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妻多福 第十章 打算定下亲事

作者 : 阳光晴子

翌日,半夏突然急匆匆的奔来竹林轩,“世子爷,小姐得到消息,策马出去了。”

朱哲玄抓了披风套上,施展轻功到后院马廐,跃上马背,策马出府。

薛吟曦没走杜家车马走的官道,而是沿着山径,居高临下远远跟着他们,察觉有人过来,她回头看去,是朱哲玄。

“不要跟着我。”

“让我陪着你。”

薛吟曦绷着脸不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几乎与在官道行驶的长长车队平行。

不久,车队停在一个地方休息,薛吟曦也停下马儿,正想拉弓射箭,就被朱哲玄制止。

“再等等。”

“为什么要等,唔——你干什么!”

他竟然吻了她!在她想杀人的当下?薛吟曦气得浑身发抖。

就这样,车队又动了,她丧失一次机会,只能继续策马跟着,等待下一个机会,对身后仍亦步亦趋跟随的朱哲玄则一个眼神都不愿给。

车队又走了好一会儿,薛吟曦急了,不一会儿就要进入合成县,她再没有机会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只见车队突然停下来,薛吟曦往前一看,原来前方有一棵粗壮的大树倒下,挡住了车道。

车队停下来,马车上的人自然也都下来走走,包括被抱下坐上轮椅的杜圣文。

当他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薛吟曦的视线时,她绷着俏脸,偏过头看着策马与她并行的朱哲玄,“杜圣文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现在要取回了,表哥最好不要再拦我。”

“好,我等着表妹杀了那渣男。”他朝她一笑。

薛吟曦柳眉一皱,虽然不理解朱哲玄的意图,但也不想再失去机会,她深呼吸,抬起弓指向杜圣文,接着“咻”的一声,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林木,直接射中杜圣文的心口。

杜圣文表情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那枝铁箭已从他的后背穿出,也因力道太大,他坐在轮椅的身躯后仰,接着轮椅翻倒,他亦摔落在地,剧痛在胸口蔓延,然后逐渐麻痹。

他瞪大空洞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前有温热的血在流淌,染湿了衣服,鲜红慢慢渲染了地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杜家的奴仆侍卫又惊又吓,他们急急寻找偷袭者,但还没找到人,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响起,树林里冲出几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策马奔来,手上拿着大刀,带头的人还大喊,“不留下财物,就留下命!”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有人奔逃,有人抵抗,刀剑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还有咆哮声及马儿的嘶鸣声。

朱哲玄跟薛吟曦就隔着一片山林,看着那些曲豕面黑衣人抢了财物扬长而去。

杜家人马有伤有残,逃走的更多,除了杜圣文外没有第二具尸体,不久所有人都散去,杜圣文的尸体也被人带走,留下一地狼藉。

“没事了。”朱哲玄将薛吟曦拥入怀里。

薛吟曦很安静,没说话也没挣月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大树挡路是你做的?”

“对,在杜家车队经过之前,有五名大汉拼命砍才将树砍倒的。”他笑说。

她一愣,抬头又问:“那刚刚那些蒙面黑衣人——”

“其中应该有那五名砍树的大汉,都是我花钱雇的,后续也早早安排好了,表妹不必太感激我,我们是一体的。”

她粉脸一红,“又油腔滑调。”

“好,谈正事,早先不让你动手,是因为这地区已经出了知庾县,属于合成县的管辖范围,原本就有山匪打劫的前例,合成县县令嘴里喊着要扫荡山匪,但也只是喊喊,实际是和匪徒勾结互利,所以这案子会无疾而终,不会牵连到舅舅。”朱哲玄可得意了。

她只想杀了杜圣文,后续的事从没想过,而他竟然将一切想得如此周全……薛吟曦喉间像被什么梗住,艰涩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深吸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他轻轻在她额上一吻,柔声说:“这些日子你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入夜后总会独坐窗前,静静望着夜空,有时还一坐到天亮,我多想抱抱你,但我知道你想独处,所以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

