”邵星河点头。
好吧、好吧,既然公子高兴,她就陪他玩玩儿吧,于是萧楚楚快速捉住他的手,反剪到背后,再次照着膝弯一踢,然后再一抓一捞……当然了,他毕竟是七公子,她也不好真的让他跪在地上,便在他被迫跪地之前堪堪拉住,然后松手……结束,完美。
萧楚楚笑咪咪地看着他,等着被表扬。
再一次败在她的手里,邵星河不服气了,一张俊脸也通红通红的,哼,他还没来得及出招,于是找借口,“这次不算,你都没说开始?”
萧楚楚愕然,“你跟旁人打架的时候会先要告诉他我马上开始了?”
邵星河被忍得噎住,顿了顿,道:“那这回你让我先开始。”
“……好吧,你高兴就好。”
这回是邵星河先出手,他已经记住了萧楚楚的动作,正好拿她一试,可是,萧楚楚可不比他,他手刚抬起来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两只手往背后一背,他什么都没抓到。
邵星河收势不住直往前扑,萧楚楚见他朝自己扑过来,连忙闪开。
眼看他就要跌倒,她伸手去拉,“公子当心。”
邵星河趁机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扯,他本身的重量加上扯的力量,让萧楚楚站立不稳,往他身上扑去,两个人一起跌到地上,邵星河长腿一抬企图将她压到身下,萧楚楚当然不肯,伸腿去挡。
两个人在地上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邵星河胜在体型和体重,长腿特别有劲儿,不过后来还是萧楚楚逐渐占了上风,最后以她骑在邵星河身上,将他双手压在他头顶的地上,宣告了这场战役的结束。
萧楚楚心思纯净,倒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被累得不行,直喘粗气,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没法子从他身上爬起来。
但对于邵星河来说,他就相当的……生气了。这个姿势,这个姿势,被人压在身下,双手被迫高举的姿势,难道不应该是男女那个的时候,女人被压在身下的姿势吗?萧楚楚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一时间,邵星河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他还有些力气,掀翻她,应该不成问题。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有些……隐隐的期待,想知道她把他制伏了以后,究竟会怎么样?
他看着她棱角分明的红润嘴唇,一时间竟有些想入非非了。
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使邵星河忽然想起昨夜他将她抱在怀里时的感觉,香香的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萧楚楚骑在邵星河的腰间,还用双手固定住他的双手……喘了半天的粗气,低头看了邵星河一眼,突然呆住,他正望着她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星光,亮得能闪瞎人的眼。
萧楚楚不通情事,但直觉气氛变得好像有些诡异?她连忙松开手,七手八脚地想从他身上起来……
萧楚楚干笑了两声,“七公子,对、对不住啊。”
邵星河坐起身,嘴上未置可否,这种微妙的触碰使他感觉到奇怪不安的躁动,这让他不适应,他拒绝了萧楚楚想拉他起来的好意,自己起身,回房间换衣裳。
将门关起来之后,他舒了一口气,然而身体里的躁动并未消失。
他这是怎么了?萧楚楚拍着身上的灰尘,有些懊恼。哎呀,她刚刚又被他迷惑差点犯错了,下次她可得再谨慎一些,莫要再犯花痴。
不过,刚才他为什么笑?他被她打败了,难道不应该是生气才对?萧楚楚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位七公子真是奇怪极了。
但是,七公子笑起来……好好看呀,出生在这样的人家,又生得那般好看,为何他反而像是活得并不开心?
萧楚楚觉得邵府的人际关系有些奇怪,她母亲早亡,家里只有她和爹爹两个人,但只要爹爹在家,家里一定是很热闹的,因为她和爹爹都争着要和对方说话。
可邵家明明就是人丁兴旺,邵星河有祖父祖母,伯父母和叔父母,还有四个亲哥哥,六个堂兄弟和五六个堂姐妹……这么一大家子的人,为什么平时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来往,说说话呢?
