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九章 亲戚上门惹人厌

作者 : 寄秋

“把人带上来。”

遇到比他更不讲理的人,窝着火的胡霸天一肚子怒气,他面色阴郁的瞪向脸上带笑的小夫妻,心里真的想大骂几声,口中的血腥味是气出来的,他不知往回噎下几口老血了。

一个有兵、一个有钱,不愧是夫妻,沆灌一气,笑着往人身上插刀,一把不够再插一把,插得前身后背全是刀,还拿斧头砍上两下,让人血流一地,难以动弹。

他以为他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二姑娘身边的两个丫头一出手,一半人当场趴下,另一半人被她们的凶狠吓傻了,居然动也不动的当人柱,任人踢打,一脚踹得老远。

看得出是练过功夫的,身手不差,寻常百姓怎会是习武者对手,于是他又叫出专门应付有人在码头闹事时的打手,想着这下万无一失,稳操胜券,黄毛丫头哪打得过孔武有力的壮汉。

谁知他的人还没动,五百名手持长枪的士兵便围了上来,气势汹汹的大喝一声,所有人都震住了,面色发白。

气得脑门快冒火的胡霸天能怎么做,二话不说放人,先把这对煞星送走再说,省得被活活气死。

商场的事瞬息万变,初出茅芦的小丫头能懂多少生意经,打理船行和码头不是简单的事,只要他稍微动点手脚,码头工人全歇息,船没货可运、无人可载,只能停摆。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押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成武侯府的官船,在京城都畅行无阻,无人敢上船盘査,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污酸是走私的盐贩子,我让我娘把你们全捉起来,送西市斩首示众……”

你娘?

叫爹还差不多,成武侯握有军权,是朝廷重臣,他以剿匪为由倒是能杀几个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的人,送上首级还能报上功劳,或多或少获得一些赏赐。

可是昭云郡主只是后宅女眷而已,空有头衔却无实权,要不是有个长公主娘为她撑腰,她算什么皇族,除了会以势凌人、狂妄自大外,她什么也不是,一无长处。

“够了,少说点,你还想被扣留吗。”强龙不压地头蛇,若非她一直护骂不休,把人当泥踩,又怎会被人恼羞成怒朝船上丢一袋盐,强行以走私私盐扣留,塞银子放人都不行。

“他敢!也不想想我们是谁,等我跟娘说了,肯定灭他们九族,一个也跑不掉……”太可恨了,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不给这些肮脏的下等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她宋心瑶三个字倒着写。

宋银辉冷笑。“痴人说梦,想灭人家九族,人家先灭了你!你好歹长点脑子,我们从府里带来的侍卫不足五十名,人家随便一吆喝便是一、两百人,更别说还在码头上干活的人,一窝蜂的围上来你还有活路吗?”

“哥,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是官眷,带的是会武的侍卫,还打不过几百个没半点武功的死老百姓吗。”把他们都杀了,看谁还敢动手动脚,对她不敬。

几百个?走在后面的赵侍卫长很后悔走这一趟,他原本认为和将军有几分同袍交情,能说服他回京接下骁骑营统领一职,继而娶贵女,重振谢家声威,再立下汗马功劳加官晋爵。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跟着只会闯祸、给别人添麻烦的侯府千金,明明走水路最快却拖拖拉拉的不如走陆路,延滞了好几日还沿路得罪人,坏了侯府名声。

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无脑到令人唾弃,尽做些荒谬到无可救药的事,拖累侯府侍卫背负骂名。

他们是兵,也是官,官兵的职责是保卫老百姓,而非残害他们,若是因此有一个百姓死于官兵之手,侯爷得担起责任,所有参与的侍卫也会下狱,革去兵职,流放三千里。

这么愚蠢的话由皇家贵女口中说岀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让人匪夷所思,也让侍卫们感到无奈。

有个不懂事的主子,身为她的下属太难了,这不是个美差,说是灾难还差不多,还是无可避免的。

被她的傻话气笑的宋银辉脸色一沉。“要是侍卫们能动手,我们会连人带船被扣在码头吗?”

“哥……”娘是昭云郡主,她身后还有长公主,何惧之有,哥做事就是太谨慎了,老担心会丢了侯府颜面。

宋心瑶又想找人麻烦,她正要开口,有人从后推了她一下,她差点前脚绊后脚摔个五体投地。

“走快一点,当我们有闲功夫陪你散步吗?”

