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 第十一章 登基日的大反转

作者 : 风光

过了一个年,百姓的国丧除了服,到了二月十三,也就是钦天监算出的登基之日。五皇子福子胜等了这么久,在朝廷里与对立的朋党斗智斗勇,还要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好,在百姓面前塑造良好形象,为的就是这一天。

大典之前,司设监于皇极门安陈御座,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在一切前期预备完成后,先遣官告天帝宗庙及社稷,福子胜身着孝服,告神灵及先帝的牌位。

到了正时,福子胜换上十二章衮衣,顶戴十二章旎冕,鸣钟鼓,卤簿仪仗前导,登上皇极门,登基大典才算正式开始。

此时百官已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过了金水桥,于午门内广场等候。

需等到新帝下了皇极门,进入皇极殿就座,官员们才会依官职高低进入皇极门,上表行礼,最后由司礼内监宣读诏书,大典至此完成。

当福子胜于皇极门上看着百官乌泱泱地站成一片:心中那种豪情壮志、意气风发,着实难以言喻。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会坐上至尊大位,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大石,诸如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甚至是自己亲生的父皇,迟早都会被他一一铲除。

他的最高成就,就在不远的前方。

完成了一切礼仪,他下了皇极门,正要步向皇极殿时,突然皇极门前鬼魅似地出现了一队人马,拦住了新帝的仪仗。

变生肘腋,卤簿仪仗马上成了护驾的队伍,福子胜气急败坏,百官更是惊慌失措,仔细一瞧,那拦住新帝的竟是锦衣卫,而立在锦衣卫正中的,不正是那消失了好一阵子、被通缉中的凤翔侯华惟深吗!

但见华惟深衣袂飘飘,俊挺如美玉翠松,双目光射寒星,即使处在一群肃杀冰冷、形貌英伟的锦衣卫之中,仍是极为抢眼,前一段日子的潜伏落魄,似乎没有减少他的风姿半分。

福子胜在此时却没有欣赏美男子的心情,相反的,华惟深越是耀眼,福子胜心中越是愤怒。“华惟深!你竟敢破坏朕的登基大典?这是想造反?”

华惟深面不改色,声音清朗地道:“福子胜,你这弑父之罪臣孽子,没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

他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午门广场中每一位官员的耳中,众人不由惊呼连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赵首辅首先站了出来,指着华惟深气得发抖,“华惟深!你胡说八道!你才是罪臣,弑君之后还想造反,来人啊!还不快把他拿下……”

然而不待赵首辅的话说完,重重包围的锦衣卫之后突然带出一个人来,那人双手被细绑着,头发披散,穿着一袭脏污的道袍,待那人被带到众人面前,锦衣卫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站在前几列的官员们都能看得清楚那人的脸,几乎是齐声喊了出来——

“元熙真人!”

元熙真人不是被斩首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此时,华惟深微微抬手,不知是他气势太足,还是众人对他都有种隐然的畏惧,原本窃窃私语的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直勾勾地望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来解释元熙真人的死而复生。

“要拿下我,也先等我把话说清楚。”华惟深淡淡地瞄了赵首辅一眼,才简单解释道:“元熙真人是被我提前暗中带走了,免得被福子胜及赵家灭口,先前砍头的只是一个替代的死刑犯罢了。”

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这个元熙真人,其实是福子胜及赵家买通的假道士,为了让他闻名四方,之后用来取信于先皇,在元熙真人入宫一年多前,就假作云游至正阳观,施展各种幻术戏法,成了正阳观的观主,吸引香客游人,借悠悠众口短时间内迅速替他扬名。”

“华惟深,你捏造之言没有证据,岂可诬赖于朕!”福子胜表情有些异状,但仍色厉内荏地反驳。

“本朝对道人规定严厉,欲取得度牒,须札付各地道录司考试,通过后才能发给。而这个元熙真人在龙虎山时是没有度牒的!”关于元熙真人的底,华惟深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而元熙真人后来入宫后的度牒,其实是皇后赵氏威胁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要求他发给的,这就足以证明,元熙真人根本就是赵家安排在先帝身边的人!”

