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厨鲜妻 第十三章 坏事皆散去

作者 : 阳光晴子

一晃眼便近年节,这一年杜嘉薇的交际圈扩展,人缘又好,送年礼的也多,家里的人丁就那几个,杜嘉薇要他们回家去过年,却都拒绝了。

丁顺是不用说,范绍安就是他的家人,海棠跟青荷早在被家人卖掉的那一刻就是杜嘉薇的人,何况两个主子之间如今的境况叫人担忧。

范绍安跟杜嘉薇在人前恩爱,在人后却是形同陌路,只是两人掩饰得很好,除了那一天撞上这件事的丁顺、青荷、海棠知情外,就连曾氏娘性都没有发觉一丝异样。

但丁顺三人知道,两个主子碰在一起的时间愈来愈少,他们大多窝在自己的院落,一个看书写字,一个做起女红。

除夕前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却是他们三个都很讨厌的客人。

孙至民带来年礼,只是没想到才几日未见,杜嘉薇清瘦那么多,气色也有几分苍白,衣袖已变得略微宽大。

杜嘉薇不是没看到青荷跟海棠对她使眼色,在她们眼里,孙至民就是个不能见的人,但她并不忌讳与他见面,她也知道男女大防,但她有事情想问他。

“我们去凉亭坐坐吧。”

天冷,她不在屋里坐,偏要去那么空旷的地方,一来是不想再让某人以为他们要做什么肮脏事,二来她要问的事,也不适合让其他人听到。

两个丫鬟虽然不喜孙至民,但还是按照女乃女乃的吩咐去备了热茶、暖炉到凉亭,在女乃女乃逼视的目光下,不得不离了十步远。

凉亭内,两人对坐,孙至民先将秦翰的事说了,“他会把那件事带到棺材里,你放心。”

“谢谢。”杜嘉薇停顿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大人何时找了我夫君谈了有关我的事?”

孙至民没有迟疑的坦承告知。

她这才明白为何那几日范绍安都没有碰自己,她又问:“怎么解除婚约了?听说,前几日她们已返回清河。”

他看着她,“她们是走了,我想知道你觉得我退婚退得好吗?”

她笑了,“廖氏跟杜嘉月都是表里不一的人,你若娶了杜嘉月,就跟跌进粪坑里没两样,会跟着脏了、臭了,大人这婚退得极好。”

她的答案让孙至民欢喜不已,他忍不住倾身向前,“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何会跟你妹妹订下婚约,其实……”

他轻声道来,原来就在侯府办了杜嘉薇的丧礼后,有好长一段日子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她,但他当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只觉得有些茫然,有些惆怅,后来发觉自己竟感到心痛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真情,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佳人魂魄已远。

就在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天,他破例带酒去了一趟庆宁侯府,要求到杜家祠堂上一炷香,由于杜嘉薇并未嫁人,她的牌位就放在杜家祠堂。

可能是明白杜嘉薇对他的感情,杜家人允了,他在上完香后就在那里喝了酒,后来醉意上来,杜嘉月扶着他到客房休息。

他醉醺醺的睡着了,再醒过来时,杜嘉月却赤果果的躺在他身边,泪如雨下的哭诉他占了她的身子。

“身在官场总得与人交际,醉酒并非一两回,周遭朋友皆知我醉了就是睡了,别人再怎么闹我也没有反应,而且男人有没有做那件事自己还是清楚的,即使床上那一小滩血也证明不了什么。”

杜嘉薇不懂,“大人明知被人设计,为何还是应了?”

他苦笑,“那时在我眼中,你跟杜嘉月姊妹情深,我亏欠你,若是再负杜嘉月,百年后如何面对你?”

杜嘉薇无言,杜嘉月真的太会装,世人被蒙蔽双眼的又何止孙至民一人,“那杜嘉月怎么肯退婚?”

“我给了她选择,如果她愿意退婚,我会找一个对她有利的退婚理由,她仍可以找一个好对象,她若不愿意,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孙至民说了,他会先找人来确定她是不是仍是完璧,若是完璧,这桩婚事他也许就认了,倘若不是,她婚前不贞,他自当有理由退婚,但她失贞之名就会传出去。

“杜嘉月没有死活哭闹?而且她怎么可能不是完璧?”

