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有粮食,毕竟曾经穷过,知晓粮食的重要性,故而养成积粮防饥的习惯,每年会以新米换旧米,淘换下来的米粮还是好的,做为救济用,广施善粥,而想到可能会发大水,他们便提前将粮食藏到了高处。
所谓狡兔三窟,温家一共有五处粮仓,但因事态紧急只转移了一处,本想着开粮仓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些,谁知都发霉了,根本无法食用。
不知该说万幸还是不幸,这一次通州水患死了不少人,除了逃至天凉寺的百姓,大多都没了,一仓的粮食正好够活下来的人用一个月,若是省几一些还能多拖几日。
还能动的人不分男女齐心协力清理,一个月足矣,等城里清理完也能住人了,部分屋垮墙倒的人可先借住已无主家的空屋,上山有猎物野菜,河里有鱼虾,凑口着也能等到朝廷的赈灾施粮,先度过眼前的困境再说。
孙如意带着弟弟离开时,对外的道路已经通了,身上有银子的和一些大户人家不是举家去投靠在外的亲友,便是去远一点的地方买粮食,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和什物。
其实这一次水患不只是通州城遭难,邻近七、八座县城也受灾不轻,亦有死伤,只是没通州城这么严重,不只河流溃堤还遇土石冲刷,半座山的泥沙、石头都冲进城中,百姓毫无余力阻挡,只能眼睁睁没顶。
杜晦之的失忆在孙如意的金针探穴诊治下大有好转,也记起了不少事,包括他如何被追杀,又怎么被救,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证据又藏在哪里,听闻妻子的死他哭得涕泗交流,但还是决定将救命恩人带回京城。
如孙如意所料,两人在朝夕相处下早已暗生情愫,杜晦之割舍不下那以采药为生的小药娘,不过记忆恢复后,为了展现对正妻的敬重,暂不纳妾先守妻孝一年,以后的事等出孝再说。
“你要干什么?”孙如意伸手一阻,不让某人如入无人之地般不请自来。
从通州离开,边走边玩回京城时已是凉爽的秋天,秋高气爽,鸿雁归家,坐在大马车上的姊弟也欢天喜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繁华。
镖师们在回京时已经离去,在经历通州水患后他们非常想家,想念家中的父母和妻儿,一入京就飞奔而去,差点天人永隔的惊慌让他们更珍惜与家人相聚的时光。
恩国公府的护卫也回去了,他们是借的,当然得还,可他们的主子却不肯走,像附骨疽似的始终跟在人家小姐身后,说是形影不离一点也不为过,怎么赶都赶不走。
“保护你。”大言不惭的司徒飘花抱起小胖墩,抛高抛低的逗得他哈哈大笑。
私盐的事告一段落,巡抚大人找到了,弃官潜逃的通州知府也被逮捕归案,和私盐有关的盐商、盐贩子被皇家暗卫给一锅端了,全在大理寺泡茶,刑部协助调查。
听说这一次被抄家的人数可不少,盐商富,盐商富,贩盐的利润真的很高,先前抄的三家财产足足是皇朝两年加起来的税赋,都比国库还富有了,后头还有几家等着抄,这一笔入帐,皇上至少有五年不用担心户部再喊没银子了。
这一切都是司徒飘花的功劳,他找人、救人、找证据,引蛇出洞再捉人,连藏在老鼠洞里的小金珠他都能挖出来,被盐商养肥的硕鼠官员也能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到家了。”他肯定有鬼,那副笑脸有些过了,让人感到心里毛毛的。
“如意妹妹别急着过河拆桥,好歹让我拜会一下世叔,我把他女儿平安送回,没掉一根头发。”他出了全力,也该有个奖赏,他这人也好打发,打包送个女儿给他就好。
孙如意眼露防备的挡在他面前。“谁是你世叔,他又不认识你,没事早点回去花天酒地。”
“多见见就熟了,我们的事也该谈谈。”
不能拖,拖久了会出事,而他绝不容许万一。
“我们什么事,别胡乱攀扯。”
她才十四岁,他到底看中她什么,非得紧迫盯人,让她多养养不成吗?就算没有波涛汹涌,最少山峰叠翠,别差人太多。
“好妹妹,你想赖帐?”他身子一斜,凑到她身边轻声调笑。
“还……还不到时候,不准闹我。”她推了他一下。
司徒飘花假意受重伤,差点把小胖墩掉地下,小胖墩不但不怕,还大叫着要他再来一次。
“我觉得时机正好,迟则生变。”他笑中带着深意,语气多了让人面上一凝的寒冽。