他不只铿锵有力的指控了赵家,还让锦衣卫又带出了一个人,赫然就是那礼部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

只见那徐郎中声泪俱下地道:“本人徐定,忝任祠祭清吏司郎中,愿为华侯爷证明,那元熙真人的度牒,是皇后以本人全家的性命,逼迫本人为元熙真人假造。若有人不信,可亲自至礼部查阅正式道人的度牒纪录。

“本人留下了一个破绽,便是那元熙真人取得度牒的时间,本人是按实登录,发出的地点也写明了是祠祭清吏司,也就是说元熙真人在两年前根本还不能算道人,更不可能在其他省分取得度牒,岂能行道人之事?”

华惟深接着他的话说道:“徐郎中的亲人一直被赵氏控制在手上,幽禁在赵氏名下的庄园里。前些日子被本侯救出,他们亦可作证,因为他们在庄园时曾试图逃跑,被赵氏的人追回,这过程许多庄园佃户及附近村民都看见了,足以证明他们的确被抓到了庄园之中!”

“也就是说,赵氏及福子胜早早就筹划要毒杀先帝,所以安排了元熙真人这么一个人推荐给先帝,让先帝命令我亲至龙虎山将其迎回。而后为掩饰元熙真人的身分,赵氏才威胁徐郎中为其办理度牒,让元熙真人的身分在宫里能核实无误,接着元熙真人便可以在先帝身边兴风作浪、炼制毒丹毒害先帝!”

华惟深的解释条理分明,让赵家毫无反驳的余地,因为不仅元熙真人在众人面前承认了所有罪行,还顺带拿出皇后与他勾结的密信为证,就连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亦出来替华惟深作证,还拖着全家人的性命一起。

群臣闻言哗然,看着福子胜的眼神都不对了,而面色铁青的赵首辅身边更是默默的被清出了空位,每个人都本能地离开他一段距离。

福子胜整颗心都凉了,他原就不是什么好辩机巧的人,过去给大家的聪明贤能形象都是赵氏刻意替他塑造、叫他演出来的,如今在这种情况下,他竟不知如何为自己解释。

“福子胜,你还有什么话说!”华惟深觑准了福子胜心理最脆弱的时机,冷不防大喝一声。

福子胜浑身一抖,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的情况下,他只能靠自己月兑困,于是基于求生的本能,他选择将责任推给了别人。

“就算……就算元熙真人真是被买通,用来毒……毒死父皇,那也是母后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与、与朕何干?无论如何,朕依旧是父皇指定继承皇位的人……”

说出这样无耻的话,着实令群臣对他更加鄙夷,就连原本支持他的官员,心里都拔凉拔凉的,后悔莫及。

一个无能又懦弱的领袖,遇到事情只会推卸责任,今天他连亲生母亲都能推出来顶罪,改日他们这些在他麾下的人,会不会也随时成了弃子?

想不到此时拦住福子胜的锦衣卫让开了一条道,福子胜当下心花怒放,以为他终究是蒙混了过去,想不到皇后赵氏由那条路慢慢地朝福子胜行来,一向注重形象及美貌的她,竟是哭得妆都花了。

“子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陷母后于不义啊……”赵氏忍不住痛哭失声,原来方才她在皇极殿听闻华惟深破坏了登基大典,急急由那里赶来,恰好将福子胜把责任推给她的话听了个全。

她谋划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个儿子的前程,但这个儿子却能眼睁睁地推她去死,叫她如何不难过、不心寒?

福子胜整个人都呆了,下方群臣也在等着他回应,然而他已被架在火上烤,完全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道:“母……母后!你干了那么多坏事,不就是为了让儿臣登上大宝?现在儿臣离皇位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就……你就帮帮儿臣,承认自己的错误,让登基大典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赵氏已经心痛得不知该说什么,难道她真能在众人面前揭穿自己儿子,说勾结元熙真人他也有分?先帝原本不会那么快离世,大行之日还是福子胜亲手把有毒的丹药,大量喂入了昏迷的先帝口中……

她只能垂下了头,默认了自己设计毒害先帝,即使这样在她面前等着的只有一个死,她也必须飞蛾扑火。

福子胜看着赵氏认罪,居然面露喜色,激动地朝着华惟深说道:“你看!华惟深,你看!我母后认了!那些坏事都是她干的,先帝也是她毒害的!一切与朕无关,朕就是先帝大行遗诏指定的继承人,你可以让锦衣卫退下了,登基大典仍要继续……”

他的话还没说完,锦衣卫后方又走出了一个人,这回福子胜直接倒退了一大步,他实在是怕死了锦衣卫后方层出不穷的人,一个个都想夺他皇位,一个个都是要他死啊!