“她是死活哭闹,且咬死是失身于我,一再说是我侵犯她。”孙至民继续道来,“不过我身边还是有不少能办事的人,我有信心找到那个与她苟且的人,除非那个男人死了。”

当他说到这点时,廖氏跟杜嘉月的表情瞬间丕变,他便知那个男人享受杜嘉月处子之身的代价就是一条性命。

廖氏母女只是后宅妇人,可想而知这等阴私事也只能找府里的人,孙至民把他的猜测说了,两人更是不由自主的频频发抖。

“既然牵涉到命案,那就不只是她们母女俩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牵扯到整个庆宁侯府……”

杜嘉薇懂了,可以想见面对孙至民的步步进逼下,廖氏母女也只能咬牙退婚。孙至民看着她特别精致的眉眼,由于她还穿着披风,一张小脸就埋在帽子里,几丝乌发落在她脸庞,更衬得她肤白似雪,看着特别年轻稚气。

他的目光再次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瞳眸,他后悔自己对爱情太迟钝,明明她那么努力想来到他身边,却被他硬生生的推开,而今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如果你仍然心悦于我,愿意跟范绍安和离,我定娶你疼你爱你,此生绝不负你。”他深情的说着承诺,神情坚定。

杜嘉薇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眸中的真诚与深情动人,可惜她不是原主,没有资格接收这一份感情,何况她对他也没有感情。

杜嘉薇摇摇头,看到他眸中的热烈慢慢黯淡下来,“谢谢你,听你这样说,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这其实是原主内心的想法,她只是替她开了口,“但时间跟机会都不等人的,我身边已经有个很好的男人,我过得很幸福,我更珍惜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也相信我会一直幸福下去。”

刹那错过,便是错失一生,爱他的杜嘉薇早已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了,她这么说也是想让孙至民彻底对她断了念。

然而,属于她的幸福也已经渐形渐远了,就在她发现自己怀有一个小生命后。

孙至民低头,慢慢压抑那漫出心口的痛楚,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才发现她的神情不好,看来有些虚弱,“你怎么了?”

“没事。”她挤出笑意,摇摇头。

“杜嘉薇,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当不了夫妻,可以当朋友,若是你有什么难事可以说给我听,我很愿意倾听。”

“我是真的没事。”

她试着洒月兑,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再加上她跟范绍安之间的误会,就怕范绍安知道她有孕了,不仅不会高兴,还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阵风雪吹来,挟着雪花及砂砾扎进她眼里,她不由得闭起眼睛。

“怎么了?”

“没事,不知是雪还是沙落进眼里了。”

“我帮你吹掉。”他上前一步。

“不用!”她急忙拒绝。

孙至民也觉得自己鲁莽了,更是逾了矩,瞬间他清俊的脸红了,耳根子也发烫。

两人站得极近,远远看去似靠在一起,这一幕落在范绍安的眼里,实在是不能忍。

他怒不可遏的冲上前,一把拉开杜嘉薇,冷冷的道:“你是否真的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

他的动作太快,手劲也没控制好,被他这用力一扯,她不由得踉跄几步,合上眼眸,再睁开眼,将浮上的热泪硬生生压下。

孙至民如何看得她被丈夫如此冷斥,皱眉道:“范公子,我跟尊夫人什么都没有做,你说那什么话?”

“抱歉,我突然觉得身子不太舒服,我先回屋子。”杜嘉薇觉得小月复隐隐的疼,她谁也不看,先行离开。

凉亭内,两个男人对峙,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孙至民突然想到杜嘉薇刚刚走下凉亭时眼眶发红,再想到他对她说的那席话,她终究是在乎范绍安的,那让她难过的人一定是范绍安。

“你对她不好,让她难过了?”他的口气不由带着质问。

范绍安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我们夫妻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她是一个值得让人好好守护的女子,你若不懂得珍惜,就将她还给我。”

“还给你?这就是你们打的算盘?丁顺,送客。”范绍安走出凉亭,头也不回的又说:“孙至民,若被我知道你又碰了我的妻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又碰了她?你在胡说什么!你站住,范绍安!”孙至民抬脚就要追过去。

丁顺拼命拦阻他,“孙大人,不要再说了,事关女乃女乃的清誉啊,您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咱们女乃女乃呢?”

