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 第一章 讨生活不容易

作者 : 风光

凤翔侯府。

“你在人牙子那里蹲了三日,就买来了这个玩意儿?”

小泥猪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才唯唯诺诺地道:“我、我叫小雪,今年十五岁,那个……”她算是哪里人?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挤出了答案。“……宫中出来的人。”

恭州人?那是巴蜀一带?华惟深没有深究,总之李总管会去调查清楚。他又打量了下小泥猪,最后嫌弃地一挥手。

“带去洗洗。”

李总管正要应下,小雪突然低声叫道:“不要洗!”

他喜欢丑的,但洗了就不丑了啊……

华惟深连看都不看她了,“那就扔出去。”

“还是洗一下好了……”小泥猪非常识相,缩着脖子立即弱弱地改了口。

李总管无奈地带着这个小泥猪退了出去,让下人带她去梳洗。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李总管重新回到了书房外,这次他的表情不仅忧愁,眉间的皱褶都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将洗净后的小雪,小心翼翼地带到了华惟深的眼前。

饶是华惟深这样深沉的人,在看到如雨后新荷般的小雪时,呼吸都忍不住停了一下。

她穿着凤翔侯府下人的衣服,深靛色素面絁布的襦裙,梳着双丫髻,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装饰,却是肤色如雪,长发如墨,腮凝新荔,清丽绝伦。

让华惟深不由联想到冬日初开的梅花,那样怯怜怜的立在那儿,却是美得惊人,虽还带了点稚气,但方及笄就有这般丽色,日后长开来只怕倾国倾城。

这丫头的长相,远远超出了他的要求。

“扔出去!”华惟深断然道。

“不要扔我!”小雪简直要哭了,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收留她,马上又要回到那饥寒交迫的日子吗?“我就说不要洗的……”

这话代表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美貌?

华惟深眼睛瞇了起来。“侯府不养花瓶。”

“我、我会做事。”小雪急了,左顾右盼地想找些事来做,证明自己的能力,最后目光竟大胆的锁定在华惟深跟前那懒洋洋的银狼身上。

“服、服侍爷之外,我、我还可以照顾牠!”玉葱般的雪白手指准准地指着银狼。

华惟深微一挑眉,倒是来了点兴趣,连银狼也竖起了耳朵,反而是李总管紧张地偷偷拉了下小雪的袖子,让她别赶着找死。

曾经府里有下人试图逗弄银狼,差点没直接被咬断喉咙,最后吓疯了被送出府去,这可不是宠物,而是猛兽啊!

小雪却似毫无所觉,清净澄澈的大眼带着一丝倔强地盯着银狼,整个人看起来倒没有方才小泥猪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了。

终于,华惟深不知是好心给她机会还是决定草菅人命,略带讽意地道:“那妳就试试,若模到牠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妳就留下。”

言下之意就是,若小命保不住,那也无所谓留不留了。

小雪点了点头,带着一股傻劲,壮士断腕似的走向了银狼。

李总管阻止不了她,只能看着她悲壮的背影缓缓前行,直到她来到银狼跟前。

小雪蹲下了身,慢慢伸出双手,纯净美眸中是单纯对银狼的喜爱。

难得地华惟深竟有些不忍,正想出言制止,却见小雪突然抱住银狼的颈项,而后一张清丽小脸直接埋入了浓密的银灰毛发之中。

“你好舒服!”小雪低低叫着,笑声似银铃。

是妳好舒服吧!华惟深表情难解地望着这一幕,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银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转过头舌忝了小雪一下,让那丫头笑得更开心了。

