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和离妻 第二章 轻松银子不好赚

作者 : 艾佟

明月隐藏在厚重的云层中,举目望去,虽不至于形体难辨,但想一一描绘也是极为吃力。楚萧陵的视力远胜于常人,可是想看清楚掌握四周动静也不可能,这时候更重要的是耳朵,若耳能听八方,就能早一步避开危险。

“爷,子时到了。”楚辰低声道。

楚萧陵模了模鹞鹰的头,举起右手,鹞鹰随即展翅高飞,没一会儿功夫,鹞鹰飞回停在他的右手肘,他便对着楚辰点头道:“去吧。”

楚辰钻出藏身的草丛,与黑夜融为一体,转眼就消失在视线外。

视线不明,楚萧陵也不费力关注楚辰,竖直耳朵,留心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到半个时辰,楚辰就回来了,“爷,眼目所及只有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子,不过庄子很大,此时视线不佳,无法细细查看,即便将整个庄子走遍了,只怕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这么说,我进去也是白费功夫?”

“这很难说,也许爷的眼睛比较厉害,能够有所发现,不过,在不能点灯的情况下,难免有所遗漏,最好白日进去查探。”

单从高高的围墙来看,楚萧陵就知道这个庄子不简单,显然是特别设计建造,不过因为这儿离齐国很近,饱受齐国的威胁下,将庄子建成一座城不难理解,但也可以猜得到这个庄子大有玄机,确实白日慢慢查探更为合适。

“爷要进去看看吗?”

“不必了,我们重新拟订计划,再进去查探。”楚萧陵取出一个小竹筒,悬挂在鹞鹰脖子上,梳了一下牠的羽毛,便举起手让牠飞走。

“我还真想不明白,这样的庄子太惹眼了,李家为何敢建这样的庄子?”楚辰忍不住嘀咕道。

“李家在这儿有上百年了,而这个庄子一二十年前才建成。”换言之,李家是等到有足够的实力,相信自个儿护得住才建庄子,只是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就是皇上也不能保证没人敢算计。

“不过,这个李家还真是奇怪,干啥突然间建了这个庄子?”楚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十几年前,大梁跟齐国关系紧张,随时有可能交战,李家会想到建这样的庄子并不奇怪。”

楚辰还是觉得太大惊小敝了,“后来不是没打成吗?”

“若不是齐国内部出现问题,这场战争也不会无疾而终,但是无论如何,齐国的野心终究显露出来,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楚辰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时鹞鹰飞回来了,脖子还是悬挂着竹筒,楚萧陵拿下竹筒取出字条,确定是他和楚日之间惯用的暗语,便收好竹筒,“他们已经撤退了。”

“我们也撤退了吗?”

“不急,再等上一刻钟。”

时间一到,楚萧陵准备撤退,不过耳朵突然听到什么,他连忙拉住楚辰,低声道:“有车队。”

楚辰凝神聆听,果然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过了一炷香,一队骡子车队缓缓而来,睁大眼睛仔细一看,竟看不见尽头。

原本以为今天晚上无功而返,没想到最后一刻迎来这样的意外之喜。

楚萧陵细细打量骡子车,每个板车上面只有三个箱笼,不过箱笼很大,而且显然很重,这一点可以从骡子缓慢的速度看得出来。

“爷,我跟进去瞧瞧。”

楚萧陵拉住楚辰,摇了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

“机会难得,但没有模清楚状况就扑上去,很容易打草惊蛇。”真要教人察觉到有人盯上这儿,藏在暗处的人只怕藏得更深。

这种情况下确实很容易打草惊蛇,可是错过这样的机会,楚辰觉得太可惜了,“爷,我会当心。”

“既然这个庄子真的有问题,今日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昙花一现,还会有下一次。”楚萧陵从来不是一个急躁的人,要成事,必须先学会忍耐。

“可是,我们如何算得到下一次?”

“辛苦一点,先观察一段日子,总能模清楚这儿进出的情况。”

“可惜天色太暗了,没机会看清楚他们的来历。”

“你能看清楚,也不见得能看出他们的来历。”若是这些人正在执行很重要的任务,他们只怕经过伪装。

楚辰很快就想明白了,“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必急,既然知道这儿真的有问题,只要耐着性子守候,总有发现。”

楚辰点了点头,看着骡子队全部进了庄子,问:“爷,我们要继续守在这里吗?”