孙至民愈听愈糊涂,气得推了丁顺一把,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抓不到重点,只能甩袖离去。

范绍安往蔷薇斋走去。

青荷与海棠虽不想陷入主子们的风暴中,但觉得女乃女乃这阵子过得很苦,一见二爷进屋就想跟二爷求情。

“二爷,女乃女乃这几日吃得少,肠胃好像也不太好,我们听到她似乎在呕吐,但她不让我们找大夫。”

“是啊,二爷,入冬了,女乃女乃不能再入山采东西,可是就连她最爱的厨房她也没去了,还常常一人坐在书房发呆,只有午膳时出去跟学生们闲话家常,问问他们的功课,再回到屋里就是躺在床上,谁也不理。”

范绍安没说什么,杜嘉薇当然心情会不好,因为她就想离开他,好跟孙至民双宿双飞!

“二爷……”

“滚!”

两人只能行礼退出去。

处于内室的杜嘉薇,将三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范绍安走进来,一张俊脸冷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内室明明烧了暖炉和地龙,但她却因为他而感到全身冰凉。

她微凉的手缓缓抚上肚子,又似不经意的放下手,像是做了决定,直视着男人,“范绍安,我们和离吧,你找个喜欢的人,恩恩爱爱的,鹈蝶情深,再生几个胖女圭女圭,阖家美满。”

如今这种状况,她真的不想再做任何解释,他不信任自己,这样的感情有什么意义?让他看着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却怀疑孩子的亲爹不是他?

感情最怕就是误会,那就放彼此自由吧,她可以找一个看不到他的地方,好好疗情伤,重新生活。

范绍安觉得自己可笑,他对她愈来愈上心,愈来愈在意,但她却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想奔到孙志民身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离?”

他那双曾经深情凝睇的黑眸如今同淬着冰磴子似的令杜嘉薇发寒,“你看不起我,也看不上我,好,那就分道扬矿,难道你愿意天天看着我在你眼皮下生活?你不难过,不痛苦?”

他半眯起黑眸,“你呢?勾引自己妹妹的未婚夫,毁她姻缘,你难道没有半点愧疚?孙至民以前不要你,现在突然发现他爱你了,你就迫不及待的往前凑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可笑,思想肮脏的人看任何事情都会产生肮脏的想法。”她也怒了,反唇相讥。

“难道不是?你就不能当一个安守本分的妻子?你就不怕外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守妇道,说你水性杨花不知耻?”

“我无愧于心,谁爱说让谁说去,我在乎的是你眼中、心中的我是什么样子,若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对我的想法,那请你给我一张休书,让我可以离你远一点,我怕自己脏了你的眼。”她冷冷的说。

“杜嘉薇!”他动怒咆哮。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范绍安,其实有很多事,我不是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不过,你显然不想也不需要我的解释,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累了,我有自己的骄傲及尊严,当你一句句说着我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其实已经判我有罪了,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给我休书吧!”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声音低哑,他不是没有听出她话里对他的失望与心痛,可是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她想离开他,飞奔到孙至民身边,这样的想法逼得他快疯了。

杜嘉薇苦涩一笑,“范绍安,本来我是真的很在乎你,但我现在真的不想也不要在乎了。”

心灰意冷大概就是如此吧,他们两人共同经历那么多事,若他仍以原主的印象想她,足以证明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是白费,那她何必为了这个漠视她真心的人再做更多努力呢?范绍安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声音沙哑的道:“好,我成全你们。”

他神情淡漠的写了一张和离书,按上他的指印。

杜嘉薇接过,这代表的是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咽下喉间的酸涩,困难的开口,“明天是除夕,为了这个年,大家准备很多东西,我们就好好过年,第二天一早我就走,你让丁顺载我离开,两个丫鬟都到可以婚配的年纪,我不带走,你替她们安排好人家嫁了,曾氏娘仨——”

“我会做好安排。”他冷漠的打断她的话,“你投资詹夫人那里的收入亦会如数存进你钱庄的户头里,马总管那里的收入也是。另外,我会存十万两进你的户头,算是谢谢你这一年多的陪伴。”

他边说边走出去,不让她看到他眼中深浓的伤痛。

“你如何解释我的离去?”她强忍眼中的热泪,看着他的背影开口。

“你放心,只要跟他们说你突然又变回原来的杜嘉薇,他们就不会再问了。”

她不由得苦笑,连理由都想妥了,她还有什好说的?

范绍安步出屋外,忍着心中五内俱焚的痛,原来成全一个人是这么痛!

