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悔 第十章 有异族来犯

作者 : 简薰

回到久违一年的西疆,尚灵犀只觉得无比自在,她想念这里的狂沙,暴风,还有万里无云的天气。

回到军营,那帐棚,被褥,还有吊在中间的水火炉……太熟悉了,过往几年的场景都浮现在眼前。

突然间,怀中的小信芳挣扎起来,尚灵犀见状笑着招手让女乃娘过来——她也想亲自喂女乃,但不行,因为她的第一个身分是尚家的大小姐,必须扛起尚家的荣辱,第二才是尚信芳的母亲。

女乃娘很快解了衣襟,小信芳用力的吸着,顿时出了一额头汗。

等他吃饱了,尚灵犀抱过来,爱怜的给他擦了擦。

这女乃娘姓祝,是在梅花府经人介绍来的,有个儿子一岁多,丈夫在她怀孕时跟个寡妇跑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自然也没什么牵挂,尚灵犀给银子,她便带着自己的儿子跟来西疆,对她来说有银子赚就好了,其他不必多问。

尚家军见到尚灵犀回来,自然各种鼓舞跟高兴。

尚灵犀命人另外在她棚子后面搭一个给祝女乃娘住,不过这才两天,她就觉得不太行——风沙实在太大了,天气干燥,小信芳还那么小,她不想他吃苦。

于是她写了信,让母亲来一趟。

收到女儿的信,尚夫人自然来得很快。

一日,尚灵犀正在写例报回京,外面女兵来报,“尚将军,尚夫人来了。”

尚灵犀一喜,亲自迎了出去,拉起尚夫人的手,“母亲。”

尚夫人见到女儿,十分欣喜,“娘看看,气色倒还行——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久才派人来喊我,军有军令,娘虽然想你,却也是不敢擅自过来的。”

尚灵犀见到母亲,忍不住撒娇,“女儿这不是请母亲来了吗?母亲快些进帐子,外面烈日太晒了。”

这是尚夫人第三次进入尚灵犀的帐子,还是一样,一张军床,一张桌子,然后一个水火炉,其他什么都没有。

已经是第三次看了,还是觉得心酸。

尚灵犀在尚家的院子,有梅花窗,有玫瑰镜台,平安百丝被,穿的鞋子上面还坠有小金珠,抽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步摇……

但丈夫被暗杀,她的女儿不得已成了女将军,从此再也不精致,皮肤黑了,头发枯了、手也不再柔软细致,连胭脂都不抹了……

尚夫人虽然很心痛,可是啊,多亏大女儿做出的牺牲,保住了尚家的门第跟荣耀,两个嫡妹都嫁得很好,自己的娘家许家也因为这样受到提拔——灵犀虽然没有明目张胆,但机会没少给过,许家子弟只要别太胆小,这几年都累积到了功勋。

尚灵犀拉着尚夫人到了军床坐下,“娘,有件事情要跟您说,您可别吓到。”

“你连定远将军都当了,娘还有什么会被吓到?”

“这不一样,娘您别怪我。”

尚夫人莞尔,“说吧,什么调皮事?”

“女儿……”尚灵犀还是有点不自在,“女儿……给您生了一个外孙……”

尚夫人噗嗤一笑,“好好好,我除了你妹妹生的几个孩子,又多了一个外孙,然后呢?”

“娘,我说的是真的。”

尚夫人笑容凝结,“真的?”

“真的。”

“你生孩子了?”

尚灵犀点头,“一个男孩,叫做信芳。”

尚夫人一脸被打击,“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对方家里是谁,什么门第?怎么没让人来我们尚家拜过祖先?”

“娘。”尚灵犀觉得很抱歉,“我没成亲。”

“没……没成亲?”

“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我怀孕……”

“怎会不知道?”尚夫人急了起来,“你们总得行夫妻事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不是他不想负责任?说,他是哪户人家,我一定进京禀明皇太后,让他们家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我们尚家一个交代。”

“娘,您别急,他真不知道,他……喝醉了,娘也别心疼,他醉了,我没醉,我是自愿的……只是没想到一夜就有了。”

尚夫人又急又气,“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喝药啊,你身边带着一个孩子,这传出去能听吗?将来还怎么嫁人?”