这次走出的是大皇子福子渊,他手捧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声色俱厉地说道:“五弟,先帝大行之日宣布的遗诏,分明就是你及赵氏命大太监刘坚假造的,本皇子手上这一份大行遗诏,才是真的!”

什么?大行遗诏居然有两份?

所有官员都傻眼了,就连还在痛心疾首的赵首辅及赵氏,都惊疑不定地看向福子渊。至于福子胜,则是直接惨白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怎……怎么可能……朕、朕取得的大行遗诏,是先帝驾崩前口述,由刘坚代笔……”

福子渊冷哼一声,“先帝驾崩前是昏迷不醒的,如何能口述遗诏?你说你手上的遗诏是刘坚代笔,但本皇子手上的大行遗诏,却是先帝亲笔!你认为谁的比较可信?”

此时蒋聪突然由鸿胪寺官员的位置行出,上前朝福子渊行了礼后,恭敬地将大行遗诏取得在手,大声地宣读出来,“……朕皇长子子渊,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叙当即皇帝位,亲贤臣行德政,以永鸿图……”

宣读完了这一份以大皇子福子渊为继任皇帝的大行遗诏,蒋聪捧诏走向了百官,直接亮在赵首辅的面前。

赵首辅几乎是怒目圆睁地瞪着这份大行遗诏,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旁离得近的官员们也探头过来看,能与赵首辅站在左近的都是内阁大学士,其中一人看完之后,点头说道:“确是先帝亲笔,传国玉玺也无误。”

“附议……”

一群重臣纷纷认同这份大行遗诏的真实性,他们大多也看过福子胜那份由刘坚代书的遗诏,原本就心存怀疑,现在真货出现了,自然解释了一切。

地位只稍逊于赵首辅的内阁次辅,直接开了口将此事定调,“所以该登基的,是大皇子福子渊,而非五皇子福子胜。福子胜伪造遗诏,企图以不正之身谋得大位,或许还于先帝受元熙真人毒害驾崩一事上有所嫌疑,臣以为该由三法司将其拿下讯问。”

另一个立场中立的内阁大学士也说道:“还有那赵氏谋害先帝罪证确凿,也应一并拿下交由三法司,新帝继位后再行处置。”

“我不允许!”赵首辅突然沉着声开口。“我不允许你们拿下皇后及五皇子!今日就是五皇子的登基之日……”

“赵首辅!你凭什么不允许?”内阁次辅冷声开口,“赵氏毒害先帝,赵家也逃不了干系,你如今亦是待罪之人,首辅之职,自当剥夺!”

赵首辅的一张老脸冷漠地抽动着,阴狠狠地瞪着这些与他作对的人,突然大声冷笑了起来,“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今日我便把你们杀尽,看还有谁敢阻止新帝登基!”

他突然伸出手,朝着天上放了一枚响箭,此举令众官员一阵恐慌,只怕响箭会唤来军队,大开杀戒。

赵首辅这是要造反了!