白色雪花一片片飘扬,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身躯愈来愈冷,但再怎么样也没有他此刻的心要来得冰冷。

除夕夜至,夏园里里外外贴了不少春字或福字,各院前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很有过年气氛。

杜嘉薇跟两个丫鬟早早就卯足劲准备团圆饭的菜色,用餐的气氛也很温馨,杜嘉薇跟范绍安一桌,曾氏娘仨不愿与他们同桌,硬是跟青荷、海棠及丁顺一桌。

令范绍安意外也不意外的是,杜嘉薇叽叽喳喳的,隔着桌子与曾氏等人又说又笑,与他说话也是一脸笑盈盈,彷佛他们之间没有那张令人绝望的和离书,更没有说过那些让彼此都心痛的话。

虽然在另一个世界杜嘉薇也没啥亲人,但她有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还有很多追踪者,穿越后的生活愈过愈好后她也不会去伤春悲秋,但眼下遇到这种团圆的大节日,她肚子里藏着一个小生命,怀里却揣着一张刚出炉不久的和离书,她其实应该痛哭、应该抱怨、应该生气,但她没有,她反而很理性,这是她跟最爱男人的最后一个年节,她想有个好的回忆。

曾氏娘仨始终都不知两个主子这阵子闹别扭,她真心感激两人的照顾,以茶代酒感谢后,两个孩子也拿着茶杯送上祝福,“祝先生跟师母明年这时已经抱了胖女圭女圭。”

范绍安脸微僵,但很快恢复正常,笑道:“好。”

杜嘉薇咽下梗在喉间的苦涩,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吃完年夜饭,杜嘉薇就开始发红包,人人有奖,连范绍安也有,她笑咪咪的道:“压岁钱啊,你没有准备我的没关系,你已经给我够多了。”尤其肚里的这一个,无价。

范绍安愣了下,收下红包。

接下来要放烟火了,一群人移到院子里,前方早已架好烟火筒,青荷跟丁顺负责过去点火。

砰砰砰!一朵朵绚烂烟火在天空绽放,杜嘉薇静静的仰头看着。

范绍安站在另一边,隔了一些距离望着她,今天她挽起的发髻上多缀了几个精致的珠花,耳上戴了垂珠耳环,一袭滚边绫袄裙装,外罩一件白兔毛领披风,烟火的灿光照在她精致的脸上……突然,他眉头微微一蹙,她眼里的光是泪吗?

杜嘉薇,你要好好加油,穿越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的,从今往后,你更要好好的过日子,才不辜负老天爷的这项安排,知道吗?她在心里跟自己对话。

放完烟火,又是一声声劈里啪啦的炮竹声,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曾氏娘仨累了,便先回西院,范绍安跟杜嘉薇也各自回院子梳洗,准备睡了。

“女乃女乃不守岁吗?”两个丫鬟很惊讶,毕竟她是最兴奋要过年的人。

“不了,你们回房去守吧,我累了。”杜嘉薇背对着她们,目光暗沉晦涩,泪水早已无声落下。

雪花缓缓飘落,一阵又一阵,冷风呼呼的吹,温暖的马车内,杜嘉薇一人独坐。

丁顺驾着马车,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止不住,他被临时告知要载女乃女乃离开夏园,女乃女乃要去哪里,他就得载她去哪里。

这可是大过年啊,看着女乃女乃手上的小包袱,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问女乃女乃发生什么事,她又要去哪里,她只说:“你沿着后山绕一下,再寻一处山坡让我能俯看美林村,接着再到何大哥家及林婆婆家,我要去拜年。”

那两家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最先待她友善,对她伸出友谊之手的人,她走之前总要去看看的。

林婆婆的身体一向很好,也能下田耕作,再加上杜嘉薇教她做了泡菜,靠这个手艺,她定期送到镇上的饭馆贩售也有些小收入。

何家也在何铠身体恢复后日子愈过愈好,两家原来的土坯屋已成砖屋,内里皆做了装修,温暖而舒适。

两家人的吃穿也有改善,初识时补丁内仍可见的黑色棉花布衣早已留在过去,长得更高的小花也将在今年去凌远书院就读,一切都变得很美好,杜嘉薇真的很替他们高兴。

两家的人对她都非常喜爱,也非常感激,想留她用午膳,但杜嘉薇拒绝了,跟他们聊聊天,给了小花跟林婆婆红包就要离开。

虽然她身边有丁顺陪同,但不知为什么何嫂子就是觉得不对劲,杜嘉薇话中有太多的离别——

“小花要用功读书喔,师母等着看你当女官。”

“婆婆要注意身体健康,年纪大了不要太逞强,该休息就休息。”

“真高兴能有你这样可以闲聊的朋友,何嫂子还年轻,何大哥身体也好,应该给小花添个弟弟或妹妹,将来也好有个伴。”

“何大哥这一生真幸运,有何嫂子这么好的妻子跟女儿,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对她们好下去。”

何嫂子生性敏感,对杜嘉薇这视为恩人的妹妹更是上心,发觉到她眸中偶而闪过的落寞,她不放心,硬要留下她用午膳,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在他靠过来时低声要他去找范绍安,问问是不是大过年的小俩口闹别扭了?