尚灵犀低声说:“我没打算嫁人。”

尚夫人快晕倒了,“等崇孝长大,你也才三十左右,成亲生子都可以,只不过比一般人晚了些,还是可以儿孙满堂,你现在是要放弃大好人生?灵犀,娘不想看到你老了却孤单一个人啊,这样娘死了都不会放心的。”

“娘您胡说什么呢,您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么不乖,我长命百岁要干么。”

尚灵犀扬声,“让祝女乃娘把信芳抱过来。”

尚夫人赌气,“我不看那孩子。”

“娘您看看吧,我怀胎十月生的,像我们家的人呢。”

祝女乃娘很快抱了小信芳进来,尚灵犀接过孩子,挥挥手让她出去。

小信芳睁着一双眼睛,也不哭,就是在出力,也不知道是准备拉臭臭,还是单纯的在学习用力。

尚灵犀献宝似的把小信芳递到尚夫人面前,“娘,您看。”

尚夫人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低下头看了——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女圭女圭,滴溜溜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巴嘟嘟的,脸颊都是肉,还有一股子婴儿香。

嘴巴随了女儿,眼睛鼻子想必随了那个便宜爹。

可是啊,怎么说都是灵犀的孩子……尚夫人一下子就心软,终于把孩子接过,抱在手中哄了起来。

尚灵犀见状,松了一口气,母亲接受信芳就好。

尚夫人用手点点小信芳的鼻子,又点点他的额头,就见小信芳挥舞着拳头,嘴巴哼哼着,不太高兴。

尚夫人又是一点,“小家伙脾气倒是很大。”

尚灵犀想,这点倒是随他爹。

夏子程也是一个不如心意,马上把脾气写在脸上的人。

想起夏子程,不知道他好不好——听说姚玉珍贵妾轿子过门那日,下起了滂沱大雨,因为雨实在太大了,所以搞得大家都很狼狈,原本预备在花园中摆几桌酒的,也都直接免了,姚玉珍觉得这样很没面子,闹着要补摆酒,被夏家给打了回票,夏夫人发话,贵妾而已,别当自己是正经夫人。

夏夫人跟姚夫人虽然是表姊妹关系,但姚玉珍是庶女,跟夏夫人可是一点血缘都没有,夏夫人当然不会怜惜这名义上的姨甥女。

姚玉珍又哭求夏子程作主,她说自己好歹是七品门户家的女儿,当贵妾已经很委屈,还这样几桌酒都不请,可是夏子程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管后宅事,说出来不惹人笑话吗?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去管后宫的事情。

这些当然都是贺宁信上跟她说的。

尚灵犀其实没让贺宁传消息,但贺宁知道小信芳是谁家的孩子,自然忍不住打听夏家的事情,同样在京城,一品门户的大小事情十分容易传开,有时候也不用刻意去探询,往茶楼一坐,附近自然有人会提起八卦。

贺宁信上说,姚玉珍早产,生了一个女儿,夏家很失望,最近正在给夏子程讨论正妻的婚事。

据说平仪公主对这个少年校尉很有意思,屡屡示好,夏子程要是运气到了,就能当上驸马爷,他们东瑞国不禁止驸马从官,到时候他自己有功勋,又有妻族的助力,将来飞黄腾达不可限量。

姚玉珍自然是十分不愿意,但她只是贵妾身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缠着夏子程,要他拒绝所有提议。

尚灵犀知道贺宁跟她说这些的目的——夏子程的人生很美好,堂姊你的人生也要很美好才行。

至于贺宁自己,在京城落户半年后,经人介绍跟一个鳏夫成了亲,那鳏夫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因此不介意收养贺芹,反正是个女儿,将来贴点嫁妆就好了,没有香火的问题。

这个丈夫只是年纪大点,但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对贺宁十分疼爱,贺宁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生活宁静。

尚灵犀实在很替她高兴,也羡慕贺宁的潇洒,她知道,贺宁心中最喜欢的还是她的第一任丈夫闵忠,但闵忠不会要一个侍奉过西尧皇帝的妻子,也不可能接受西尧皇帝的女儿改姓闵,所以贺宁放下西疆的一切,重新在京城生活。

如果自己能有贺宁一半潇洒就好了,可惜自己是个死心眼。

不过小信芳来了,小信芳打败了夏子程,现在小信芳才是她的心上人……

“这孩子的出生纸,写的是你的名字吗?”尚夫人问。

“不是。”尚灵犀于是说出怎么把小信芳抱去佛寺,跟佛寺要了文书,这才正式跟官府“领养”。

孩子是尚灵犀的孩子,但名义上是人家丢到佛寺的孩子。

将来若是要查,也没什么好查的,就是定远将军收养了个孤儿,其他没什么。

“这样还行。”尚夫人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叫什么?”