“你……你敢推我……”脚下一踉跄,宋心瑶没向扶住她的侍卫道谢,反而回过头骂人。

她永远将自己置于他人之上,眼中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除了她,所有人都是蝼蚁,是低贱的奴才,只配跪在她面前给她磕头,卑躬屈膝,做她脚下踩的碎石路。

“推你又怎样,这里是塘河,不是京城,我老大才是这儿的头儿,你们最好眼睛睁大点,不要得罪了谁都不晓得,就算是官也得给我们老大三分薄面,何况是不知哪来的公子小姐。”小喽喽只知胡老大,哪管什么名门贵女,谢天运没来前,塘河地界最大的官也就七品县令,他还怕胡霸天大闹衙门,有碍官途。

“你……”

“好了,别再闹腾了,先离开再说。”不耐烦她的一再胡闹,终于失去耐性的宋银辉沉下脸将人拉走。

一行人并未被亏待,就关在码头边上的仓库,里面是堆放货物的,来来去去有固定清理的人,因此并不脏乱,也无难闻的气味,就是怕货物被雨淋湿而没有窗户,感觉有点闷,呼吸较困难。

他们被带到船行也就一盏茶功夫,入目是坐得四平八稳的胡霸天,被众人簇拥着,十分显眼。

他就和初见时一样张狂,不起身也不见礼,嘴角喰着似笑非笑的嘲色,斜眼睨了众人两眼,手里转着文玩核桃,神态如占地为王的大老爷。

“本来呢,走私私盐是杀头大罪,不过也是你们运气好,我们二姑娘愿意给你们担保,总之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再犯在他手上,可就要剥下一层皮了。

“二姑娘?”宋银辉目有疑惑。

胡霸天也不为难的一挑下颚。“原府二姑娘,本地的首富之女,她爹死后便由她当家了。”

他说“当家”时语气略微不屑,多了轻蔑,牝鸡司晨是败家之兆,女人就该回家生孩子,而不是与男人一争长短。

“原府……”似乎在哪听过。

贵人通常记性不好,也不会刻意去记什么市井小民、商贾走卒,自然不会知晓当年收留谢天运那户人家姓什么,只觉得耳熟的宋银辉想了一下便不在意了,人没事就好。

“原府是什么玩意儿,地方上的小门小户也配称首富,毕竟是小县城出身的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有点小钱就端上了……”不准有人盖过她锋头的宋心瑶又开口讽刺,把自己抬到高处。

“胡叔,这些人我不认识,既然他们不长眼得罪你,那就再关上十天半个月,伙食费我出。”她是乡下人不知礼,那就不用以礼相待,大家来点粗暴的,先学学规矩。

“二姑娘说笑了,咱们是小老百姓可不是官,怎能胡乱羁押人,人还是你带回去,我不养光吐水泡却肉质差的杂鱼。”他意指这里不收留废话一堆、自以为是的女人,庙小,容不下大神。

“我只吃过鱼,没养过鱼,胡叔看在侄女年纪小的分上搭把手,反正塘河很大,多条鱼、少条鱼谁又数得清。”原府虽是积善人家,但也不是谁都能上门打秋风的。

胡霸天眼一眯,笑得令人不喜。“鱼呀鱼,怎么就这么不识相呢!在水里游也能撞到石头……二姑娘嫌鱼腥臭我能体会,不过你那口子也不好冷眼旁观,听说是他亲戚啊。”

你那口子?宋银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一回是白来了,他一眼就瞧见站在他们面前却一副与他无关似的谢天运,他冷眼做壁上观,没有半点为他们说情的意思。

最可笑的是他妹妹,居然以衣识人,认不出眼前之人便是她要找的谢龙涛,还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样子,看谁都是贱民。

先敬罗衣后敬人,平时惯穿军服的谢天运今日的穿着打扮随兴了些,加上他刻意压下浑身慑人气势,让人一瞧便认为不过是寻常百姓,不会费心多瞧一眼,容易被忽略。

若是观察力敏锐的人一瞧,定能看出端倪,有些光华是掩盖不了,由内而外散发,他仅仅随意一站就给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谁敢忽视他迫人的冷厉,狂妄而不驯。

“亲戚不亲戚的还两说,有好亲和坏戚之说,若是不知进退的,我也不便招待。”死活自便,恕不奉陪。

听出话意的宋银辉连忙举手一揖,不敢托大。“原二姑娘是吧,我们无意打扰,意在寻人。”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谢天运,但谢天运像不认识他般将头一偏,只朝赵侍卫长等人点头致意,让他很没面子。