夏园里,一大早就有不少学生穿得一身喜气的过来拜年,只是他们没想到师母竟然也出外去拜年,范绍安三言两语再送个红包,就将这群早起的学生打发掉了,才清静一会儿,孙至民竟然又上门。

别说范绍安的表情不好,孙至民的神情更差,这两天他反覆思索范绍安说的话,愈想愈觉得不对。

范绍安不待见孙至民,但没忘记晴山先生的交代,总不能撕破脸,因而他让人进来,也备了茶,但再多他不愿也不想给。

孙至民见范绍安一张脸冷得如冬日寒冰也不介意,吉祥话也不说,直言道:“你上回说的那句‘若被我知道你又碰了我的妻子’是什么意思?”

闻言,范绍安气笑了,“大过年,你就是来问我这个?”

“对,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咬牙再问。

范绍安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忿怒的火早在孙至民踏进来的瞬间烧烫他的胸口,“人都跟你走了还不够?孙至民,你不要欺人太甚!若让我知道你并没有给她幸福,我真的会一刀杀了你!”

孙至民也站起身,没好气的走向他,“杜嘉薇跟我走了?你胡说什么,那天与你不欢而散后,我和她根本没见过!”

范绍安脸色丕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那她去了哪里?”

孙至民火大的扯回自己的衣襟,“你问我?你才是她的丈夫!”

范绍安突然有些不安,“她没有跟你在一起?”

他冷笑一声,“我也想我们在一起,我跟杜嘉薇说愿意娶她疼她爱她,立誓此生必不负她,可是她告诉我,她身边已经有个很好的男人,她过得很幸福,她更珍惜她跟他之间的感情,那个男人难道不是你?”

范绍安不可置信的喃喃说:“她真的这么说?”

孙至民快气死了,他咬牙道:“范绍安,你以为我会无聊的说这些话来诳你?杜嘉薇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在你这里吗?”

范绍安脑袋还有些混沌,内心澎湃汹涌,她一向很少开口说这些情情爱爱,而现在透过孙至民的口,她好像将她没有说的一次都说给他听了。

他又想起耳房内那刺眼的一幕,冷戾的眼瞪向孙至民,“那你送她到街口的那一日,我看到她脖颈间有吻痕,难道不是你——”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他已被孙至民一拳打倒在地。

孙至民习武,这一拳力道可不轻,虽没将他打飞,也将他打得撞向后方椅子,他瞬间摔倒在地,右脸红肿,嘴角带血。

门外的青荷、海棠一听到不对,赶紧冲进来,忙去扶二爷,再瞪向孙至民,“大人怎么大过年的对我家二爷动手?”

孙至民根本不管她们,只是恨恨的瞪着站起身来的男人,“范绍安,你若不要杜嘉薇,就跟我直说,我会好好疼她。”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前几步,吓得两个丫鬟拉住范绍安急急往后退。孙至民怒声质问:“我问你,你是不是误会她了?那天我看她气色很不好,不过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范绍安甩掉两个丫鬟的手,走上前,“是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才对,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碰她?”

孙至民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咬牙道:“你这愚蠢的家伙!碰她的人不是我,是秦翰那个人渣!”他气呼呼的将那天惊险的事情道来。

范绍安整个人呆掉了,喃喃的说:“所以,你叫她不要多想是……”

“威胁那个人渣不能把事情说出去,她在乎你的名声,她不希望自己的事影响你读书,影响你考功名,也不希望你日后走仕途时有人拿这事来攻击你,让自己成为你的绊脚石和污点。范绍安,她为你想那么多,而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她,你根本不配拥有她的感情!”孙至民又痛又恨又气,还有更多的不舍。

他负过她的真情,没想到又是因为他,让她的真情又一次被丢在地上糟蹋。先前,青荷跟海棠就不相信自家女乃女乃会做这些事,她们跟在女乃女乃身边这么久,女乃女乃喜欢谁她们自然是知道的,眼下听了这么多,只觉得女乃女乃被二爷冤枉得好惨,看向范绍安的眼神也不由得含泪带怒。

范绍安何尝不懊悔,他真该死,他要怎么求得她的原谅?不,不对,他得先找到她,她去了哪里?