她喉头一酸,双眸蓦地泛起泪光。

“别哭,我可舍不得,我知道你想杀了杜圣文,我知道你苛责自己,你难过伤心,我也跟着你难过,你当初救杜圣文是不得已,如今也由你亲手解决了,心里那道坎就该过了,停止苛责你自己,我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

她无声落下泪水,他双臂收拢,将她拥得更紧。

“我帮你擦擦眼泪——”朱哲玄放开她,拿帕子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泪水,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是礼物,一个准备很久的礼物,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时机送出去。”

他打开小盒子,取出一只花形手镯放在她掌心,接着往花瓣处一按,只见有银针从里面被推出来。

薛吟曦一脸惊喜。

见状,朱哲玄就知道她喜欢,他亲自为她戴上,握着她的手,“你被掳后,我就后悔没将这礼物早点给你,你可以用银针测茶水有无问题,又或者将银针浸泡迷药还是毒药,在遇到紧急状况时能自保或替自己挣取些时间。”

她摇摇头笑了,“我就算早些拿到这个手镯,也不会做你说的那些事,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谢谢。”

朱哲玄指指脸颊。

薛吟曦看看手镯,再看看他,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朱哲玄可不会客气,当下加深这个吻,这段日子她太抑郁,他都不敢起色胆,连拥抱都少了。

他放肆的吮吻,温柔的缠吻,吻得怀中人儿几乎要站不住了才结束,深情的看着她,“我找媒人上门提亲好不好?”

“胡说什么?”她面上难掩羞涩。

“我是认真的,嫁给我。”他深情凝睇。

“你去问你舅舅。”她推开他,翻身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他愣了愣,看着疾驰而去的薛吟曦,呆呆的问:“我舅舅不就是你爹吗?”

好一会朱哲玄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了!

他眼睛一亮,差点没有乐疯了,也跃上马背策马追上去。

杜家车队在合成县被山匪袭击,杜圣文还被一箭射杀的事迅速传回知庾县的大街小巷,人人议论纷纷,多数老百姓都觉得是老天爷开眼了。

杜府当天就挂起白灯笼,杜家老爷悲怒之余带人直奔合成县衙,要找该县的县令大人讨公道。

至于杜圣文的后院,包括卓永馨在内,无论男女全都喜极而泣,跪地谢天。

薛吟曦回到县衙后就往兰阳院走,半夏跟茯苓一脸紧张的从长廊跑向她,眼睛红红的上下打量着,就怕她受伤。

她们日夜贴身侍候,就算主子没说,她们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不敢多说多问,知道杜圣文死了,主子的恶梦终于结束,她们忍不住又哭又笑。

跟在后头回来的朱哲玄见薛吟曦也抬头抹泪,笑了笑,转身去前院找准岳父。

薛弘典正在书房,和刘聪谈杜圣文中箭身亡一事,若是可以,两人都想放鞭炮庆祝,那个人渣败类,老天爷早该让他死了。

“那些山匪倒是意外的做了件大好事。”薛弘典笑说。

刘聪点头赞同,见朱哲玄过来,他很有眼色的先行离开。

一见薛弘典又要提杜圣文的事,朱哲玄忙打住,“那人渣死了确实大快人心,表妹也很开心,舅舅,时间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咱们就不要再谈杜人渣的事,虚耗人生。”

薛弘典愣了一下,随即面露赞赏,“是这个理,清风找舅舅有事?”

“我有事想请问舅舅,咳,我是帮我朋友问的。”他突然有些担心,临时换了个说法。

“你来这么久,舅舅还不知道你在知庾县有交到什么朋友?”薛弘典一脸困惑。

朱哲玄耳尖微红,心跳加速,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咳,就这一个,我这个朋友遇到一个难题,想说舅舅是青天大老爷,一定可以帮他忙。”

薛弘典吃了口茶,点点头。

“我那个朋友在外人眼中有些不思上进,但后来,他遇到一个好姑娘,人好心美也长得美,我朋友就动心了,改邪归正奋发向上,那姑娘也喜欢上他,我这个朋友想向她父母求亲,但他毕竟名声不好,要怎么做才能让姑娘的父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不是玩玩而已,是的的确确动了真心。”

“喔,那你朋友是如何奋发向上的?”薛弘典又问。

“我那朋友各方面条件都极为优秀,有钱有才气,家世也好,认真说来,女人看到他无不脸红心跳,再加上他展现了他的才华,真真是个才子。”

“喔,他展露了什么才华?”