李总管则是直接石化,他觉得看到银狼说话都还比较能令人接受。

就见一个傻丫头与一头体型比她还大的狗玩了半晌,像是满足了,她才抬起头望向目光森然的华惟深。

然后她灿烂的笑容收了,喜悦的目光熄了,又恢复成那怯生生的小可怜。

“我可以留下了吗?”她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

“既然银狼留妳,就留吧。”华惟深心情有些复杂,他可能会怀疑李总管看人的眼光,却绝对不会怀疑银狼看人的眼光,只是对于牠疑似变节的举动,多少不太舒服。

小雪面露惊喜,笑容可掬,又伸手想去搂银狼,此时她的小肚子却不识相地叫了一声,让她的动作僵在那儿,小脸上透出了些许尴尬。

是了,她自入府到现在都大半天了,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

此时银狼突然起身,先抖了抖身上浮夸华丽的银色长毛,居然慢吞吞地走到了书案前,撑起身子爪子一搭案沿,由果盘中叼了一颗番邦进贡的苹果,直接送到了小雪面前。

小雪喜孜孜的接过,她最喜欢吃苹果了!但当她心满意足地抱着苹果时,却觉得哪里不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她抬起头眨着无辜的大眼望向华惟深。

对噢,这个才是主子。

而后者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华惟深无力地挥了挥手,赏下了那颗无关紧要的贡果。

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银狼不是疑似变节,是压根就变节了!

因为是随身侍婢,小雪便住在华惟深卧室旁的厢房,房间不大,但桌床柜椅俱全,还有一个小梳妆台,上面放了一个手掌大的西洋镜。

西洋镜啊……小雪娇躯一抖,连忙过去将那西洋镜扣在桌上,不敢再看。

她会流落至此,就是西洋镜害的!

还记得两个月前的上巳节,皇帝带着后宫女眷及众皇子至京西的石景山春游,自小到大都被遗忘在景阳宫的她,从未参加过任何皇室活动及庆典,这次居然被想了起来,奉旨参加。

她坐上马车出皇宫那一瞬间,还心情愉悦地悄悄拉开了车帘,透过重重的卤簿仪仗想看看皇宫之外的世界。

原来百姓的生活是这般多姿多采,宫外的树木更加的绿,花草更加蓬勃茂盛,一切都新鲜有趣。

然而当抵达石景山后,后宫嫔妃及众公主命妇们都先下了车轿,进了行宫,待她也下了车,才发现众嫔妃女眷早已走光,只剩下尊贵的皇后娘娘立在原地,虽然面带笑容的觑着她,但是她知道,那笑容带着毒。

待皇后也走了,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了单,好不容易找到个宫人询问,听闻大队人马居然早就入了山径走春,她急忙想赶上,但一入山遇到的却是侍卫对她的追杀。

她只能一直逃一直逃,幸好她天生对动物有亲和力,也能明白牠们想表达的意思,而森林里的动物们都在帮忙她,让她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杀机,可惜她又饿又冷,再也走不动了,终是被一个皇宫侍卫阻在了密林之中。

或许是想让她死得明白,侍卫好心的告诉她,所有对她的追杀,都缘自于西洋传教士进贡的西洋镜,让皇后发现自己的美貌不若以往,所以她便发狠要杀掉宫中比她美貌的人。

然而因为后宫佳丽早就不知被皇后清扫了几次,容貌拔尖的都没了,只剩下她这个被人遗忘的小公主,承袭了端敏皇后的美貌,成为当今皇后头一等的眼中钉。

不杀她,要杀谁?

也是有了这样的经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美丽的,比天下第一美人皇后赵氏还要美。

那皇宫侍卫毕竟没有杀了她,大发慈悲的放了她,还警告她若想生存下去,千万要隐藏好自己的身分及美貌。

为此她滚进了泥泞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好不容易回到城中,却意外遭拐子抓走卖给了人牙子,最后辗转被李总管挑上来到凤翔侯府。

好歹有了个栖身之处,不必再挨饿受冻,小雪已经很满足,至于是当公主还是当婢女,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她从小到大也没人真的把她当成公主来尊敬。

宫里唯一对她好的嬷嬷与哥哥,前者已经往生,后者说不定还没发现她被迫出宫。想到哥哥在朝廷中群狼环伺的处境,她连思念他都不太敢放肆,因为自己现下的景况若让他知道了,注定会连累他。