“信芳,信用的信,芬芳的芳,出自离骚,『苟余情其信芳』。”

“苟余情其信芳,倒是不错。”尚夫人逗弄着怀中还在出力的小婴儿,“信芳,信芳,我是外婆啊。”

尚灵犀总算放心下来,母亲承认自己是外婆了,那就是承认这孩子了。

她有军务在身,信芳又这么小,实在无法自己带,这世上她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也只有母亲照顾,她不用担心,“娘,我想您把信芳抱回尚家,替我养。”

尚夫人还在逗孩子,“你看不到孩子,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这里风沙太大了,他连脸都没干净过,还是回到边关内,在我们尚家长到大一点,也不是要一直劳烦娘,三岁左右我就会把他接回来。”

“什么劳烦不劳烦,你是我女儿,哪用得着这么见外。”尚夫人白眼,“只不过我越看这孩子越面熟,万一被人看出来是你亲生的,该怎么办才好?”

“不会的,又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像他爹呢。”

“像他爹,哪有这么便宜的老爹。”尚夫人不以为然,“灵犀,你老实告诉母亲,是不是那几个将军趁酒醉轻薄了你?”

“不是的,我跟那些将军都只是战场上的伙伴而已,每次见面一定是在大将军的帐子,私下见面都没几次。”

她没有对母亲说谎,夏子程是校尉,不是将军。

“可是你一身力气,普通男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母亲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些将军力气比你大……”

“娘,您怪女儿不知道羞耻也好,女儿是自愿的,生这孩子也是自愿的……当时女儿身边有信任的人,也弄了药给女儿喝,是女儿又吐了出来,女儿没有被强迫,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尚夫人惋惜,“傻孩子。”

又想,女儿为尚家牺牲,十六岁时明明都快成亲了,没想到丈夫突然被暗杀,西疆跟尚家军又不愿意由别人掌管,于是她上了战场,从此不再是尚家大小姐。

一年又一年过去,几个妹妹分别婚嫁,生了孩子,庶子崇孝也从一个一岁的幼儿,现在长到八岁,这么多年,灵犀一直在牺牲自己,只为了尚家,想想实在可怜,难得任性一次又怎么了?

是啊,又怎么了?

他们堂堂尚家的小姐生个孩子,还要看人脸色?

灵犀的表情,明明是喜欢孩子的爹的,可她的身分跟年纪,又有谁会娶她?

尚夫人突然心痛起来,是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失去太多了,难得争取一次人生,不需要因为这样抱歉。

尚夫人突然涌起一阵保护欲,她的女儿保卫着西疆,却从没人保卫她,好,她是母亲,她来保护灵犀。

于是尚夫人道:“既然这里风沙大,信芳娘就带回关内养着。”

尚灵犀一喜,“谢谢娘。”

“放心,娘一定亲力亲为,把这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还给你。”

“娘我当然放心,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也就是娘了。”

尚夫人被女儿这迷汤一灌,十分舒坦,“你月子可做得紮实?女人坐月子最是要紧,娘给你找个口风紧的嬷嬷来给你炖汤,现在还不晚,赶紧补起来,不然年纪大了要受罪。”

“好。”尚灵犀朝尚夫人靠过去,“谢谢娘。”

日升日落。

春去秋来。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

转眼,这已经是尚灵犀回到边疆的第四年,幼弟崇孝已经十二岁,也就是说,她只要再当四年将军,就能把担子卸下。

十二岁,说大不大,但尚灵犀已经把他从关内叫了出来——崇孝跟自己不同,她是爹养大的,崇孝没那福气。

可是,爹不在了,长姊在,长姊会培育他成材的。

崇孝性子虽然比较耿直,但能吃苦,这点还算让人欣慰,没人能一日成材,她还有四年,慢慢教就是。

一日,尚灵犀命宣节校尉带兵出操,这回要入驻沙漠四天才能回来。这在西疆是常态练习,宣节校尉领了命令,就下去传令了,个人收拾营帐,吃完午饭后便出发。

可奇怪的是,第五天了,这支队伍却没人回来。

一队三百人,没有音讯。

沙漠中迷路了不成?