“他会做手术工具。”朱哲玄月兑口而出。

薛弘典先是瞪大眼,接着“噗哧”笑了出来,“哈哈哈,这不是在说你自己吗!”

“是,舅舅,我爱表妹,我要娶她。”朱哲玄脸红红。

薛弘典可乐了,他那么优秀的女儿,这小子会爱上想求娶是应该的,但该答应吗?

见他面露迟疑,朱哲玄以为他不赞成,急急又说:“再怎么说我这条命是表妹救的,还有我背后和的伤,为了治疗表妹都把我看光光了,虽然听来谁也不吃亏——”

薛弘典气乐了,打断他的话,“谁也不吃亏?”

“对,我在京城有多少姑娘抢着看,我都不给看,就算在青楼也一定关灯——”

“闭嘴!”

朱哲玄也自觉说错话,连忙做总结,“总之,表妹为了医治我不顾男女大防,我要报答她,我要以身相许,我要娶她!”

薛弘典掏掏耳朵,“等等,这词儿怎么这么耳熟啊?”

“怎么不耳熟,跟杜人渣说的很像啊。”一道女声没好气的道。

薛弘典、朱哲玄齐齐看向门口,就见郭蓉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样子听了好一会儿。

郭蓉走过来,看着朱哲玄,边说边坐下,“清风要娶吟曦不是不可以,但清风有什么优点总得说来听听,还是要能说服舅母的优点,不然,就你现在这样,我可不放心把吟曦交给你。”

朱哲玄立马站起身,很认真的说:“我英俊聪明,武功高强,要地位有地位,要脸蛋有脸蛋!”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郭蓉嗤之以鼻。

朱哲玄轻声嘟曦,“脸皮不那么厚怎么追得到表妹啊……”

“你说什么?”

他连忙摇头,“没说什么,还有,我对喜欢的姑娘一定殷勤讨好,天天都会让表妹开心,表妹嫁给我肯定幸福。”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郭蓉笑着摇头,啧啧两声,定定的看着他,“的确是个丰神俊朗的贵公子,但就我见到的,你招蜂引蝶的能力特别强,惹事能力也不在话下。”

“舅母,我变了,不会乱惹事了,你看我在这里多安分,做的都是好事。我承认我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但那都是青楼女子——”

“不用说那么清楚。”郭蓉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我想问你看上吟曦什么?”

“舅母是想问我为何独独钟情表妹吧?她很认真在过生活,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好看,我一看到她就开心。”他停顿一下,认真看着仍等着他开口的舅母,“我曾经放纵自己,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我其实也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心里有一处一直很空虚,那是喝再多酒、拥抱再多女人也无法填补的,但爱上吟曦后,那份空虚被填补了,我想要守护表妹,我想为她遮风避雨,我一定会强大起来,不会再当个无所事事的纨裤,舅舅、舅母,请你们相信我,把表妹的一生交给我。”

语毕,他长长的一揖。

薛弘典、郭蓉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诚意满分,婚事过关!

朱哲玄得了准岳父母点头,自然第一个去告诉薛吟曦这个好消息,当然是先将多余的半夏跟茯苓赶出去,再拉着薛吟曦直接进了内室。

“表哥想做什么?”薛吟曦粉脸红红,他不会以为婚事准了就可以把她吃了吧?