“二爷、二爷!”

厅堂外突然传来丁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闻言,范绍安踉跄的冲出去,孙至民、青荷、海棠也急着跟出去。

丁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再狠狠的咽一下口水,看着范绍安,“二爷,女乃女乃不好了,您快找大夫去救救女乃女乃!”

“她怎么了?”范绍安、孙至民同时急问。

丁顺眼眶含泪,用袖子抹了一下,很快将事情说了。“何铠家的要女乃女乃留下来用餐,但女乃女乃以有事为由一定要离开,一伙人就送女乃女乃出门,没想到雪天路滑,林婆婆一个没注意不慎踩空,要知道这何铠家可是在坡地上啊!

“女乃女乃下意识去拉,没想到反而被林婆婆拉着滚下石阶,林婆婆还压在女乃女乃身上,女乃女乃喊着肚子痛,然后何嫂子就见到女乃女乃的裙子见血了……”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哭了,“女乃女乃很快就昏过去了,何嫂子急了,说女乃女乃应该是有了,要何大哥赶快去找大夫,我脑门一热,就驾车回来找二爷了。”

范绍安只觉得晴天霹雳,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却给了她一张和离书,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痛苦万分,简直想杀了自己!

两个丫鬟也惊慌的哭出来,而曾氏那头听到丁顺的惊慌叫喊,一家三口也出来了,听到了这一席话。

杨晓黎哽咽,杨晓东不懂何谓小产,但他听到女乃女乃昏过去了,也跟着姊姊哭出来。

曾氏更是眼泪直落,她一边安抚儿女,一边看着傻愣住的几个大人,“二爷,你还呆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不,范绍安,我跟丁顺去找大夫,你赶快过去陪她。”孙至民也回了神,想也没想的就抓住丁顺飞身上了马背,策马往春林镇奔去,他还需要丁顺告诉他杜嘉薇的所在位置。

范绍安也立即上了另一匹马上,直奔何铠家。

青荷、海棠泪如雨下,这会儿也心急如焚,她们焦急的看向曾氏,“我们……”

“我会顾好家里,你们快去吧。”曾氏抹着眼泪说。

两人拔腿就跑,就算没有马没有车,她们用走的也要赶到女乃女乃身边!

屋子里烧了炭火,明明暖烘烘的,然而杜嘉薇的手却是冰凉的。

林婆婆忍着热泪,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杜嘉薇,直念着,“老婆子老了,这一生够了,可你不行啊,若你有什么事,老婆子也不要活了。”

“来了,来了,范先生来了!”何嫂子的声音响起。

范绍安冲进来,一向清雅的男人此刻额角落下几丝碎发,神情紧张而苍白,一看到躺在床上昏迷的杜嘉薇,他来到床边,林婆婆已经退开,他紧紧握住杜嘉薇冰冷的小手。

“嘉薇,你怎么样了?你醒一醒,醒醒!”

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无措而痛苦,他将脸埋入手中,哽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外头又传来孙至民的声音,“大夫来了,快,让大夫进去把脉。”

屋里一下涌进好多人,被孙至民推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他时不时回头瞪孙至民,看来脾气也是个大的,看到范绍安还呆坐在床前,没好气的也瞪他一眼,“走走走,碍老夫的眼!”

范绍安急急退到一旁,看着老大夫坐下,抓了杜嘉薇的手腕把脉。

众人屏息以待,静悄悄的。

良久,老大夫这才收了手,“这位夫人动了胎气,好在胎象还行,只要好好养胎,应该可以保住孩子。”

瞬间,大家都松了口气。

“为什么她还不醒来?”范绍安忍不住又问。

老大夫又瞪回去,“这位夫人体弱气虚,心思又重,这一摔没出大事就是老天爷保佑了,还要马上醒来,你是她男人?”

“是。”范绍安恭敬地道。

“照顾好你的女人,孕妇心思会重,一定是丈夫的错!”老大夫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总算将自己被孙至民丢到马背上,一路颠簸吓坏的怒火给泄了不少,这才坐到桌边刷刷刷的写了药方。

丁顺机灵的上前道了声,“小的去抓药。”

范绍安知道他会快去快回,点点头,静静的守在杜嘉薇身边。

老大夫要走人,孙至民却不让,执意要等到杜嘉薇醒来他才能离开。

老大夫气得牙痒痒,“孙大人会不会太闲?别人家的老婆干你屁事?”

