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凄清安静的椒房宫虽是皇后住所,但是杜皇后与德隆帝并不恩爱,所以德隆帝极少到这里来。但今日椒房宫的宫女全都动了起来,人来人往,衣香鬓影,整个椒房宫霎时比往日热闹不少。
德隆帝豪爽得意的笑声几乎掀翻了屋顶,他带着太子及他那群伴读,一起到了椒房宫。
杜皇后眼神宁静听着德隆帝将刚才庆国自取其辱的事说了一遍,看向太子的眸光带了些暖意,随即见到德隆帝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又慢慢转冷,清淡对太子道:“太子做得好。”
余庆余还未客套的说不敢,无双就看着桌上那一盘盘雅致到几乎没几根草的菜盘,臭脸道:“我饿了,楚王应该也饿了。”
德隆帝一听无双讲到楚王就乐了,对太子道:“快,快把你皇叔也接过来同乐,顺便跟他说这个大好消息!”
余庆余随即命令宫人大阵仗去迎楚王,半晌,只见余子奇大氅加身,衣服穿得厚厚的,一张脸仍泛着青白,被几个宫人扶了进来。
其余几个太子伴读诚惶诚恐的见礼,就只有无双继续不高兴摆臭脸,这么多人分这么几盘没几根草的菜吃,她怎么可能吃得够?
一看香香肉来了,她的肚饿被他的香味缓解不少,人也不再那么暴躁了,甚至嘴角还扬起了弧度,赶紧把他接过来。
余子奇几日前醒来后,人却还是很虚弱,甚至还有宫人常被吓得面如土色,说楚王忽然间停止了呼吸,面色也如死人般转为青白,又在下一瞬间回复正常。
贴身服侍的宫人,现在看余子奇的眼神就像看妖怪似的。
余子奇自己也知晓自己的身子的确有怪异之处,他有日睁眼,伸出手,看到的竟是狗爪子,这把他吓得不轻,若不是当事人是自己,确定自己是人,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妖怪了。
他吩咐宫人好好照顾那只被无双留在长明殿里的狗,他猜想自己的人身若是虚弱,就有可能再回到那狗的身体里,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他无计可施,更何况此事如此奇怪,他也没办法对他人说出事实。
正因此心烦意乱,一匙骨头剔得干干净净的肉递过来,无双道:“吃,你好瘦。”
本王才不吃你喂的,哼,本王现在已经不是狗了,休想命令本王!
他投去轻蔑的一眼,实则是无理取闹。
无双嗯了一声,当成没看到,把汤匙塞进他嘴里。
这男人好烦,明明这么瘦,身体好像要死了似的,竟然还敢不吃饭!
自从她发现香香肉跟楚王是同个魂魄,在变得浓烈非常的香味刺激下,她很快就察觉他的真实身分——正是当年那个让她很烦,会偷灌她药,还会念书给她的男人。
难怪她一闻到香味就想吃他,谁让他答应过要给她吃,当然她不会真的吃,毕竟光闻味道饥饿就会被抚平,都怪她刚清醒时记忆模糊又饿得半死,就只记得这个香味可以吃。
而且他总是很别扭,就是那种嘴巴不老实、身体却很老实。她记得这个浑身香喷喷的男人,当初明明身上有伤还硬跟她打,她只得留手,小心别把他打死。
他说过,“你不要祸害方圆千里内的生灵,也不可再吃食人命,危害世间,我已命不长久,即将殒落,仙人之体对一般妖邪皆是大补,我死后这个身子给你吃。”
又很硬气的道:“你若不愿,便是拼个两败俱伤,我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她一尾巴就把这个硬气的男人给拍昏了,这个弱到不行的男人,到底是凭哪一点威胁她呀?拼什么两败俱伤,他连她一根指头也模不了啊,也好意思说这种大话。
身手不行,莫非是靠脸吗?
