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宣苏神医进宫时,苏神医并不在医馆里。
他去了哪里?去郑国公府。
为啥?有人生病。
谁?唉,说来话长……
以芳不知道啊,不过是多睡几天,怎么一起床就风云变色了?
吕氏慢条斯理说着。“魏崇阳你也认识的,他是你大哥手下,一个相当能干的孩子,家里双亲不在,他同意与你成亲后在国公府附近买宅子,届时你可以时常回娘家,和成亲前没什么两样,有爹娘和哥哥弟弟护着,没有人能让你吃亏。”
就算到时女儿缺点曝光,对方也不敢退货,想到这个她就安心。
听着母亲的话,视线逐一朝哥哥们扫去,只见他们一个个低下头,目光不敢对上自己,这意思是……他们不但没有说服娘亲,还被娘说服了?
她转头望向父亲,父亲模模鼻子,把头转向窗外。
换言之,他们的立场已经一致?
她其实知道的,国公府里,表面上爹最大,但做决定的往往是娘。
而古代女子的坚韧全在娘身上展现了,她聪明睿智,她不愿意低头的事,没人能教她让步,若非如此,当年外公有多不待见爹爹啊,但娘硬是让他成了吕家女婿。
可是……不要!就算成了亲人的敌对方,她也不嫁魏崇阳。
以芳急得跳脚,“娘,你在说什么?苏神医已经上门提亲,一家女哪能许给两家人。”
“别装傻,你明知道娘没答应这门亲事,”
“为啥不答应?难道觉得苏木不好?”
郑国公愁眉苦脸,哪里是不好,分明是好到郑家高攀不上。
见母亲不回答,以芳转而向父亲求助。“爹,你说过的,让我自己挑选丈夫,别人我都不要,只要苏木。”
“他不再是苏木,他是燕沐、是东宫太子,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郑国公很孬地把责任推到皇帝头上,让皇上替自己背一回黑锅。
“我进宫去求皇女乃女乃。”丢下画,她转身就走。
“郑以芳,你给我站住!”吕氏大喊。
“娘放心,皇女乃女乃会帮我的。”其他事她都可以向娘妥协,独独这件,对不起,她更坚持。
“你要不要脸面啊,有哪家的姑娘是自己去求来的婚事。”她气疯了。
“不要我自己去?行,娘帮我去说。”以芳胡搅蛮缠,非要达到目的。
“如果我真去说了,不是帮你,而是害你。”
“为什么?”她不懂两情相悦之人在一起,怎就变成危害了。
“你别把后宫想得太简单,那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后娘娘多聪慧伶倒的一个人啊,可嫁给皇上几十年捞着什么?要是换成你这个没心没肺又没脑子的,坟上的草都不晓得长多高了。爹娘把你生下来,辛苦养育长大,可不是为着让你去送死的。”
吕氏语重心长,不懂女儿怎变得如此固执。
娘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哥哥的?所以他们反对的不是苏木这个人,而是他的新身分?
以芳用力摇头、用力说服母亲,不会有他们想像的情况发生。“娘想得太严重,我已经和苏木说清楚,他会护着我的。”
“女人的斗争,男人岂能涉足?难道你以为皇上对皇后没有感情?当年也是皇帝想方设法才把娘娘给求到身边的,可爱情……才多久的事儿,你不清楚后来娘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是误会阴谋,倘若苏木在皇后身边长大,娘娘不会过得那么惨。”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进宫就不会碰到误会阴谋?傻女儿,你想清楚吧,你要像娘这样舒心惬意,还是想像皇后娘娘那样天天算计?
“嫁个省心的、愿意对你从一而终的男子不好吗?何必去高攀一个会让自己吃尽苦头的男子?即使他对你再好、即使他身上有千百个优点?”吕氏苦口婆心,试图劝出女儿两分理智。
“除我之外,他不会再娶别人,他会学爹从一而终。”以芳都想替苏木发誓了。
“你哪来的自信?如今他已经是太子,日后将会成为九五之尊,这个身分注定他身边将有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围绕,而你纵使胸有百计,也只能得到他微薄的心意,我可以保证,就算他再喜欢你都不会为你违反规矩、违反皇家祖制。
“退一万步来说,后宫就是个小朝廷,是皇帝用来平衡朝臣的工具,后宫的存在不仅是为了让皇帝享乐,更多的是家国责任。”
吕氏气急败坏,女儿心大,对许多事都没有太多意见,怎就在这件事上头执拗了。
以帼握住以芳的肩膀,认真道:“娘说的对,苏木的身分已然不同,他不是一般人,肩负的责任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沉重,他会身不由己,他会无能为力,他无法把所有心思放在你身上。”
“大哥,你们明明说好要站在我这边的。”她气得跺脚,这一跺,脚下的青砖裂开。
“哥哥不是不帮你,是娘说的对,咱们就你一个妹妹,怎么舍得送你进宫,我们希望你一帆风顺、事事顺心,不要你把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再好的男人都不值得你这么做。”以岷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见自己的忧心。
“吃苦是你们想像的,它还没有发生不是?你们不能用想像力来阻止我的爱情。”
“等到发生就来不及了。相信哥哥、相信爹娘,我们年纪比你大,看事比你透澈,若苏木能带给你幸福,我们只有乐观其成的分,岂会阻止?”以铵道。
“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不相信苏木?不相信我们会齐心合力创造属于我们的幸福?”