“哟!这是干什么,出去一趟就没规矩了,不把孙府的家教当一回事,没羞没臊地跟个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堂屋里拉拉扯扯。”田氏一来就看到这场面,不屑地讽刺道。这贱人就是用这张妖精般的脸迷惑人,把所有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二婶,我回来了。”孙如意冷淡的回话。
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三分,人若不要脸想踩人,她就撕下那张脸让人没脸。
“不敢当你一声二婶,要出府居然没知会一声,说走就走,你眼中还有我的存在吗?”要不是这丫头,她的如玉怎么会沦为笑柄。
“二婶,你吃错药了吗,怎么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孙如意挑眉。
想到女儿如今的处境,田氏脸色一沉。“你不要以为能继续称心如意,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整日和男人勾勾搭搭,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就手段了得罢了。”
她尽其所能的往侄女身上泼污水,自己女儿名声都毁了,也不能让这贱人好过。
“二婶,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不对的事,可我一回府你便加以羞辱护骂,你身为长辈却没点做长辈的样子,实在令人不齿。”她只是不想爹娘难做人,而非胆小怕事,若是田氏再不知收敛,她也会把爪子磨利。
“难道我说错了吗?看看你,好歹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家闺秀,却和浪荡不羁的纨裤子弟走得那么近,你是不是跟他鬼混去了,才乐不思蜀的忘了回家?”田氏用鄙夷的神情睨视两人。
“我不……”她不是贪玩,而是回通州拜寿。正在辩解的孙如意被轻轻拉开,怀里多了一重物。
“姊姊!”小胖墩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真重。”她再两年肯定抱不动。
“不重。”他蹶起嘴。
“谁说的。”那人一定在骗他。
“花哥哥。”他又笑眯了眼。
小胖墩口中的“花哥哥”司徒飘花往田氏面前一站,气势凌人的由上而下睨人,鼻孔还重重一哼气,一看就是仗势欺人的调调儿,管你是老人、女人,惹恼了他就开揍。
“纨裤子弟又怎么了,我吃了你家的米,还是偷了你家的鸡,或是你穿了金缕衣想让本公子瞧瞧?啊呸!本公子的眼光很挑的,看不上你这头……像猪的丑妇。”他又连呸三口,看到脏东西要把晦气呸掉。
“你……放肆!我可是……”看到司徒飘花嘲讽的眼神,田氏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想说自己是东宫太子的丈母娘?你好大的脸呀!”太子妃的娘家都不敢这般张狂,他这丑妇哪里来的底气。
田氏面皮涨红,觉得被轻慢了。“我本来就是……”
司徒飘花大笑。“小小奉仪的娘也敢自称是太子的岳母,以为进了东宫便凤栖梧桐了?依寻常人家来说你女儿连小妾都不是,只是个通房,是太子妻妾中最低阶的,太子身边随便一个女人都能使唤她。”
还真当进了东宫便能水涨船高,跟着沾光,这妇人的见识浅薄得令人发噱。
“谁……谁说我家如玉只是奉仪,她可得宠了,太子走到哪都带着她,还时常陪她回娘家省亲。”她下颚一抬,好不得意,有个贵人女儿她还怕谁,凡事有太子撑腰。
“省亲?”司徒飘花目光一冷。
“前两天才回来过,如玉本想和她大姊叙叙旧,谁知道这死丫头一出去就像丢了……唔!你……你放……我不能喘气,你敢……我……我是太子的……”他怎么敢掐她脖子,她是太子的丈母娘,他不能这么做。
“别脏了你的手。”纤纤小手往司徒飘花手臂上搭放,背地里办差杀人可以,孙如意可不希望他明面背上人命官司。
他邪魅一笑,那笑容教人心里发寒。“玩玩呗!看她怕不怕死。你这张臭嘴给本公子闭紧些,如意妹妹是我罩的,你敢造口业说她一句不是,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说完就放开了手。
“你……你……”田氏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发声喉咙就刺痛不已,颈子上是肉眼可见的五指掐痕。
“我女儿还不需要外人关照。”脸黑的孙至元走进堂屋,眯起眼审视这个外传镇日流连花丛的浪荡子。
“世叔。”一瞧见孙如意的父亲,司徒飘花的吊儿郎当样立即不见,态度恭敬了几分。
“谁是你世叔?不认识。”