然而响箭放是放出去了,外头却是一点声响也无,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看向赵首辅,而赵首辅本人亦是惊疑不定,脸色忽青忽白,刚才放箭的那只手都在发抖了。

这个时候,华惟深那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既挑了此时揭发你们,就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翻盘。你掌握的军队,早就被我及大皇子的人控制住了,你即使再放百枝响箭,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赵首辅闻言,脸色一片煞白,突然就捂着胸口,痛弯了身,最后软倒在地上。

“拖出去!”华惟深冷声道。

锦衣卫很快地将赵首辅抬走,不过可是抬去看了太医,毕竟还有许多阴谋罪行需要赵首辅解答,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而福子渊也趁此机会大声地揭发了赵氏曾于石景山春游遣侍卫杀害乐平公主,此事有逃逸之皇宫侍卫陈虎为证。

同时已薨的二皇子及三皇子,以及多名失踪及病逝的嫔妃,甚至是嘉善公主的亲生母亲荣嫔,亦是赵氏设计杀害,这些事件亦有当年侥幸没被灭口的宫女太监,还有赵氏跟前的何姑姑为证。

“不可能!我的母妃是母后杀的?为什么?为什么?”

一直在皇极门内等候新皇登基的嘉善公主当下崩溃了,进而又想到这么多年来赵氏对她的扶养,莫非都是虚情假意?

仔细想想,赵氏表面上疼爱她,衣食不缺,原本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想不到其实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个。她这皇室最爱宠公主的美称,原来都是建构在海市蜃楼上的骗局!

这方嘉善公主伤心得不能自已,另一方二皇子及三皇子的母妃,听到自己的孩儿都是赵氏害的,齐齐都疯狂了。

她们跟着赵氏由皇极殿赶来,却亲耳听到这样惊天的消息,不由纷纷冲过来攻击赵氏,把她的脸挠出了斑斑血痕,即便是花拳绣腿也打得赵氏惨叫连连,形象全失。

“不!我的脸……不要抓我的脸……我的脸毁了啊……”

至此,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赵氏毁了容,或许比起被亲生儿子推出去顶罪的心痛,还没有毁容来得令她痛彻心扉。

赵氏被打成猪头拖了下去,福子胜也面如死灰地被锦衣卫带走。

百官向新皇福子渊朝拜,万众归心承认了他继承人的地位,待钦天监再重新挑一吉日,重行登基大典。

至于为什么福子渊要等到这时候才取出真正的大行遗诏、揭发福子胜及赵家的罪行,也没有人在意了,总之他成为皇帝是板上钉钉之事,谁会再闲着没事再去找他麻烦?

成功揭发了福子胜与赵家的篡位阴谋,华惟深没有再留在皇极门前,将锦衣卫留给福子渊善后,自己则是快步飞奔至撷芳殿,只因那儿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如今宫里的侍卫几乎都抽调到皇极门处待命,但撷芳殿的防守可没有因此变得薄弱,反而比以前多了一倍的侍卫,足见即使面临夺位的紧要关头,福子渊仍是相当在意小雪这个亲妹妹。

不过凭着华惟深这张脸,进入撷芳殿也是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会有人挡他。

他顺利地入了殿,直接走到小雪所居的卧房中,越过了间隔内外的屏风,便看到床上那娇小的隆起,还有趴在地上的银狼。

华惟深的心略放松了些,轻声朝着床铺走去,床上的人儿睡得香甜,但华惟深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一件衣服,是他平时惯穿的外袍,也不知道是怎么取来的,他一颗心简直要为此融化。

小丫头的睡相天真无邪,乌发如瀑披散,白女敕女敕的脸蛋透着晕红,樱唇微启如花蕾待放,呼吸似蝶儿振翅那般轻柔。稍微靠近些,便能闻见少女如兰的馨香,粉腻酥融娇欲滴,看得华惟深心痒痒的。

他伸手想拨开落在她轻盈睫毛上的几缕发丝,但还没能模到娇美轻女敕的小美人儿,一只狗爪搭上他的手,似要阻止他的唐突。

华惟深无奈地看向朝着他吐舌咧嘴卖乖的银狼,哭笑不得地先模了模它的头,然后指了指屏风。银狼似是不愿,整颗狗头塞进华惟深的怀里,后者无奈地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安静无声地将狗大爷请出到屏风外。

终于只剩两人了,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制力,被银狼浪费之后也荡然无存,直接一个低头就轻轻地吻上了睡梦中的美人。