西尧已灭,总不可能突然遇上其他军队。

尚灵犀奇怪,又命一支三十人的精锐队伍去搜寻,隔日,那三十人的队伍回来了两人,直冲尚灵犀帐子。

其中一人伤重,一进帐子就昏死过去,另一人伤轻,连忙开口,“尚将军,有敌。”

尚灵犀一凛,“说清楚。”

“属下逐出百里外,突然见到大批我东瑞军的屍首,宣节校尉的旗子倒了下来,还被人割破,死伤极其惨烈。我们正在收军牌,没想到附近杀声又起,从四面八方冒出了一堆异族军人,把我们包在中间,属下是凭着马快,这才逃了出来。”

尚灵犀站了起来,大声道:“来人,整装。”

外面女兵连忙吹起号角,“整装。”

一又一声的传出去“整装”。

三万大军驻紮的地方,很快动了起来,穿铠甲,带干粮,绑腿,还有最重要的是把军牌再绑紧一点——万一死了,这军牌就能替代自己回到家乡,入土安葬。

不到一刻钟,三万大军已经排列整齐。

尚灵犀走上校军台,看着一列列士兵站在营帐外,英姿挺拔的样子,内心颇感安慰,又幸好自己没有懈怠,日日操练,要是安逸四年,这是要怎么动员起来。

“兄弟姊妹们,宣节校尉遇敌,全军覆灭,根据前锋甲队回报,百里外有异族来犯,这异族恐怕还在模索,这才暂时没攻到边疆来,本将军已经写了八百里加急军报回京,在大军驰援之前,我们务必守住,不得退缩。”说到这她双手举起自己的双刀,朗声道:“护卫我东瑞西疆。”

三万将士齐声大喊,“护卫我东瑞西疆。”

“现在起,兄弟姊妹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因为五年前的大胜,而轻忽这次的敌人,骄兵必败,因此,得时时警醒,敌人的能力未知,军力未知,武器未知,本将军现在令翊麾副尉领精锐兵一百,前往打探,奋勇者,赏功勋,胆小者,军棍伺候。”说到最后,已经是神色严厉。

翊麾副尉往前一步,“末将领命。”

翊麾副尉是尚家二房的儿子,叫做尚崇仁,是跟尚灵犀一起长大的堂弟。

这么危险的事情,叫自己人去做,才会让人服气,对尚崇仁来说也是机会——宣节校尉是没准备,才被灭了旗,他在有准备的状况下,还领了精锐兵,尚灵犀只要他打探消息,又不是要他一定得抓人回来拷问。

于是尚崇仁迅速点了精锐兵一百,跨上战马,便往西边奔驰而去。

尚灵犀接着朗声说:“现在开始,进入备战状态,轮流睡,轮流吃,轮流练兵,偷懒者,打死不论,潜逃者,罪及家人。”

众人一凛。

“来人,把本将军跟赵副将的营帐移到最前线。”

这是要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了。

三万将士被她晓以国家大义,接着被她恐吓不准偷懒不准逃,然后她告诉大家,别怕,要死也是本将军先死。

三万人,没人不服气。

尚家就是这样带兵的,所以将士的忠诚度才这么高。

士兵动作很快,尚灵犀才刚刚发话完没多久,她跟赵天耀的军帐就移到了战线最前方,比精锐兵的军营还要往前几丈。

等整好军,尚灵犀这才回到军帐,继续盘问那个逃出的精锐兵,“那些异族人,你看着可像西尧人?”

“不像,比西尧人白得多,头发颜色也比较淡,五官深,使用的武器以弓箭为主,不像西尧使用枪。”

尚灵犀皱眉,不是西尧残兵?

赵天耀道:“会不会是玛卓人?”

“玛卓人?”

“属下以前跟着故忠武将军时,见过一次,那是玛卓商队,也是像这精锐兵形容的,皮肤白,发色淡,五官深。”

尚灵犀忖度,“玛卓人在西尧过去千里之地,百年以来从未有商队以外的人到我们东瑞,这次怎会突然东进?”