略一思忖,楚萧陵否决了,“算了,也不知道他们今晚会不会离开庄子,再说,看他们的阵仗,能够离开庄子也要天亮了。”

这倒是,楚辰依依不舍的看了庄子一眼,跟着楚萧陵悄悄离开。

守了十个晚上,楚萧陵见不再有人运东西进入杏花庄,决定进庄子查探,不过白日想避开四周耳目潜入庄子,最适合的地点是从苍茫山那一边进入,可是每日都有人进苍茫山打猎,他们这种外地来的陌生“猎户”,很容易引人注意,因此他必须挑少有猎户的村落进入苍茫山,而符合条件的就是桃花村,换言之,也就是那日他追着白狐走过的路。

当时急着追白狐,他哪有心思记路,且这么贸贸然跑去桃花村,还准备从那儿上苍茫山,这不是更惹人注意吗?想来想去,还是寻个当地人给他带路最好。

只要给银子,他相信寻个当地人带路不难,但是要信得过又不会多嘴的引路人,唯有陆清菀,于是他又上明书斋堵人。

“你这个人……是你!”

陆清菀原本低着头走路,却不想眼前有人阻了她的去路,她往左,对方就往左,她往右,对方就往右,这是存心找她麻烦吗?她生气的抬起头想骂人,没想到看见某位相识的“凶神恶煞”。

“对,是我,有事想跟妳打个商量。”为了展现亲和力,楚萧陵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

看在陆清菀眼中,这太伤眼睛了,“我不是建议你不要笑吗?”她真的不想一再重复这句话。

楚萧陵真是郁闷,日月星辰他们可是恨不得他成日笑得阖不拢嘴,没办法,上过战场的人多多少少染上一些杀气,寻常人见了都会两脚打颤……如今她不怕他了,感觉真的很不错。

“其实,你只要眼神温和一点,人家就不会觉得你是凶神恶煞……”啊,陆清菀好想捂嘴,竟然一个不留神又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好,我会努力。”她看他是凶神恶煞,为何不怕他?他突然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楚萧陵四下看了一眼,用目光示意对面的茶馆,“品香楼可以吗?”

陆清菀还来不及点头,后面的春儿就急忙拉住她,回过头,她拍了拍春儿的手,示意不必担心,低声交代先去杂货铺子等赵叔,买好日用品再过来品香楼接她。

陆清菀跟着楚萧陵去了品香楼,进了二楼的隔间,左边往下一看,就是一楼说书的台子,此时说书的正要登台,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此。

喝了一盅茶,陆清菀直接了当问:“什么事?”

“我想从桃花村走苍茫山到明峰镇,还不能引人注意,妳能带路吗?”

“从桃花村走苍茫山到明峰镇,这倒不是问题,可是不想引人注意……这就有困难了,更别说村民每日总会抽空上山一趟,采点山货卖给收山货的商贾,贴补家用,只要不进深山,苍茫山一向很热闹。”陆清菀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先撇开他脸上疤痕,单就他那双眼睛—— 如墨一般深沉,直视一会儿就承受不住了,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但却给她一种熟悉与似曾相识的感觉。

顿了一下,楚萧陵提议道:“若我假装是妳表哥,这会不会让我的出现比较不突兀?”

陆清菀唇角一抽,“我在村民间已有些格格不入,你成了我表哥只怕更惹眼。”她实在不好意思坦白,又不是有利可图,她为何要招惹他这个麻烦上身?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啥,但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她这个平凡小人物能招惹的事。

“妳带我走一趟,一百两。”

一百两……陆清菀控制不住的两眼一亮,辛苦好几日临摹字帖换来的银两不过二十两,走一趟就一百两,这钱赚得可真是轻松啊。

“我可能要走上好几趟才能记住。”他又补了一句。

若是走了十趟,他岂不是要付她一千两?陆清菀越来越不淡定了,这当然是美好的期待,但是若能走上三四趟,她就等于又卖了一幅画……这个银子不赚太可惜了!

“我相信妳有法子解决我的问题。”他从不知两眼闪闪发亮的她如此动人,不过由此可知,银子对她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陆清菀抗拒不了银子的诱惑,加上她有种直觉,这男人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就放下防备,动脑筋想法子解决他的问题,“你一定要走苍茫山到明峰镇吗?”