“恐怕要让表妹失望了,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接下来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想让任何人听见,偷听也不成。”他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又不忍心让表妹失望……”

薛吟曦才要驳斥,他已经吻上来了,若不是她猛推他阻止,他作怪的手都要往她身上招呼了。

朱哲玄坐在床上,薛吟曦在他怀里粉脸娇红,微肿的红唇一看就是被人狠狠吻过了。

朱哲玄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来还是决定让她离开自己怀里,自己移到前面的椅子坐下,保持安全距离,免得他提前将她吃干抹净。

朱哲玄想说的是关于庆宁侯府的人事物,薛吟曦既要嫁他为妻,有些事她总得知道,他不想她受委屈。

“父亲虽然出身乡野,但征战无数,立下不少军功,皇上御口封侯,赏赐极多,自我有记忆以来,我母亲就不在了,不少人为了续弦之位将脑筋动到我身上,送我礼物、嘘寒问暖,个个都别有目的……但父亲从不动心。”

薛吟曦贴心的为他倒上一杯茶,然后回到床上坐着。

  

他笑了笑,喝口茶,继续说:“直至我十岁,父亲续娶前,我一直以为父亲长年御兵行军,生性严谨,即使面对惟一的骨肉血亲也是绷着脸,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结果我错了,原来他可以笑得很温柔,眼神也可以很柔和、很宠溺的看着我的继母。”

朱哲玄眼神变得复杂,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后来,弟弟出生,他更是弯下他那高傲挺直的背脊,抱着他逗他笑。从有记忆开始,父亲未曾抱过我,习武蹲马步,脚麻摔跤,他要我自己爬起来,骑马不稳,从马背摔下,他要我自己爬起来,甚至在大冬天练习泅水,说要练体魄,我无力溺水哭喊着要他救我,他也要我自己游到岸边。”

薛吟曦听出他的哽咽,她忍不住起身,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他将她抱到他怀中,头埋在她颈窝,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懂的,父亲是为我好,所以我虽然哭闹,还是咬着牙全力以赴,期望得到他一声赞美,甚至一个拥抱,但始终没有。”

这话说完,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薛吟曦没有催促,静静的依偎着他。

“但哲霖——我弟弟五岁时不过默背一篇长诗,父亲便会给他赞美,给他拥抱,甚至将他抱高高,我五岁时已经能驾马射箭、能写文章,但从来未得到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朱哲玄自嘲一笑,“你就笑话我吧,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像个女人般在计较。”

她双手把他环抱得更紧,“别这么说,表哥没有母亲,将你的孺慕及敬爱全给了姑父,表哥逼着自己成长学习,渴望姑父的肯定,你已经很棒了,或许姑父在那时候还不知道如何与你这个儿子相处,毕竟当父亲也是需要学习的。”

朱哲玄吻了她的额头,她就是这么好,在她眼里,除了杜圣文那个人渣外,大概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吧。

他振作一笑,“也许吧,但其实我说这么多,是要表妹心理有个准备。”

“什么意思?”

“你嫁给我以后,全家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对你好,可能我这世子之位会在某个时间被拔掉,也可能你是世子夫人却无实权,但你放心,只要我有的,一定会全部给你,我一定会让你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会让你餐风宿露、粗茶淡饭,我可以发誓。”这才是他最想让她知道的事。

她莞尔一笑,“我怀有医术,不怕养不活自己。”

“不行,那是你喜欢做的事,你好好去做,我一定会赚钱,而且你看,我也有一技之长,看是去当捕快办案,还是去兵器司做兵器都行的。”

小俩口说了很多,殊不知外头还有听众,薛弘典夫妻俩互看一眼,相视一笑后走出去。半夏跟茯苓连忙一福,再小心的看两人一眼,见走远了,又回头看一眼内室。

半夏拍胸吐了一口长气,“看来世子爷没乱来,不然夫人肯定饶不了他。”

“我就说没事,你还想绕到后面去示警,你这小脑袋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茯苓很无言。

半夏嘟嘟嚎叽地道:“那是你没看过世子爷怎么吃小姐的嘴!”