父女俩的说词一致,让堂堂恩国公府五公子很没面子,可他一点也不以为意,腆着脸贴上。“多走动走动就认识了,小时候我常来世叔府里玩呢!你还说我是可造之才,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乃是国之栋梁。”
孙至元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也有看不准的时候。”
“世叔是公门中人,应该知道尚未盖棺论定不该予以评论,人有很多面,你确定你都看清楚了?”要给人定罪前先讲求证据,单看片面是犯了大忌。
闻言,孙至元眼中多了一抹深思。“你们跟我来,我最近有一具尸体出了问题,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好。”
几人刚要走,田氏面色发急的大叫。“等等,我还想和如意丫头聊两句,你们谈死人的事怎好带上她,我……我许久不见挺想念她的。”
“不必,你只管照看你的女儿,不要来祸害我的女儿,我们长房和你们二房不是同路人。”孙至元口气冷淡,一点也没有往日的和气,看田氏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田氏不满。“大伯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祸害,我也是看着如意丫头长大的,难不成还会害她?”
“是不是你心知肚明,真让我戳破了窗户纸大家都难看。”
“你……”他知道什么了吗?
“走。”孙至元从女儿手中抱走儿子。
坐了一路的马车,揉着眼睛的小胖墩早累坏了,一趴到父亲肩膀上就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口水。
孙如意一头雾水跟在父亲后头,她知道自己离京前的一番话能稍稍点醒父亲,但也知道效果有限,父亲应该会想继续维持表面的和气,不想态度竟是如此强硬。
她不解的朝司徒飘花看了两眼,他意味深长的回了一眼,似是他知道什么却不说,吊人胃口,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有些不安,感觉很慌。
走着走着,走到爹娘的院子,孙如意看到不用人搀扶、气色尚佳的温氏,她惊讶地掉了下巴,久久忘了合上。
“坐。”孙至元神色复杂的先看了司徒飘花一眼,而后落在女儿的眼神却是疼惜和不舍,来回打量两人。
“爹,娘的身子……好了?”
温氏在床上躺了七年,始终是病恹恹的,一副活不长的样子,今日不只下床走动,还能神态自若的泡茶,美得像一幅江南山水画。
他咳了一声,看着妻子的神情柔情似水。“先不提这个,那封信是你写的?”
“是的。”回答的是司徒飘花。
孙至元抚须苦笑。“我仔细推敲、观察过,确实有你信中所言的征兆,家门不幸,有劳你费心了。”
“世叔不用这么客气,这是小侄分内之事,能为世叔分忧解劳乃小侄之荣幸。”他举止不卑不亢,带着大家气度,清逸飘然,少了之前的一股轻佻味。
孙至元眉头一皱,这分明是一头伪装成羊的狼,想叼走他养在深闺的掌上明珠。“五公子不必多礼,我官位小承受不起。”
他笑了笑,看出准岳父大人心底的挣扎。“自己人,世叔不必拘泥世俗的礼数,我就是你能打骂的小辈。”
谁跟你是自己人,要脸不?孙至元在心里嘀咕。
“你说的那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难是难了些,但还是能解。”
司徒飘花摇头,“世叔,你想的过于简单了,小侄敢直言,在这京中除了我,没人敢与那位对上。”
别看不起我呀!世叔,我也是五好佳婿,长相好、人品好、家世好、才智好、宠妻好,世间难寻呢。
“胡扯!我们只是小家小户,高攀不上那位。”也高攀不了你,恩国公府五公子可是云端上的人物。
“在小侄看来,如意妹妹很好。”
“她还小……”怎么也不能随便便宜这小子。
“不小了,孙奉仪都流掉一个孩子了。”他提醒。
孙如玉在东宫太嚣张,不知低调做人,因此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中了算计流掉刚满一个月的孩子。
“这……”不是他要嫌弃自家侄女,孙如玉品行和田氏如出一辙,却无她的心机手段,在吃人的宫里她就是被吃的小虾米。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感觉被排除在外,像个摆件,让孙如意困惑不已。
温氏将热茶置于女儿面前,轻握她小手。“苦了你了。”
什么意思,怎么氛围有点诡异?