“这跟相不相信无关,事实是,当他入主东宫那刻,我们就不会把你送进火坑。”暴躁的以复真想把以芳的脑袋剖开,看看里头装了多少石头,怎么会顽固到这等程度?
“东宫西宫南宫北宫,就算他搬到天宫,人的品性不会轻易改变,他就是苏木,是可以让我信任、可以护我一生的男人。”
“皇家规矩无法轻易打破,苏木再能耐也只是一个男人,他无法对抗规矩,对抗百官朝臣,无法对抗身分带给他的责任。”
舍不得以芳势单,以笙挺身道:“规矩是可以改的,苏木亲口对我说过,他不至于无能到需要利用女人来平衡朝堂。”
以芳猛点头。“就是这样,我对他信心!”
“也许他现在对你一心一意,可三年、五年之后呢?”吕氏怒道。
“爹也是男人,爹对娘的一心一意不仅仅是三年五年。”以芳很快说道。
“你爹不是皇帝。”
“我爹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多少将军的后院养了无数女人,我爹偏偏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因为他爱娘、舍不得娘伤心,因为他勇于改变规矩,就算有一个被祖母疼进心里的李琴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他宁可背负着不孝之名也要维护娘的心无比坚定。
“娘,苏木就是这样的男人,他绝对能够做到爹做的,你信信我、信信苏木好不好?”以芳也苦口婆心了,她要求不多,她只想成全自己两世的爱情。
吕氏被以芳气到说不出话,怒指着她的指头不断发抖。“我不跟你说话,你脑袋坏掉了,认不清事实真理。”
以芳也倔强了,从小到大她很少坚持过什么,连母亲试图改变她的本性、隐藏她的本能,她都乖乖照做了,可是对于苏木,她必须坚持。
“我也不跟娘说了,娘的刻板成见太深,我无法改变你,我只能去改变状况。”
“你疯了,你要改变什么状况?”
“我去求皇女乃女乃、求皇后娘娘,甚至是求皇上,我要嫁给苏木,我要和他比翼双飞,我帮朝廷找回那么多宝藏,有功劳在身。”
“你想挟恩求报?”吕氏不敢置信那是她的女儿,胆子大到不怕害了家人的女儿。
“对。”
吕氏被女儿气到胸口起伏不定,失望填满脸庞,眼泪顺着颊边滑下。
“郑以芳,你到底有多蠢啊,你爹打了大胜仗,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兵符上缴。打胜仗不是他厉害,而是皇恩浩荡,受重伤不是他英勇,而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意志,他从不敢自居功劳,而你竟然为了个男人,想用那点破功劳去威胁皇上,你是嫌郑国公府风头太健、名声太响,还是想害死你没死在战场上的哥哥们?”
见妻子如此激动,郑启山忙道:“别气,我同闺女好好说话,她一向懂事的。”
“如果真的懂事就该懂得何谓孝顺,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可以置喙的余地。”
以芳也气也怨,她也不懂母亲坚持的点,就因为不信任?可人是她想嫁的,她的信任不是更重要?