薛弘典跟郭蓉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们本想来找女儿谈谈婚事,毕竟有些话还是得私下交代,像是她得继续鞭策他,记得蜡烛不点不亮云云,但听到朱哲玄说的那些话,他们就不担心了,纨裤世子真的成长了。

其实这段日子,他的改变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与吟曦两情相悦,他们也是乐见其成,只不过总是疼宠在手心的女儿,要拱手让人总是有很多不舍。

郭蓉眉头一皱,想到当初朱哲玄是趴着被抬进竹林轩,背后的伤势血肉模糊,说是在京城惹事,但缘由始终没有交代清楚。

知庾县小,老百姓纯朴,不比京城繁华复杂,就怕朱哲玄在这里收心,回去面对太多诱惑,时日一久又会故态复萌,到时她女儿找谁哭去?

郭蓉将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对清风有信心一点,你不是也听到他说的话了?而且你不信自己,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女儿的眼光?”薛弘典这话说来有点小悲哀,想他也是皇上眼前闪亮亮的红人,但在自家娘子面前实在没什么地位。

闻言,郭蓉的不安瞬间消散,是啊,女儿是她见过最聪慧的姑娘,目光精确,就算那臭小子想故态复萌,女儿也不会给他机会。

郭蓉愈想愈乐,没错,以女儿的精明及手段,要掌控那幼稚小子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也不知清风脑里都装什么,好好的世子之位怎么会被拔?”她好奇地问。

“姊夫素来寡言少语,对哲霖态度又不同,也难怪清风会多想。”

此时,门外有小厮过来禀报,“大人,有京城庆宁侯府的来信。”

门内,一名丫鬟掀帘而出,收了信又走进屋里,将信交给薛弘典。

郭蓉示意屋里侍候的人都出去,自己走到丈夫身边坐下,与他一起看信。

信里头附有三千两银票,至于信的内容,一开始朱启原是寒暄及感激他们收留逆子如此长的一段时日,再来便是解释他痛打朱哲玄的前因后果。

今上迟迟未立太子,几位已成年的皇子都很优秀,私下也各有各的拥护势力,因为庆宁侯府一直保持中立,但仍有人想借着联姻要庆宁侯府站队。

朱哲玄是个拎不清的,朱启原当然得稍微提点他两句,结果他还是没放心上,差点就入了他人所设的圈套,为免还有下一次,朱启原才会干脆打朱哲玄一顿,将他送出京城。

“原来,清风是被送来避祸的。”郭蓉想叹息,“他倒是避开祸事了,咱们却赔上一个女儿。”

“怎么这么说?清风已经痛改前非。”当舅舅的还是胳臂往内小小弯了一下。

郭蓉撇撇嘴,“是是是,我不就心疼闺女嘛,我看我这嫁妆得再多准备一些了。”

薛弘典揉揉眉心,说到底,妻子还是对外甥没有信心啊。

至于庆宁侯府为何突然想解释这件事,也是默契吧,说是如果可以就让朱哲玄在这里就定下婚事,请他跟妻子帮忙掌掌眼,免得回京又被人惦记。

因此,他跟妻子商量后便回了一封长信,将朱哲玄在这里办的几件漂亮事赞美一番,还有,他与女儿在互动期间有了情愫,女儿更是朱哲玄改过自新的最大功臣。

薛弘典老王卖瓜,大大称赞女儿,还打包票挂保证,在女儿的陪伴及督促下,朱哲玄不会最好,只会更好,在信末他还小小透露小俩口的几句对话,这也是私心作崇,他可不希望女儿真嫁过去了,只有外甥会疼她的事情发生。

庆宁侯府的花厅里,朱启原与丁意宁夫妻见到书信内容所述是既惊又喜。

虽然前阵子薛弘典修书一封告知朱哲玄在知庾县做的正经事已经让他们安了心,但也比不上这次收信的喜悦,朱哲玄有心爱的姑娘了,而且是两情相悦。

同时,薛弘典也提及朱哲玄担心被拔除世子之位,甚至坦言薛吟曦嫁过来,可能只有他这当丈夫的会疼爱。

夫妻俩相视苦笑,尤其是被朱哲玄所不喜的丁意宁更觉得心里难过。

朱启原轻拍她的手安抚,“无妨,待他回来我再好好跟他说说,委屈你了。”

