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兮重新推开会议室，内心依旧习惯性紧张，但这次硬撑着挺直嵴背，没有躲避秦湛的视线，走过来将档分别放在秦湛跟唐朝，再递给安蒂的时候与她对视，微微颔首。
安蒂了然，许致帮她看过一次了，心里就更淡定从容，她将自己手里的合约翻页，一眼就看出了许致做出的调整，顿时信心倍增。
秦湛只是随意翻阅方案并不出声，整个过程跟安蒂的交流不多，大多时候就坐在那里听安蒂推荐然后是唐朝在沟通。
江雨兮一直鼓励自己淡定，安静坐在一旁记录，在察觉唐朝的问题或要求让安蒂需要思考的时候，她起身给他们补递茶水或咖啡。
半个小时后秦湛说：“先这样。”
安蒂在对江雨兮说：“把改动后的企划案列印出来。”
“好。”江雨兮做事看着不麻利，但井然有序，她将列印出来的方案一式两份，一份给安蒂一份给了秦湛，“秦总，请过目。”
秦总？秦湛抬眼看向她，过了一会，也没见她脸上泛起羞涩的红，他才抬起手将文件接了过去，却也没看只是将文件递给唐朝，然后他起身，扣了西装外套的钮扣，跟安蒂说：“看完之后我会给你回覆。”
这是还要考虑的意思？安蒂心里嘀咕面上却是和颜悦色跟着起身，对他伸出手，“好，秦总要是有什么新的提议随时可以找我。”
秦湛不置可否，伸手与她握了一下手，松开。
目光又看向了江雨兮。
江雨兮对他微微颔首，标准职业化的礼貌。
秦湛目光一动，将跟安蒂握过的手朝她伸了出去。
江雨兮此刻的笑容不由微微一僵，没能立即伸出手，可秦湛不说话，也没将手收回去，安蒂略微诧异看过来，江雨兮不得不挤出笑容伸手去握秦湛的手，“谢谢秦总，希望贵公司能跟我们华兴愉快合作。”
她只想意思意思握一下，可秦湛的大手却稍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干燥温暖的熟悉触感让江雨兮蹙眉，他这才松开了她。
江雨兮暗自松了口气，秦湛却跟安蒂说：“让你秘书送我出去吧。”
这话让安蒂不解地看向江雨兮。
江雨兮面色微微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会，才想到一个生硬的借口，“安总，其实我跟秦总是，校友。”
“是吗？”安蒂想到江雨兮就读的学校，“你们在学校就认识了吗？”
江雨兮说：“见过。”
秦湛，“很熟。”
异口同声，答案却大相径庭，弄得安蒂不明所以，先看了很尴尬的江雨兮，再看秦湛。
秦湛说：“她大概担心你找她走后门。”
“没有没有。”江雨兮连连摆手，笑容僵硬地跟安蒂说：“我怎么可能能影响秦总的决定。”
秦湛说：“你能不能影响我，不是我比较清楚吗？”
安蒂听着开玩笑道：“我怎么觉得，秦总是在暗示让我走雨兮这道后门跟你谈生意呢？”
秦湛闻言看了江雨兮一眼，再看安蒂，“可以试试。”
安蒂笑，“秦总原来这么幽默。”
但江雨兮脸上的血色退得更彻底，她不觉得秦湛是在开玩笑，而是故意在捉弄她，自然就想到他曾为了报复江家，不惜牺牲他自己的婚姻、感情跟她在一起，心里就不由自主觉得恐惧。
安蒂抬手搂住她的肩膀，“看你紧张的，我要是知道秦总是你的熟人，就提前跟你说了，不过放心，我就算要利用你跟秦总的关系，也会事先征求你的同意的，好了，去帮我送一下秦总。”
江雨兮勉强笑道：“秦总，请。”
她领着他来到电梯口，他们所在的是二十一层，可三部电梯都是还是上升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站在按键旁的江雨兮的手不由就握成拳头，虽然大家都没说话，但她明显感觉到秦湛的视线一直锁住她。
秦湛突然开口，“怎么，见到我招呼都不能打了？”
江雨兮心惊肉跳了一下，恨不能离他远点，“没有。”
“那怎么不叫我？”
江雨兮在所有曾经用过的称呼里筛选了一遍发现都不合适，最后勉强叫了一声，“秦总。”
“我不记得你以前这么叫过我。”
想到以前，江雨兮心脏还是习惯性揪起，她看着电梯门说：“以前小，不懂事，还希望秦总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她是将他从心上拿下去了吗？秦湛沉声问：“如果我放在心上了呢？”
江雨兮心里又是一慌，不由地抬头看向他，对上他熟悉却锋利的眼神她立即将视线移开，用安蒂地话回他，“秦总真幽默。”
电梯终于抵达，江雨兮再次如释重负，给他按着开门键，“秦总慢走。”
秦湛说：“我是让你送我到停车场。”
江雨兮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秦湛面无表情道：“这么对客户，你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他这是威胁她吗？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她一直用来治癒自己的东西，为此她也付出了很多，同事跟上司都很照顾她，她不想放弃这份工作，江雨兮迈出生硬的脚步跟着他进了电梯。
唐朝却突然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会议室里，先回去找找。”