都爆粗口了,孙至民仍不让走,老大夫也是无奈,人家是大人,他如今只是平民百姓,气忿之下他只得坐着喝茶。

丁顺的动作很快,美林村没大夫,但还是有家小小的药材店,他来回策马抓药再煎好药,用最快的速度端进来。

范绍安很快接过手,拿着调羹舀起汤药,吹温了些,再慢慢的喂杜嘉薇喝下。

接下来,连老大夫在内的其他人,包括晚到的海棠、青荷全都离开这个房间,让范绍安得以好好守着杜嘉薇。

一直到傍晚,杜嘉薇才醒过来,一张眼就看到范绍安,她愣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发生的事,她脸色丕变,双手模着肚子,沙哑着嗓音问:“我的孩子呢?”

范绍安连忙安抚,“没事,只要你好好养着,孩子就没事。”

她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他深深的凝睇着她,心里堵得难受,不由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嘉薇,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可是你明知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敢张开眼,热泪却已在瞬间涌进眼眶,她哽咽道:“我怎么告诉你?你又会怎么想?范绍安,你就是不相信我,呜呜呜——”

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痛,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此时,何嫂子正小心的打开门,没想到就听见她在哭,她一时也顾不了其他人,快步走进来,不忘将门关上,好隔绝屋外的冰凉空气。

她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范绍安的眼神就不喜,“妹妹怎么哭成这样?大夫说过,孕妇不能再受刺激的。”

范绍安也意识过来了,不顾还有一个外人在,他俯身拥着杜嘉薇,充满愧疚的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我为什么混帐的说那些话?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也别哭,你有气就骂我、打我!”

杜嘉薇没说话,只是泪水不停的落下,低声哭泣。

陆续有人走进来,但都很快的又出去将门带上,连何嫂子也出去了,眼下这氛围,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就别进去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孙至民对着所有人说,房内的那对夫妻的确需要好好谈一谈。

但想是这么想,当其他闲杂人等都坐下喝茶时,孙至民突然又转身打开房门,目光落在被范绍安抱在怀里的杜嘉薇,深情的说:“如果你不原谅范绍安,我很愿意当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发誓,绝对视若亲生。”

“孙至民,你当我是死的吗!”范绍安对怀里的人儿是小心翼翼,但对这个情敌哪里会有好脾气,当即咆哮而出。

孙至民也没好气的睨着他,“在你误会我跟她在一起后,我就当你是死的了!”他气呼呼的又关上门。

范绍安更气,他知道孙至民是刻意挑衅,但也的确因为他的话心虚了,他不信任杜嘉薇,伤了她的心,更辜负她的真情,他是眼盲心盲,与死无异。

思及此,他咽下喉间的酸涩,看着怀里仍不说话的妻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嘉薇,我只是太妒嫉,太不安,我舍不得你,但我想着两人中总该有一个人拥有幸福,我是因此才放手的。”

杜嘉薇是真的不想讲话,她的心太乱,全身虚软而疲累,她合上肿胀酸涩的双眼,不耐的推推他,示意他将她放平。

但他就是不放,执意半抱着她坐在床榻上,就见她再也撑不住,在他怀里又沉沉的睡了,他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视线缓缓落在她平坦的月复部,傻傻的笑了。

杜嘉薇睡了一觉,精神稍好一些,在得到老大夫可以移动的准话后,范绍安二话不说就将她包紧紧抱到马车里,一路呵护着回到夏园。

蔷薇斋的内室暖和,净房里的热水也已备妥,青荷、海棠要伺候,但范绍安大手一挥,两人只能出去。

杜嘉薇又羞又窘,往日两人共洗鸳鸳浴,虽然两个丫鬟多少知情,但这么大剌剌的要帮她洗澡还是头一遭。

两个丫鬟怕他,闪得极快,范绍安又执着,她一个孕妇总不可能跟他拉扯,何况肚里的宝宝还不算安妥,她不能也不愿拿小生命开玩笑,只能乖乖的任其月兑衣。

但这男人今天倒是很安分、很细心、很轻柔的为她沐浴,没带一点,安安静静的,像在对待什么最珍贵的宝贝,让对他仍一肚子怒火的她感动得眼眶泛泪,喉间酸涩。

范绍安看到了,不舍了,他轻轻的拥着她,“不哭,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哭,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你离我远远的也可以?”她赌气的说。