“难道走官道就不会引人注意吗?”

陆清菀忍不住送他一记白眼,“你以为前往明峰镇的路只有这两条吗?”

“妳还有第三条路?”

“错了,路有很多条,不过是走法不同。”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恭敬的拱手道:“愿闻其详。”

陆清菀以他们两人的茶盅距离为直径,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形,然后手指从她的茶盅直接穿过圆心到他的茶盅,接着又从她的茶盅沿着圆弧走到他的茶盅,“看明白了吗?同样走苍茫山,你可以选择进山,也可以经由外围。”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经由外围能避开众人耳目吗?”

“桃花村村民若有需要,只要搭上骡子车,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县城,有必要刻意绕道跨个县上明峰镇吗?”陆清菀甚至怀疑大半村民不曾走出上河县,出门可是要花银子的,再说了,明峰镇不过是历川县的一个小镇,除了探亲,谁会跑去那儿采买或寻找短工的机会?

楚萧陵想想也对,说不定很多人连明峰镇都没听过,这倒是让他生出好奇心,“妳怎么知道明峰镇?”

“为何不知道?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自个儿住什么样的地方吗?”她不喜欢当睁眼瞎子,好在上河县有个北方最大的书铺,不但找得到地方志,还找得到简单的舆图,尤其当她得知身处大梁的最北,上头有个虎视眈眈的敌人—— 齐国,她就觉得有必要四下探路,免得哪日需要逃跑却因为跑错方向,命没保住还羊入虎口。

略微一顿,楚萧陵点头道:“应该的。”他只是很意外,过去她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

“如何?”

“我好像没得选择。”

“若是你不提要求,我倒可以带你走更省事的路。”

楚萧陵再次恭敬的拱手行礼,“有劳妳了。”

“明日辰初我在苍茫山的入口等你,可以吗?”

“好,明日辰初见。”楚萧陵随即掏出银票,先预付三日,三百两。

“我有个请求,别教人看见你,你暗暗跟上,直到过了桃花村的地界。”

楚萧陵点头应了,他可以理解她的难处。

达成协议了,陆清菀当然爽快的收下银票,然后起身告辞。

楚萧陵预付了三趟的酬劳,陆清菀心想,三日走同一条路,无法闭着眼睛,但也不至于迷路,想必三趟就可以解决了,可是……

“你是路痴吗?”

“路痴?”楚萧陵可以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但他不确定。

“东西南北一点概念都没有,连回家的路都可以找不到。”

楚萧陵唇角一抽,为了让她多挣点银子,结果却把自己坑了,不过,他在这方面确实差一点,若不是刻意留心,或者使用小伎俩做记号,还真会发生迷路的窘况。

面对陆清菀挑剔的目光,他觉得有必要为自个儿申诉,“我怎么可能连东西南北都没有概念?我只是不会刻意记下走过的路,偶尔迷了路。”

陆清菀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要预付三日的酬劳。”

楚萧陵清了清嗓子,努力保住斑大威猛的形象,“再多走几趟,我就会记住了。”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你走上一趟又一趟。”她承认银子好赚,她也乐于藉此多赚一点,但连着三天做这种没有技术成分的事,已经够了。

“再一两趟,我肯定就记住了。”

陆清菀歪着脑袋瓜想了想,举起右手比一,“我只能再陪走一趟。”

“两趟。”

“一趟。”

“两趟。”

陆清菀恼了,怒眼一瞪,“两趟跟一趟有差吗?”

“就是啊,两趟跟一趟有差吗?”言下之意,她又何必如此计较?

陆清菀闻言一噎,是啊,她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僵持不下吗?半晌,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两趟,不过明日要休息一日。”

略微一顿,楚萧陵忍不住道:“我还以为妳想多挣点银子。”

“挣银子重要,但也不能不顾家人啊。”虽然忙着赚钱,但她坚持每日拨出一段时间给两颗包子,教他们读书识字,陪他们练字涂鸦,给他们讲故事建立价值观……因为父亲注定在他们生命中缺席,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弥补,让他们在满满的爱中长大。

可是这几日,为了挣一趟一百两的银子,两只脚走得都起水泡了,晚上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两颗包子看得出她很累,也不吵她,乖乖自个儿描红读书,她觉得好心疼。