“哥,你干么跟她低声下气,见到我们竟然不行礼还坐着,在咱们府里早打上五十大板了。”一个装模作样的乡下女子罢了,她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谁敢出头阻止。

一向以美貌自居的宋心瑶一见容貌不输她、甚至略胜一筹的原清萦,心里油然而生的妒意像疯长的野草,一下子漫开一大片,想要毁掉清丽妍美的花容月貌,不许与她争辉。

“闭嘴,你要再不管好你那张嘴,别怪我送你原船返京。”没点用处,尽拖后腿,她就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哥……”

宋银辉冷冷一瞪,没有半点笑意,不服气的宋心瑶气闷在心,一嘟嘴,把嘴边的话含住。

她可不想被送回去,好不容易才来到花不香、鸟不鸣的塘河,一路上又是晕船又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苦,没达到目的怎么甘心,她非留下不可。

“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一会儿人就在船上,往回京的方向启航。”一根搅屎棒,走到哪里都不安分。

“……”她睁着眼,一脸气愤。

见妹妹总算安静了,暗吁了一口气的宋银辉轻抹虚汗,终于摆平了,早知道她怕人凶就硬气点,他太好说话了。“原二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想快点离开码头,找个歇脚的地方,打打牙祭休息几天,老在船上晃得他也有些头晕脑胀。

“脚长你身上,想走就走,有人拦你吗?”两手一摆的原清萦就像是甩手掌柜,不插手于己无关的事。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冷待,宋银辉面上一讷。“我是问你身后的这位,我们是来寻他的。”

“找我相公?”她露出“你们相识”的眼神。

他一怔。“相公?”

“原府赘婿,全塘河人都晓得。”原府本来就是地方望族,族众过千,她守灶女之名早已众所皆知,而她的丈夫又是鼎鼎大名的龙涛将军,不知道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

“赘婿?”他大惊。

原清萦嫌他吵的一颦眉心。“不是京城来的吗?应该见过不少大场面,有些见识,怎么跟市集卖菜的大娘一样喳喳呼呼的,长公主府里的驸马不也是赘婿,他敢背着公主妻子藏娇纳小吗?”

“什么赘婿,那是尚公主!”关不住嘴巴的宋心瑶又大声喳呼,为长公主外祖母辩白。

“驸马不住长公主府吗?”

“这……”夫妻当然住在一起。

“公主召唤才能侍寝,无召不得私下见妻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比奴才还不如。

“……”她没法回答,这是事实。

“你们说不是赘婿谁相信,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明面上好看一些,其实私底下大家都是一样的,尚公主的驸马不能当官,不事生产,游手好闻的挂个闲差,只能让长公主养他。”

至少她家“赘婿”不用她养,还会从外头搬金银珠宝回府,给她当家用。

“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评论皇家公主。

“心瑶,不许争辩。”她争不过人家的伶牙俐齿,看得出有人护着,根本没把成武侯府的人放在眼里。

“哥,你就这么算了吗?不拿人治罪——”毁谤皇室子弟是要进大牢的重罪啊。宋银辉手一抬要妹妹少说两句,他扬起笑脸走向站在原清萦身后的卓尔男子。“许久不见了,表弟可好?”

本做不识的谢天运笑不达眼的睇睨。“还不错,没死在敌人的刀口下,尚能苟活几年。”

“不是说活到九十九,你在骗我?”清冷的嗓音一起,带着苛责和不快,以及些许的恼意。

一听见娘子不高兴了,冷着脸的男人变脸极快,眨眼间笑得露牙的软语安抚。“不诳人,就活九十九,我还要背你走南闯北,看看这大好山川,游遍三山五狱、五湖四海,把美好风景尽留眼底。”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把你泡在盐水里,腌成人干。”爹不在了,她只剩下他了。

世上的男人何其多,唯有爱她的人才疼她入骨,她有幸遇到两个,爹与夫婿,她的天和心。

“一定、一定,绝不食言,我向来听娘子的,你说一,我不敢说二,你说往东,我肯定不走偏,一路向东。”瞧!好清儿,我多配合你,记得晚上喝汤多放点肉;他也爱啃骨头的,闺房之乐,乐趣无穷。