范绍安身子僵了僵,但他还是沙哑着声音开口,“可以,只要你不哭。”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就怕看了他就走不动了。

但他真的应该看的,因为杜嘉薇正错愕的瞪着他,眼底慢慢窜出火花,见他当真毫不迟疑的就要步出净房,她顿时火大了,“范绍安,你敢这么出去,你就真的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噢……”

范绍安听到她发怒,早就吓傻了,又听她痛呼一声,更是急转回来,一把将她抱起,抓过衣服胡乱拢着她,一边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一身风骨的老大夫仍在前厅喝茶,才刚休息一会儿,正要起身走人,又被人风风火火的揪进内室把脉。

他看着范绍安的表情很不好,但还是抿了唇坐下把脉,确定杜嘉薇没事后,他就开始骂这两个不成熟的准父母,“你,孕妇不能情绪太大,你是当人先生的,好好哄不行吗?还有你,肚里揣着孩子,怎么还可以任由情绪波动,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没有没有!”

“大夫,我们怎么会不要……”

“那就收收脾气!三天后老夫再过来看,若是无法恩恩爱爱的相处,孩子出生也是可怜,不要也罢!”老大夫脾气本就大,若不是看在孙至民的面子,哪会来这里看病。

两人被骂得没脾气,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是平静无波。

这三天来看杜嘉薇的人很多,不提曾氏娘仨,林婆婆、何铠一家三口,村里的孩子、家长,甚至连花玉莲也来了,还有书院的师生以及在重佑的颜氏跟林氏也过来了。

杜嘉薇真没想到她这么受欢迎,来的人是一批批,又是问候又是送补品,老大夫更是三天两头就来瞅一次,直到她月复中胎儿安稳为止。

范绍安没再说要她原谅的话,但他整天只守着她,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天天以那缅翻深情的目光凝睇着她,换来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女人,其实挺好哄的。

再过一段时日,两人间的风雨已停,雾气早散。

这一日,金色晨曦照在范绍安身上,在他身后的屋子里,他最挚爱的孕妻正沉沉入睡。

他微微一笑,看着眼前景致,前几日冰雪渐融,院子看来还有几分萧条凄冷,如今随着春暖花开,景象已是大不同。

放眼望去,这个家的每一处都可看到杜嘉薇的手笔,她心血来潮时就弄一个花架,又在东边的屋檐旁种棵果树,兴之所至她便移植一棵小松,再弄个造景,在冬季不显,眼下就见一株株冒了女敕芽新叶,处处充满蓬勃生机。

此时,一场绵绵细雨飘落,阳光露脸,天空出现一道彩虹,美得令人心醉。

这时,屋内传出一丝细微声响。

范绍安微微一笑,回身走进屋里,打算替挚爱披上厚衣,再打开窗户,与她一起欣赏这美丽风景。

很多年以后,杜嘉薇即使又生了三个娃儿,她仍然记得那一日高挂在天空那一道美丽的彩虹,以及男人望着她时眼中最深的眷恋。

范绍安一路登科,秋阐得了解元,之后进京应考,会试再得会元,殿试又被皇上点为状元,三元及第。

至于凌远书院,那一年赴考的童生也得到了好成绩,尤其是柯明佑、周紫蓉等人,杜嘉薇对此丝毫不意外,被范绍安这个学霸所带出的小学霸,成绩怎会不好。

如今的凌远书院也是赫赫有名了,朝中几名出色的年轻文官皆来自此处,其中以郭昭、杨晓黎最为知名。

范绍安前途大好,但他却自请外放,先是回春林镇当起小县令,再到江州知府,接着又成为宁江总督,他仁民爱物,甚得民心,是大燕闻名的清官。

邓妹新至今仍然单身,孙至民则辞了官,浪迹天涯,之后杜嘉薇不曾再听过他的消息。

风水轮流转,当初恶意分家的范家亲戚开始走下坡,各自落魄。

庆宁侯府在丢了何阳伯府这桩婚事后,庆宁侯一怒之下休了廖氏,杜嘉月则嫁了个纨裤,日子过得并不好。

杜嘉薇成了大富婆,有一个深爱她的丈夫,四个儿女,她很幸福,这一趟穿越之旅,她收获满满,感谢老天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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