他先是试探似的啄着她,但他蜻蜓点水的一吻才稍离,就见她眼睛都还没打开,就嘟起唇迎了上来。小美人的邀请,华惟深自不会拒绝,又俯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自己置身现实或梦中的小雪,还以为终于等得他入梦来与她缠绵,比他更急切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揉入自己的娇弱身子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念他想得心都疼了,没抱着有他味道的衣袍根本睡不着。每每在梦里见到他,都是一阵热烈的亲密,彼此探索的程度,比起这记单纯的热吻还要深入得多了。

所以小雪当然不满足,小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衣襟里,只觉今日这个梦里,他的肌肉特别真实,火热坚硬又富弹性,她在热吻的空档,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香舌轻轻舌忝了一下,便听闻他倒吸了口气。

之后,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他的排山倒海地向她压过来,剥开了她的衣服,抽掉了她的肚兜,他的大手带着烫人的热度在她娇躯上游移,她不知道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是什么,舒服得令她想尖叫,打从心底想向他索求得更多。

思念了他这么多天,今天这个梦最好了。

小雪嘤咛了一声,终于张开了迷蒙的大眼,才感受到外界的光明,便看到华惟深那俊美如仙的脸蛋,离得她极近,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星眸如墨,却有的光芒闪耀。

“爷,小雪又梦见你了。”小雪伸出手,在他俊脸上摩挲。“在梦里,爷快把小雪吃掉了……”

“你不是作梦,我是真的想吃掉你。”华惟深声音略哑地说道。

小雪呆了片刻,又捏了捏他的脸,再捏捏自己的,突然美目圆睁,像是吓了一大跳般,而后冒出惊喜的笑容。“你……你是真的!你来了!”

“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华惟深又轻吻了她一记,这样迷糊又爱娇的她,在这充满危机的宫中,不吵不闹乖乖巧巧的等着归期不定的他,着实令他有些心疼。

他觉得怎么爱她都不够,却不能在这时候当真冒犯了她,只能默默的帮她把衣服拉好,至于肚兜什么的,暂时找不到就算了。

“爷,我想你,你不要走了。”小雪可没注意那么多,只顾着把脸蛋埋到他肩窝里。

“你放心,我不会再走了。”华惟深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眼中的坚定。“大事已成,我和大皇子揭发了五皇子与赵家的阴谋,大皇子成功取回皇位,百官顺服,从此之后在皇宫里,你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害你,你可以安心无忧地当你的乐平公主,搬出破败冷清的景阳宫。”

讵料小雪听了这番话却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微微皱起了柳眉,不依地咕哝撒娇道:“我才不要留在宫里当乐平公主,我要回去凤翔侯府……”

华惟深轻笑了一声,额头抵住她的。“你真的这么想跟我?”

“当然。”小雪答得斩钉截铁。“去凤翔侯府一年四季都有苹果吃……”

“只是为了苹果?”华惟深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算是惩罚她避重就轻。

小雪羞涩地抿了一个笑,才声如蚊蚋地说道:“我还要当侯爷夫人。”

华惟深真心地笑了,在她看来便如太阳那般明朗,如星星那般闪耀。

“如你所愿。”他说。

小雪喜孜孜想望着日后的生活,不自觉在他怀抱里扭呀扭地,弄得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热又快速燃起,看来这丫头已是迫不及待的想当侯爷夫人了……

突然,她的表情一僵,有些为难地望向了他。

“啊!我好像不能当侯爷夫人。”突然想起这事,她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是你得尚公主啊!可是你若尚了公主,就不能领官职了……”

华惟深想娶她,又怎么想不到这一点?他好整以暇地反问她,“我没了官职,不再位高权重,你很在意吗?”

小雪急忙摇头,却又烦恼地道:“但你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领官职,岂非埋没了?”

她在意的,华惟深反而不以为意,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还真不想继续当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日后若尚公主被拔了官,我刚好带你游历天下,完成你想到处玩的愿望,弥补你小时候错过的那些。”

越听,小雪的眸子益发明亮,最后忍不住主动吻上他,她这会儿当真想立刻和他拜堂成亲了……

若是华惟深稍微缺了点自制力,这记吻最后一定不可收拾,这丫头现在没穿肚兜啊!这样欺上来是想逼死谁?