以芳顶嘴,“婚姻是我的终身大事,我才是主角,凭什么让配角作主我的人生。”
“你翅膀硬了是吗!”吕氏举起手,往她脸上扇去。
急切间,以笙护在以芳身前,那巴掌打上他的后脑,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的一下。
几个哥哥们涌上,把以芳、以笙护在身后。“娘别生气,妹妹不懂事,我们来教。”
吕氏失望的摇头道:“算了,我跟头强驴子讲什么道理,明天让媒人来一趟,尽快同魏崇阳合八字过六礼,下个月就嫁过去。”
“没错没错,嫁人就明事理了,娘子别生气。”
郑启山见妻子抖得几乎站不住脚,成亲多年他还未见过妻子如此,肯定是气极、伤心极了。
“妹妹相信大哥,魏崇阳是个好人。”以帼道。
“他人品可以信得过,大哥观察他很久了。”以泗道。
“有二哥在,他不敢对你不好。”以复说。
“妹妹放心,哥哥们绝对不会坑你的。”以岷道。
他们一人一句,非要逼得她低头?看着哥哥们,这时她害怕了,害怕他们的疼爱,害怕他们自以为是的为她好。
她委屈到极点,连连摇头、连连退步。“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都听不懂我说话,魏崇阳再好我也不要啊,我只想嫁给苏木。”
“别再惹娘生气,娘是为你好。”以铵道。
她摇头,眼睛一眨,眨下两串泪水。“如果当年外祖母也为娘好,彻底反对爹爹到底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外祖可以为了疼爱娘而让步,为什么娘不能为了疼爱我而让一步。”
“我不会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跳。”
“我甘愿啊,路是我选择的,我愿意承担,就算我是飞蛾,我就是乐意扑火啊,你们为什么要剪除我的翅膀,一世残障就能过得更好吗?”
“你拿什么承担?”
“拿我的命行不?”
“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的,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去赌?来人,把小姐关进祠堂,没有……”话说一半,吕氏气晕了过去。
顿时,所有人乱成一团。
看着眼前混乱,以芳真的无法理解,好好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昏黄的烛火摇曳,木牌上刻着祖先姓名,以芳跪在祠堂里,脑子还是跟早上一样紊乱得无法整理。
她真不认为自己错了,但她却把母亲给气昏,她看见哥哥责难的目光,看见父亲的失望,但她真的没错。
以帼走进祠堂,看见跪得笔直的以芳,以岷送来的餐食她一口都没动,真的倔强上了?
“值得吗?值得为一个男人,伤害爱你的亲人?”
她不愿意伤害亲人,可亲人们却以爱为名、伤害她的爱情,谁更可怜?以芳一动不动,只是任由泪水落下。
“你没见过魏崇阳就否决他,对他公平吗?”
所以逼她走入不想要的人生,对她就公平了?
“你不说话,大哥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扶起她的肩膀,逼她看自己。
“我说了那么多,有人听进去了吗?你们只要我说你们愿意听的,却不要我说想讲的,不是吗?”
“好,我就和你谈你想讲的。燕沐非常好,日后他会是个好太子、好皇帝,但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是个好丈夫,如果郑家势利一点、现实一点,像其他世家名门那样,拿女儿的一生去搏前途,那么我们会二话不说把你送到燕沐身边,你得偿所愿,而家族得到荣光,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可我们不,因为郑家的荣耀与你的未来无法相比,娘的坚持只是想替你坚持一份女子难得的幸福,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理解?”
“说穿了,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苏木。”
“我们见过的世面比你多,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那就真的什么好沟通的了,垂下头,她不再开口,任凭以帼在她耳边说再多,她都不听。
第二天,魏崇阳来了,以芳几乎跪不住了,她的膝盖又痛又肿,但看见他,她又逼自己挺直背跪好。
“郑姑娘,我知道自己身分卑微,但我保证,我会宠你、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以芳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他不知道,勉强了她的爱情,她就委屈到不能自已。
“我会努力替你挣回诰命,不会让你在其他人面前丢脸。”
丢脸?呵呵,她要的从来不是名利。
“我不会限制你做任何事,你想怎样便怎样,好吗?”
她想嫁给苏木,行吗?当然不行……以芳沉默。
“你可以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吗,我会尽力做到。”
这句话她终于听进去了,缓缓回头,她问:“你能告诉我爹娘,你不想娶我吗?”
魏崇阳被噎住,而一旁的以复听不下去,他跨开大步走上前,怒道:“郑以芳,你不要太过分,崇阳对你这样低声下气还不够?你到底要怎样?”
“我还能要怎样?”抬眼望向二哥,她皱起眉头,限制她的是他们、逼迫她的也是他们,她除了跪祠堂、除了反省,她还能怎样?
魏崇阳插进话。“如果你还不想成亲,没事的,我去说服国公爷和夫人,我们先订亲,等你想成亲了再成亲行不?”
终究还是要成亲吗,以芳垂眸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着,只是胸口一阵阵强烈地收缩疼痛,只是……
以复一把扯起她的手臂,怒道:“别弄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你搞成这样是想为难谁?算了,老实告诉你吧,皇帝已经给燕沐赐婚,正妃侧妃加上良娣共五人,现在就算你想嫁,也只剩下美人的缺,你要吗?如果你要,我马上进宫求娘娘去。”
赐婚两个字重重敲上她的脑神经,一阵恶寒生起,她怒道:“你说谎!”