江雨兮突然恐慌地要冲出电梯，但衣领却被秦湛拉住，接着他长臂一伸就按住关门键，江雨兮就眼看这电梯门逐渐合上，她突然用力挥开他的手站到了角落。
她没想到几个月后的重逢，没有她担心的撕心裂肺，但却有了她前所有为的恐慌，“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她退避三舍的样子秦湛有些烦躁，他没想吓她，但她跟惊弓之鸟似的让他怎么办？“不是说了让你送我上车。”
“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
江雨兮没办法回答，毕竟现在她也没什么值得他欺骗或算计的了，她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便重新挺直了嵴背站着。
秦湛看她满脸戒备心里不爽，他漫不经心开口，“交男朋友了？”
江雨兮都不确定他这话是在跟她说的。
秦湛嗤鼻，“丰田？”
他果然很介意看她上别的男人的车，几天前的事现在说起心里还有气，但江雨兮似乎没明白他说什么。
秦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辨认她跟那男人有没有关系，并出声提示，“补习班，雨天，白色丰田车。”
江雨兮是想起来了，几天前下雨，跟她一起上补习班的男同学顺路送了她回家，下意识的否认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没回答。
没得到否定的答案秦湛的表情黑了下来，“你是不是在跟别人交往？”
他为什么给她摆脸色？江雨兮蹙眉，“请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就没关系了，秦湛理所当然这么想的，但想到两人离婚的事顿时很火大，“你就那么担心没人要，连开丰田车的这种货色都接受？”
江雨兮不想继续这话题，耗着时间等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迈步往外走，秦湛却按住关门键，她又是一阵心惊看着他。
秦湛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车吗？江雨兮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别说丰田，就是机车，只要开车的人好又有什么不可以？”
秦湛冷笑，“你是在间接骂我人不好了？”
江雨兮依旧很平静，“你很好，你的车也很好，只是我不配。”
他还不如听她骂他一顿，秦湛上来的脾气硬是给她弄得进退不得，粗声问：“哪里不配？”
“哪里都不配。”说完她还是觉得内心苦涩。
但过了一会，秦湛说：“我要说配呢？”
江雨兮突然就笑了，分明几乎都能哭出来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看向他，“配你花七个月来看我一场笑话吗？”
秦湛知道只要提到结婚那事，他就觉得自己就像个混蛋，他抿唇看了她许久，再说：“重新开始不就好了吗？”
重新开始？江雨兮更防着他，“不好意思，我家的生意我一点都不知情，我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你想到得到利益。”
“这次不会有其他人，你想怎么跟我在一起都行。”
他说得可真轻松，江雨兮敬谢不敏，“不用了，谢谢。”
“为什么不用，你不是喜欢我吗？”
江雨兮否认，“没有了。”
秦湛拧眉，“国中、高中、大学，不都一直都喜欢我吗？”
可最后他又将她这十年的喜欢践踏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秦湛是神经什么，还是觉得她哪里又不顺眼了才会突然抓着她说这些，江雨兮心里是有些生气的。
“我刚才说过，以前小，不懂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湛对她不喜欢他这事耿耿于怀，“十年的喜欢，说不放心上，你就能轻易放下来吗？”
可笑的是，跟她说这些的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她喜欢他，从未提到一句他的喜欢，江雨兮依旧觉得悲从中来，“我没有轻易放，是跟你结婚七个月后，发现真的不适合才放下来。”
这句话像一巴掌打在秦湛的脸上，她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后，发现他跟她期待的完全不一样，他差劲到让她厌恶了吗？
想到她厌恶他，秦湛心口勐然缩紧。
突然想到，当时他跟她的家人在因为利益争吵时，她站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秦湛喉头梗得发疼，压抑地开口说：“我觉得合适，结婚七个月后我觉得你合适，所以……”他把她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