“小雪!”外头李总管突然来敲了门。

小雪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连忙应了,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只见李总管忧心忡忡地道:“今儿个是来不及教妳规矩了,侯爷晚点要入宫,可能会离开几日,妳先去服侍侯爷更衣用膳,这应该会吧?先撑过今天,明日就会有专门的嬷嬷来教妳。”

接着不待小雪响应,李总管将她拉到一边,直接一个转身就把她推入华惟深的卧房。

小雪差点没摔个大马趴,好不容易站定,她抬起头,便看到华惟深穿着一袭中衣,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更衣。”他淡淡地道。

这还是小雪第一次见到穿得这么少的男人,她不由直勾勾地盯着他,傻里傻气地问道:“爷要穿什么?”

要不是她眼神坦然澄澈,没有痴迷的爱慕,光她直视他这么久,就足够华惟深将她扔出去。

真要说起来,她早先看着银狼,甚至是那颗苹果的眼神,都比看他的眼神来得热烈。

第一次,华惟深有点不平衡了,虽然他讨厌众人过分关注自己的容貌,并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无视他的美貌,输给一只狗也就罢了,甚至还输给一颗苹果。

“放在床上的皂色曳撒。”他忍住脾气寒声说道,这算是破天荒他会对一个侍婢解释这么多。

小雪来到罗汉床前,果然见到一袭迭得整齐的皂色服饰,旁边还摆了宫禁腰带、茄袋、牙牌、乌纱帽等佩件,甚至还有一把绣春刀。

她先拿起了上衣,发现这是云锦妆花罗材质,上面还绣了龙首鱼身的不知名生物,袍裙中央分幅,两旁襞积若干,华丽是够华丽了,可她不会穿。

大眼朝华惟深眨了眨,“爷要先穿上衣还是下裳?这衣服是左衽还是右衽?还有衣服上这条线是要穿到哪个洞的……”

华惟深吸了口气,在心中自我安慰这是她来的第一天,李总管什么都来不及教她,不应苛求,遂抽搐着俊脸道:“拿过来我自己穿!”

拿过去这她倒是会,小雪乖巧地笑着将衣服递过去,然后是各项佩件,待他一一将衣物穿戴好,她把最后的乌纱顶冠递给他时,华惟深又冷冷说道——

“结髻!”

“爷要结什么髻?”她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只会结这个。”

华惟深拳头都紧了,她要真敢在他头上结双丫髻,那后果就不只扔出去那么简单了。

第一天,这是她第一天。

只见一颗硕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华惟深带着一身冷冽走到了镜台边,自己利索地绾髻,还顺带把乌纱帽戴好了。

“备膳。”他如今说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小雪再怎么迟钝,也察觉他情绪不佳了。桌上已经放着食盒,她连忙轻手轻脚地退到桌边摆膳,将菜肴由食盒中取出,摆放在桌上,原应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工作,然而等到摆好了全部的菜,她有些无措地看着最后一个食盒里放的热巾子和紫苏水盆。

这些是要干么用的?她又望向了他,大眼再眨,无辜至极。

华惟深觉得,自己的脾气实在比过去好了许多,没有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

这是她第一天,第一天……

他悻悻然地走到桌边坐定,在紫苏水盆里净手后又用热巾子擦干净水渍,顺口就说道:“布膳。”

然而一说出口华惟深就后悔了,早知这丫头是个傻的,怎么可能会布膳?到时候不小心把食物洒在他衣服上,不是没事找气受吗?

可是这回他又错估形势,布膳小雪倒是会,而且动作利落,用长箸稳稳地将菜色夹到华惟深盘中,口味由淡至浓,可是当华惟深每道菜只吃过一口后,小雪就收了筷,束手立到一旁,又用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他。

“本侯还没吃饱。”他憋着一口气说道。

小雪却不认同了,认真地劝道:“爷不能让旁人知道你喜欢吃哪一道菜啊,所以每道菜吃一口就好……”

“本侯不是皇帝,不必在乎那些!”啪的一声,华惟深手中的象牙箸断了。

她这是第一天,第一天……第一天个头!他就算是第一天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也没傻成她这个样子啊!