“我干么说谎?现在宫里赐宴,燕沐正和五个未来的夫人共饮,你要不要进宫去看看?早就告诉过你,燕沐再好都是太子,他躲不掉自己的使命,他该承担的事太多,没有本事再承担你想要的专一。你就非要为这样一个男人把娘气病,你可知道娘为了你差点小产,你好意思吗?”
“娘她……”
“对,娘又怀上了,可你好大本事啊,若不是苏神医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承担,你的后悔又能换回什么!”
“娘没事,对吧?”
以复没好气回答,“再让你气一回,就会出事。”
“还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傻了,傻得只能喃喃地重复同样的话,因为幸好没铸下大错,因为赐婚激荡她的神经,因为哥哥的话像千百个巴掌,一下下、狠狠地扇着她的心。
所以他接受了?所以他忘记她了?所以逃不了躲不过,只好放弃承诺?外面的声音再也进不了她耳膜,心被绞碎,脑袋被震昏,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她就这样跪着,像木头似的跪着,她想着前世今生。
前世的她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但前世的他,为弟弟、为她不健全的心脏,克制了爱情,是不是今生的她依旧死了都要爱,而今世的他,再度为了责任承担放弃爱情?
那话是真的吧?爱情是女人的全部,却只是男人的一小部分,她用尽全力追着跑的爱情,他却能轻易控制舍弃?
突然间,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以复走了,以眠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她却恍恍惚惚地,半句都听不进去。
然后以铵、以洒进来,她像覆上一层厚厚的壳似的,对外界反应迟钝。
终于,以笙出现,终于,她能转动眼睛,终于,她能发出声音问:“是真的吗?赐婚了吗?”
以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女人已经进入后宫,听说事情几乎定下,差别只在于位分。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女子的家人明里暗地较劲着,所以……是真的了。
“是真的吗?”以芳再问一遍。
以笙想欺骗她,只是她的目光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他只能点头。
她懂了,是真的,真的赐婚,真的不由自主,真的……他再度控制了爱情……以芳跟着他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天黑了,她不想再坚持。
身子一软,她坠入黑暗深渊……
她很乖,她很合作,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打出生起她就没这么乖过,只是这么乖的她却一直发着烧,并且日渐消瘦。
她不再反对亲人的安排,合八字?好啊。过彩礼?行啊。
家人要她与魏崇阳培养感情,她便坐在他身边,听他、看他、对着他微笑,走路用小碎步,笑不露齿,是、好、可以……她用最简短的字句回答问题,并且带着合宜疏离的笑容,她成了众人心目中完美的大家闺秀。
“听说你喜欢酱肘子,我给你带了,还喜欢什么?明日我给你带好吗?”
魏崇阳是个好人,皮肤有些黑,五官很深,看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会发亮似的。难怪他们会挑中他,跟着魏崇阳,这辈子她确实没机会吃苦。
可是她贪心,她求的不仅仅是不吃苦,她还想吃很多的甜,肯定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是狠狠地拒绝她的贪婪。
“谢谢。”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太子,但我会当一个好丈夫。”
“好。”
“那我明日再来。”
“好。”她起身,送走魏崇阳。
远远看着凉亭里的互动,哥哥们忍不住叹气,每天都是这样,魏崇阳殷勤、以芳客气疏离,几句对话后结束拜访,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将一辈子相敬如冰?
他们宠了以芳十几年,从未拂逆过她的心思,现在却弄成这样……他们不忍、心疼。
以芳从亭子里往回走,以帼迎上前,两人相对,以芳屈膝轻唤,“大哥。”
“你在闹脾气?”
“没有。”她在合作。
“你在欺负自己。”
这倒是,可是除了欺负自己,她还能做什么?轻浅一笑,她拒绝回答。
“别死心眼,爹娘哥哥不会害你。”
她知道啊,只是他们的疼爱让她好受伤,不懂为什么,被这么多人疼爱着,她却感到孤立无援。
“是。”
“相信哥哥,辛苦过这一段,等你忘记燕沐,就会好起来。”他握住她的肩膀,企图用笃定的神情、笃定的话语,笃定她的心。
“是。”她垂眸。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以帼伸手轻碰,她还在发烧,怎会这样?苏神医的药半点不见效?“大哥陪你回去休息。”
“不麻烦大哥。”轻浅笑开,她绕过哥哥们回院了。
以帼看她的背影,懊恼道:“她不仅对魏崇阳客气,也对我们疏离。”
饼去她受委屈,哪次不往哥哥们怀里钻?他们宁可她胡闹,也不要她这么乖巧。
“这样逼她,是对的吗?”以泗问。
“难不成真让她嫁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以岷问。
“可眼睁睁看她折腾自己……我舍不得。”以铵拍拍发闷的胸口,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回妹妹的笑容。
“吃饭。”郑启山亲自过来陪女儿。
“是。”满桌子的菜,她狼吞虎咽把它们全往肚子里塞,碗空了再一碗,菜没了再添,像是不知道饱似的。
只是下一刻,她猛地弯腰,把胃袋里的食物全吐出来,吐完了抹抹嘴,她像是无事人似的拿起筷子继续吃。
再吃再吐,再吐再吃,郑启山看她一遍遍折腾自己,气得大掌往桌上一拍,怒问:“为什么?”