“你们要不要给我一个干脆,别高来高去打哑谜,听得我很不安。”这事应该和她有关,但所有人都知情,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唉!这该怎么说才好,爹怕吓着你……”女儿养得太出色也叫人忧心,家有珍宝被人觊觎。
“世叔,我来跟如意妹妹谈,她能明了。”司徒飘花自告奋勇进行说明。
“很严重?”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孙如意心口抽了抽。他脸上多了几分慎重。“和太子有关。”
“什么,他还没死心?”孙如意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太子对她的占有欲。
她都躲出去好几个月,那家伙也抬将孙如玉抬进东宫了,怎么色心还在?
一听女儿惊呼,孙至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知道?”
“呃!这个……之前曾不小心遇上……”她说得很小声。
“你……”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不说。
“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小婿是真心求娶如意妹妹,定会待她如珠如宝,望岳父岳母成全。”娶老婆就得不要脸,手脚慢了可不行。
司徒飘花忽地起身拱手作揖,把坐着的孙至元夫妻吓得赶紧站起来,避了避身子,两人面上都是一讷。
“你……你……你再想想,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实在不相配,高门难入。
“岳父,如意妹妹能等,但太子殿下肯等吗?”他说起太子时,面色冷如冰霜,寒冷无比。
“这……”孙至元一脸苦恼。
“太子那人什么都好说,唯独放不开,事隔多时还惦记着,可见心思不正。”
司徒飘花特意派了人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还对如意存有色心,谁知他发觉人不对还是把人睡了,事后竟想退货,拿姊姊换妹妹,最后是在太子妃的劝说之下才将人留在东宫。
只是太子还在打如意的主意,不时以陪孙如玉回府探亲为由询问孙如意回来了没,还暗示姊妹共事一夫乃佳话一件。
“夫君,我看这孩子是好的,敢顶住太子的怒火娶我们如意,他也是有心了,你别为难他。”温氏柔声劝道。
她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何况女儿有个好归宿是每个爹娘的盼望。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直到送入洞房,坐上喜床,孙如意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才在谈说嫁与不嫁吗?怎么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就成了新嫁娘,凤冠霞帔红嫁衣,大红花轿一坐就嫁人了?
太叫人错愕了,感觉很不真实,不知是坐轿子晃的还是吓的,她的头还在晕呢,不太明白身在何处。
一道圣旨决定了她的终身大事,前后不到一个月,她由仵作的女儿变成高门儿媳,变化之大让她很想逃婚。
不知太子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太顺风顺水,导致行事越发张狂,还是急色不仅掏空他的身子也掏空他的脑子,堂堂太子居然打着把人先占了别人便娶不成的主意。
好在司徒飘花亲自守着她,太子的人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再拎了人到皇上面前告状,这才稍微平静些。
而在孙府内,孙开元、田氏夫妻也是动作频频,老是在她的流花院进进出出,百般劝说她女子嫁人如同重新投胎,要睁大眼找对人家,只要她不肯嫁,他们就有办法替她退婚。
圣旨已下岂能违抗?是他们太天真还是真当她傻呀?