一向冷静优雅又注重美感的凤翔侯华惟深,这次真的怒了。

“本侯不管妳做了几天的丫鬟,但我下次见到妳时,该学的妳都得学会,否则本侯必然将妳扔出府,而且是亲手扔,从最高处往下扔!”

“妳们有没有听说,侯爷的屋里来的那个新侍婢,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外头买回来的,长得可标致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细皮女敕肉的,一点也不像个服侍人的料啊!”

“喂!妳们说她会不会是特地买来……给侯爷暖床的?”

“说不定呢!毕竟咱们侯府从来也没有过美成那个样子的侍婢啊……”

凤翔侯府里一干婢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小雪的背景,毕竟华惟深厌女的事众所周知,府里的厨娘丫鬟不是上了年纪就是容貌平凡,最出挑的算是厨娘刘妈的女儿绿丹了。

可是这绿丹的姿色拿到外头去也不过堪称清秀罢了,所以华惟深院子里来了小雪这么一个沉鱼落雁的小美人,自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一群人讨论得兴冲冲的,偏偏一道略带尖锐的声音硬生生插入了众人的话题。

“不可能!”出声的便是绿丹,由于母亲是侯府的老人,再加上自小在侯府长大,没见过外头的天,她自认容貌拔尖,又是做专门接待外客这种需要脸面的工作,行事一向高傲,丫鬟们对她也多有忍让。

她向前一步来到众人之间,脸色多有不屑。“光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别忘了咱们侯爷自己就生得美,还会去稀罕别人?”

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但小雪留下来了啊!侯爷也没像以前对待漂亮的侍婢那样将她赶出去?”其中一个婢女有些纳闷地道。

绿丹尖诮地笑了笑。“那是来不及呢!小雪入府的第一天,侯爷就急匆匆的入宫了,怎么会有空处置她?妳们等着吧!就让她再蹦跶几日,待侯爷回府,很快屋里的侍婢就要换人了!”

这番话又掀起了一波议论,能留在侯府里的丫鬟虽然都教得谨守本分,不敢冀望自己能被侯爷看上,不过若能近身服侍一个绝世美男子,纵使不敢起任何邪念,总也是相当激励人心的一件事。

“妳们高兴什么?就算小雪走了,那位置该换成谁嘛……”绿丹斜目环视了众人一圈,很是骄傲。“那就各凭本事了!”

一番针对小雪将被赶出府的话,说得影影绰绰,但居然有不少人相信了,所以接下来几日,侯府里的下人对小雪很感冒,除了一部分人持着观望态度敬而远之,那些被绿丹笼络的、心比较大的几个婢女,对小雪可是极尽排挤之能事。

克扣膳食还是好的,凤翔侯府的待遇不差,该发给侯爷贴身侍婢的日用及定例,比如每个丫头都有的首饰、服装、茶叶、蜡烛、皂角……等等,便从来没有补足过。

而负责管理众丫鬟的李总管没有掺和下人之间的斗争,就他看来,若没有在侯府里自保的能力,那么被排挤出去说不定是一桩好事。

小雪是个乐观的人,对于众人对她的冷待及打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理会,反正从小到大只有已经去世的教养嬷嬷陪她成长,在她单纯的世界里并不需要朋友。

克扣膳食无妨,只要有得吃就好;定例不足亦没关系,没有那些东西也能活下去,而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要尽快将服侍人的技能都学会,其余什么下人间的生存之道对她而言都是浮云。

这是华惟深离开侯府后的第十天,小雪每日就是和李总管带来的嬷嬷学规矩,除了必学的礼仪进退,其他诸如衣物的穿用搭配、男子发式的梳理,如何剪灯添油、煮茶烫酒,如何调香熏衣、打帘搧风、如何传话学舌、跑腿清扫……等等。

嬷嬷教得巨细靡遗,小雪也学得起劲,只希望在短时间内攒积一些不被扔出府的本事,要不是侯爷不兴通房那一套,说不准连床笫之事都得学全了!