她仔细端详眼前的脸,果然被她看出门道。
哎,以仙人来讲,他长得挺不错的,剑眉飞扬,鼻若悬胆,长长的睫毛卷翘,气质凛然,比之前那个来她面前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的仙人顺眼多了,那仙人也长得好,就是气质比他差了点,说的话更让人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
既然此人是自己的储备粮,当然要叼进山洞好好养肥他不可。
她把他压在尾巴下,他醒来后就气喘吁吁的痛骂她,结果骂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还得给他喂水、喂饭、喂药,以防他真的死在她的地盘上,弄脏她住的地方。
不过他骂她的辞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反正她笨笨的,听不懂也没关系,但是她得把他喂得壮壮实实、肥肥胖胖,至少得再胖上好几十斤。
无双看着现在的楚王余子奇,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从仙人变成狗,又变成楚王,就像她变成郑无双一样,不过这不影响他是她的储备粮,这种绝顶香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要知道对爱吃的她来说,她最珍惜、最喜欢的东西,都被她叫做储备粮。
不过这任耍脾气的男人,不乖、不听话、不喝水、不吃饭、闹脾气、乱骂人,可只要抽他一顿就乖乖了,她这招从没有失效过,好用得很。
余子奇被塞了一匙肉勃然大怒,正要呸出,下一汤匙又塞过来了,他呜呜两声准备怒声斥责,忽然传来月复鸣,醒来后没什么胃口的他就像忽然需求食物一般,饿得胃酸直冒,嘴巴里的食物变得美味无比,不像之前吃的那样无滋无味、难以下咽,他不甘不愿的吞下去。
见他乖了,无双才不喂他,但是在他的饭碗上夹了满满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有人皆侧目他俩秀恩爱的场面。
德隆帝乐呵呵,多好呀,还没出嫁就知道疼相公了,他愈看郑无双就愈是满意。
余庆余也满眼感动,原本那些侍从还说皇叔这些时日饮食不振,现今有婶子喂食,皇叔吃得多欢啊,他都要怀疑是那些侍从胡说八道了,皇叔胃口好得很。
皇叔为他劳心劳力多年,婶子武功高强,意志坚定,面对皇叔臭脸也没像一般女子退避流泪,像受了万千委屈,反倒更精细的照顾皇叔,再也没有这般合适的佳偶了。
“吃不饱。”无双满脸暴躁的嘟囔,肚子饿她就脾气不好。
“你大嫂善于烤羊,不如就架个架子,今日在庭园里……”德隆帝听到后说了一句。
杜皇后一僵,口气冷淡道:“多年没自己动手,手艺早已生疏,更何况这么多宫人小婢侍候,御厨也不是吃白饭的,何须我动手?”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杜皇后口气如冰,这桶冰水临头泼下,立时就坏了众人兴致。
德隆帝脸现怒色,这样不阴不阳的话他听了十几个寒暑,他给她地位、给她皇后的尊荣、提拔杜家子弟,换来的就是她的冷言冷语。
现今太子出色了一回,她不引以为傲、表现欢喜也就罢了,反倒还摆出太子给她添麻烦的嘴脸。
“你的慈母之心呢?”德隆帝喝问出声。
这些年来的征战聚少离多,再加上持续的争吵不满,早已磨灭了德隆帝对杜皇后的感情,见状,众人皆噤若寒蝉。
杜皇后摀住脸,笑声从指缝钻了出来,听起来冷酷又怀恨,“自从你把我怀中婴孩留在京城当人质,我早就当他死了。”
余庆余面色霎时苍白,身子晃了晃,怪不得自己再怎么亲近,母后永远都是冷冷的,原来在她心中,早已没有他这个儿子。
德隆帝则像被揭了疮疤似的脸面通红,当年仓促离京,像过街老鼠般前往藩地,还只能屈辱至极的把新生儿子留在京城为质,往事一件件历历在目……
这可说是德隆帝最不愿提及的耻辱,不论后来如何功成名就坐上龙椅,那时的狼狈总是如影随形,戾王对他的污辱永远是他心里的刺,今日竟被杜皇后给揭破了。
余子奇则惊怒莫名,当年那个骄傲聪慧的杜姑娘,现在竟会当着亲生儿子的面说出这种残忍的话,谁不知将庆余留京为质是莫可奈何、万般无奈下的选择,她却说出这番令人齿冷的话,这将置庆余于何地?大侄子处境艰难,她却这般放任,原来竟早已把他当成死物。
“肚子饿,吵什么!”无双大声嚷嚷起来,觉得烦死人了,她快饿死了,香香肉也还没喂饱,这些人就只会吵!