太子的小把戏谁看不出来,助纣为虐的二房为了太子允诺的好处,毫不犹豫地拿她当垫脚石,要不是爹娘沉着脸赶人还不肯离开。
可太子还不死心,大婚之日居然跑来拦花轿,还当着迎亲队伍的面大搞柔情攻势,直言司徒飘花乃一不学无术浪荡子,既无功名又无恩荫,还是个没出息的,他愿以良娣之位待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坐在马上的司徒飘花踩着轿夫的脑袋施展轻功,冲过去就将太子爆打了一顿。
是真打,不是做做样子,最后太子是被抬回去的,据说他伤得最重的是脸,货真价实的没脸见人。
“瞧瞧,这新娘子生得可真美呀!难怪我们五公子死皮赖脸的去求皇上做主,把皇上闹得都头疼了,不得不下旨赐婚,啧啧,这水女敕的模样真喜人,一掐都能掐出水。”
呵呵,找碴的来了。
孙如意故作娇羞,难为情的低下头,避开这身着烟柳色绣暗福短袄妇人伸过来掐她女敕脸的手。
这是一个嬷嬷,来给下马威的,虽不知道是哪一房派来的人,总之不怀好意,下手之重将她凤冠上的珠子都扯下来了。
“是呀!长得不美怎会惹得太子为她着迷不已,当街就想抢亲,小夫人长相娇媚,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你可真是为咱们国公府争脸,一家好女百家求,谁不羡慕啊!”这说的是反话,讽刺之意浓厚。
什么小夫人、大夫人的,恩国公府五公子难道有别的夫人?分明是瞧她年幼好欺负,想先踩个几脚逞威风,来日不怕她使么蛾子。
孙如意在心里暗暗记下这几个人,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她们知道夫人虽小却拿捏不得,长着刺儿的。
“我看呀,根本是狐媚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人,把太子和五公子迷得团团转,还为她大打出手,她肯定在心里笑翻天,嘲笑他们太好勾搭了……”
什么玩意儿,小门小户的小糟心货也敢高攀他们恩国公府,太不自量力。
“你是哪一房的嬷嬷?说话这般尖酸刻薄,主子没教好,出了你这个肮脏货。我们五夫人由得了你碎嘴吗?你哪根葱、哪根蒜,也配在这里丢人现眼。”开口反击的是一名穿海棠花样比甲的丫头,年约十六。
因为身分不同,陪嫁的丫头也由两个变四个,青芽和青丝会武,是司徒飘花从女暗卫中特别挑出来的,用来保护孙如意,青蝉、青黛太女敕了,没法应付国公府后院那些女人的小伎俩,只需服侍日常起居,管管衣服、内帐什么。
另有两名从宫中出来的荣养嬷嬷,一个管内务,负责丫头的教和内室干活的调派,一个理外,各房各家的往来交际、送礼、收礼的安排,外院小厮的跑腿也归她管。
她们都是以前侍候司徒坍的老人,司徒飘花特意去讨来的,有她们在,府里的人不敢造次,多有收敛。
不过两位嬷嬷此时并不在,正带着青蝉、青黛清点孙如意的嫁妆,按照嫁妆单子一一入库,这件事马虎不得,早有不少人在暗地里盯着,想从中动点手脚。
表面风光的恩国公府实则藏污纳垢,国公府的中馈掌控在国公夫人赵氏手中,其他房的开支用度都捏得很紧,几个媳妇想大手大脚的花用就得动用自己的嫁妆银子。
因此她们都想从五房身上捞点好处回来,当初司徒飘花可是擅自开了赵氏的库房,取了大半的金银珠宝、字画古玩当聘礼下聘,惹得赵氏大怒。
这个败家子几乎搬空半个国公府,连司徒皓天知情后都牙疼。
“你说谁是肮脏货?你才是不干不净的小贱蹄子,我是二房的管事嬷嬷,在这府里谁见了不低头喊声郞嬷嬷。”一脸倨傲的郞嬷嬷趾高气昂的抬起下颚,用鼻孔睨人。
“原来是庶出的二公子屋里的,难怪不懂规矩,没有嫡出的好教养,一张嘴就臭气熏天。”青丝也是伶牙俐齿,不怕得罪人的慰回去,要不是头儿说新婚之日不宜动手,她早就把这些看人下菜碟的浑货给打出去。
“你……你竟敢……庶出的又如何,说不定这个国公府日后是我们二房当家做主,嫡出的爷儿可没人有子嗣,我们那一房有三子一女,一房顶俩。”她被激得口不择言,说完还洋洋得意的扬眉。
多子多孙多福气,恩国公府的孙子全由二房生出,其他房嘛……唏嘘呀!