然而她学得越勤快,对她不满的人就越多,尤其是绿丹那群人,对她渐渐到了不依不饶的地步,有好些作态连府中的老人都看不下去。

只不过碍于绿丹的母亲刘妈掌理整个厨房,算是拥有一定权力及人脉,绿丹本人也颇受府中管事看重,刘妈想把绿丹推到主子身边的企图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因此众人不想得罪她们母女,万一坏了她好事,只怕现在那几个丫鬟对小雪的恶意排挤,马上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当小雪学了一整日的礼仪,饥肠辘辘地来到膳房领取晚膳时,就见膳房里的厨娘及丫头们都自顾自的聊天说笑,但她一进门,说笑声停了,众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大娘,我来领膳食……”小雪礼貌地说道。

刘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妳来晚了,没了。”

小雪睁大了眼,看着明明还在冒烟的蒸笼,她甚至能闻到里头白面馒头的味道,更不用说几道小菜还有煮鸡蛋等食物,就这么敞亮地摆在长桌上。

“那个……”小雪纤长的手指指向了桌面上的菜肴。

“那不是妳能吃的。”刘妈冷哼了一声。“才来府里没几天,主子都没服侍过就想着吃呢,没门!”

所以新入府的奴婢们,没机会服侍主子的都该直接饿死?

但小雪不擅与人争辩,也懒得起冲突,只是把手指转了个弯,指向蒸笼。“那馒头……”

“没了。”刘妈又是没好气地睁眼说瞎话。

好巧不巧,此时另一个婢女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向刘妈等人打了招呼,同时也表明了自己是来领膳的。

这婢女与绿丹交好,刘妈自是笑脸以对,不仅打开蒸笼取出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给她,在打菜时还特地加了分量,让那婢女高兴得直道谢,离开前还示威似的白了小雪一眼。

即使小雪再温吞、再傻气,也总该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方才那打开的蒸笼里可是有着满满的白面馒头,过去几日她饮食被苛待,菜色再怎么简薄也会有个窝窝或烙饼之类的果月复,今日什么都不给,显然已是恶意满满,不再掩饰。

刘妈等人就等着她生气,那么她们便能以小雪刻意寻衅的理由联合将她赶出府去,甚至她们根本不怕小雪告状,因为曾经有婢女故作可怜向华惟深诉苦,结果被他认为是献媚,理都不理直接把人发卖了。

讵料小雪并不是一般人,横竖是领不到食物了,她转身便要离开膳房,几个等着跟她吵架的大妈及丫头傻了眼,刘妈更是急眼地喝住她。

“什么都没得吃,妳就不说句话?”刘妈索性挑明了问。

小雪停步,半侧着脸往后看,好奇地反问:“我说了就有得吃?”

“不能!”刘妈拉下了脸。

那不就得了!小雪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膳房,不再理会膳房里众人的跳脚。

她临走前的那抹笑,直接被众人咬牙切齿地定义成了无声的挑衅!

小雪无心管其他人的反应,慢吞吞地走回华惟深的院落,却没有回自己的小厢房,而是来到了华惟深的卧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房中居然传出动静,接着门打开了,却是披着一身耀眼银灰毛发的银狼,探出了一颗狗头。

“银狼,我饿。”小雪垂下肩,模了模肚子,小模样好不可怜。

银狼随即钻出房门,抖落了几根毛,接着微微俯身,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连小雪都无法反应。

不过怔愣也只有一会儿,在银狼离开后,她轻快地坐到了卧房外花园的石椅上,大眼儿亮晶晶地望向银狼消失的方向。

不多时,银狼飞奔回来,牠口中叼了个篮子,来到小雪身边时一个急停,接着趴上桌面将篮子放到了她面前——一整篮满满的苹果。

小雪笑了,模了模银狼的头,开心地道了谢,接着拿起苹果随意擦了擦便有滋有味地吃着,一时之间把嬷嬷教授的进膳礼仪忘了个精光。

刘妈守得死紧的那些粗粝食物,怎么比得上香甜的苹果?

在这府里,她不需要其他人的友谊,只要有银狼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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