以芳莫名抬头。“是爹要我吃饭,不是吗?”
所以她就吃饭?想吃、吃,不想吃、吃,吐了仍继续吃?“你非要我们为你心疼死才甘心吗?”
没有啊,她只是配合,她愿意彻头彻尾当个提线木偶,她愿意守规矩,她愿意从此屏除七情六欲,成为别人眼中的完人,这不是娘期待的吗?
但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把饭菜再拨进嘴里。
“别吃了!”郑启山大吼。
“是。”以芳放下碗筷,平静地坐在父亲跟前。
“你有什么不满,直说行不?”
“没有。”
“你非要气死你老子?”
“父亲息怒。”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她像被剥除情绪的木头人。
郑启山见不得她这样,恨恨把椅子踢飞,砰地一声,椅子撞上墙,砸成碎片。
她没有被吓到,依旧低头不语,他拿女儿无可奈何,忿忿离去。
案亲一走,泪水失控,她拿起碗筷,把米粒拨进嘴里,只是白米饭添入咸滋味。
她告诉自己,吃饱就好了、就舒服了、就没事了……只是她继续吃、继续吐,她想配合大家,却解决不了心口那堵气。
蜷起身子,她缩在棉被里。
以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哥出京办事了,我去找他把事情问清楚,你先不要难过,我想事情不是外头传的那样。”
以芳偏着头,低声道:“不必。”
这里不是民主时代,皇上一言九鼎、皇权大过天,他说的话比法律更重,他说赐婚就不会改变。
她认真想过的,为了爱情她可以让步到什么程度?她甚至说服自己,也许共事一夫没有想像中那么恐怖,但最终她还是退缩了,她知道自己气量狭窄,她知道自己占有欲强,也知道她当不了宫斗高手,所以退缩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在对自己生气,只是心气不平,只是不折腾自己不晓得该怎么活下去。
“不要倔强,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你等我回来。”不由分说,以笙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以芳轻轻一笑,不管前世今生,他都对她好好……
“拾拾、佰佰、芊芊,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小姐在发烧吗?为什么让她坐在风口?”以铵一进门就骂人。
以芳抬起头,望他一眼。“不能吗?好,知道了。”
她听话起身,乖乖回到屋里,继续裹着棉被,把自己缩成一条虫。
以铵气结,他哪是在骂她啊,她这是在为难谁嘛!
“你非要这样?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我们答应了却没站在你这边,行,走吧,我们去见母亲,这回我挺你,你想嫁谁,四哥都帮你!”他都快被以芳憋死了。
以铵拉,她就跟着走,没有反抗。
她已经很久没出屋门了,风吹得她头痛,阳光照得她眼睛疼,膝盖上的伤还没好,一瘸一瘸地,每个举步都让她皱眉,但她安静跟随。
不多久他们来到母亲屋前,以铵拉着她跪下,双腿又是一阵锥心刺痛,她忍住了。
“娘,求您答应让妹妹嫁给太子,以后是福是祸,我陪妹妹一起承担。”以铵扬声大喊。
呀地一声,门打开,郑启山扶着妻子出来,看见一双儿女跪在跟前,他气到说不出话。
吕氏望着女儿清瘦的脸庞,心疼呐……她很清楚女儿有多倔强,以芳这是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
铁青着脸走上前,吕氏寒声问:“你非要和全家人作对?”
“没有。”
“你打死不嫁魏崇阳?”
“我嫁。”
“既然想开了,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不然呢?她能拿谁的身体出气?娘的吗?当然不行……等等,不对哦,她的命、她的身体也是父母给的,她无权出气呢。
冷冷一笑,她笑自己什么都不是。
“说话啊,做这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给谁看,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在你眼里,我们的疼爱关心都是驴肝肺对吧?”
“没有。”
“郑以芳,你就这点本事吗?你只能欺负自家人吗?”