早夭和没能出生的不算,恩国公有三嫡二庶五个儿子,两名已出嫁的庶女,但是除了庶二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前头夫人生的嫡长子仅得一女,还跟她爹一样病恹恹的,不知养不养得大,与长子同母的嫡三子至今无子。
反观庶出的儿子们频频传出好消息,连四夫人吴氏如今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论生男生女都有个开头。
而五公子司徒飘花根本没人看好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还整日浪荡在外,国公之位是别想了,上头有四位兄长,怎么也轮不到他,他只有混吃等死的分。
只能说邬嬷嬷敢这么目中无人也有一定的底气,看看长房父弱女虚,无子承嗣,三房又是日日耕耘却无着落,一妻五妾没人有喜讯,反倒是二房枝叶繁茂,顾姨娘听说又有了,妾室三人卯起劲要生孩子。
“顶俩吗?是不把爷看在眼里,料准了我生不出儿子?”司徒飘花冷冷地道。
“五……五公子?”
众人皆惊,头瞬间低得快抵到地儿了,怕被认出来。
“真好,都到齐了,长房的牛嬷嬷、二房的郞嬷嬷、三房的玉嬷嬷、四房的大丫头枝儿,你们以为低下头我就认不出来了吗?我眼睛没瞎。”敢趁他不在欺负他的媳妇儿,筋骨得松一松了。
一身大红喜袍的司徒飘花勾唇一笑,长腿一抬就往郞嬷嬷踹去,她哎呀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
“杀人了,杀人了,哎哟喂!我这一身老骨头都散了,谁来扶我一下……”
“在爷的面前敢自称我,你真是踮着脚数日子,看何时入土,要不是今日是爷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爷直接把你这老糟货踢回山头见祖宗。”二嫂屋里的,一个个都惯成主子了。
“五公子饶命啊……”爬起来的邹嬷嬷又被踹了一脚,她哭得满脸泪,跪着直磕头,磕得额头都红肿了。
“滚!以后没有爷的允许敢再进这院子,叫家里人准备好寿衣、香烛,爷亲自送你们上路,不管你们是哪房的人!”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走,五公子别生气……”天呀!这五公子还真是浑不吝,赶起人来不留情面。
一群丫头仆妇吓得面无血色,连滚带爬的往外挤,唯恐慢了就落得和郞嬷嬷一样的下场。
众人都离开了之后,司徒飘花一挥手把两个女暗卫也赶出喜房,青芽是最后一个走的,顺手关上了门。
司徒飘花见状很满意,眉眼带笑的一点头,教得不错,懂事。
“如意好妹妹,哥哥来了,没吓到你吧!谁家没点肮脏事,那些老货别放在心上,蹦睫不了多久。”以前没犯到他手上也就懒得处理,没想到都敢顺着竿子往上爬了。
“还哥哥妹妹,真把自个儿当浪荡子了,帮我把凤冠取下,重。”压得她抬不起头,脖子一直往下垂。
“得令,哥哥……不,为夫来为娘子效劳,辛苦你了,嗳!这东西还真沉。”
也是,十八颗南珠和大小宝石九十九颗,赤金打造还镶五色玉石,不重才怪。
孙如意低声轻笑。“还不是你造的孽,非要缀上那么多美玉宝石,少一颗都不行,这不就让我受罪了。”
“娘子真美……”上了妆的她美若天仙,叫他都移不开眼,心猿意马的将人扑倒在身下。
“再美你也碰不得,说好了要等我及笄。”她正月初三出生,离生辰还有两个月。司徒飘花眼中闪过一抹可惜,可该占的便宜不会错过,抱起亲亲娘子便一阵狂亲狂吻。
“我先把利息讨回来。”
“司徒飘花!”她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这样的热情叫人受不了,他就是匹拴不住的疯马,横冲直撞。
“叫夫君,我们成亲了。”总算没让太子把到他嘴边的肥肉给叼走。
她推了推他。“别压着我,你不用去敬酒吗?”
“老子难得成一次亲,谁敢跟我拼酒,先捶死再说。”
不能洞房,那亲亲模模总成吧,该有的甜头一口都不能少。
“你是谁的老子?还有你想成几次亲,要我让位吗?”孙如意冷着眼狠狠往他腰上一拧。
吃痛的司徒飘花笑嘻嘻地往她唇上一啄。“当然是我儿子的老子,这辈子我就你一个人,天长地久守着你……”