“怎么这么说。”丁意宁抿唇摇头。

朱启原年已四十,相貌俊朗,身为将军,他精瘦有力,颇有威严,但看向端庄自持又美丽的妻子,冷峻黑眸内有明显的心疼,“你要管好一个侯府不简单,内要赏罚分明,外要张弛有度,其实不管你如何做,外头都有人说道,尤其继母难为,清风无法理解,你受的委屈就更多了。”

他丧偶十年才点头续弦,还是孝道压在头上他才点头,当时朱哲玄年仅十岁,未知他的身不由己,至于丁意宁,怕是在她成为儿子继母的第一天,便将她妖魔化,对她始终淡漠疏离。

丁意宁浅浅一笑,嫁给他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后悔,“我不委屈,真的,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

朱启原刚毅的俊脸难得浮现红潮,他轻咳一声,“我看还是由你写封信给薛夫人,告诉她这门亲事我们都很满意,就先把婚事定下来,说来也巧,我本就怕清风回京又被人惦记,这下也让我了了一桩心事。”

她点点头,“好,不过我想还是由我直接带媒人过去知庾县一趟,亲自跟薛大人及薛夫人定下婚事,我们是男方,总得展现我们的诚意。”

他笑道:“好,如此甚好。”

丁意宁写了封长信送出去后,就开始张罗出行事宜。

她这个继室不曾见过薛弘典夫妇,几次书信也是礼貌来回,第一次见面,她想备几项较贵重的礼,除了亲力亲为挑拣礼物外,还接连拜访几位走得近的世家夫人,询问谈亲上可有什么禁忌或规矩。

她忙得脚不沾尘,还不小心得了风寒,但她没放心上,没想到身子竟一日日沉重,最后拖成重病,眼看着出不了远门。

朱启原在忧心爱妻的身体之余,沉思一夜,又遣快马将一封信送到知庾县衙。

薛家这方正期待丁意宁到来,双方好交换庚帖,为儿女定下婚事,没想到竟收到这封信函。

“好事多磨,无妨,身子养好比较重要。”郭蓉没有太多感觉。

朱哲玄却是嘀咕起来,“就说干么那么多事,我都二十岁了,自己定下婚约就好,她还过来折腾啥。”

话说到一半,却见心上人冷着一张俏脸,他暗道不好,“表妹生气了?”

“姑丈的信上写得很清楚,姑母是为了张罗你的聘礼才累坏身子,你不感激不说,还说这种话?”薛吟曦可没客气。

“我错了。”他乖乖低头认错,因而没有看到薛吟曦看向舅母时,舅母给她的赞许眼神,还举起大拇指。

薛弘典看见了,再看着抬头对女儿笑得灿烂的傻外甥,突然觉得有点同情,妻子可是拘着女儿三个晚上,不是讨论医术,而是畅谈御夫之术啊!稍晚,薛弘典与妻子回自家院子商量,有了决定后,因薛弘典还有县务要处理,郭蓉就自己过来兰阳院。

不意外的,朱哲玄也在这里。

朱哲玄见舅母一副他无所事事,只会黏着薛吟曦的嫌弃眼神,连忙澄清,“舅母,我也是刚刚才过来的,真的,我有去打铁铺拿东西,表妹快为我作证。”

薛吟曦点头,“是,表哥很努力的在想着怎么把拆掉的弓弩再重组回去呢。”

这么一说,半夏毫不客气的笑出来,自己拆了却组装不回去,笨死了!