德隆帝脸色阴沉,一帮世家子弟目睹帝后争吵,纷纷低下头去,恨不得把自己当成角落的鹌鹑,一声都不敢吭。
“移驾……”说到一半,注意到太子苍白的脸色,自家儿子在亲娘面前竟这般委屈,德隆帝稍一犹豫,止住了去林贵妃仪元殿的话,他也得顾及儿子的心情,毕竟这是为儿子庆祝的盛宴。
无双适时接话,“去长明殿,楚王没吃饱。”
隐藏台辞是我也没吃饱,而这句最重要。
德隆帝松口气的看她一眼,余庆余更是感激的投去一瞥,果然此时去楚王住的长明殿是最好的选择。
其余世家子弟没人敢吭声,皇帝没叫他们走,他们也不敢走。
“摆驾长明殿。”
德隆帝开了金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椒房宫的殿门合上,又恢复往常的冷清,旁边的嬷嬷、宫女们面面相望,却没有人敢进言。
杜皇后身边的亲近侍女们早在德隆帝称帝后,因为劝她服软被她打了一顿赶走,而杜家早已败落,现今再也没人敢劝她。
楚王的长明殿,桌上堆满了食物,跟椒房宫那里吃不饱的精致小菜可不一样,全按无双的喜好送菜。
德隆帝问了他们是如何摔庆国人的,几个少年口沫横飞说个没完,从来了长明殿,气氛比椒房宫热闹许多,大家也放开胸怀大吃大喝,对德隆帝的问话更是有问必答。
德隆帝也好奇那些招式,他在战场上是见过血的,悟性、武艺比这些少年都好,他听郑无双说了几句口诀,试了几次就上手。
赵祥这几个当德隆帝的对手,全被摔得哇哇乱叫,德隆帝只觉得自己彷佛重回战场上,让戾王的兵士吓得龟缩起来,这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一扫刚才在椒房宫的阴郁,只觉得跟这群少年在一起,好似回到少年时期的无忧无虑,意气风发、无拘无束,前方都是光明的直路。
而这些少年在德隆帝面前露脸,个个心满意足,能被皇帝亲手摔出去,那可是足以讲给子孙听一万遍的好故事,回家后族兄弟们保证羡慕死了!
等吃饱喝足,世家子弟全都走了,无双还在给余子奇弄吃的,余子奇觉得自己吃得像猪一样多,而无双则是比猪还能吃。
他抹了油腻腻的嘴,伸出手,很习惯当狗时给无双擦手,结果看到皇兄跟大侄子都露出“他这么习以为常被侍候,果然有奸情”的表情,顿时一个激灵。
惨了,太习惯她帮自己擦手擦脚了!
郑无双则像没看到他们的暧昧表情,很煞风景的对德隆帝道:“为什么都是你摔别人,而不是他们摔你?”