仁勇副尉道:“会不会是听说西尧灭国了,所以想来沾点好处?”

翊麾校尉道:“那未免也太迟钝,这都五年过去了,玛卓人就算消息不灵通,也不该一个消息传了五年。”

翊麾校尉阶级高,仁勇副尉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公然顶嘴,只好看着尚灵犀,等着她发言。

尚灵犀想了想,“仁勇副尉的想法不无道理,当然,他们是五年前就知道西尧覆灭,不过当时他们还没准备好,所以按兵不动,现在准备好了,一口气东进,只是他们不曾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所以打了西尧后,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进攻。”

众人都沉默。

因为尚灵犀所谓“打了西尧”,那代表西尧国完全覆灭——五年前大胜,西尧国的皇室跟有钱人都被迫迁往京城软禁,留下的百姓则鼓励移居到东瑞,通婚还另外会有一笔赏金,至于无论如何不愿意离开西尧的,就由宣威将军统领。

讲白了,宣威将军在西尧,尽可当他的土皇帝,反正家人都在京城住着呢,也不怕他叛变。

这样过了三年,换壮武将军去当土皇帝。

壮武将军肯定是完全松懈,所以才被玛卓人灭了。

西尧人口约莫一百万,东瑞在驻将士约莫五千,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但看那精锐兵说宣节校尉的军旗都被割破,连一面旗子都不放过,何况是人命,那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隔天下午,尚崇仁领着八十余精锐兵回来,什么也没打探出来——没有风沙的日子,天气太好,无法掩护。

但顺手抓了两个人。

尚灵犀大喜,连忙让人把那两个玛卓人抓进军帐中。

皮肤果然很白,眼珠子跟头发都淡,人高马大的,尚灵犀想,这么大一个人,也不知道崇仁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

尚灵犀问道:“叫什么名字?”

一个连忙说:“我叫阿泰。”

赵天耀踢了另一人一脚,“问你呢?”

那人却倨傲的抬高下巴,尚灵犀走到他身边,抽出随身小刀,迅雷不及掩耳的割下他的左耳。

那人一痛,呆住,赫然见到地上一只耳朵,自己耳上热热辣辣,有东西流下来,想模,手却又被绑着,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你是西尧人口中的女魔头?”

尚灵犀一个手起刀落,又把他另一只耳朵割下来——那人以为自己是个汉子,挨得住痛,没想到尚灵犀一上来就是割耳朵,将来自己跟别人不同,肯定会被笑话是个没有耳朵的人。

赵天耀又踹了他一脚,“什么名字?”

那人不敢再倔强,道:“我叫阿隆斯。”

尚灵犀问道:“是哪里人?”

阿泰迅速回答,“我们都是玛卓人。”

“为什么出了玛卓国土?”

阿泰又是抢着回答,“我们将军只说,跟着出征,可以掳到漂亮的姑娘,金银珠宝,我反正在家乡也没事情做,就跟着从军了。”

阿隆斯直到看到尚灵犀还滴着血的小刀,这才回答,“我也差不多,只不过早了几年,反正在家乡也没事,不如从军或许能抢到个姑娘回家做婆娘。”

尚灵犀又问道:“西尧人是俘虏了?还是全杀了?”

阿泰回答,“漂亮姑娘留着,其他全囚禁起来——将军别生气,我军阶低,什么军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在打探军这么危险的位置。不过阿隆斯不同,他是有军功的,只是离开军营喝酒……女将军想打人,打他。”

阿隆斯大怒,他不怕打,不怕痛,但是人不能跟别人不一样,他不想被笑话,他已经是没有耳朵的人了,不能没有手指,不能没有头发或者鼻子。

尚灵犀已经看出这阿泰军阶的确低,可能只知道一点事情,不会晓得太多,而阿隆斯光衣服就不同,上面有铠甲,那是有品级的人才用得起的东西。

“这样吧,阿隆斯,你把你知道的跟我说,我听得满意,就不再动刀,我要是听得不满意,就在你脸上刻字,你看看要哪一个?你要是想死,我也有办法派人去玛卓找出你的家人来给你陪葬。”

阿隆斯大怒,“你真是女魔头。”