邵星河一个人住在这个小院子里,下人们都怕他,不愿接近他。偌大的邵家,他却活得那么孤独,就像她在邵家,也是一样孤零零的。
他们都说他脾气坏性格暴躁,可接触下来,萧楚楚觉得他还好,甚至有时候比其他公子哥们更好,他几乎未曾真正将她当做下人,不让她伺候,也不随意使唤她。
基本上只要她不去打扰他,他就任她想干嘛就干嘛,哪怕她和他打架,也是打完就算了,他从未请家法处罚她,若是换做别的公子哥们,她只怕会被赶出去。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邵家的其他人难道都没有看到过他的好吗?萧楚楚觉得邵星河很可怜,而她被矢在这府里,也很可怜。
他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
有了这份心思,萧楚楚对邵星河便上了心,习武这种事情不能急,得先打好基础,一步一步来,所以她打算先教他一些最基本的锻炼体力的功法,把身体练好了,再练其他的就快了,算算日子,她只剩下七八个月的契约,差不多够教会他了。
这日,邵星河又来撩她动手。
萧楚楚背着手,连连摇头,“七公子,咱们今儿换个玩法吧。”
“嗯?”邵星河次次都输,其实还是有些郁闷的,但他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她练身手,一方面……他是真心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的;另一方面么,他还是渴望与她肢体交缠,更希望能真正的压倒她。
萧楚楚笑咪咪地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她手上拎着一只鸽子,白鸽的翅膀还被红线给系住了。
“鸽子?”邵星河满头雾水,“你拿鸽子做什么?”
萧楚楚道:“今儿我们玩个抓鸽子游戏如何?”
“无聊。”邵星河抬腿要走,萧楚楚连忙拉住他,“七公子,你可别小看这抓鸽子的游戏,难度不是一般大,不信咱们试试?”
邵星河不觉得抓住一只被捆住了翅膀的鸽子有什么难的。
“来吧。”他冷冷地说道。
萧楚楚一笑,将鸽子扔了出去,那鸽子一得自由,便扑楞着翅膀想飞,却发现飞不起来,便停顿了下来。邵星河信心满满,冲着鸽子跑了过去。
不料那鸽子的翅膀被红绳系得松松垮垮,飞不起来,但还是逃得飞快。邵星河追着它跑了大半个时辰,把它生生累瘫了才捉住。
而邵星河也不比鸽子好到哪里去,他快累晕倒了。
萧楚楚笑咪咪地说道:“七公子今儿真厉害,那我就去厨下,给公子拿些好吃的来?”
竟然被一只鸽子给累到,邵星河恨得直磨着后槽牙,说道:“给本公子煮了这只鸽子,清炖。”萧楚楚抿着唇忍住笑意,“那可不成,这鸽子还得再给七公子当几日师傅呢。”说着,将鸽子尖进笼子,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她从厨房里拎了饭菜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邵星河天天健身锻炼,再加上萧楚楚又很会搭配食物,所以邵星河的胃口很好。就着黄炯鸡,捞了汤汁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两碗鱼汤,才作罢。
结果他和萧楚楚都吃撑了。
萧楚楚便在腿上绑了砂石袋,疾走消食;邵星河就在院子里摆了棋盘,还拿了本棋谱,装模作样的摆棋谱,其实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萧楚楚的身上。
她个子比一般人要高一些,肩背笔挺,彷佛一株亭亭玉立的树,有自己的风骨。她的腰儿极细,大约还不够他的一个巴掌长。她的两条长腿笔直纤细。
之前邵星河只是觉得她的脸好看,现在觉得她的身材也很好,特别是腰,教人忍不住想伸手握住。
邵星河回忆起他与她打架时肢体交缠的过往,越想越感觉不一样,他好像对她产生了别的想法,他想宠她爱她,想和她肌肤相亲,想要……
“七公子,我告退了,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再叫我。”萧楚楚说道。嗯,已经走到两条腿儿都有些酸痛了,可以了,她要去歇午觉了。
邵星河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被萧楚楚打断,不禁有一丝心虚。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儿,他又开始继续胡思乱想。
这天晩上,邵星河梦见了萧楚楚,他梦见她穿着轻薄的衣裳,含着笑意,面儿红红还咬着下唇望着他,欲语还休。
他紧紧搂着她,将她压倒在身下亲吻她。
两人耳鬓厮磨,她轻笑着,虽在挣扎,却更像是邀请。
醒来后,他发了半天的呆,然后起身换了中衣,可是,再躺回床上去以后,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满脑子都是萧楚楚的唇,她的腰,她的长腿,他渴望紧紧搂着她,他渴望与她肌肤相亲,他渴望亲吻她的双唇,他渴望与她亲热。
他翻身趴在床上,将脑袋埋到枕头下面,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不能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了,她若是知道他对她有这种龌龊的心思,会生气的吧。
邵星河努力抑制自己疯狂的念头,忍得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