不过他知道外头还有一堆麻烦事,他不能全部扔给福子渊,只能逼自己硬生生由她的美好之中抽离。

看着她懊恼又不解的可爱神情,他终是忍不住又补了她一记轻吻,而后被她猴急的模样逗笑了。

“你且再忍耐一阵,我很快就能接你出宫了,届时我们再继续……”

离五皇子福子胜事败不到一个月,在三月三的上巳节,大皇子福子渊登基,改元宁安。

会选择这么快重启登基大典,是怕夜长梦多,毕竟赵家余孽牵连甚广,能早一日解决就早一日。

新皇新气象,迎来了一片朝廷的大清洗,原本那些支持福子渊而被贬官或冤屈的官员们一一复位或升职,如被降调鸿胪寺的蒋聪,又被拉回了户部,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尚书。

皇后赵氏因为涉及谋害两位皇子、多位嫔妃及乐平公主,还是先帝遭毒害的主谋之一,被赐了鸩酒,五皇子及赵首辅等候秋决,赵家则被抄家灭族,五代不许科举,相关的官员亦是死的死贬的贬。

不过福子渊并未如赵首辅监国时那般不讲道理,若是确有才能且无劣迹,只是支持赵首辅一派的官员,他并未连坐,也让一大批官员松了口气,对新皇真正起了效忠之心。

其中比较特别的是嘉善公主,她并未直接参与赵家之事,却对赵家的阴谋知之甚详,因此虽有知情不报之罪,却罪不至死。

可是这位骄纵成性的公主,在赵家及皇后兄长蒙难后,在后宫大吵大闹,于是福子渊索性将她扔到景阳宫,让她过着以前小雪过的日子,之后她想怎么吵就怎么吵,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

被赵首辅作废的新政重新启用,福子渊忙得不可开交,几乎都要睡在御书房里了,好不容易这一日轻松了点,他终于摆驾回干清宫,想着等会儿去看看小雪,想不到他可爱娇俏的小妹,早已坐在干清宫的前殿里等着他。

“大哥你回来了!”

小雪见到福子渊穿着一身明黄色圆领窄袖、绣着龙纹的常服大步而入,开心地迎了上去,但一来到他面前,突然又啊的一声捂住小嘴,只剩又圆又大的眼儿无辜地觑着他。

“臣妹叩见陛下。”直到这时候,小雪才想起来要行礼。

福子渊失笑,在她叩拜下去之前便扶住她,说道:“私底下便不用如此多礼,你想叫大哥就叫大哥。”

在登上皇位后,每个人都对福子渊毕躬毕敬,不敢有一丝放肆,就连一向诙谐风趣的蒋聪,在他面前也益发恭敬,令福子渊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如今还有一个不怕他的可爱小妹,他自是该怎么放任就怎么放任,不想让这最后一丝亲情也变了调。

小雪原就不喜拘束,有了福子渊的话,她便笑嘻嘻地改口对他的称呼,勾着他的手臂撒娇。

福子渊欲回寝室更衣,拿她没办法,索性拖着她入了卧室。

皇帝的卧室为了聚气并不大间,不过装饰精致,条案上摆着西洋钟,罗汉榻上的靠枕是蜀锦织就,多宝桶上的几样瓷器,各个价值连城,连用来间隔内外间的都是十二扇檀香木镶象牙玛瑙描金百花屏风。

他一进来,宫女便捧着一件轻便的海青替他换上,小雪则坐在屏风外头等候,待福子渊出来,小雪笑着向他招招手,让他在自己身前坐下。

福子渊好奇地依言入座,小雪却是抽掉了他的乌木簪,解开他的发髻,亲自拿着一支象牙篦替他通头按摩。

这手法还是在凤翔侯府学的,以往华惟深还当她是侍女时,最喜欢她替他通头,柔细的小手力道均匀细腻,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会遗漏,总能让他展眼舒眉,压力缓解。

如今同样的一招用在福子渊身上,果然没一会儿他便享受得闭上眼睛,悠然吐出一口大气,“乐平真乖,不枉朕如此疼你。”