德隆帝张口欲说谁敢摔皇帝,却又一时哑口无言。到了他这个地位,连句真心话也难听到,更何况是真刀真枪的对他动手。
他的愉悦之情淡了,庄严肃穆的面色顿时袭上脸庞。没错,这些人不敢摔他,讨好他全都因为他是皇帝,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他太得意忘形了。
一时间,他对这个姑娘的好感又上了一层楼,对着帝王仍能直言直谏,这个姑娘不只心大,更是心直,是个很好的姑娘。
“你很好!配得上……”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下面那句“配得上吾弟”意在不言中,只不过姑娘家尚未出嫁他便不说了,暗中另有计较。
连番赏赐到了郑家,郑无双因父母领养的兄长郑无元表现出色,封为安平县主,赏赐御膳房点心十盒,并赐入宫令牌一副,持牌便可入宫。
郑家再次从上头到下头都傻了,郑无元出色,不是赏他娘也不是赏他自己,竟是赏他妹,这是为哪般?他们想破脑袋也弄不清,只能当成是郑无元的请求。
而郑无元与太子伴读一行人战胜膀子像柱子一样粗的庆国人,美名在京城四处飘扬不说,今日有功的全被赏了。
余庆余也因此事大大出了把风头,以前不知太子是谁的百姓们,现在谈到太子,个个眼冒爱心,夸赞之语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添上,朝野恶评更是少了,夸赞之音也多了起来。
林贵妃又气又悔,当初的好计谋,现在却成了助太子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她心急火燎,又悔又恨,恼恨自己听了点建言就做出此等傻事,但太子的好名声已形成,要再破坏不容易。
她气悔之下,好不容易才请到不愿意入宫的仙姑来她的宫殿坐上一坐,她在六宫中坐稳了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位置,想请仙姑好好的看看她是否有当上太后的命。
林贵妃素手奉上茶汤,态度恭谨之至,连皇后亲自前来,恐怕都未能得到她这般真心真意的恭敬与多礼。
殿中空旷,林贵妃撤去了许多繁复的摆设,整间宫殿变得十分清静,紫檀木的圆背椅上只单单坐了一个眉目异常清冷的女道士。
她一袭宽大道袍,显得仙气飘飘、随风欲登天上宫阙似的,衬托出她冷冽如雪中绽放的梅花的气质,接过林贵妃手中的茶汤,也只是啜上一口就放下了,任是再好的茶,似乎在她嘴里也不怎么样。
这样的作派,林贵妃不禁咋舌,总觉得仙姑真的就像仙人似的。
“仙姑曾说太子全无龙气,不知我儿有吗?”早已急不可耐的林贵妃,问出了此刻最焦急的心事。
这位女道士,是林贵妃的祖母林老夫人从幼童时就供奉的一位仙姑,她身具法力,林老夫人死了许久,这仙姑依然童颜乌发,容颜未老一分。林老夫人临终时仙姑曾来见她一面,老夫人早就白发苍苍,仙姑却仍与童年相识时一般,彷佛时光未曾从她身上流逝,依然年轻如十多岁的姑娘。
林贵妃大着胆子求问养颜之道,毕竟哪个女人不怕老,就算她身处后宫,椒房独宠,用得是最好的脂膏,她仍旧一年又一年的老去。
她的求问,只换来仙姑轻蔑的抚着自己的容颜道:“不过是一层外皮罢了,你没见过真正受天道宠爱之人。”
“仙姑还不算受天道宠爱吗?”
林贵妃知晓仙姑向来寡言少语,今日起了兴致说话,她便欣喜接话,只要仙姑语句里无意间透露出一点端倪,他们林家的泼天富贵就能在这世上多驻足百年。
“我?”女子从喉口发出一阵咯咯笑声,彷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鄙夷自己道:“云泥之别,萤火如何能与明月相比光亮?”
“那位受天道娇宠之人,林家可有福供养所需?”被仙姑如此尊崇的必非凡人,若对方愿意接受林家的供养,那林家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仙姑表情越发冷淡,“她死了。”
林贵妃满眼迷蒙,不是说受天道宠爱,怎么还是死了?
“为一个男人蠢死的。”
仙姑说完后就不再言语,整个人如冰雕雪捏似的,隐隐透出一丝寒气与决绝,强大冷冽的气场让林贵妃霎时明白仙姑已经不想说话。
这时她两个儿子进了殿门,向她行礼,林贵妃所坐之处侧边架了个彩绣万鸟齐鸣镶贝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身形窈窕的道姑低眉垂目,雪白的手指纤细如葱,嫣红的小嘴慢慢啜着杯里的茶,光隔着这道屏风就觉得她美艳不可方物,浑身上下尽是妩媚娇俏。
二皇子看了色授魂与,那浑身的媚意他一看就爱极了,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料想他想要,母妃应该也会答应吧。
林贵妃问了几句他们的日常起居,又频频望向屏风那一侧,好似期望里头的人可以多多少少说话,就算是一句简短的评语也好,可惜里头一直维持静默,仙姑惜言如金。
林贵妃脸上失望至极,当初还是宁王的德隆帝到林家寻求联盟,兵荒马乱战事频起之际,他们林家战力约两万,看不上只有区区五千兵马的德隆帝,是仙姑一句此人身带紫气,爹立刻与对方结亲且全力辅佐,果然最后称帝,她也一举成为贵妃。
林贵妃恹恹的叫两个儿子退出,心中仍然怀有一丝希望,“仙姑,我两个儿子……”
“与帝位无缘。”
闻言,林贵妃像泄了气皮球似的瘫倒在椅上。
仙姑又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夺他人气运即可,或是……”
林贵妃喜道:“或是什么?”