“话多。”她横了一眼,眼带笑意。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眉目传情毫不遮掩,打了个哆嗦的宋银辉非常傻眼,他张口结舌的瞠目,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背揉眼,想着是自己眼花还是看到幻相了。

平时连笑一笑都不肯的表弟居然会咧嘴大笑,以前他看到的全是板着一张脸、像是苦大仇深的峻颜,能用一句话说完便不会多言,惜字如金地让人以为他天生面瘫,寡言冷情。

如今看来是他们错了,表弟不是对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人不对,在表弟眼中成武侯府的表亲不是亲人,眼前这名对他不假辞色的女子才是他心头肉。

虽然不想做比较,可是看看盛气凌人又无自知之明的妹妹,再瞧瞧眉目如画、谈笑风生的原二姑娘,真的是高下立现,宋银辉心知换成是他也会看上进退有方的水灵佳人,谁会瞎了眼靠近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泼妇。

“表弟,你……”你真是谢龙涛吗?会不会是长相相似而已,让人一时看错眼?这话他问不出口。

即使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再怎么眼疾也不会错认自家表弟,他爹就一个外甥,如假包换。

一声尖叫打断宋银辉认亲的迟疑,他捂起双耳,莫可奈何的骂了一句:蠢妇。

“啊——你喊他什么,表弟?他……他是寄住成武侯府、老是不理人的谢完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明明是大将军,为何穿着简朴衣袍?

“谢完人?”不是好话吧!原清萦不解的以眼神询问丈夫。

谢天运好笑的在妻子耳边轻言,但眼底一闪冷意。“谢完人,完蛋的人,举家全灭丧亲败德,一无所有、一蹶不振,一辈子是看人脸色过活的小可怜,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她这么说你?”她面上笑意渐敛,寒意骤生。

“她说过的话不计其数,如江河沙数,我都给记着。”该报的仇他绝对不会落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那就好。”人不能凡事隐忍,什么亲、什么戚、什么仁义道德,那些都是虚的,自己过得好才是正道。

不偷不抢、不诳不骗、不任意伤人,坦荡荡的活着便是为人之道,如生意人讲究的一个字:诚。

“妹妹,注意你的语气,你是侯府千金,不是蓬门华户出身的粗俗妇人,教养嬷嬷教过的知书达礼全抛在脑后了吗?”

宋银辉还想替妹妹挽回几分颜面,故而口气严厉了些,谁知她不领情,反而冲到谢天运面前,指着他鼻头怒声喝斥。

“你就是谢龙涛,我们成武侯府养出的一条狗!你没看见我和哥哥吗?还是故意视而不见,我们让你当上大将军,你用这种方式回报我们是不是,我们能让你爬到高位,也能将你拉下来,你不要以为凭你自己……”

“心瑶……”

宋银辉出声制止,可惜怒气冲天的宋心瑶根本听不到兄长的声音,她只想找个人发泄这几日的委屈。

“……没有成武侯府就没有你,你是背靠这棵大树才得以一战成名,可是你不知恩图报反而一走了之,让我娘背上不慈的骂名,好在外祖母进宫让皇上压下封你为长兴侯的旨意,不然还不知你会猖狂到什么地步……”

长兴侯?

原来如此,是昭云郡主和长公主母女联手阴了他一把,难怪他明明听说有封爵的传闻,却迟迟没有下文,以为皇上觉得他太年轻,不够沉稳,想再考验他几年,多做评估。

结果竟是妇人之言作祟,从中阻碍了他的前程,让他爵位落空,还装出努力为他争取的样子,要他感激涕零。

洒了黄豆说是兵,真是令人恶心,当初说“还有机会”的嘴脸,如今回想起来让人真犯恶心。

听着宋心瑶月兑口而出的事实,黑眸微眯的谢天运已经不难过了,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不欠成武侯府了,也不欠舅舅的栽培之恩,一个长兴侯爵位足以还清一切,所以他海阔天空,无债一身轻了,不用老是觉得欠了什么未还,绑手绑脚无法舒展。

解月兑了,真好……

“表弟,你别误会,心瑶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话信不得,你……”果然带她出门没好事,全搞砸了。

“娘子,回府了,你不是要查帐吗?我陪你。”你谁呀!挡路了知不知道,没事滚远点。

就这么算了?原清萦不豫的瞪着他们。“査帐的事不急,你家的『亲戚』不招待吗?远来是客。”