“大哥你太忙了,虽说国事如麻,你也要保重自己身体啊!”小雪有些不满地嘟哝道。

福子渊无奈。“没办法,前阵子赵家乱政的时侯,骤然废止新政,如今新政重新推行,百废待兴,自然是忙了点。”

小雪的动作停了一下。“新政确实很是麻烦啊……”

“你也懂新政?”福子渊睁开眼睛,一脸兴味。

“我知道啊!我去过江南,还亲眼看到新政试行呢!”小雪点点头。“那个时候,新政就已经有很多问题了。”

福子渊更好奇了,他索性坐直了身,不顾自己仍披散着头发,拉她在身旁的椅子坐下,

一副准备深谈的模样。“什么问题,你说说看。”

小雪回忆着当初华惟深和她分析的内容,就像个老学究般,似模似样地认真说道:“比如说,新政在南方可以成功的推行,但在北方可不一定。北方土地贫瘠,资源缺乏,若收取一样的税,只怕北方的百姓会愤懑不平,这样北方的新政要成功推行,便会更加困难……”

福子深扬了扬眉,笑道:“你还真懂。这事曾经有人和朕说过,确实新政在北方推行较为艰辛,不过朕已经着内阁及户部研拟配套措拖了,南北税捐的差异性,必须体现资源的差异。”

“不只这样呢!新政不是折丁役为银两吗?我在江南时刚好是税期,却看到了有人缴纳米粮,有人缴纳银两,我还听说一些漆、茶、金属、棉、布匹,都要缴纳实物,对吧?”

福子渊回道:“没错。毕竟漆、茶、金属、棉、布匹这些东西北方少有出产,还是要由产地运送实物过来,不能折成税银,否则商品无法流通,北方就会稀缺,反而会造成物价上涨。”

“可是这样一来,税目就更复杂啦!新政由衙门直接负责收税,跳过了保甲里正那些地方阶层,但有的纳实物有的纳银,各有不同的额度,衙门的人在旧制时原就不是负责这些事,不见得能搞得清楚,这样不是更混乱了?反而有违新政想简化税目的美意啊。”小雪聪慧,记得可清楚了。

  

福子渊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如此细致的部分,他倒是没有想到,而真正执行的官员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竟也没有将这样的情形上报。

就像要解决他心底的疑惑似的,小雪续道:“衙门不懂税目,百姓更不懂了,再加上衙门人力不足,最后仍旧要回归到请保甲里正来协助收税。可是朝廷已经收回保甲里正的收税权力,也短了他们的利益,因为无利可图,他们岂会愿意无偿帮忙?这样反而该收的税收不到,最后仍然造成短收的结果……”

这会儿福子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经小雪提醒,他也想清了那些执行税收的官员为何没有把实际情况详细上报,要不就是他们搞不定基层税收的人员,导致短收,只好隐匿实情;要不就是他们已经与地方税收人员勾结了起来,隐恶扬善,瓜分利益。

沉思了一阵,福子渊蓦地苦笑起来,“或许新政的一些规定,如简化税目这项,是朕太想当然耳了。”福子渊揉了揉小雪的头,“亏你想得到。”

“这可不是我想的。”虽然被称赞了很开心,但小雪仍是老实道:“是凤翔侯带我到江南时教导我的。”

这下福子渊的表情就复杂了,他隐隐有种感觉,华惟深从不直接干涉朝政,但其能力并不下于当今文武百官的任何一人,所以他察觉了新政的种种问题后,告诉小雪,会不会也是想透过她的口,来婉转建议他这个新皇?

那个时候情势未明,自己一派甚至还是势弱的一方,华惟深就笃定他会当皇帝了吗?

以华惟深的心计,这相当有可能,但福子渊总不可能去和他求证,就算求证了华惟深也不会承认,只能在心里暗暗领了他这份情。

“凤翔侯的才能,去锦衣卫就是埋没了,他要是一早就进了六部,如今必然大放光彩,地位绝不下以前的赵首辅。”

小雪瞪大了眼。“那不成!凤翔侯可不能进六部!”

“为什么?”福子渊纳闷。

小雪羞觑了他一眼,面红耳热却又理直气壮地道:“因为他要尚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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