“有天道娇宠的人在身边。”仙姑眼神望向远处,像在怀念又像身陷回忆当中,“天道喜她,也喜欢受她喜爱的人,幼年失怙的小狐在她身边自然灵窍俱开,仙途就在眼前;身受重伤的小龟在她身边养好了身子;就连穷凶恶极的蛟龙也学会了忍耐。在她身边灵气充沛、万物滋长,但是狡猾的人也多了起来。”
她语气隐含厌恶、忿恨及一丝血腥,若是当初有一丝防备,那人何尝会死?若换成不再天真的她重回过去,定要让陷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请仙姑教我夺气运之法。”
“取他人气运之法不难,只是此事略伤阴德,切记,你只可从气运强盛的人身上索取一些,若是此人气运太弱、病体严重,恐危及人命,那就有伤天和,必不被天道所容许。”
仙姑要来一张白纸,用手揉了揉,问清二、三皇子的生辰八字,再朝手掌间揉成一团的白纸吹了口仙气,白纸瞬间裂成小指般大小,并膨胀成寸许的小人儿,个个面目迥异,有的作怒目状,有的呈慈眉微笑。
“将这些埋入被夺气运之的人屋角,切记一屋只能埋上两个,太过贪婪不是好事。”
每次看仙姑的法术,林贵妃还是有惊叹之感,她收起了这些寸许的纸小人,在后侧跟着仙姑送她出殿门。
仙姑出了殿门望向远方,妙目扫过之处,宫殿屋檐相连,一角连着一角,她忽然咦了一声,比向另一侧询问,“那里是何处?”
林贵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恭敬回答,“东宫。”
那一处宫殿起了淡淡的紫色霞光,若红似紫,只是还未真正成形。
“紫光虽清浅,却已有先兆,所谓一叶知秋,前些日子东宫必有变动,太子紫气东来,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欲谋上位,必须断其变动。”
林贵妃一惊,前不久楚王醒来后,向来不得上意也不得朝廷百官关注的太子忽尔声名鹊起,莫非楚王就是太子的助力,也是太子身俱紫气的原因?
“多谢仙姑金口提点。”
仙姑莲步轻移踏出宫殿,二皇子则转进了仪元殿,言语中不断打听刚在屏风后的女子。
林贵妃见自己为自家儿子前程发愁,他却是烂泥扶不上墙面的德性,冷声道:“你当没看过这个人,她不是你碰得起的,以后再也不准提起此事。若要女人,等你坐到那个位置,多得是女人给你选。”
被林贵妃给训得唯唯诺诺,二皇子心中很是不满,林贵妃也知他的德性,赐下几个美貌宫女才了结。
是夜,心中忌惮楚王的林贵妃向身边人低语几句,长明殿一角的土被翻开,埋入了好几个纸人,若没细看,根本就看不出端倪。
明明仙姑说不能吸取气运太弱、病体严重的人,一屋至多只能埋下两个,林贵妃却全然没照她的交代做。
没多久,林贵妃听了身边太监在耳边悄声回禀,柔美的弯唇微出笑弧。
既然楚王病重,那就快点死吧,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的,剩下那点气运就给她儿子吧,毕竟楚王的侄子也不是只有太子啊,楚王能为太子侄子献身,当然也不会在乎把气运给二侄子、三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