朱哲玄直接送她一记白眼,半夏憋着笑意,茯苓也怒力憋笑。

薛吟曦看到他看过来的委屈眼神,低头一笑。

郭蓉快要待不下去了,空气甜度太高,她连忙唤了闺女,“吟曦,我跟你爹两人事都多,再怎么商量也抽不出时间去一趟京城,干脆你带着庚帖过去,看看那家子好不好相处。”

“舅母,我还在这里。”朱哲玄闷闷的提醒。

“所以我不是在背后说坏话的小人。”她不以为然的回话,又拉着自己闺女的手道:“哪,你就以表妹之名过去,你也是大夫,就顺道看看你姑母的病情,堂而皇之的住进侯府,仔细观察你未来的公婆是不是会拿孝道压人,还有那个抢了朱世子糖果吃的小表弟是否奸滑有手段,不好相与。”

“舅母,我真的还在这里。”朱哲玄再次指着自己强调。

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好吗?会不会把薛吟曦吓到不愿嫁他?

郭蓉瞪他一眼,“我眼睛好着呢,当然,你也要看看他那些狐朋狗友,物以类聚,谁知道某人回到京城会不会又变回那个不上进的纨裤,要是真有,届时你庚帖就带回来,婚事作罢。”

其实她是话中有话,她知道庆宁侯是好的,连那个继室夫人也是好的,素有贤名,朱哲玄这么长时间留在这里,侯爷与自己丈夫多有信件往来,丁意宁也曾写信感谢,看字如看人,写得一手好簪花小楷的人能有多坏?

何况,她字里行间皆见真意,可见是清风这臭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觉得天下的后母都如乌鸦一般黑。

朱哲玄已经哀怨的不想说话了,委屈的看着薛吟曦,一副“你娘亲欺侮我,你要安慰我”的眼神。

薛吟曦努力憋住笑意。

郭蓉受不了小俩口的黏糊眼神,尤其是朱哲玄,她汗毛直竖的起身丢了一句,“如此幼稚,我都替吟曦担心了,这不是嫁夫君,怕是多了个儿子吧。”

半夏跟茯苓也急急的跟着出去,她们要笑出声了,不得不赶紧走啊!

朱哲玄的脸险些都要烧起来了,他气急败坏抗议,“表妹,我是要当你的男人,才不是你的儿子!你还笑!”

薛吟曦已经笑得不能自已,无法安慰他受伤的幼小心灵。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薛吟曦要随朱哲玄返回京城,换成这边要安排,包括交通、住宿、礼物、随行人员等等,与京城那方的书信又来回几趟。

城来的书信,薛弘典夫妻都没有避开小俩口,让他们看过内容。

书信里,对于薛家对朱哲玄的照顾及感化,朱启原表达了最大的感激与谢意,对薛吟曦能成为一家人更感到欢欣,也表达一定会视她为亲生女儿一样疼宠云云。

随着一封封书信来回,朱哲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一直以为自家与外祖家不亲,但从信中的互动中看起来,两方的关系似乎不错,难道是他在钻牛角尖?

他把这问题拿去问薛吟曦。

薛吟曦看他一脸懵,笑着回答,“如果他们关系不好,姑父会在痛打你一顿后把你送来这里吗?他一定是确信爹娘会尽心照顾你,只有把你送来这里他最放心。”

因为最放心,所以把他送到这里?

朱哲玄百感交集,喉头像被什么哽住,原来父亲是在乎他的,他却一直以为他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让他心寒厌恶,才把他丢得远远的……

薛吟曦看到他眼眶泛红,知道他心里那道无形的伤才是最难治的,她心疼的主动给他一个拥抱。

朱哲玄静静的回抱着她,深情开口,“能遇见表妹真好,这么好的你是我的知己,再来会是我的妻子、和我孩子的娘亲。”他的人生变得太过美好,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际,“你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福星。”

她嫣然一笑,“那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的债,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有幼稚心灵,长不大的大巨婴。”

他俊脸腾的一下涨红,“谁长不大?什么大巨婴?”他干脆用力给她亲下去,让她没办法说话,再得意洋洋的问她,“长不大的男子会做这种事吗?”

“成熟男子会用亲吻让一个姑娘闭嘴?会被掳耳光吧。”她笑着反问。

朱哲玄一噎,好似真的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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