此招待非彼招待,肯定让人终身难忘。

不算了能怎样,暴打她一顿吗?他无奈的求饶。“我跟他们真的不熟,就来瞧瞧有没有断手断脚。”

明面上还是亲戚,难道能将人打成半残吗?再在脸上用刀划出井字,玩起九宫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终究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虽然舅舅不顾他的意愿从原府带走他,可到底对他有恩,教他行军打仗,布阵排兵,让他走想走的路,甥舅之情无法抹灭。

要不是忍无可忍他也不会搬出成武侯府,入住御赐的将军府,逢年过节找名目出京,让老管家代为送礼。

其实走到这一步也跟断绝往来差不多了,为此舅舅生了一场大病,躺了半年才有所好转,他借故离京拉远距离,一是避开冲突,省得正式决裂,二是不想被人掌控,连终身大事也被当成筹码,随意送人。

谢天运的难处在于他不能对舅家的人下手,即使彼此间的情分薄如纸,但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还是得勉强维系。

“表弟……”宋银辉伸手要将人拦下,可是他家表弟当没看到人的绕过去,让他哭笑不得。

“胡叔,看好『我的』船行和码头,过两天我再过来清帐,你把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二、三月的帐册准备好,我希望你不要有旁的心思才好,毕竟换掉一个合用的管事对我来说也很为难。”新的管事不见得震得住全局。

“二姑娘是在威胁我胡霸天?”他眼一眯,冷笑。

原清萦笑若春花的迎上胡霸天的挑衅。“见仁见智,我会说商议,如果你合作的话,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反正除了船行和码头,我不缺银子,还有二十几间铺子、庄子和田地,而你若断了生计,用什么养你那些兄弟?”

“你不怕我和原氏族长联手先收了你的铺子,让你一无所有,求助无门?”小姑娘历练太浅,不知人心险恶。

“狗急跳墙,我懂,不过,我的底牌在你面前,你不会没瞧见吧?”她底气足得很。

其实她还有一张王牌没掀,相信连他也抵挡不住,就是名剑山庄。

“底牌。”谢天运指向自己。

胡霸天彷佛听见“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声音,他恼怒不已的抽动两下面皮。“咱们就各显神通吧,看是你刺儿扎人,还是我爪子强悍,小心点了,二姑娘,敌人往往就在你身后。”

“保重了,胡叔。”原清萦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

蓦地!一道银光射出。

没人看见原清萦如何出手,只听喀啦声清晰可闻,胡霸天手中把玩的文玩核桃碎成八片,从他指缝间散落,惊得他脸色大变。

“娘子了得!”看来他还是小瞧她了。

“一般般。”不骄矜。

小俩口“目中无人”的走出船行,船行外的码头站着身着戎装、手持长枪的士兵,声势浩大的面向船行,宏亮有力的声音高喊着——

“将军、夫人好——”

“嗯!看着精神,加菜,一百只羊、一百头猪、鸡鸭各千、鱼五百斤,白米三万石。”给她撑场面,她领情。

区区万两银而已,她借花献佛,谢大将军的黄金万两还没用呢!正好派上用场。

“谢谢夫人。”

神色冷冽的将士忽地咧嘴一笑,大声欢呼,个个笑得嘴都阖不拢,直呼夫人是好人,人美心善。

“娘子真慷概。”上了马车,谢天运抱住妻子便是一记深吻,吻得天翻地覆,热火焚身。

“你的。”

“什么?”他没听清楚,只顾着调戏妻子。

“银子。”

他一怔,继而失笑。“没有你的、我的,全给你。”

“这么慷慨?”她用他的话回他。

谢天运双肩抖动,乐不可支。“放在你这里叫银子,搁在我那边是人情,留不住。”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自从我得到的赏赐越多,得到红眼症的人也越多,成武侯府的侯爷夫人便以我的亲舅母自居,要代我管理财物,买铺置地盖庄子之类,不止一次伸手跟我要银子。”不给?人家说他忘恩负义,不敬长辈;给了,有去无回。

“不要脸!”堂堂皇室宗亲居然无耻至极。

“舅舅的俸禄并不多,而他也不是世族出身,本身并不富有,可侯爷夫人挥霍惯了,花钱如流水,府中的开销早已入不敷出,若非长公主府不时的救济些银两,只怕捉襟见肘。”