“没有。”
“没有?你明知道全家都心疼你,就卯足劲折磨自己,你算准我们会不舍得,算准大家会妥协,所以不管我们难不难受、伤不伤心,你都非要达到目的。你压根不介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把全家拖入痛苦深渊,我是怎么教养你的,怎么会把你养得这么自私自利!”
原来,整件事到头来竟然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欲哭无泪啊……
“说话啊,你到底要什么,大可以明说,不必搞这种小动作。”
小动作?呵呵,原来她的哀伤是小动作,原来她的愤怒是小动作,原来她努力乖巧也还是小动作?
缓缓抬起头,她与母亲对望,半晌,她逐字逐句慢慢说出口。
“我想学武,不行;我想荡秋千,不行;我使了力气,不行;我想大吃大喝一顿,不行;我想大笑大哭大闹、我想纵情恣意,对不起,更不行。
“我痛恨规矩,却必须规矩,我厌恶做作,却必须矫情,我向往自由,却只能任由无数伽锁往我身上套。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因为有碍名誉,因为我是郑国公府的嫡女,因为我必须在婚姻市场鹤立鸡群,因为我的娘是吕相国的千金,所以我必须琴棋书画样样行?
“娘,做那些虚伪的事情,到底是因为我必须,还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你害怕三妻四妾,所以我必须低嫁,嫁给一个害怕国公府权势而不敢三妻四妾的男子;你害怕后宫,所以我必须与太子无缘。
“娘有没有想过,你以爱为名逼我照着规划走,是真的爱我,还是因为你无力对抗自己的恐惧?”
她的话像针,一下下截上吕氏心口,痛得她抚心落泪。
郑启山急了,大吼,“不许这样跟你娘说话!”同时,啦地一声,一个巴掌甩过。
下一刻,郑国公看着女儿苍白的脸颊和上头鲜红的掌印,他疯了吗?怎么就打了女儿?他呆住,以铵也呆住,他直觉把妹妹护在怀里。
望着怔忡的爹娘,以芳微微一笑,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此刻,吕氏胸口涌起滔天巨浪,原来女儿心里有这么多委屈?原来她想遨游天际,自己却一刀刀斩断她的羽翼?原来她心大不计较,不代表她乐意被伽锁套牢,她……错了……热泪盈眶,她弯把女儿抱进怀里。“对不起,娘不知道你这么难受……好,你想学武就学吧,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再也不管你,我会告诉魏崇阳所有事情,如果他不能接纳这样的你,我们就不嫁。”
吕氏终于让步,为了罪恶感,为了抱歉,为了多年来……她不知不觉间让女儿受的无穷委屈。
以芳在母亲怀里泪如雨下,却一语不发。
她何尝不知道家人是怎么爱自己的,她何尝不晓得委屈自己、他们更委屈,只是……终究意难平……
以芳与母亲和解了,但并未与自己和解。
她又睡着,除了应付魏崇阳的拜访,多数时间她都在睡觉,因为睡觉是修补细胞最好的方法,因为睡得昏昏沉沉,就会忘记痛苦长什么模样。
只是躺在床上的时间那么长,却从没真正睡着过,眼睛睁开还是累。
燕沐到的时候她正在睡觉,但眉头纠结,整个人小了一号,他想抱起她,动作很轻,但她迅速清醒,睁眼,对上他的脸。
他怎么会来?不是说赐婚了?不是正忙着迎娶美娇娘?不是……
“怎么会发烧?是伤口发炎吗?”明知道不可能,明晓得自己把她的伤口照料得非常好,但她一烧,他的心就乱成一片。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他的紧张把她的怒气踹到九霄云外,瞬间,心里那点憋屈不见了。
以芳望向窗外,天还黑着呢,这时候哪有人会上别人家里拜访,他是怎么进来的?哥哥们没拦下他?
他顾不得她满月复疑问,直觉拉开衣领,触上她的伤口。结痂已经月兑落,不会是伤口发炎,所以是……
他还在思考可能原因,以芳却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从床上吊起来,投入他的怀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安全感,熟悉得让她鼻子发酸。
细微的啜泣声响起,燕沐一怔,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怎么了?”拍着她的背,他心疼得厉害。
她没有回答,只是闷闷地哭着。
深深吐一口气,他都知道了,知道她被逼迫、知道她委屈、知道她为他跪了祠堂……他的以芳多勇敢啊,她可以为他对抗整个世界,对抗所有疼爱自己的亲人,这么勇敢的她,他心么会又怎么能够辜负?
