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季琰华的脸庞涨得更红了些。
她果然想得太多了。
打从与封久扬聊起弹琴的事、把他当知音看待以来,她老觉得两人的言语在谈笑之间还渗透着几许暧昧情愫。
或许是因为封久扬确实是个万中选一的好男人,因此才让她这个姑娘家动不动就为他脸红心跳吧。
谁教封久扬这谦谦君子,着实让人对他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要说外貌,他俊朗得过了火;要说举止,他规矩而本分;要比言谈,他礼貌而不逾越,即使两人独处也未曾有半分越界。
若是提起家世背景、外在声名,那些对秋叶山庄、对南侠的敬重与赞美,只会为封久扬锦上添花,绝对找不到半丝能批评他不妥之处。
像这样好的男人,哪家的姑娘都会为其动心、动情吧?更何况在江南之地,秋叶山庄可是名门,说不准封久扬已有相好的姑娘,更已说媒……
眼一眨,季琰华感觉自己热烫的颊突然冷却了下来。
是了,这么好的男人,怎会没有对象呢?说不定封久扬都已成亲了,她独自一相情愿地胡想些什么啊?
想来,这首北方情歌封久扬之所以能弹奏得这么好,说不定是因为他心里头正惦着他的南方佳人、他的亲亲小妻子……
微酸,在心头泛开来。
虽不是什么确定或不可能的事,可光想,就令季琰华觉得有丝不舒服。
她这可算得上是吃醋吗?
否则,她何必这么在乎封久扬到底是为谁弹奏,或是他到底有没有情人、妻女?
这种小事,其实开口直接问他就成了,她根本用不着瞎猜。
但是……这一问,不就像是她在对他表情意了?
她是挺欣赏封久扬,若说他亦对她有意,要她与封久扬论及亲事,她倒也不排斥。
毕竟封久扬远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来得优秀许多。
而且,他还能与她一同论琴、听琴,现在甚至能一块儿弹琴。
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他尽生好感吧!
只是好感归好感,就算她惯了爹的直爽豪迈,不代表她想表错情。
由她探问,若得到的答案是封久扬心有所属,岂不让两人日后连朋友、知交都当不成?
不,她不想损失一个知音,所以也许回头请爹代她打听,是比较妥当的做法。
只是……如果封久扬既无对象,却又对她无意,那该怎么办?
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想把她给嫁出去,又因为相当赏识封久扬,就替她说服封久扬一定要娶她?
不成,这绝对不成。
这问题她还是得自个儿处理才好。
季琰华很快地瞅了封久扬一眼,见他一双清朗的眸子似乎还在等着自己对这首北方小调的解释,心里突地有了主意。
“要问我这首曲子是什么……那倒不如问你呢,久扬。”季琰华力持平静地将问题丢回封久扬身上。
“问我?”封久扬眸子微惑。他倒不懂了,教他这首曲的,可是季琰华呀,怎么倒问起他来了?
“是啊,你特地找我学琴,是不是因为回江南后,想弹给心上人听?”季琰华佯装着冷静,可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心上人?”封久扬微愣。怎么问题竟跳到这儿来了?
“是呀,因为你这首曲子弹得这么好……”季琰华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这在北方可是首情歌哦!若不是心里头惦着谁,你怎能将曲子的情感表露得这么好呢?”
她故意以轻松的语气探问,像是在与封久扬闲话家常,可事实上,交扣的十指却是紧张得像要冒出汗来。
不知道封久扬……究竟会怎么回答她?
“情歌……你说这曲子是北方情歌?”封久扬有丝诧异。
怪不得他一问起曲子的意思,季琰华便面色泛红,原来这其实是首情歌。
可他们俩并非情人,一块儿合奏这情歌,确实是引人遐思了些。
不过,他可不是在江南有了对象,而是……
若真要说起心里头惦记着谁,那恐怕不在江南,而是在他眼前吧!
正是因为挂着季琰华灵动的纤巧十指,所以让他分去心神,一首赞咏自然的曲子怎么也弹不来,只能转学北方小调。
而今,若说这首小曲是情歌的话……
那不就代表,他虽未曾多想,但心里头却已对季琰华生了情意?