“听说夫人是……寡妇。”后面两个字他差一点说不出口,为了堵她,他向明书斋掌柜打探了一番,得知她自称“寡妇”,感觉糟透了,可是也知道她的难处,“死了夫君”比“和离归家”更方便她行事。

他请她帮忙,事先打听她,这不难理解,但是她不喜欢这种没有隐私权的感觉,说话的口气就不好了,“寡妇就不能有家人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想,不过两日而已。”

“我每日都要跟家人说说话,闲聊几句,这几日我累得只想早早上床安置。”

楚萧陵很想再问清楚,她能跟奴仆闲聊什么?可是再打探下去她就要起疑了,如今他们的关系不足以敞开来说话,更何况他易了容,她根本无法认出他来。

看了他一眼,陆清菀心血来潮的道:“你肯定很少陪家人吧。”

顿了一下,楚萧陵别有用意的道:“我长年待在军营,这四五年更是远赴西北,无法相伴在家人身边。”

虽然他的长相属于“凶神恶煞”类型,而且看得出来不是寻常人,但她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杀气,没想到他混过战场。

念头一转,陆清菀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她是不是不经意之间卷入危险之中了?一个过去四五年远在西北的人刻意避人耳目来此探路,这代表什么?无论是什么,凡是跟“隐密”扯上关系,而且还是紧邻齐国的明峰镇……总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这儿之后,她在挣银子方面没遇到多大困难,但是要说很轻松也没有,一遇到领路这么简单又好赚的差事,一时就被诱惑了,完全忽略他这个人可能带来的麻烦……她应该谨记,银子从来不是那么好赚的,来路轻松的银子更不好赚。

“我上过战场,但妳放心,我不会给妳带来危险。”楚萧陵不难看出她的心思。

陆清菀尴尬一笑,“我只是小老百姓。”若她只有一个人,倒也不怕,偏偏她有两颗包子,她可不能有事。

“我明白。”

“再过去就是桃花村了,我先行一步,你暗暗跟着。”陆清菀匆匆行了礼,赶紧将他甩在后头,至于他有没有跟上,这不是她的问题。

见状,楚萧陵不由得苦笑,他怎么觉得自个儿突然成了瘟神?虽然知道她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妻子,她很有主意,脑子很灵活,懂得谋划,可他还是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往后在她面前可不能说太多了。

疏忽孩子三日,隔日陆清菀便将所有的时间贡献给他们,上午先陪孩子们读书识字,再练上半个时辰的字,用了午膳,睡个午觉,下午带着两颗包子在院子的沙坑堆城堡、作画……这个沙坑是她特地为孩子们打造的,因为他们不宜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闹,她只能想方设法给他们找乐子。

“娘亲,您猜我画了什么?”

陆云骥献宝的拉着陆清菀的手,陆清菀只能放下手上堆了一半的圆球。

“娘亲瞧瞧……这是牡丹吗?”陆清菀忍不住要赞叹这颗包子有天分,四岁就能画出牡丹的张扬华贵,还是用沙土画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陆云骥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瞇成一条直线,用力的点点头,“骥哥儿是不是很厉害?”

垂下螓首,陆清菀用额头轻轻蹭着他的额头,“娘亲的骥哥儿最厉害了!”

“娘亲,您看看蓉姐儿画的。”陆云蓉不甘被冷落,急着过来拉陆清菀的手。

“好,娘亲瞧瞧……这是桃花吗?”陆清菀有一丝丝不确定,女儿在这方面远远不及儿子,可是哥哥喜欢画画,妹妹也不能落下,再说了,女儿的身分也不能不学,不过天分真的骗不了人。

陆云蓉充满期待的笑容瞬间垮了,好委屈的说:“我画的是梅花。”

陆清菀一脸僵硬,怎么猜错了?“娘亲这几日眼睛不好,没看仔细。”

陆云骥捂着嘴偷笑,可是看到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桃花和梅花长得可真像,娘亲没看仔细就看错了。”

陆云蓉的注意力很快就转了方向,关心的问:“娘亲眼睛不舒服吗?”

“是啊,娘亲这几日有点累,眼睛不太舒服。”陆清菀很感动的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娘亲晚上别再临摹字帖了,以后蓉姐儿一日吃两餐就可以了。”陆云蓉知道娘亲晚上都要临摹字帖,为的是挣银子。

陆清菀闻言笑了,“娘亲晚上不临摹字帖,妳还是可以一日吃三餐。”

“真的吗?”