奢侈铺张、华衣美食,出入要排场、吃要京城第一楼,一夜花万两、逛园子要整园包下,财大气粗不准其他人进出……

日洒斗金一点也不为过,两母女的性格一样,不把银子当银子看,挥金如土,她们一个月的花费足以抵二品大官家中的一年开支,纵有金山、银山也难以供给。

“所以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以前瞧不起人,百般欺凌,如今是看到金山了,想抱大腿不放。

谢天运笑着将她抱入怀中亲晒!“我来塘河之后就让人将我在京城的资产全转移过来,那边就剩两间租出去的铺子租金供将军府仆婢日常用度,基本可说是一座空宅子,无利可图,再过一段日子又有进帐,敬请娘子笑纳。”

带不走的将军府产业大多是皇上御赐,御赐之物只是赏赐不能易主转卖,因此昭云郡主也无法从中获利。

“打仗很赚钱吗?”看他似乎私房不少。

他茑坏的笑笑。“别人我不知情,不过我是雁过拔毛,两军交战打扫战场时,除了我方战士财物不动外,敌人的战马、盔甲、刀弓箭弩、短矛横戈钺等兵器,包括足下的军靴、衣物,能换银子的全都收,以及攻城略地的战利品……”

所获不菲。

“你……手真黑,死人钱也敢拿。”

原清萦正在诧异将军夫婿的心大,打仗还能顺便发财,刚一动的马车忽然马嘶急切,没坐稳的她直接撞上丈夫胸口,结实的胸硬如铁板,她痛得轻呼。

“发生什么事?”

“撞疼了没……”

两人同时一问,也同时看向骤然一停、被人从外拉开的车厢车门,一名锦衣男子迳自闯入车内。

男子一回身又拉了名女子上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车厢,如入无人之境的自行落坐,拿起放在车里的糕点、茶水享用,问都不问一声。

“饿死我、渴死我了,我整整一天没吃喝,四肢无力、两眼发黑,全身软得快成一滩泥了……”好饿。

“哥!留给我一点,别吃光了……看什么看,没看过人肚子饿吗?要是你们早点来,我们怎么会被关到此时,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莲蓉包子、蟹黄包子、红豆蒸糕、四色葱香花卷……嗯!不错,不比御厨手艺差。

看着狼吞虎咽的宋银辉兄妹,目光有如冷刀冷箭直射的原清萦眼带火气的朝丈夫一踹,叫他管好他的亲戚,在别人的地头上知点礼数,不问自取算什么,还有没有廉耻心!

被踹了一脚的谢天运也很不悦,眉头紧皱、双目倒竖像两把刀,睨视一上车就坐在他们夫妻对面、不知死活的两人,擅自拦车的行为不可取,要是马儿直接踩过去呢?他要如何向舅舅交代两个蠢货的死于非命。

“我有请你们上车吗?”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怎么看都讨厌,还破坏他跟妻子的谈情说爱。

“自己人,不用客套,我知道你有那份心就好。”吃到舌忝手指的宋银辉喝了口茶,打了个嗝才有饱足感。

“那你晓得我想踹你下车吗?你跟你。”他比了比多出的虫子,没给好脸色。

“你凭什么赶我们下车,我和哥哥是专程来找你,你不但要将我们奉为上宾,还要想办法讨好我……”哼!她是为了谁才千里迢迢而来,忍受着种种她不该受的不适。

你妹有病吗?快带她去看大夫,疮症不治好会成疯子,虽然她已经疯得差不多。谢天运冷锐的一睇。

“心瑶,哥拜托你,少开尊口。”不然真会被她害死。

被宠坏的宋心瑶哪会听人话,她向来我行我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带来皇上圣旨,命你即刻成亲,我就是和你成亲的人,皇上口谕:成家立业,不得有误。”

“圣旨。”他手一伸。

宋心瑶趾高气昂的拿出圣旨,一副他若不娶她便是抗旨的高傲样,等人求她。

谁知谢天运看完圣旨后,随手往车窗外一扔,不只宋心瑶吓傻,连宋银辉也冷汗直流。

“你……你干什么?”天呀!那是圣旨,他居然……扔了?

“废旨。”谢天运不罗嗦的说着。

“什么废旨,是皇上朱笔御批的。”长公主外祖母亲自求来的。

“我已经成亲了。”奉旨成婚已是多余。

“什么?”成……成亲了?

宋银辉忽然想起在船行所听见的事,他一脸错愕的看向眼露嘲弄的原二姑娘,顿感雷光电闪,浑身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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