“我时间不多,你要是继续废话,我就派人去玛卓了,玛卓国土不大,找些人应该不难吧。”尚灵犀恐吓他——她不是天性凶残的人,也觉得连坐没道理,可战争在前,她不能光明磊落。

要是这不行,那不要,那等着人家杀上门好了,阿隆斯的命是命,他家人的命是命,但东瑞国士兵的命也是命,现在为了保东瑞国士兵,她可以做那个不讲道理的女魔头,恐吓,并且执行。

为了减少东瑞国的死伤,她愿意当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就见阿隆斯一脸气愤,后来或许是想起家人,还是无奈屈服,“我们前几年听说西尧国被打败了,想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人跟人之间好好相处不行吗?怎么非得打仗,这东瑞国也太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是西尧。”仁勇校尉打断他,“我们都已经签署和平协议,还派了人去恭贺新皇即位,他居然杀了我们的使者,这要是你们玛卓人,能忍吗?”

阿隆斯一怔,“我不知道西尧皇帝杀了东瑞使者。”

赵天耀瞪了仁勇校尉一眼,“继续。”

阿隆斯接着说:“我们听说如果不先打过来,那等到东瑞打玛卓就来不及了,所以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招兵买马,据说当军人可以有漂亮的姑娘,可以看到金子就拿金子,几年前我就是这样进入军队的,想练成强大的队伍,以免别人打过来,以免我们像西尧一样,不是被杀,就是移居,现在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一点用处都没有。”

阿隆斯顿了顿,“一个月前,我们将军突然说要打东瑞国,我们先进攻西尧国,原本以为会很难,毕竟有东瑞将士镇守,西尧本身也还有一百万人,却没想到比打一只野兔还轻松。那些西尧人,一看到军人就投降,那些东瑞将士,个个懒不说,动作还慢,都不知道多久没练兵了,我一下子就杀了好多人,抢了两个漂亮的姑娘,拿了几袋子的金银。”

阿隆斯最后说:“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不敢在军帐里喝酒,所以跑到比较远的地方,想偷偷喝一喝就回去,没想到遇到这混涨在偷懒,躲避出操时间,你们东瑞的打探军来时,他如果安静也不会被发现,偏偏他还大喊别杀我,害得我一起被抓过来。”

尚灵犀又问:“你们既然能覆灭西尧,那军力也不弱,为什么停在百里之外,不再进攻了?是还有后援吗?”

阿隆斯摇摇头,“没后援了,我们这次打算到东瑞定居,听说东瑞国一年四季有雨,有山有水,土壤肥沃,完全不用看老天吃饭,为了夺下东瑞,我们玛卓的男人几乎倾巢而出,赢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翊麾校尉过去踢了他一脚,“放你妈的屁。”

尚灵犀让翊麾校尉发完脾气,这才又对阿隆斯询问道:“既然倾巢而出,怎么会停在西尧境内,迟迟不发兵?”

“我们俘虏了一些西尧人,他们说东瑞国有个小阎王跟女魔头很厉害,以前开始就打不赢,我们消息不灵通,也不知道那小阎王跟女魔头还在不在边关,但西尧人那样骄傲都说厉害,肯定是厉害的,为了避免跟西尧沦落到一样的地步,我们将军比较小心,想等情况明朗一点再前进。”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大军总共有多少人?”

“四十万人。”

众人听了脸色都是一沉——尚家军只有三万人。

要是玛卓人的将军打探清楚而打过来,他们怎么样都扛不住。

现在只能希望京城那边快点派援兵过来,不然等到玛卓大军入境,那恐怕不是一败涂地可以形容了。

尚灵犀不喜欢示弱,但也不是没有自知能力的人,三万对十万,她还能说她的尚家军能赢,三万对四十万,她无法这样讲了。

一个人要怎么打十三个人,那十三个人再怎么损伤,死的一定也还是那个人。

可她是定远将军。

她是尚家的长女。

就算死,她也不会叛逃,就算死,她也不会允许尚家军退后,他们会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就算是死了,至少不愧对国家,不愧对自己的姓氏。

“来人,把这两人押下去,另外,仁勇副尉带兵传讯到关内,让关内百姓往中原撤走,这是军令,不得违抗,仁勇副尉亲自盯着他们上路,直到全数离开关内,你才能回到军营。”

仁勇副尉一拱手,“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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