“真的,我们可以一日三餐,明年我们搬到县城,娘亲还要送哥哥去学堂,给妳请个女先生。”

两个孩子同时惊叫一声,“我们要搬到县城?”

“骥哥儿明年要去学堂读书,我们住在县城比较方便。”虽然她的存款够厚了,别说买间房,就是买上两间铺子也没问题,但是买房的事她觉得不能太心急,待过些日子,她与明书斋的关系更紧密,可以请何掌柜帮忙出面,如此一来,至少确保不会被牙行坑了。

“可是,搬去县城不是要很多银子吗?”陆云骥已经知道县城和村子存在多大的差距,这归功于陆清菀的教导,陆清菀不希望孩子只看见眼前这片天空,每个月她都会带两个孩子进县城一趟,不只要他们多看,更是借机教导他们。

“我们可以将庄子卖了。”陆清菀并不希望孩子知道他们有钱了。

两个孩子开心的相视一笑。

“小姐,晚膳差不多了,小少爷和小小姐该洗澡了。”琴嬷嬷走过来道。

陆清菀牵着两个孩子起身,将陆云骥交给琴嬷嬷,而她自己带着陆云蓉回房。

春儿已经将热水备好了放在西侧的耳房,陆清菀先帮女儿洗澡,然后让她待在炕上玩九连环,再换她洗澡。半个时辰,一家子全都清爽了,而晚膳也准备好了。

两个孩子饿过肚子,基本上不挑食,但陆清菀为了确保他们营养均衡,事先将这餐必吃的食物放在一个盘子,再配上一碗米饭、一碗汤品,一个人一份。

陆清菀看着孩子们用膳,见他们不时抬头相视一笑,眼神更温柔,转过头准备用膳时,瞧见琴嬷嬷还守在一旁,明显有事要说。

“女乃娘有什么事?”陆清菀没有主仆的观念,吃饭围着一个桌子就好了,何必分主分仆?可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撇开赵叔是男的不算,不但女乃娘习惯了,春儿也是,他们坚持另开一桌,她也就由着他们。

“小姐明日别再去了,如今我们也不缺银子。”

陆清菀并未隐瞒接了领路的差事,毕竟来回一趟就要一日,没带上春儿,也不让赵叔架骡子车送她,难免教人担心,不过,她避开了差事对隐密性的要求,只道对方长相丑陋,寻常人见了会怕,还道这件差事是明书斋的何掌柜帮忙牵线,也算是她回报何掌柜。

“我说过了,这不是银子的问题,何掌柜帮了我那么多,如今他有求于我,我若不帮,这岂不是一点情分都不念?”

“可是……”琴嬷嬷还是不赞成。

“女乃娘担心什么?那个匈公子是在西北上过战场的,为人豪迈坦荡,别说是为了银子,就是多结交一个朋友也于我们有益。”陆清菀觉得自个儿挺不厚道,因为人家长相属于“凶神恶煞”类型,索性给他冠上“匈”姓,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她总不能告诉女乃娘,她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顿了一下,琴嬷嬷讷讷的道:“从来没听过有人姓『匈』。”

陆清菀嘿嘿一笑,“他祖上姓匈,他应该也很无奈吧。”

琴嬷嬷就是觉得不对劲,一趟一百两,这银子给得太大方了,若不是这差事有问题,那就是对方有什么企图。

“接下来我只要再陪他走个两趟,这差事就没了。”她不是不清楚女乃娘的想法,不过差事都接了,路也走了一半,如今想东想西真没什么意义。

琴嬷嬷叹了声气,也知道自个儿庸人自扰,事到如今再琢磨这个那个,真的没什么意思。

“女乃娘,菜都冷了,赶紧吃吧。”

琴嬷嬷赶紧回到另外一张桌子坐下吃饭。

这两日楚萧陵不敢再一心两用,专心记下走过的路,还画在布上,连一点点小细节都要注明,教人看得有些胆颤心惊,这是要干啥?

“这是要干啥?”陆清菀不知不觉就月兑口问了,然后她就恨不得打自个儿的嘴巴,怎么到了最后一刻管不住自己呢?

楚萧陵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难道没人告诉妳不要太好奇吗?”