“对不起,我忙疯了,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
他得应付母后举办的宴会,得将大众运输的章程写出来,得上朝、得进御书房听政,还出京办差,他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然而,他在返京的半路上遇见以笙,那只弱鸡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要摔不摔的模,看得他心惊胆颤,但听到以笙说起这几天郑家发生的战争,让他心惊得更厉害。
于是他领着人、加快速度返京,向父皇交过差后便急奔郑国公府。
“什么信?”她抬起头,一头雾水。
连信都没收到?燕沐苦笑,确定自己被郑家人给封锁了。
“我写过好几封信给你,告诉你我正在忙什么,叫你别理会外面的风声,我说不管你听什么都是假的,目的只有一个。”
“哪一个?”
“完成我对你的承诺——一夫一妻、专心一意。”
“所以赐婚是假的?”
燕沐莞尔道:“父皇母后确实为我物色不少女子,但放心,到最后她们没有人敢嫁给我。”
“为什么?”
他笑了笑,勾起她的脸,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她直觉回答。
“不对,如果相信,你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会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等着我娶你回家。你就是不相信,不管我当太子或皇帝都只会有你一个,你就是不相信我的承诺,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有多坚定。”
他一句句的“不相信”令她赧颜,却也同时驱逐了她心头阴霾。
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不管肩上责任有多沉重?所以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要圆满他们的爱情?
她错了,她该更信任他的!
“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认错飞快,无辜的小模样像颗强力B群,迅速解除他的疲惫。
他当然不会介意,他愿意给她无限制的纵容与宠溺。
贝起她的脸,细细看着,他语气认真、态度郑重道:“等我,最慢一个月,父皇就会下一旨赐婚,这个月里你只要负责做一件事——吃好、睡饱,把身子养好,行不?”
“一个月?那时说不定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魏崇阳是吧?放心,我处理。”他没把对方看在眼里,他对以芳志在必得,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挠,即使他已经被郑家人集体封锁。
“嗯。”
“我绝不会让我们的爱情出现变数。”
“好。”
其实,他并没有说得太多,但是他出现、他重申承诺,她的心就安定了,以芳不再追问他将要怎么做、做什么,她窝进他胸口,静静地听他说话,温驯得像只小猫。
然后他轻拍她的背,说着朝堂事,他不是政治家,但他拥有二十一世知识,他想用自己的本事造福大燕子民。
“……户部尚书都六十几岁了,听见我的运输计划,笑得像个孩子,等我们成亲之后,我打算送以笙进户部主持这个计划,当运输越便利商业必会越繁盛,税收丰足就能做各项建设与福利……”
听着听着,她闭起眼睛,他亲上她的额头,濡湿的嘴唇带起她一股心悸……
“说!外面的谣言是怎么回事?”皇帝气急败坏,这事早晚会传到皇后耳里,他连想都不敢想,皇后知道后会有多伤心,自己好不容易解了毒,好不容易与妻子水乳交融,还以为所有事都将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儿子竟然……怎么办?
燕沐垂眉道:“禀父皇,那不是谣言。”
“不是谣言?所以……”怎么可以不是!抓起砚台,他想砸人,可是砸不下啊,儿子巳经够悲惨了,他怎么还忍心?“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喜嫔把我交给赵文时,他在我身上试过药,药名叫做绝情。”
皇帝头晕得厉害,就是那个绝情让沐儿终生碰不得女人?就是那个绝情让沐儿一世孤独?他后悔了,早知如此,抓到赵文时应该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所以那些女人,确实是因为你才会……”
“是。”
燕沐垂下头,哀伤的身影看得人鼻酸,这么好的儿子啊,命怎么这么坏?
皇后安排他见了许多名门淑媛,但凡令他意动的女子,被他轻轻一碰,接触过的地方就会迅速长出红痊,又痛又痒,难以忍受。
大夫诊不出是什么毛病,最后只能求到苏氏医馆才能得解。
解便解了,那些大夫真可恶,也不想想是自己的东家,竟然实话实说,让她们别再靠近“过敏源”,还说倘若再多碰几回,到时不光会长出红疹子,许是连性命都没了。
裘家姑娘不信邪,再度约太子见面。她非常想嫁啊,太子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过敏源”,抱存侥幸心态,于是他们见面,于是太子动情,于是太子抱她,然后……裘姑娘当场昏倒了。
送到医馆,大夫直接让裘家办理后事,这回连苏氏医馆的大夫都救不了,只能上忠信侯府求苏神医出手。
三天三夜汤药不断,人是救回来了,但神智有些错乱,苏大夫说再观察个一、两个月,如果能够全好,就当是裘家祖上有德,倘若不能……只能这样过一生。
好端端的一个女儿,竟然变成这样?