所以,这一首情歌他才学得快、弹得顺畅。
只是……这么说来,最初弹奏这首情歌给他听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方才,她也与他合奏得极为有默契,若说心情才是操控琴弦的主因,那么……
这简直像是季琰华拐了个大弯,不着痕迹地在探问他对她的情意,甚至是……暗中对他倾诉她的心意!
“是情歌没错,所以……”季琰华的视线左右飘移了几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定在封久扬身上,“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够让大名鼎鼎的南侠为她留情?”
她这话,一是探封久扬心底,二是代自己询问。
就不知封久扬会不会告诉她?
“什么样的姑娘……”封久扬重复着季琰华的问题,视线飘过她的双颊,在瞧见她眼底满溢而出的期盼与紧张,还有一丝不安的同时,亦从她的粉女敕肌色上寻到一抹微红。
那是小泵娘面对心上人时的娇羞,而今,却是季琰华在面对着他……
就算他再怎么迟钝,面对季琰华的暗示若是还闪避未曾回应,那可真要教四弟骂上一声“不像个男人”了。
况且,他不是早就决定好了?
对于这个初见就夺去他心思的姑娘……
她的笑容,不是总能牵引他心思,又能平抚他的情绪?
这个令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动了想将之留在身边,将其身影深深烙在脑海里的季琰华——
或许,就像二弟封日远说的,他真是喜欢着她。
所以他才会没意识地任由自己的视线跟随她,放纵自己的眸光停留在她身上。
像这样的一个姑娘……
“我想……能够留住我的,一定就只有你。”
暖声嗓音迸发,封久扬朝着等待回答的季琰华吐露了不仅坚定,而且还相当肯定的回答。
“咦……”季琰华忍不住一僵。
什么?她?封久扬是在对着她说话吧?
“嗯,就只有你。”像是在对自己的承诺再三下保证,封久扬露出了一抹浅笑。
像朝阳落在了晨雾上,化开一地春露那般……
他的笑,令季琰华同样瞧出了神。
这个自然得令她在不知不觉中倾心的男人,笑起来竟也是如此感觉。
像吹过林野间的春风拂过了她的面庞,又勾动起她的发丝,在飘荡之后再度恢复平静。
即使是明言示爱,封久扬却毫无一丝赘语,而是坦言吐露。
“我很喜欢你,琰华。”封久扬的笑容绽得更开,暖音却震得季琰华耳里轰隆隆地像有雷响落在身旁。
“你……可是喜欢我?”些许的迟疑,不是犹豫,而是封久扬的自制。
他的反问,惹来季琰华渗入了欣喜的笑声。
这男人啊……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总是平衡、均匀,像自然山景的浑然天成,却又暗藏着海流奔腾的魄力。
像这样的他,教她如何能不喜欢上他?
“我喜欢君子。”季琰华的语音还带着浅浅笑意,“一个人称南侠的君子,听说那人姓封,是江南秋叶山庄的庄主……”
她的尾声让笑音吞没,眉眼间已充满了接纳封久扬情意的柔情眸光。
“是我。”封久扬没再迟疑,起身往前,双臂一揽,便将季琰华搂进了臂弯里。
是他的,季琰华的心意,是他封久扬的!
“不是你的,难不成世上还有另一个封久扬吗?”季琰华笑得开心,双手攀在封久扬的胸膛上,这头一回的亲昵,没令她像先前那般害臊,却是彻底地暖了心。
“同名同姓的人多着,但秋叶山庄的封久扬就我一个。”封久扬欣慰地跟着笑了。
“是吗?有什么证明?”季琰华仰脸瞧着封久扬笑问。
“就凭你引着我练成的御琴剑法,就凭你教给我的北方情歌,还有……”封久扬突地停了声音。
“还有什么?”季琰华还当他是想提两人的合奏默契,亦是加深他们关系的原因之一,没料着……
那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竟是不言不语地朝她落下了唇——
季琰华没再应声,却是闭上眼,任凭封久扬将两人情意的证明牢牢地、以温热的唇,烙在她的两瓣粉女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