“你可以不回答我啊。”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逞强,可是她很讨厌那种被人当成笨蛋的感觉,谁没有好奇心,能不能说取决于他啊。

顿了一下,楚萧陵眼中流转着教人难以捉模的神采,“若妳想知道,我可以告诉妳,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不必不必,我并不想知道。”陆清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是想跟他划清界线的意思,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谁要跟他上同一条船。

“我很乐意告诉妳。”楚萧陵往前跨了一大步,这一步比她的还大,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不不不,我不好奇,真的不好奇。”陆清菀心急的想再退,可是某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她有一种被震住的感觉,再也动弹不得。

“不好奇干啥问?”

“……随口一问不行吗?”陆清菀恶狠狠的一瞪,她好奇又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略微一顿,楚萧陵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妳知道明峰镇有个杏花庄吗?”

怔愣了下,陆清菀反应快速的捂住耳朵,气得想骂人,不过比起骂人,大声表达立场包为重要,“我什么都没听见。”

楚萧陵见状笑了,然后一板一眼的道:“妳已经听见了。”

陆清菀忍不住跳脚了,“你这个人太恶毒了,我说没听见就没听见!”

“我们从此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今日就会分道扬镳,昨夜他辗转了一夜,一直想着不能就此与她划清界线,可是怎么将彼此绑在一起呢?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就将机会送上门了,真可谓天助他也。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也会当作不认识你。”她一个“寡妇”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妳知道杏花庄的灭门血案吗?”

陆清菀差一点尖叫,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楚萧陵唇角上扬,很喜欢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感觉,“听见杏花庄这样的灭门血案,妳有何想法?”

陆清菀整个人要炸了,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的道:“没有想法!”

楚萧陵微皱了一下眉,没想到这女人的力气那么大,不过朝气蓬勃的她真的很动人!“桃花村离杏花庄不远,得知这样的灭门血案,肯定吓坏了吧。”

“我只是小老百姓,没本事招惹麻烦,与我不相干的事不会关心,也不会关注。”

“妳很关心自个儿住什么地方,还知道明峰镇,又怎么会不知道杏花庄?”

“我关心桃花村向东向西连接何处,知道明峰镇不是应该的吗?”

“杏花庄堪称明峰镇一景,而且不到十里就进入桃花村的地界,妳怎么可能不知道杏花庄?”

这个男人非要跟她过不去吗?陆清菀恼怒的道:“是,我知道杏花庄,那又如何?”

楚萧陵一脸担忧的摇摇头,“灭门血案就发生在桃花村附近,妳怎能不留点心眼?”

“我说了,我只是小老百姓,只要我不去招惹麻烦,人家不会对我感兴趣。”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妳不知道吗?”

陆清菀不悦的皱眉了,“你不要诅咒我。”

“我只是想知道妳对此事有何想法。”

陆清菀回给他一个冷笑,他是想拖她下水吧,“我没有任何想法。”

“妳是不想告诉我吧。”

没错,她就是有想法也不会告诉他,他们不熟好吗?不过,这个男人会不会对她太信任了?随随便便就将他的目标告诉她,这样好吗?

关于杏花庄的灭门血案,不单单历川县,就是上河县,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个案子扯上北方凶猛的齐国,百姓多少会害怕,那段日子许多铺子甚至不欢迎齐国商人,可是百姓忘得也很快,几个月过去了,如今只是远离杏花庄,倒也没有人再提起。

他既是为了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而来,就表示调查的结果有问题,但不管是什么问题,这样的大案子都透着危险,说不定还牵扯到阴谋,她可不想沾上了。

楚萧陵轻轻一叹,“真可惜,我很想听听妳的想法。”

陆清菀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少来了,他纯粹拖她下水,不过,这个人还真奇怪,干啥非要缠上她?难道是还想利用她帮什么忙?

“我再重申一次,我只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寡妇,不想跟你这个麻烦人物扯上关系,以后见了面,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陆清菀举起手,阻止他的没完没了,“好啦,你给银子,我带路,如今差事完了,从此我们互不相干,别说见面不相识,就是有人问起,我也会矢口否认认识你,告辞了。”

她是转个弯告诉他,不会泄漏他的事吗?没错,他需要她保密,但不表示他们就此互不相干,但他没必要这个时候跟她纠缠不清,还是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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