这下子就算有人再想当皇后、再喜欢太子俊美无俦,也不敢轻易尝试,终究没了命啥都没用,嫁给太子不叫成亲,而是叫做催命。
之后还有两、三个胆大包天,愿意为荣华富贵搏上一回的,结论是无一幸免。
谣言像野火似的见风增长,短短几日便闹得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沐儿真的不能碰触所有的女子?”
“不是所有女子,而是不能碰令我动情的女子,但凡有一丝念头,就会……就会那样……”燕沐尴尬不已,两道眉毛皴成一团。
可怜的孩子,他从不敢和人讨论这事对吧?他只能把秘密压在心底,为难自己对吧?
皇帝揉揉太阳穴,心道:男人女人在一起,若没有那念头,还有戏可唱吗?别说传宗接代,就是娱乐身心也不行。
“难道没有药可以解,苏神医那边……”
“此事师父比儿臣更上心,这些年师父带着儿臣到处搬家,就是为了寻找药材偏方,试着为儿臣解毒,儿臣一次次抱持希望,又彻底失望,那么多年下来……是天意吧,儿臣再不敢强求,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一个人过也可以把日子给过好,直到……”
还有“直到”?表示事情有转机?皇帝忙问:“直到什么?”
“直到儿臣进了郑国公府。”说到这里,他红了双颊。
“郑国公府如何?郑国公有解药?”皇帝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就说郑启山是大燕朝的瑰宝,他替朝廷打天下又不居功,如今还能治沐儿的病?
“不,是郑家姑娘贤慧端方,温良恭俭,只初初见过一面,儿臣便对郑姑娘动情了,儿臣知道后果,迟迟不敢心存非分之想,可……儿臣情不自禁……”
当然会情不自禁,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沐儿碰了她?”
“对,儿臣碰了她的手,结果她竟没有出现红疹。”
“真的吗?不骗朕吧!”皇帝的声音拉高八度。
“试过一次,儿臣不敢确定,担心那是幻觉,于是又偷偷试过几回。”
“也没事?”
“对,上次郑姑娘和郑以笙与臣一起出京寻宝,途中几次遇难、同舟共济,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却发现她半点症状都没有,为此儿臣兴奋极了。”
对,要兴奋,怎能不兴奋?那可是奇迹啊!
“然后呢?”皇帝追问。
“有一回刺客袭击,她竟将树连根拔起,助曹统领退敌。”
皇帝点头,此事他听曹统领提过,闻言也不敢置信,他认识的以芳不是那样的人。
“事后我问郑姑娘是否天生神力,她沮丧回答不是天生的,是在某日突然发现力气与食量莫名大增,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惶恐,但她不知原因,儿臣却很清楚。”
“原因是什么?”
“因为绝情,那毒在别的女子身上发作会出红疹、皮肤溃烂、心智丧失,最严重则是丧命,但在她身上发作虽不害命,却会让她力大无穷、食量惊人,知道她还是受了害,儿臣再不敢与她见面。”
“这算什么受害?力气大有什么关系,节制点就是,说不定日后随她父兄上战场还能成为巾帼英雄、青史留名。会吃又怎样,难道堂堂皇家养不起一个吃货?就她了,父皇给郑国公府下一道赐婚圣旨。”
燕沐一惊,连忙跪地。“求父皇不要。”
“为什么不要?”
“郑国公膝下唯有一女,全家都拿她当眼珠子疼爱,他们不愿女儿嫁进后宫,日后不得相见,更不愿女儿与旁人共事一夫,听说他们已经寻了个七品武官,打算让两人成亲。婚事得两相情愿,儿臣不愿郑姑娘勉强。”
可惜,魏崇阳临时被陈焕调到南方,一口气官升两级呢,他迫不及待前往,至于与国公府的婚事,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听儿子说连勉强都不愿意,可见是真心喜欢上了。
“这有什么?父皇给你们在宫外赐座宅邸,就在郑国公府附近,让郑启山随时想见女儿都能见着,至于共事一夫……皇儿都这样了,还能有旁人与她共事?顶多父皇在圣旨上多加上一条,承诺沐儿不会三妻四妾,安郑家人的心便是。”
“父皇,成亲是结秦晋之好,儿臣不愿强人所难。”
“放心,有父皇呢,来人,宣郑国公进宫!”
拍板敲定,郑国公府欢喜的嫁女儿,不乐意也得嫁,不过皇帝姿态摆得这样低,圣旨上又有附加条款,郑家哪还有不乐意的?
于是半年后,郑以芳成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